剑骨-第6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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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
猴子的语气有些复杂,道:“紫山的小丫头。”
宁奕惘然地看着笼牢里略显萧瑟的身影,没记错的话……他没跟猴子提过,丫头是紫山山主的弟子,只不过以猴子的“目力”,所看到的太多,所以宁奕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只是一刹。
整座牢笼,便翻覆起来。
生灭气机,枯荣交叠。
猴子平静道:“宁奕,你走进来,坐我对面。”
宁奕没有犹豫,更没有戒心,猴子这样的存在远远不至于欺骗自己……至于死,他在下定决心要为裴灵素挡劫的时候,便已豁出性命。
他穿过光柱。
两道身影,对坐在石棺两头,天光垂落。
狂风吹拂。
猴子平视着宁奕。
他伸出两根手指,微微弯曲,敲向年轻人的额首,眉心位置。
宁奕有些紧张地闭上双眼,他听到了极其清脆的
“咚”的一声,像是一粒石子坠入溪水,溅起了一朵清澈的浪花。
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短短的数个呼吸,自己的黑袍内涌现出磅礴的生机,一股庞大到几乎要将丹田都要撑开的气劲,如龙卷一般,席卷着宁奕的四肢百骸。
刹那之间,宁奕的额头便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猴子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
“忍住。”
于是宁奕便咬紧牙关,如老僧入定,再也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剩下牙花子摩擦的刺耳骨声,这些气劲洗涤着自己的肌肤……难以想象,在自己看来已经“完美”的体魄,竟然在纯阳气的洗涤之下,再一次蜕变,而且浮现大量的黑色污垢。
一股火焰,在体表燃烧。
“这是……道火?”宁奕睁开双眼,强忍着痛苦,万分讶异地看着猴子。
“不。”
猴子言简意赅道:“这是提前遭的劫,只能保你一次性命……别以为以后就能横行天下了。我只能保你这场劫不死,活着回来。”
猴子淡淡道:“这个数量的纯阳气,别说是现在的你,就算是陆圣口中经常提到的,那个体魄无比霸道的皇帝,也根本承受不住……一旦纯阳气引渡不了,就会炸开,到时候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宁奕目瞪口呆。
“前辈,您这是……要坑死我?”他咬着牙,忍受着经脉被冲击的痛苦,一字一句开口。
猴子看着宁奕,微微一笑,“我说了,不会让你死……但你以为外面的劫那么好抗?谁沾上谁死的瘟灾,你想渡了,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
他两只手按在宁奕肩头,霸道无比的神性,直接装入身躯,毫不留情的冲刷着宁奕的骨骼。
宁奕面容顿时狰狞。
连他的意志力都无法压抑自己,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声音。
单单是这一压。
自己的神海,丹田,意识,险些被冲垮。
“宁奕,你记住!”
猴子面无表情道:“这场大劫,不能被动,要主动打上去,你以纯阳气和剑骨斩劫,打到穹顶之上……把劫力打散,但是不可恋战。这些‘纯阳气’被我以神通压缩在你的筋骨之内,两个时辰内,不会扩散,你必须要在这个时限渡完大劫,回到后山,我再帮你一一拔除气机。”
宁奕艰难问道:“若是回不来……会怎样?”
猴子盯着宁奕,道:“回不来,便只有一个结局。”
“死!”
……
……
轰隆隆的雷声。
那尊佛陀的头颅,被宁奕斩的抛飞,在空中化为灰烬。
云海之上,被执剑者剑气砍得破碎的雷霆,没有再复生……正如猴子之前所说的,宁奕的剑气可以杀死世间万物。
连劫力也不例外。
然而雷劫破碎。
冥冥之中的“不祥感”,却没有破灭,反而更加浓郁的笼罩在宁奕心头。
宁奕下意识握拢细雪。
他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要把这天顶的大劫打碎。
悬在雷海上空,宁奕环顾一圈,寻找着劫力。
“嗖”的一声!
宁奕猛然回身,细雪一剑劈下,迸发出雪白的剑芒,一道粗壮锁链,从阴云之中向着自己疾射而来,这条锁
链像是一条大蛇,直接撞击过来,与细雪剑锋对撞!
宁奕没有想到,这股冲击力竟然如此之大。
他像是被一座大山撞中,整个人面色煞白,抛飞而出。
而手中的细雪,也是直接将锁链逆着中间劈开。
他知道,新的一轮“灾劫”开始了。
果然,在第一条锁链被砍碎之后,耳旁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轰鸣声音,四面八方,乃至头顶脚下,身处云海的宁奕,被无数锁链缠绕,竟形成一座牢狱……与猴子的笼牢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这是“牢狱之劫”。
宁奕没有再度挥剑,他单手按住眉心,以纯阳气撑开一座小天地,剑气屏障不断与锁链碰撞……他想看清楚,这场劫难的源头。
光明鉴轰隆隆震颤。
宁奕借助这枚古镜,照现四面八方,再加上“命字卷”的隐晦力量——那卷古书虽然在徐姑娘手上,但宁奕已经完成了认主,可以催动一部分天书之力。
光明鉴为主,命字卷为辅。
宁奕深吸一口气,被困在笼牢之中,双眼遥望云海,照破了万千阴云,一缕猩红长线,在云海上空曲折蔓延,通往阴云的最深处……
“这就是诅咒之根源。”
千丝万缕,阴云涤荡,照出一条长线。
宁奕盯着那条不知根源的长线,心中阴晴不定,脑海里回想着猴子的那句话。
自己只有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有猴子的纯阳气在,大劫之下,无惧任何敌人,可以保自己一命。
但若是超了两个时辰,那么无需这场劫,猴子塞进自己身体里的这些“纯阳气”,压抑不住,将会第一个要了他的命!
深吸一口气。
宁奕两根手指抹过剑锋。
“轰隆”一声——
那座牢笼迸发出一阵刺耳的震颤!
宁奕一剑轰在笼柱之上,直接将锁链砍得爆碎开来!
他瞬间便掠出数十丈,在空中翻滚躲避着无数疾射而来的雷霆链条,剑气劈砍倒挂,化为一道长虹,笔直地掠向光明鉴所照出的那条红线方向。
他不知那场大劫的深处会有什么,云层的尽头又是什么。
但宁奕向身下望去。
他看到了白雪覆盖的大地,那个蜷缩在地上,已经逐渐失去意识的娇瘦身影。
心中的那个念头,便无比坚定。
黑袍掠入阴云,撞进充满劫力的云层中。
闭上双眼。
脑海里浮现了离开前的画面。
……
……
笼牢的尽头。
猴子坐在石棺上,像是看着死人一样看着宁奕。
“如果我告诉你,这次渡劫,很可能会死……纯阳气未必保得住你,你会怎么选择?”
宁奕离开的身形一滞。
没有回答。
猴子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猛地有些恍惚。
想到了自己当年经历过的某个画面。
猴子学着自己的一个故人语气,忽然问道:“若一去不回?”
宁奕握着细雪,背对猴子。
他笑了笑,将剑握得更紧了一些。
“便一去不回。”
……
……
(兄弟们久等了。今晚还有一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 劈砍风雪的少年郎
漫天的大雪,随着“撼天阵”的拔动,轰隆隆从穹顶垂落。
一时之间,如一座瀑布断崖,对准蜀山山界开闸放水,江河呼啸,雪潮澎湃。
以一己之力,抗住雪潮的千手,神情凝肃。
她抬起头来。
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袭黑袍,切斩雷劫的画面。
小师弟从后山出山,劈砍雷劫,如同樵夫砍树,细雪剑砍瓜切菜,将满天劫力都劈碎……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真正的“大劫”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六九雷劫”。
虚无的劫力,在蜀山上空翻腾。
千手心头的那抹阴翳始终不散……她甚至觉得,这场大劫,会波及到数里外的山门之内!
“宗门内所有剑修全部出洞府!结阵!”
她陡然怒吼。
无边的雪潮落下,一己之力再如何强,又怎能抵抗天灾?
千手固然可以保住己身,但她不能退后……再往后退,就是蜀山经营千年的圣山山门,还有无数无辜的性命!
这场大劫,不仅仅是想抹除裴灵素,还想把蜀山的生灵同样抹去!
天道无情,冷漠,而且“看穿”了一切。
蜀山结撼天阵,便是要与裴灵素一同逆天——
岂能留命?
逆命者,皆要死!
一道道怒吼,呼喊,伴随着剑光呼啸,在蜀山山界的上空回旋,兜转。
千手一个人抵抗着雪潮。
她的背后,成百上千的飞剑兜转,所有蜀山弟子全部出动,俱是眉目结霜,衣衫冻结,在严寒之下驾驭飞剑,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给了小山主。
齐锈和温韬站在千手背后,一左一后,一人周身悬浮铁剑山数千把飞剑,剑林悬空,与风雪撼击,另外一人裹着道袍盘膝坐在大雪里,拼命运转老龙山密经,一条苍黄地龙在雪地四处游掠撞击,时不时露出一截脊背,踩点镇气,以蜀山气运,对抗天道规则。
谷小雨双手握着断霜的巨大剑柄,一步一个脚印,艰难走在雪地里,以剑锋抵抗着凿过自己面颊的霜雪,他双眼猩红,布满血丝,在劫力的打压下,金刚体魄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音,但他并没有停下。
直至走到师尊的身边。
千手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
“三师叔……”
谷小雨来到了温韬身旁,他咬着牙,声音颤抖的说道:“没记错的话,陆圣先生留下过一座阵法……你在试图召阵?”
温韬一怔,他看着这个极其聪明的师侄,危机关头,脸上没了丝毫的玩笑意味,更没有轻视。
“山主留过嘱咐,这座大阵,不到蜀山大难之际,不得轻易动用……这些年第一次动用,没想到不是应付外敌,是对付老天。”温韬骂骂咧咧,望向远方,神情难看,道:“风雪太大,地龙难寻,阵眼我找到了,但是在那片雪潮里面,阻力太大了……”
温韬回头看了一眼各座山峰,艰难抵御风雪的弟子。
蜀山的高层战力,都被这场灾劫牵制住了。
就连师姐也没办法挪出手来……自己寻到地龙,已经是千难万难,但偏偏造化弄人,阵眼已经被雪灾吞没,如果无人帮忙,只剩自己想要定阵,便是千难万难,几乎没有可能。
谷小雨哆嗦着脸,他听明白了温韬的意思。
小家伙双手哈了口气,揉了揉脸,忽然开口问道:
“如果有人帮你劈开风雪,多久能起阵?”
温韬一怔。
他瞪大双眼,与谷小雨对视了一眼,后者开口之后,便再也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双手推着断霜,猛地助跑,手势由推刀变为提刀,极其彪猛地跳了出去,整个人逆着大雪潮,射出了一道颀长的弧线。
谷小雨双脚稳稳踩在了那条温韬召出来的术法土龙之上,看到温韬怔住了,还没动静,回头便是破口大骂:“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啊!”
温韬气得浑身发抖,明白这小家伙的意思了,被无缘无故骂了一顿还不能还口,只能咬着牙催动术法,将那条土龙送入雪潮中,颤抖声音道:“王八犊子,可千万别他妈出事了……回头看我锤不锤你!”
谷小雨咧嘴笑了。
他攥着断霜,踩在那条土龙上,逆着雪潮前行,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大雪”,从地面上来看,漫天的雪瀑从穹顶垂落,像是仙界向着人间倾倒了一壶雪水,而蜀山则是那个不幸接茶的“茶杯”。
谷小雨盯着穹顶,他看着远方不断炸碎的雷劫,恢复面无表情道:“想要裴姐的命,蜀山不答应……小师叔也不答应。”
他忽然抬头,在大雪之中劈出一剑。
断霜巨大的剑身,逆切雪瀑,斩出一道豁口。
少年郎的金刚体魄顷刻间破碎,肩头被无比锋锐的雪潮压力撕开,一蓬血雾炸开,但他的面色纹丝未变,甚至还带上了一抹狰狞。
“来啊!”
谷小雨反手抽剑,一道十字斩开大雪,脚底的那条土龙铆足了劲破开地气,载着他破雪前行,少年桀骜不驯的怒骂声音在蜀山的雪潮之中响起。
他怒吼着挥剑,身躯四周不断有血雾炸开。
“来啊来啊来啊——”
坐在千手身旁的温韬,看到远方雪潮里不断迸溅的猩红色,瞬间就红了眼睛,他再也没办法安心坐在雪地上结阵列印,猛地起身,结果肩头却被一只大手更加有力的按了下去。
齐锈面无表情,极其冷血的开口,“坐下去。”
瞎子的手也在颤抖。
他看着温韬,道:“你如果走了……小雨不一定能救回来,后面的那些师兄弟,都会死。”
温韬惨笑一声。
漫天霜雪与劫力,被那个踩着土龙的少年砍碎,不知疲倦的小家伙,在蜀山开劫的那一刻,就没有停过一刻钟。
早些时候准备“撼天阵”,也是他竭尽全力的奔跑,卖力。
谷小雨面色麻木,一身体魄早就碎的不成样子。
他仍然在挥舞着那柄大剑,断霜已经剑如其名……在大劫的轰击之下,剑锋折断,只能掠出一小圈剑气,即便如此,那条土龙的前行仍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力,因为那个少年还在挥剑。
他感受着那股无比熟悉的寒冷……
这里,甚至有一种归宿的感觉。
他就是出生在冰天雪地之中,西岭常年大雪,严寒年关,每年路上都会冻死十几万人,在大雪层里,埋着数不清的尸骨。
在那个地方,谷小雨浑浑噩噩的生活着,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但也
是在那个地方,他遇到了宁奕,裴灵素,救了他一命,拉了他一把……再然后,他活了下来,来到了蜀山。
对谷小雨而言。
他已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