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第9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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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缓慢悠扬,与周宣擦肩而过。
周宣笑意僵硬。
数百柄飞剑,先是一怔,然后迅速凝结,一缕缕剑气直冲云霄,太游山修行阴阳合击之术,在阵纹之道上,也颇有研究
两拨飞剑,分化演练出“太阴”,“太阳”!
赫然与宗门上方的两轮光影,交相辉映。
宁奕抬起头来,望着这三四百位飞剑剑修,轻声笑道:“太阴剑阵,太阳剑阵有点意思”
两拨飞剑,横在山水瀑布之前。
一位命星境供奉喝声道:“宁奕前方乃是太游山祖地,太宗主静修之地,速速止步!”
马蹄声停顿一刹。
宁奕望向那座山水瀑布,轻声笑道:“哦?若不止步,如何?”
太阴剑阵,太阳剑阵,下压十丈!
“嗡”
一人一马所在之处,一股大势汹涌落下!
宁奕神情不变,轻轻抖肩。
“砰”的一声!
太游山青石地面,炸开一张蓬勃蛛网,两座剑阵之力,尽数卸开!
宁奕胯下骏马咀嚼腮帮,毫无压力地继续前行。
那位命星供奉,神情一变,看到宁奕毫无退却之意,眉尖一挑,凌厉喝声道:“杀!”
轰隆隆
穹顶两轮剑气太阳,席卷下来。
天昏地暗。
有人神情阴沉抬首。
“就凭你们,也配在我面前拔剑?”
宁奕眼神冷了下来。
这道低沉声音在整座太游山界上空响起,宛若闷雷,直炸心湖,几乎要将人耳膜撕裂!
一道长虹,如大河一般落下,将太游弟子笼罩!
一瞬间,组成太阴太阳两座剑阵的数百柄飞剑,被神性摧枯拉朽地折断!
剑阵瞬间破去!
宁奕回头,冷冷望向周宣。
今日他来太游山“拜访”闹出这般动静,那位二十年前的太游山主,仍然龟缩躲在祖地之中,不敢来见。
这让宁奕很是失望。
既然你还不出面,我便让太游山颜面尽失!
宁奕抬起一只手,对准远方那座山水瀑布,缓缓合掌。
“再不出面,这座祖地,此后就不要再留了。”
宁奕淡淡开口。
远方那座悬浮瀑布,轰的一声炸开,水汽模糊之中,整座山体似乎都被巨力挤压,要捏成齑粉。
见此一幕,周宣瞬间动了。
他化为一道白色长虹,拔地而起,撞向宁奕,在撞入宁奕三尺范围那一刻,气势凶猛地拔剑。
宁奕无动于衷。
踏入太游山,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拔剑。
一手捏攥山水瀑布。
另一只手,则是并拢两根手指,化为虚影,以指尖点撞周宣的剑锋。
“砰砰砰砰”
一息迸发出数百道爆裂声响!
宁奕稳坐马背之上,以一缕纯阳气,护住周身三尺之地,与周宣“缠斗”,说是缠斗,这副场景看上去却颇有些老叟戏顽童的意味。
太阴剑阵,太阳剑阵,支离破碎。
周宣被宁奕玩弄于股掌之间。
飞沙走石之中,一声叹息,幽幽响起。
周宣剑锋下斩之时,一袭同样雪白,却更加高大的身影,拦在宁奕和周宣之间,一只手拦住自己弟子的腰身,缓缓将其搬出剑域之中在这声叹息响起之时,整座太游山的乱象,仿佛都陷入了凝滞之中。
破碎的剑刃,如同雨珠,但下坠地无比缓慢。
时间流速,被放缓了数倍,数十倍。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宁奕。
宁奕神情平静望着眼前这位高大白袍男人,二十年前参加天都血夜围攻,如今已归隐祖地的太游山太宗
主。
周宣的师父,按修行年月来看,已有三百年之余。
但剑眉星目,毫无衰老迹象,阴阳之道,几乎臻入圆满。
太阴太阳,都在一人之上重叠,近乎完美地点燃了涅槃道火,所以看起来,仍然是三十岁模样,他站在这里,这里仿佛便是天地中心,日月在此争辉!
“有点意思”
宁奕在这位太宗主身上,看到了阴阳之道,还有时之道。
按境界来算,这绝对是一位不世出的天才,同时修行两条大道,而且两条大道,都修行到了极高的境界
而在太宗主现身的这一刻,宁奕也明白了,为何自己如此践踏太游山,他都未曾出面的原因。
这位太宗主,选择了与小无量山朱密一样的道路。
自斩一刀。
从完美圆满之境跌落,从此断去神途,尽可能来保全自己的寿命,此后岁月流逝,他的境界会不断下跌,时之道和阴阳大道的杀力只会减弱但换来的,是突破五百年极限的寿元大限。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代价。
为了避免天道感应,他需要隐入祖地,屏蔽天机。
除非宗门陷入剧烈动荡,巨大危机。
“宁奕”
太游山太宗主神情复杂地一笑,他望向眼前这个名声如雷贯耳的黑衫剑修,道:“我听过你的名字”
在近乎凝滞的时域之中,宁奕丝毫不受影响,这说明他的境界,要比自己更高。
可是这个年轻人,时值如今才修行多少年?
真是让人嫉妒啊。
隐入祖地,其实就是近几年的决定。
而近几年,宁奕实在是风头太盛,击倒大泽鬼修之后,这位盛名盖压大隋天下的年轻人,一日不来太游山算旧账,他心中便一日不能平静。
大势之下。
太游山太宗主知晓,即便自己点燃道火,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许退隐祖地,断却前尘,便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他也曾向天都太子寄过信件,只是那位太子,婉言拒绝了要帮太游山平怨的脏活。
二十年前的因果。
总有了结之日。
“你来了”
太游山太宗主站在宁奕面前,洒然一笑,竟是有些释然。
“我来了。”
宁奕平静问道:“二十年前,围杀裴旻的人中,有你么?”
太游山太宗主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宁奕再道:“下令追杀徐藏的人,也有你。”
太宗主再次笑着点头。
这一次,宁奕也点了点头。
太宗主拔剑了,他比宁奕更快地拔出腰间长剑,只是这缕精灿剑光在拔出剑鞘的那一刻,便在空中凝结!
漫天下坠的剑刃,凝固在空中。
这一次,不再是缓慢地下坠,而是彻底的“冻结”
更加强大的“时之域”,施展开来,笼罩了整座山界!
一缕雪白剑光,在时间凝固的一个刹那,点刺而过。
宁奕已然收剑。
他注视着眼前的高大白袍男人,淡淡道:“可惜”
可惜自斩一刀。
否则今日面对自己,这位太宗主,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时间流速恢复正常,漫天剑刃噼里啪啦如剑雨落下。
周宣跌落在地,望向自己师尊
太游山太宗主额首之处,一缕纤细豁口缓缓浮现。
鲜血迸射如瀑布。
神魂灭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眺望天下
弹指之间,一位涅槃授首殒命。
周宣跌落在地,十指攥拢,怔怔看着这一幕。
坠落在地的剑刃没有弹起,仿佛粘滞在地面,时域再次展开,宁奕来到了周宣面前,这一次……整座太游山地界,只有他和太游山主二人,不受时域凝滞之力的影响。
“恩怨因果,自结成环。”
宁奕平静道:“将军府二十年前的前朝仇怨,我放不下,所以今日报了。你若记恨我,不妨再修行二十年,我可以等你。”
“宁奕……你既办公事,要让太游山出兵北伐,又报私仇,杀我师尊……”
周宣声音沙哑,道:“这般霸道,不怕遭报应么?”
宁奕置若罔闻,冷冷地道。
“霸道……当年太游山在东境追杀我的时候,难道就不霸道?难道没想过今日?”
他俯瞰周宣,道:“不杀你,已是我最大的仁慈。”
说完这一句,宁奕便懒得再说什么。
他弹指点碎虚空,牵马离开太游山。
时域破碎。
噼里啪啦,剑刃碎片如落雨垂落,空之卷门户消散之后,整座太游山地界,才缓缓恢复正常。
大势在上,两界战争,容不得圣山退缩藏私。
宁奕杀太游山太宗主,看似折损大隋实力……但实际上这一举动,乃是“杀一儆百”。
若在太游山碰壁,接下来的其他几座圣山,绝不会讨到便宜。
宁奕这趟“拜访”,可不是来做客的。
他要得是圣山绝对的表态!
……
……
龟趺山。
一缕洁白云彩,悬挂龟趺山山顶之上。
龟趺山主李玉道,坐于山顶大龟石碑之前,他神情平静,衣袍随风飘摇,看着眼前那扇击碎虚空倒映而出的门户。
宁奕牵马缓缓落在山巅。
“你来了。”
李玉道看着宁奕,神情复杂,此刻却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东境三圣山,互为盟友,彼此之间消息灵通,太游山刚刚经历之事……已经传入李玉道耳中。
事实上,宁奕行踪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他踏入太游山地界的那一刻——
大隋四境诸座圣山,便都生出了相对应的感应!
“嗯。”
宁奕向着李玉道身旁的灰袍老者微微颔首。
“老朽也曾参与了二十年前天都血夜的剿杀……”
灰袍老者眉须及地,低垂眉眼,低声笑道:“侥幸与裴旻交手,宁山主若要报仇,便对老朽一人动手即可。”
龟趺山被律令敕清,方圆五里,已是空无一人。
弟子们收到了不得踏入祖地半步的命令,他们不敢违令,但也不是傻子,此刻山巅之外,祖地禁制阵纹之前,已经有许多龟趺山弟子聚集,他们远远望向云雾缭绕的山巅方向。
看到了山主,老祖的模糊身影。
这位龟趺老祖,并没有像太游山太宗主那般躲起来……而是直接了当地站出来。
这一次,宁奕没有出剑。
他声音很轻地开口,道:“徐藏师兄以前对我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闻言。
龟趺老祖一怔。
“原谅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有时候会害了自己。所以千万不要做一个仁慈之人。”宁奕声音虽缓,但语气坚定,道:“所以……徐藏的剑道里,以德报怨是最不可取的信条。”
“……如果换他今日来踏圣山,那么当年天都血夜的每一位入局者,都会被杀死。太游山那位不例外,你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宁奕顿了顿,“但我……跟师兄不太一样。”
“这是天都诏令。”
宁奕挥手,将天都的遗诏叩出,飞掠在龟趺老祖和李玉道面前。
待两人神念扫过之后,他再次挥手,诏令飘摇而回。
宁奕道:“太游山的事情,二位想必已经听闻了。四境圣山,包括蜀山在内……都必须不遗余力地驰援北境,龟趺山七境以上的弟子,即日起便尽数前赴北境吧。”
他不是在和龟趺老祖商量。
而是通知。
老祖听出了话中意味,没说什么,沉默片刻后问道:“这一点,龟趺山答应了……还有呢?”
“铿锵”一声。
细雪被宁奕推出半缕锋芒。
宁奕道:“龟趺山护体之术,举世无双,但这一剑……想必也足够送前辈归去。”
此言一出。
李玉道面色苍白三分。
他已经预感到了……宁奕来龟趺山要做什么,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无法阻拦。
他被老祖以神念压制住了,无法动弹。
灰袍老人,看到剑芒出鞘的那一刻,却是出奇的平静,他双手抬起,撕开了自己的灰袍,露出了裸露在外的胸膛,那里一片血肉狰狞,甚至可以听到撞击有力的心跳声音。
原来这里的肌骨已经破碎过一次,重组之后,极其薄弱,像是一张随时可能撕碎的薄纸——
龟趺山所谓的护体罡气,很久之前便被击得粉碎。
这位老祖胸前,留下了一道狰狞可怖的剑伤。
伤口已经结痂。
可这二十年来,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作痛。
龟趺老祖一只手并拢成刀,对宁奕微笑,缓缓做了个十字交叉的动作,眼中甚至涌现出三分略带疲倦的释然。
看着宁奕推出剑鞘的刺目剑芒,老人恍惚回想起天都血夜的那一日。
诸位圣山山主,合力围攻裴旻。
围杀之下,裴旻只是一剑,便将他罡气击得破碎!
这一剑,险些将他杀死……侥幸存活之后,他悟道涅槃,点燃道火,其后的二十年,便常常回想起那一日。
裴旻的那一剑,成为了心中挥之不去的光。
若是有朝一日,能选择自己的死法……死在那样的剑下,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出剑吧。”
老者缓缓闭上双眼。
咯噔一声。
他皱起眉头,没有预料中的撞击感,没有疼痛,什么都没有……风声在山巅呼啸,睁开眼后,那个持雪白伞剑的黑衫年轻人,如一团飘絮飞墨,立在山崖之前。
宁奕没有出剑。
他淡淡道:“既然决意赴死,那么这条性命,便由不得我来取了。”
龟趺老祖怔住了。
他看着宁奕,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年前登山的另外一位杀胚年轻人。
两个人的影像重叠,而后又分离。
“去草原吧。”宁奕平静注视着龟趺老祖,道:“能杀死一位妖圣,便算是死得其所……将军府会为你留碑。至于我……未来可能会与你一起死在那里。”
灰袍老者怔怔立在原地,宛若雷击一般。
许久之后,那双直面生死之际,都未曾颤抖过的双手,此刻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龟趺老祖看着宁奕,又低声望向自己手掌,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宁奕……”
“宁奕……”
老祖喃喃道:“我终究是低看了你……”
宁奕没有多说什么,牵马继续离开,去往下一个地方。
杀人,不是目的。
这只是完成目的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