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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似你姗姗来-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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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冷慕,不是她心心相系的柳梦梅,那个男人有极薄利的嘴唇和俏丽的眉梢,他捧着她的脸贪婪地吻下来,剥着她的衣服说:“流珠,我的林妹妹,我爱你很久了,我忍不了了,等不了了。”

    打翻了粉墨,撞到了衣架,在颓靡繁华的戏服与油彩之中,他撕烂她的旗袍,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直至彻底的侵入她的身体。

    林流珠哭了,哭的整个人像在暴雨里淋了整整一夜,冷慕云握着那只金戒指站在树下急喊她的名字的时候,林流珠从疼痛中爬起来,她找了件戏服穿在身上,踏过那被撕烂成缕的旗袍,抱着她的披肩走了出去。

    冷慕云在大雨里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杜丽娘,那是她的魂魄吗?又苍白又空灵,凄艳如残蝶一朵,他奔过去,满心欢喜。她走上前,扑进他的怀里。虫

    “萧青海把我强奸了。”

    一句话,让两个人的整座天空都塌了。

    萧青海就是当初相中林流珠而把她带进剧团唱戏的人,也是剧团团长,冷慕云冲到他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将比自己还高半头的男人按在墙上:

    “我要你娶她!”

    萧青海嗤笑:“你疯了吧。”他怎么可能娶一个戏子,他有老婆,老婆是苏州某富商家的大千金,他还有三个情人,都是年轻妖艳的小美人,一个小红伶林流珠,他不过是尝口新鲜而已。

    冷慕云青筋迸起,痛苦地嘶吼:“你这个混蛋,我要告你!”

    他冷冷大笑:“她要愿意,就继续给我做情人,你要愿意大可当这个剩王八……”

    冷慕云一拳头砸到他的脸上,他不能再忍,也做不到委曲求全,做不到让心爱的女子一辈子背负这个屈辱,他松了手,假装要离开,等萧青海放松警惕的时候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狠狠地朝他的肚子捅了上去。

    他捅了他五刀,然后跑去找林流珠,他要带她逃亡,他们一起跑到福建,被林流珠的表哥截住,她表哥将她带回了苏州,冷慕云一气儿跑到南方,一待就是十四年。

    他换了身份,下了海,在特区开发的浪潮中发了家,偶尔会与林流珠通信,得知她过得很好,生了个女儿,取名落白。

    他当时就想,有生之年若能与她再见,那个女儿,他必当视如己出。

    故事讲完了,林落白被警察的叫声惊醒,她觉得在他追忆讲述的时间里她也回到了二十年前,她亲眼看到了她的母亲,美丽而命苦的林流珠那一段仓皇而破碎的青春。

    她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每当冷慕云被警察带走就会格外恐慌,因为背负了一桩隐藏多年的命案,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那样的相敬如宾,如履薄冰。

    可是幸福,总在云端,每个人都渴望,都想靠近,却终归无法握紧。

    尘封二十年的命案被揭开,冷慕云坦然交代,案子很快便判了下来。

    十七年的有期徒刑,林落白想,怎么顷刻之间就天翻地覆了呢?她的母亲被人凌辱生下了她,她的生父是个薄情的大坏蛋,连终于出现了一个她想叫他爸爸的人,如今却要陷入漫长的牢狱之灾。

    光阴啊光阴,为什么要这么煎熬,这么疼痛。

    两天之后,是母亲林流珠的下葬之日,黑云压城,浅雨霏霏,林落白把一捧细碎的白花洒遍墓地,那是她连夜回到小镇的老院里摘的,她一辈子都记得她和母亲隔着花树听昆曲的日子,那些星光,那株老藤,那台收音机……

    在坟前,她烧了林流珠的所有旗袍,唯独把那条桃红披肩留给了冷慕云,她说,这是你们的爱情见证。

    这天,林落白没有哭,一袭黑裙,沉默而抑郁。身旁的赫连独欢扶着她的肩膀,默默为她撑伞。

    看着黄土淹没骨灰盒的一刻,冷慕云痛声地哭起来,披肩盖在戴了手铐的双腕上,他哭得直不起腰。

    “叔叔,给我妈唱支曲子吧。”

    林落白淡淡地说。

    丛林围绕,晨雾湿凉,肃穆的墓园里飘开如梦如幻的歌声,柳梦梅牵着杜丽娘唱: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小姐,和你那答儿讲话去……那边去?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

    林落白的眼眶湿润了,在朦胧的视线中,她仿佛看见风流旖旎的林流珠甩着水袖娇羞答答,跟白面如玉的英气书生一起唱: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好处相逢无一言……


    第五十一章 我为你一生不悔1
   
    自那天从墓地回来,林落白就开始缠缠绵绵地发烧,嘴里时不时会呓语几句戏词:“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祸福事顷刻分明。”。
    这才是真正的,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心酸处泪湿衣襟吧。
    人生总要,经历许多疼夭,才能慢慢地接近本真,跨越一条又一条河流之后,蓦然回首,才发现有苦有泪,有喜就有甜,活了一辈子,只为二字:不悔。
    这也是冷慕云留给林落白的最后两个字,他在林流珠的墓前唱完那出《山桃红》之后,便平静地去了。
    是几天之后,林落白才得知的消息,冷慕云用她给他的那条桃红流苏大披肩,缠在脖子上,自尽了。
    他爱了一生的女子,已经先他一步在黄泉路上等待,他又怎能忍心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三生石畔多等十七年廓。
    他把披肩撕下了一角,留给林落白,写着二字:不悔。
    落落,一生的选择,是对是错,终究不悔。
    八月过尽,便开学了。
    林落白望着空荡荡的一座大院子,仿佛又看到母亲穿着旗袍在泡茶,冷慕云笑容温润地扶着她的肩,两张脸,是如花美眷,是似水流年。
    大门永远地锁上了,她转身,听到门环喑哑,看到天空有鸟,欢叫着飞过整个秋天。
    苏州,也许她会回来,永远停留。亦或许,她将一生不再回这个地方杰。
    回到上海,照例在火车站看到他,赫连独欢立在月台上等她,瘦了,却愈发的内敛俊秀,像历经淬炼的兵器,散发出低调的奢华。
    温柔的笑里多了怜惜和疼爱,他来接她的东西,揽着她上车,去学校报名。
    “下学期就是毕业实习了,落白,你想进什么单位?”他柔声地问。
    林落白倦倦地闭上眼,没看他:“还没想好,到时再说吧。”
    也许,会去流浪,趁年轻的时候走遍天涯,然后等她累了老了走不动了,就找个小镇,种几棵树,养几朵花,再养只狗,停下来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
    她的眼角浮起浅浅的微笑,赫连独欢看着,有些恍惚,他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下一刻,这个女子就会像她的母亲一样,突然就在人间消失,曾经飞过,却不留一丝痕迹。
    他将手覆在她的掌心,说:“我和夏烟容,离婚了。”
    他又说:“等你明年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林落白闭着眼靠在车座上,像睡着了一样,没有半点回应,赫连独欢望着她,越来越强烈的惶恐让他转身拥住了她,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落白,我爱你。”
    夜色正盛,城市的霓虹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有谁看得见,有一滴泪落进了这座城市的夜色。
    像是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赫连独欢从家里搬出来,住进了华天新苑,他把离婚证放到林落白的手里,看着她的眼睛:
    “落白,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的心。上次的事,你也知道了,我知道你怨我,但是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你。”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前额,“我想温暖你所有的疼痛和悲伤,林落白,可以吗?”
    他用动情的声音轻轻说“可以吗”三个字的时候,林落白的心几乎软透了,她将脸埋进沙发里,不让他看到这一刻真实的自己,她是怨他,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她也爱他。
    她深深地爱着赫连独欢,就好像他一往而深地爱着自己一样,可是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朝他走近。母亲的死,让她对自己充满了自责和负罪感。
    从医院到警局,她终于查清了事实的真相,上门屡屡要债相逼的人,并不是赫连的助理Kenny,而是夏烟容的弟弟夏小君,因为他也戴眼镜模样文气,所以林落白才会误会是Kenny。夏烟容兄妹早就打听到了林落白的底细,在赫氏集团上班的夏小君利用职务之便查到了公司打给林流珠卡上的那笔帐款,于是冒充总裁助理,对林家故意寻难。
    原本只是想胁迫吓唬一下,没想到冷慕云被警察带走之后,无意勾起了二十年前的旧案,林流珠受到惊吓,顿发了心绞痛,送入医院之后原本已经稳定了病情,但被某人拜访之后,却在夜里突发病亡。
    林落白紧紧揪着赫连独欢的袖子,从牙缝里迸出强烈的恨意:“我恨她……夏烟容,我恨她。”
    若不是她,林流珠不会猝死。
    她让夏小君上门寻难,等到冷慕云的事发之后,她听说林流珠住院,便又找到了医院,她指着她恶毒地骂,你养出来的小婊。子!你女儿小小年纪就勾。引我老公,你是卖女儿的,二百万加一套房子就把女儿卖给男人当小。三!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林流珠为这一番话,彻彻底底断送了性命。发病的时候,夏烟容害怕了,仓皇地逃走,不久之后,赫连独欢到底着手追查了这件事,她的折腾非但没有让自己和弟弟得到赫氏集团的股份,反而让夏小君因为私吞公司账款而被法院逮捕。
    她抱着赫连独欢的腿痛哭流涕,然后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她说:“一切都是我干的,我再也不敢了,只要你让小君出来,我答应签字离婚,我也不要公司的股份,我和小君安安分分的,我们回天津老家去。”
    就这样,赫连独欢拿到了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他还是把房子留给了夏烟容,而对于夏小君,他撤了诉,辞退,不许他迈进赫氏集团大门一步。
    赫连独欢轻轻吻着林落白,说:“我知道,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们跟她再没有关系了,落白,放下仇恨,我们好好地往前走。”
    林落白终于在他的怀里流了泪:“可是我们的幸福,让我时时感觉到罪恶,我妈妈在天上看着我,她会指责我,为什么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去抢别人的丈夫。”

     第五十一章 我为你一生不悔2
    
    他不停地安慰她,摸着她的头发让她感觉到安全:“不会的,不会的。两个相爱的人,能够相守就是幸福,你妈妈苦了一生,她会更加希望你能幸福,落白,你想象一下……如果和我白头偕老一辈子,等到我们老了还能这么抱着睡在一张床上,你会感觉幸福吗?”。
    她抬起脸,泪眼朦胧中看到他明亮而温情的眸,这是多么令人牵挂的一双眼,她几乎夜夜梦他,日夜习惯和希望有他的气息,明明已经爱上,却为何还要抵抗?
    她想到,能有这么一个他,将自己呵护到老,到死,那应该就是幸福了吧。
    林落白点了头,他欣慰地笑了,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双唇。
    最后一个学年,兵荒马乱,大家忙着毕业工作,能安心在校上课的已经不多。只有林落白淡淡的,每天上课必到,认真地听课、记笔记,准备论文。
    为联系出国忙的头发都要竖起来的冷小琪感激地抄着林落白的考试笔记,笑嘻嘻地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急,毕业有什么打算?”
    林落白还没回话,向来毒舌的张曼接口道:“人家落白可跟咱们不一样,有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我要是她呀,头天毕业,第二天就去登记结婚!”
    小琪笑道:“你就是个结婚狂,你男朋友不也挺有钱吗,到时毕业证结婚证一起领,双证!毕婚族!”
    张曼翘起指甲飞了个白眼:“毕婚怎么了?不比你一门心思要去大不列颠低等多少。你的梦中情人不是在香港吗,你跑英国去干嘛?览”
    “胡说什么。”小琪脸红了,飞快地瞟了林落白一眼,见她一副淡淡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林落白大概还不知道苏莫若去了英国进修吧,像是藏起了别人的宝贝一样,小琪绝口不提她悄悄和苏莫若联系并熟识的事,她要去英国,去看看他口中的那个小镇火车站,去伦敦塔下听雾色里的钟声,去……看看那个桀骜而忧伤的艺术青年。
    未来如此美好。
    随着赫连独欢来学校的次数越来越多,跟舍友们越来越熟,林落白似乎慢慢接受了这个他这个正牌男友。
    当然也会听到不好的话,什么傍上大款,抢别人老公,小三转正之类的,林落白会难过,会流泪,会觉得羞耻,但是每当他牵着她的手气宇轩昂又温柔体贴地从众目睽睽中走过,有谁不对她,嫉妒地红了眼睛呢?
    渐渐,她习惯了各色眼光,流言、诋毁都无所谓,陷入爱里面,只要有那双温暖的肩膀,她就会无比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对未来,她仿佛也终于有了敢踮起脚尖接近光明的信心痉。
    转瞬便是寒假,林落白跟舍友们一起收拾行李准备打包回家的时候,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没有家。
    妈妈死了,冷叔叔死了。
    林落白,成了这世上的孤儿。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她捧着母亲去年冬天为她织的一条围巾,蹲在宿舍里,痛声哭了起来。
    幸而赫连独欢来接她,他匆匆从年终酒会上脱身出来,直接开车来学校,没想到还是晚了,整层宿舍楼只剩了林落白一个人。
    他一面说着对不起,一面将蹲在地上哭的林落白拉起来裹进怀里,上海的宿舍是没暖气的,她的手冰块一样冷,出了宿舍楼,风很大。赫连独欢将林落白的手捂进自己的大衣兜,爱昵地刮着她的鼻子,说:“哭成兔子眼了,还哭。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她也觉得这样有些矫情,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他怀里,冰凉冰凉的两只手报复一般伸进他的毛衣里一通乱挠。
    赫连独欢忙按住她的手,在她耳畔低语坏笑:“再乱动可是要承担后果的哦,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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