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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情人泪·岁月尽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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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意犼服用此丹药。


  而犼只是从那方盒子里取了那粒通体银白的丹丸,神色平静,波澜不惊,在诸天神佛的注目下,它将那银丸纳入口中,不曾有半分犹豫。面前巧儿声音极低:“犼,我再求你最后一件事好么?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她声音纵然极低,又怎么能瞒过这些修行了千万年的神灵妖魔。绿瞳僵尸将银丸吞下去,方低声道:“你说。


  “你能暂居妖魔道一段时间么,不需要太久,十年。十年之后,再继续你的皇图霸业,要毁天灭地也好,要颠覆三界也罢,都随了你,我再不会、当然我也再不能干涉。”她的笑容太过灿烂,诸天神魔都在看着,“现在神界有卯日星君,你如何能得胜呢?


  妖魔道若是一入,再出时必将付出惨重代价。三界共封的禁制,即使是犼,也绝计不会轻易尝试。犼静默地望她,它的声音也低,如这沉沉忘川:“可是十年之后,犼定然不记得贡兮了。


  巧儿抬手触碰它的脸,它的眉峰极淡,睫毛却极长,碧色的眸子如同碧海秋潭。她的指尖掠过它俊逸的脸庞,声音也带了笑,明艳温婉:“十年之后,贡兮也会忘了犼。


  天外天妖魔喧哗,犼挥手令它们退回天外天,魔灵胎几经劝阻不住,一跺脚领着众魔走了。绿瞳僵尸转身望巧儿,它唇边溢了一丝绝美的微笑,巧儿忍不住踮了脚去吻它的额头,她的声音极低极低,带着生命之初的羞涩:“我爱你,犼。


  它闭上眼任她亲吻,同样亦极羞涩地回应:“我知道。


  是的我知道,倘若你所有的依凭只是我的爱,那么我的依凭又是什么?


  绿瞳僵尸转身走向妖魔道,那三界共封、允进难出的禁制。传说中流刑堕神、妖魔的苦寒之地。妖魔道终年灵气匮乏,令内中诸神魔不得不蚕食对方血肉以蓄自身灵力。


  它移步向前,回头望巧儿微笑,待它的身影消失在妖魔道,巧儿缓缓趁过脸过,不想它突又出现在她面前:“我走之后,你若飞升渡劫可怎么办?


  巧儿闷声答:“观世音会帮我。


  它便放了心,重又向妖魔道禁制行去,半晌再度缓缓消失。


  诸天神佛都青了脸,果然它又再度出现:“真想多呆一会,其实妖魔道的苦寒我倒是不怕,只是现在心里有点难受。我们一路走来,我是真地想和你一起走到最后。


  巧儿别过脸笑着嗔它:“贫嘴。


  它又离去,巧儿再度目送。半晌它又出现,轻轻地回吻巧儿,那声音极低极低,亦带了笑意:“其实我也爱你,我不知道这浊气要我追寻什么,我修行了很久,但是除了你,没爱过什么别的东西。真走了,你别哭。


  巧儿抬眸,它竟已红了脸,以笑容掩饰着自己的羞涩,它再度离去,她笑着三度目送,忘川河畔的风撩起它的银发,衣袂翻卷,余味缱绻,如同末路天涯的一场相逢。


  良久,当神界着手撤军,巧儿知道它是真的去了妖魔道,多年以前,当女魃跟她玩这个游戏时她以为那个远古战神只是尚有未了的眷恋。多年以后,当绿瞳僵尸跟她玩这个游戏她才明白,其实不断的反复,只是不希望送别的人难过。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诸天神佛散尽,妖魔道之侧只余风声。她依然微笑,语声甚低:“我不会哭。


  我们一路走来,曾经相依相伴便已足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不知道哪里是岁月尽头,更不知道何为天长地久。倘若最后,两个人的路只剩你一个人走,也不要哭,若这浮生的一场相遇已然胜过所有幸福快乐的结局,走到最后的人是一个还是两个,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也不哭,因为你从不曾离去。在我眼中停泊的晶莹,不过是风撩枯枝,浪击礁岩。



  第五十八章      情人泪


  天外天短时之间再不会有其它动作,神界忙着安抚人间,稳固天道,一时之间亦再无战事。只有观世音狐疑:“那药丸犼明明吃了,但它安然无恙,你向来以擅炼丹著称,终也看走了眼。”
  樊少皇不相信:“胡说,那方子定然……等等,你能确定未添加其它么?”
  观世音摊手:“天帝派人严查的,他比你我谨慎得多。”
  及至次日,巧儿前来观天苑送酒,樊少皇得见她时方大惊。
  “愚蠢!”他仍是这样形容她。
  当日守炼丹房的小仙童几经思索,终于告诉前来调查丹药一事的仙人:“贡兮真人确实未夹带任何材料,但是她启炉时,也不知是不是被烟薰了,流了一滴眼泪。”
  天帝在一本古药神书上翻到一段残缺的记载:情人泪,得天地造化之物,至坚至诚至爱而生之泪,借万般念力净化、得无尽仙缘加持后,可融万般不相容之物。此泪之后,昼夜如岁而老。
  贡兮愚弄神界,天帝震怒,派人捉其打入无间地狱。观世音却不以为然:“陛下,贫僧认为此举不妥。在三界眼中,犼是应了这贡兮的一番话方入妖魔道,贡兮也算于天界有功,犼刚一入妖魔道,陛下立时将它的恋人打入无间地狱,岂不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境?依贫僧之见,不如……”
  他与天帝耳语,半晌天帝方合目:“罢了罢了,与她一个丫头计较,倒显得朕这个三界之主小气了。去吧
  巧儿于观天苑又储了许多秋露白,于法阵抱膝而坐时,她语带谓叹:“樊少皇道长,若是樊少景道长渡劫成功,应该会救你脱困吧?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时日,樊少景道长看起来,呃……好像还要活很久的样子……”
  樊少皇饮着酒,阵外的她不过二十来许的年纪,如今却如同四十如许,她的眼角开始出现皱纹,长发中夹杂了银丝,皮肤亦开始失去往日鲜亮的光泽。
  “你这是何苦呢?”他掷了手中的石子,“贡兮,值得吗?”
  阵外她举坛,微笑遥敬他:“樊少皇道长,你擅于推演命数,可是所有人的命理都有变数。女魃古神之所以那般凄凉的收梢,并不是命中注定,只是因为没有人真心爱她。”
  樊少皇起身,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些疼痛:“可是巧儿,如果它最初留你,一直宠你,就是为了最后这滴情人泪,你仍不悔吗?”
  巧儿回身看他,言谈间笑意不减:“你活了很久应龙上神,但是你仍然不明白爱情。在天下人和我之间,我信天下人。在天下人和它之间,我信它。”
  “即使它骗你?”
  “即使它骗我。”
  那之后,巧儿强行解开了她与鬼车共命的禁制,又托了郝家道士,摇光如今虽术法有所进步,但终归年轻,郝仁道长忠厚,她便托了他帮衬观天苑。又嘱咐摇光,在观世音不能得空前来观天苑摇金叶子时,记得给樊少皇道长送酒。
  她是个细心的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妥贴。樊少皇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跟着他学了不短的时日,她能够推演自己的命数。
  两个月之后,绿瞳僵尸开始拼命撞击妖魔道禁制,它能观天象,不知什么时候,星空中巧儿的命星开始微弱。它一次又一次撞击那封印,每一寸皮肉都仿佛万针相刺、烈火烧灼。所有的妖魔都看着它,没有人敢上前。
  这两个月大家都知道它的实力和脾气,及冒犯它的后果。
  它每撞击一次,妖魔道便是一声惊天巨响,它心里却突然想到魃,原来当日,她就是这样出的妖魔道吗?
  法力大量流失,它无坚不摧的身体如同高温下的青铜,它能感觉到这种缓慢的融化,思维空白,它只是看着空中那颗光芒黯淡的星星。
  它破妖魔道禁制,用了一天一夜,出去时它一摸腰间,发现它的荷包不在了。它转头在附近找了一阵,竟然又重入了妖魔道。
  所有围观的妖魔都跑了——这天外天主人疯了,尝过了破妖魔道禁制的苦,它重入妖魔道竟然只为了寻找一个荷包。
  绿瞳僵尸疯狂赶往观天苑,冥界有人阻拦,它实力大损,一路出来竟然用了足足一天。黑袍被血汗浸透,却看不出鲜血的颜色。


  所幸出得忘川时天色未亮。夜晚观天苑仍是一片寂静,此时已经入冬,海风寒凉。他奔去小木屋,里面却空无一人。它在殿中找了一阵,并不见巧儿。临下山时发现海边站着一个人,奔过去方发现是一百岁老妪。她的长发如秋天枯萎的败草,身体消瘦得可怕,皮肤干涸结壳,面上更是皱纹密布。
  她右手吃力地拄着杖,眼眸浑浊,完全失去了神采:“年轻人,你找谁?”
  她的声音亦喑哑,如同锈坏的铁器相互磨擦。绿瞳僵尸当时一身青紫,血染了它黑色的法衣,它死死攥着手中的荷包,声音狂乱:“巧儿呢?巧儿在哪里?”
  那老妪看着它一身伤痕,她的牙已经缺了不少,说话也漏风:“你找贡兮真人啊……”许是上了些年纪,她说话极慢,“她外出云游了,临走时说是去一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并不去看绿瞳僵尸,兀自以拐杖在沙滩上画着奇怪的图案。绿瞳僵尸再不停留,转身离去,它步履蹒跚,速度并不快,若是以往,定是不会叫人看见它的背影的。
  可是现在它受了极重的伤,两次出入妖魔道耗尽了它的体力,星空中光芒越来越微弱的命星乱了它的心神。
  它一路奔走,血也滴了一路,山海无际,阻断了身后绵长的目光,沙滩上空留点点血迹,很快又被风沙覆盖。
  待它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海天之间只余潮声。那百岁老妪转身回望法阵中的古神应龙,她在笑,那张沟壑横生的脸一笑更是褶皱密布,完全没有一点美感,可是她依旧笑得阳光明媚:“樊少皇道长,你说巧儿这一生值不值得?”彼时天色将亮,红霞淬染了碧海,灿若织锦,她在海滩上颤颤巍巍地坐下,笑容更为灿烂,“哈哈,值不值得?!”
  她眼中的泪映照着霞光,如老去的眼眸般浑浊。长笑声中,人却缓缓垂了头,仿若熟睡一般闭了眼。红日跃出了云层,在漫天红霞中普照大地。碧海泛金,这是冬日里一个难得晴好的天气
  法阵中古战神应龙没有回应,海风里独坐的人在晨曦中显得安祥而宁静,他缓缓地别过脸去。
  绿瞳僵尸找过了冲灵老道破败的道观,也找过了许多荒凉的山洞,它搜寻着每片密林,在山颠嘶声长唤:“巧儿——”
  群山回音错落,层层叠叠地替它呼唤,可是没有回应。星空中那颗摇摇欲坠的命星,终是陨落。它在山巅嘶声哀嚎,其声凄厉,万物动容。
  它不知道在山巅呆了多久,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梢,柔柔地抚在它身上。山间的落叶松针铺了厚厚一层,远处的小溪欢快地流淌,自黑暗中苏醒的世界慵懒地睁开眼睛,等待冬日暖阳的妆点。绿瞳僵尸伸出手,那精灵在它掌心中舞动跳跃,它发现自己已然不再惧怕阳光。
  没有人可以净化被浊气所染的灵魂,所以她洗清了留在它身上的、魃的诅咒。来自血脉源头的阻咒被解开,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它的脚步。
  只是十年之后,犼将不再记得贡兮,贡兮……也将忘了犼。
  倘若你所有的依凭只是我的爱,那么我的依凭又是什么?


  第 五十九 章    你比观世音重


  绿瞳僵尸在山巅呆了许久,一身鲜血凝固,在黑色的法衣上结出紫色的血疥。它伤得厉害,妖魔道的禁制腐蚀着它的血肉,若僵尸不是**成圣,它现在早已是一具枯骨。它知道,每一寸血肉的疼痛它都知道,女魃的僵尸血、不再归于黑暗的永生,这一场清修它想要得到的已然全部得到,却大抵有一种感觉,好像功成之后,失去了所有。

  它独坐山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已被腐血的味道替代,手中的荷包还在,它摊开手心,细细地打量。

  “咳,阿弥陀佛,施主要在这里坐成望妇石么?据传涂山有望夫石,如此贫僧倒是可以将施主搬往该处,与之配成一双。”

  犼转头就看见了观世音,依旧持了净瓶,黑发白衣,神光缭绕。这山间因得了他的祥瑞福泽,又添了几分仙灵之气。

  犼并未理他,尽管它现在已经极度虚弱,便是未归神位的樊少景也能杀了它。观世音仍是毫不自觉,其缓步踱来,直接就在犼身边坐下:“犼,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犼眸色深深地望向手中针脚细密、绣功精致的荷包,听若未闻。

  观世音便开始叹气:“唉唉,罢了罢了。贫僧还以为绣荷包的人会比这荷包好看一些。”

  话一落,他便转身欲走,绿瞳僵尸终于开了口:“什么意思?”

  它的声音很干涩,眸中碧色黯淡,如同风雨将至时、满天云翳,观世音俯身挨近它:“做个交易,贫僧能够让你与贡兮施主已断的情缘再续。”

  绿瞳僵尸站起身来:“她在哪里?”

  观世音抽取了净瓶之中的杨柳枝把玩,半晌方道:“不问条件?”

  “我不在乎条件。但是如果你敢骗我……”

  观世音接嘴:“你就荡平三界。”

  绿瞳僵尸瞪眼:“我就掐死你!”

  “啧!”观世音又是摇头,“贡兮施主私埋水珠,至使三途河决堤,人道受创。犼,如果她从此以后只能是一个普通人,会经历生老病死,再不能脱出六道轮回,你还爱她吗?”

  绿瞳僵尸只是重复了同一个问题:“她在哪里?”

  观世音将一物递给它,却是一页阴司司命薄的手抄版。绿瞳僵尸转身欲走,观世音又叫住它:“人类幼仔不能□啊!”

  观天苑香客依然络绎不绝,摇光将其师尊贡兮真人葬于后山,观天苑运营如常。他比巧儿更擅经营,来往香客大多能心甘情愿地添香钱。失了巧儿,观天苑似乎并不受影响,就像当初失了樊少皇一样。

  观世音在沙滩上摇那棵摇钱树,这已经成了他每天的日常工作。樊少皇在法阵中铁青着脸旁观,有这样的仙僚,显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观世音却浑然不在意:“仙友,想来那丫头将这棵树种在这里时也是满有深意的,若非如此,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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