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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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了身孕,李笠并未避而远之,有空就要陪她说话,对她依旧很好。
此刻,薛月娥不住地看李笠,含情脉脉,以至于专注于弹琴的段玉英,不经意间瞥见后,觉得有些尴尬。
“不错,不错,这钢琴曲,弹得不错。”李笠很高兴,拍拍手:“段娘子,还有月嫦、月娥,都辛苦了。”
李笠接过薛月娥捧来的温茶,喝了几口,说到:“眼见着就要过年,按说该放个假,不过”
“说不定哪一天,我又得带兵出征,不在府里,所以,得趁早安排个新任务,由你们来完成。”
原来是有新曲,段玉英和薛氏姊妹来了精神:李笠的吾爱确实好听,不知接下来这一首歌,会是什么好听的歌?
“这首歌,名字叫你的眼神,我唱出曲调,你们慢慢琢磨,编成钢琴曲。”
李笠在三人的注视下,哼起来:“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
这首歌曲调优美,只是歌词颇为白,不是当下常见的歌词语法。
但听在三人耳里,却颇为震撼,一是因为曲调确实好听,二是因为歌词。
你的眼神,我的眼神?
薛月娥认为这是君侯因为她的注视,特地唱的歌,只觉心中温暖。
薛月嫦也是如此,因为她愈发离不开李笠,李笠不在的日子,她独守空枕,辗转反侧,待得李笠回来,她只想和君侯每日在一起,不分开。
所以方才总是看着李笠。
而段玉英既震惊又尴尬,因为她刚才弹琴时,偶尔会望向李笠,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导致对方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所以,才有这首歌。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段玉英心乱如麻,然而李笠可没想那么多,他哼起你的眼神,纯属喜欢这首歌。
以及那句台词“高音甜、中音准、低音沉”的出处。
这首歌编为钢琴曲真的不错,哪怕没有伴唱。
他唱了一遍,然后又唱第二遍,见三位女子都用别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觉得高兴:果然好歌容易引起共鸣么?
李笠只道三位专业人士是被名曲所震撼,决定再加个料。
“我再唱一首歌,啊,不,这歌只有曲调,我吹口哨,吹出来,你们先听旋律。”
他喝了几口茶水润喉,开始吹口哨,吹的同样是在无数超市、商场循环播放的一首世界名曲钢琴曲。
因为是钢琴曲,没有歌词,故而虽然许多人对这曲子的旋律很熟悉,但不知道曲名。
他很喜欢这首钢琴曲,所以不仅能够用口哨吹出来,还知道曲名。
李笠吹着口哨,节奏时而欢快,时而悠长回旋,虽然有些走音,但旋律并无大错,薛月嫦、薛月娥听着听着,两眼发亮。
这旋律不错呀,若用钢琴弹出来,应该会更好听。
段玉英也默默听着,低着头,不敢再看李笠,生怕李笠起什么误会。
李笠吹了三遍,三人算是大概熟悉了曲调,往后有空,李笠会继续唱,以便她们能够将曲调记下,然后编成钢琴曲。
“君侯,请问这首曲子的曲名?”段玉英好奇的问,她觉得这歌曲确实好听。
李笠却反问:“段娘子觉得这曲子的意境大概是什么?”
段玉英回答:“妾、妾觉得,曲子旋律欢快,应该是一个欢声笑语的场合,譬如聚会。”
妾,是女子的通用自称,未必是侍妾对夫君的称呼。
“嗯,差不多。”李笠点点头,“这首歌曲的名字,叫做梦中的婚礼。”
“啊?”段玉英惊呼一声,下意识抬手捂嘴,随即羞涩的低下头。
她以为这是李笠在暗示什么,急得不知所措,对方不是来硬的,而是用美妙的歌曲,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这让段玉英不知该如何应付。
她一直以为李笠是个莽夫,对女人就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结果没想到,竟然如此风雅,就连求欢,也绉绉的。
怎么办,怎么办?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段玉英只觉心如鹿撞,她知道自己迟早是要侍奉李笠的,既然对方都已经几近于明示,她是不是该禀报夫人,由夫人安排。
还是不经夫人许可,就,就
薛氏姊妹却没想那么多,饶有趣味:“君侯,喜乐不是这种曲调呀?”
“当然不是,这不是中原的婚礼,曲调当然不同,得用钢琴来弹奏,那才有韵味。”
李笠感慨着,沉浸在这首钢琴曲循环播放的过去,他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可谓烂熟于心。
这首钢琴曲,一旦复刻出来,那就一定是他府里点播率最高的钢琴曲。
吃饭时要听,看书时要听,射箭时要听,宴客时要听。
钢琴完善速度之快,让李笠瞠目结舌,所以他愈发期待起来,要把记忆中那些名曲都一一复刻。
如此,他府里的钢琴曲,就一定是顶级水准。
正期盼间,李笠忽然瞥见段玉英低头不语,面颊泛红,不由得看向房间里的取暖炭火炉:有这么热?
第五十七章 通心管
傍晚,李笠正和赵孟娘吃晚饭,因为天气寒冷,所以弄起“火锅”,备好食材,一边吃,一边聊天。
这年头饮食实行分餐制,所以后世那种几个人围着一桌菜吃饭、喝酒的情景,基本上看不到。
不过在自家关起门来吃饭,李笠不需要那么讲究,再说,吃火锅这种用餐方式,确实很惬意,也很新颖。
所用火锅,为传统样式的铜火锅,烧的是炭,考虑到赵孟娘行动不方便,李笠又不想让人在一旁伺候,所以自己来加炭、煮食材。
受限于现实条件,备下的食材没有那么丰富,青菜很少,基本上都是肉食:鱼肉丸,鱼片等。
还有在鄱阳很少食用的面食,譬如云吞等。
林林总总,备了许多碟,反正天气寒冷,肉食不容易坏,所以李笠今日要大快朵颐,而赵孟娘的战斗力也很强。
她不是一人吃,所以胃口很大,吃火锅能吃很多,而且她发现李笠吃火锅时话特别多,经常说起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题。
譬如此刻作为主食的“通心面”。
通心面,为李笠琢磨出来的一种面食,如同小竹管,直径半寸,长约三寸,适当烹饪后,风味不错,赵孟娘很喜欢吃。
既然是面食,当然是用面粉制成,不过靠手工可不好做,得用专门的机器。
把面粉、水、鸡蛋搅拌,加入适当的盐,然后放入通心面机,挤出通心管,然后切断,变成一截截的短管。
这些柔软的通心管经过烘干晾干,就成型了,有许多种做法。
所以,外面的人若没见过通心面的制作过程,很难大量制作出来。
“做面管容易,做铁管可就难很多了。”李笠说着说着,果然又偏题了,赵孟娘认真听着。
铁管怎么做?
不算复杂,先锻打出长条状的铁片,然后以圆铁棒粗细如筷为冷骨,将铁片“卷”起来,做出短铁管,此为“卷制”。
然后将几根短铁管用热锻焊工艺焊接起来,就能制作出长铁管。
这样的长铁管可以作为吹管,用于玻璃器的制作。
李家的玻璃窑经过多年发展,员工们已经掌握了许多玻璃器的制作技术,譬如,用铁管蘸上一坨熔融的玻璃料,从另一头不断吹气,就能吹出“玻璃泡”。
然后将其制作成大肚玻璃瓶等器具。
这就是铁管铁吹管的用途,卷制铁管制作起来耗时耗力,成本高。
用铜来卷制铜管也行,但铜较贵,铁比较便宜。
于是李笠想了别的办法,那就用水力钻床驱动长钻杆,把实心熟铁棒“钻透”,变成“通心管”。
这种钻制铁管,管壁匀称,尺寸统一,坚固耐用。
只是钻杆的制作颇为不易,尤其钢制钻头本身的制作就颇为麻烦,且因为磨损经常要更换,所以钻管的成本还是偏高、钻管过程颇为费时。
对于玻璃窑来说,因为铁吹管的用量不大,所以成本问题不明显,用卷制铁管即可。
但作场里,很多情况下,需要金属管替代竹管,那该怎么办?
内径较大的管材排水管、通风管等,可以用陶罐拼接、铸铁管,但内径不大不小的细管材,譬如热水炉的出水管,竹管不耐用。
陶管容易断,卷制金属管制作麻烦,用钻头钻管,需要大钻头,同样很麻烦;铸铁管又太笨重、占位置。
所以,李笠根据日益成熟的辊轧工艺,使用了一种新工艺来制作金属管,那就是“斜轧穿孔制管”。
用两根斜置的钢辊冷轧熟铁棒,把熟铁棒当做面团揉搓、挤压,经过挤压的铁棒其轴向对着一个长长的顶头,被其顶出管腔。
这是在寒山水力作场新研制出的工艺,因为只有巨大的水力才能把熟铁棒当做面团揉搓。
斜轧穿孔机的具体结构,赵孟娘看过,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这种工艺不是钻孔,所以不存在钻头定期更换的问题,生产熟铁管的成本较低。
前提是有类似寒山堰这样的大坝蓄水,提供强劲的水力,然后还得用上钢制轧辊等构件,机器本身的制作成本可不低。
“这机器制作起来可不便宜,主要是钢制构件贵,毕竟制作这些构件的机器也便宜,且良品率太低了,唉”
李笠感慨着,将烫好的鱼丸放到赵孟娘碗里:“慢慢吃,我再烫。”
赵孟娘赶紧把几个鱼丸夹到李笠碗里:“三郎也吃呀,总是往这边放。”
“不急,还有很多,慢慢来。”
李笠把烫好的食物都夹起来,再把新一拨食物放进去。
两人吃了一会,赵孟娘问:“三郎,做这么多铁管,有何用途?”
“不一定是铁管,也可以是铜管,简而言之,就是金属管材,用途很广泛的。”
“譬如内径不大不小的管材,可以用在一些机器上,或者当做热水炉的热水管,毕竟高温条件下竹管不耐用,陶管容易碰坏。”
“或者用在非受力构件上,可以有效减重,你管作场多年,该知道结构减重的好处。”
李笠说得有道理,但赵孟娘还是觉得,李笠如此费劲折腾出来的机器,生产铁管不可能就只有这种用途。
“你看看,这木炭有何蹊跷?”
李笠用火钳夹起一截木炭,赵孟娘定睛一看,愣住了:“通、通心的炭管?”
“没错,通心炭管,这是机制炭,如同炭管。”
李笠把木炭放进火锅炉膛,放好火钳:“寒山作场里,有水力锯床,每日解木、锯板材,产生大量锯末,也就是木屑、木糠。”
“这些木屑可以有很多用途,而现在可以借助制炭机,将其制作成木炭,也就是这种通心管模样的机制炭。”
“木糠这么一处理,价值就升上来了,可不比原先的用途好许多?”
“这种制炭工艺,是把树枝、稻壳、竹屑、木屑粉碎,压入管装模具成形然后闷烧成炭,若没有粗细合适的金属管材,用陶土模具,或者笨重的铸铁管,可不好弄。”
“或者,鱼糜机的筒刨,之前是手工制作,比较麻烦,如今可以用尺寸合适的管材制作,可不省事许多?”
李笠说着说着,用筷子点了点鱼丸:“如今寒山城里,主要的肉类就是鱼肉,鱼糜的需求量极大,有了更给力的筒刨,鱼糜机的生产效率可是明显提升了。”
“或者制作成空心钻头,用在木工上,给板材开较大尺寸的孔洞。”
“或者做成套筒伸缩杆、伸缩棍,用途很多的。”
“还能用作武器。”李笠透露了些许小秘密,“竹子斜切,切口尖锐,捅在人身上,其空管可以放血。”
“同理,二指粗细的斜切铁管,长度一丈左右,这就叫管叉,扎在人身体里,那血可不得顺着铁管往外冒?”
“或者,三尺长的前端斜切铁管,加上护手,既可以做短铁棒砸人用,也可以做管刺捅人放血。”
“又或者,把铁管作为刀鞘,平时可做铁棒使用,也可以拔刀砍人,必要时,把刀首接在管鞘上,这就成了长柄刀。”
李笠说得眉飞色舞,赵孟娘认真听着,时不时问一些问题。
她问问题,不是为了弄明白什么,而是让李笠有做解答的满足感,这样,李笠才会有知音。
赵孟娘和李笠在一起已超过十年,她发现,李笠其实是一个很孤单的人。
这种孤单,并不是迥然一身的孤单,而是见识上、生活习惯上的孤单。
仿佛一个富贵人家子弟,突然和穷苦人家一起生活,言谈举止间,不经意表露的种种不适应,使得这个人和旁人有些区别。
她发现李笠似乎习惯垂足而坐,似乎习惯聚餐而不是分餐,似乎有很多见识是别人都不知道的。
似乎见过许多复杂的机器,似乎吃过许多美食、知道许多菜色,似乎听过许多曲调不一的歌曲,似乎去过许多地方。
有时候聊天,说的事情越说越奇怪,然后戛然而止。
就像是天上的仙人忽然流落凡间,即便和凡人在一起生活多年,但言谈间,总是不经意提到天上世界里的事情。
结果惊觉自己已经不在天上,只能戛然而止。
平日里,总是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在凡间的生活,能稍微贴近天上生活的种种。
这是赵孟娘的感觉,所以她觉得,李笠的内心其实很孤单,她想帮忙,却不知该如何帮忙。
能做的,就只能倾听李笠的絮絮叨叨,毕竟李笠擅长机械制造,而她帮着管作场多年,也算是入了门,能有不少话题。
不光倾听,还要问问题,让李笠知道自己用心听了,而不是敷衍了事。
“怎么了,如有所思的样子。”李笠问,赵孟娘回答:“三郎,这斜轧穿孔工艺制作金属管材,一定有很重要的用途吧?”
“对,不然我为何兴师动众琢磨这工艺?”李笠笑道,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赵孟娘也没问。
能低成本批量制作长度约四五尺的熟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