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第4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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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考核,将三吴地区一些确实有真才实学的郡县吏员,进一步提拔,为官(流外官)。
在新的职位上进行历练,为期一到三年,只要历练表现合格,就能“入流”,即成为流内官。
这里所指的“吏”,不是贱吏,而是佐吏级别的吏。
三吴地区的郡县佐吏,多为寒人子弟(小地主出身),多有宗亲,在地方上关系盘根错节。
只要让这些人有了盼头,并且切实吃到“甜枣”,那么为了好不容易获得的机会,就会配合朝廷的“检籍”、“检地”。
如此一来,反抗的情绪就会缓和。
而引入一些寒族子弟为流内官,可以让李笠获得更多的支持,将来就能以许多寒族出身的官员,构建起一支相对忠诚的官僚队伍。
李笠说:“这主意不错,但有局限性,等同于是给三吴地区的福利。”
张铤回答:“特事特办,一切,为了能顺利检籍、检地。”
李笠反问:“那别处呢?这个权宜之计,还是有局限性,应该给各地寒族子弟,以绕过九品中正制,入仕做官的机会。”
“明公是说是之前提起的定期考试选拔?”张铤来了兴致,因为李笠如今是丞相,所以他对李笠的称呼,变成了“明公”。
李笠点头:“考试选拔,国子学就实行了许多年不是?而且据说高家的齐国,也曾在州郡召集学子入京考试,考试合格者有任用,这招数可不新鲜。”
他说到这里,笑起来,“但国朝的国子学考试制度,黑幕重重,你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张铤也笑了笑。
他作为昔日的“替考”,当然知道国子学考试选拔制度的各种黑幕,但是,这不是制度的错,是人的问题。
制定制度的人,带头违反制度,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制度沦为笑柄,这可不是制度的错。
“明公,虽然士族子弟多有滥竽充数者,但总体而言,才学出众者还是很多,若论考试,寒族子弟,可考不过他们。”
“若将考试选拔制度,从国子学放大到各地,恐怕,最后脱颖而出的,绝大多数是士族子弟。”
张铤的担心很现实,如今,大部分学问被士族垄断,甚至只有士族家里才有大量书籍可以翻阅。
寒族子弟要靠考试来和士族子弟竞争,是争不过的。
但李笠有了个主意:“你有没有想过,考试成绩,分两榜,分别排名?”
张铤闻言一愣,随后想到了:“明公!莫非是士榜、庶榜?分榜取士?”
“没错,士族一榜,庶族一榜,用不同的考卷,难易度不一样。”李笠又笑起来,这灵感,来自明代的科举“南北榜”。
“你想想看,庶族子弟不用和士族子弟交锋,难度自然就小不少。”
“黄金和黄金在一榜,青铜和青铜在一榜,这叫战力匹配。”
“而一般的士族子弟,不需要入国子学读书,也可以有机会通过考试选拔,入仕。”
“考试可分譬如三级姑且按两级算,初级考试是州内考试,不设门槛,只要是良民,就可按户籍上士、庶身份报名,参加初级考试。”
“通过了初级考试,可以参加第二级考试,即到京城,参加尚书省省考,榜上有名者,便可入仕。”
“黄金考生相互竞争,决出的前譬如前五名,入仕,起步流内清官,至少二班,具体官位,由皇帝亲自来定,其他落榜者,下次再考。”
“青铜和青铜竞争,决出的前十名入仕,起步流内官,一、二班,官位,同样由皇帝来定,其他落榜者,也是下次再考。”
“你想想,只要考中了,榜上有名,就可以当流内官,这可是多少寒族子弟在仕途挣扎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成就?”
“这种两榜考试制度一出来,士榜的竞争必然比庶榜的竞争激烈,你信不信无论士、庶,都为之疯狂?”
张铤面露喜色,不住点头,李笠又说:
“两榜定期考试选拔制度,若真的实行,你觉得那些庶族地主,还会改户籍,变成士族么?”
张铤笑起来:“肯定有不少人要改回来!士族户籍可以免税是不假,可比起当官的机会,那又算什么?”
“一个家族,若子弟靠着考试入仕当了官,那整个家族就有希望了!区区免税,算得了什么?”
“若户籍是士族,他们的子弟参加考试,就得和士族精英子弟竞争,哪有出头之日?”
张铤越说思路越开阔,他作为当年国子学的“替考”,本身才华横溢,奈何因为身份,无法入国子学读书,更不可能参加考试去当官。
现在,李笠提出的这个构思,让他眼前豁然开朗:
既然要收买寒族(庶族)地主人心,甚至收买一些较低门第士族的人心,这样的制度化两榜定期考试选拔制度,简直是巨大的“甜枣”。
软硬兼施之下,或许,等“检寺”(整顿寺庙)之后便开始的“检地”、“检籍”,能顺利的实行。
李笠当然不会忙碌乐观:“构想是构想,实行起来,却不一定理想,但是,我觉得可以实行,哪怕需要在实行过程中不断完善。”
“这个任务交给你,如何?”
张铤大喜过望:“定不辱命!”
李笠点点头:“此事不能急,要考虑好方方面面,考试选拔制度,国子监实行了几十年,在其基础上改良,比较稳妥。”
“制度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执行者,以及监察制度,以避免出现替考等考试黑幕。”
“不过呢,我会放出风声,让朝野内外,有个接受过程,若真要实行、试行,少不了群策群力,参与进来、出谋划策的人,不会少。”
“各种非议也不会少,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第六章 如果
鄱阳王府,因为患病卧床不起的鄱阳王萧嗣,一反数日来的萎靡不振,忽然精神好起来,一直苍白的脸也有了血色。
一直守在身边照顾萧嗣的王妃谢氏见状,心如刀绞:这是回光返照,萧嗣就要走了。
她赶紧叫来儿女,陪萧嗣说话,自己忍着泪水,看着一家人团圆的场面,心乱如麻。
夏天,诸王起兵后,萧嗣在饶州任上,左右为难。
响应诸王,没有胜算,不响应诸王,江山必然易主,萧嗣也难逃一死。
不过,忽然起事的鄱阳“义军”,接管了鄱阳城,从那时起,萧嗣的处境就已经形同软禁。
战事平息后,萧嗣到淮阴行在任职,没多久,就病倒了,加上心病,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日下。
到了今天,已经是油尽灯枯,即将撒手人寰。
谢氏知道萧嗣因为牵挂时局,忧愤不已,但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改朝换代,前朝宗室就成了新朝天子的刀下鱼肉,是死是活,全在其一念之间。
萧嗣作为宗室藩王,先走一步,或许,是好事,不用看着山河变色,不用看宗亲一个个被杀。
谢氏想着想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心情愈发沮丧。
斩草要除根,或许,萧嗣的儿子们,难逃一劫。
不仅如此,宗室男丁,恐怕都难逃一死,出身微寒的权臣,恐怕不会放心前朝宗室,肯定会担心死灰复燃。
但是,谢氏又有些许期盼,期盼这个与众不同的权臣,或许会放过未成年的宗室。
脚步声起,一人入内,却是这几日在王府暂住、帮忙的萧勤,萧勤得知兄长回光返照,赶紧过来,见兄长最后一面。
萧嗣知道自己是回光返照,恐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需要抓紧时间交代一些事情,便让儿女离开。
依旧躺在床上,看着王妃和弟弟,轻声说:
“我走之后”
话还没说完,仆人在外禀报,说丞相来了,车驾已到王府外。
“丞相来了?”谢氏惊讶不已,萧嗣更是没想到,李笠居然会来探望他。
萧勤愣了愣,见兄长让他出门迎客,赶紧往外走。
“他这是?”谢氏看着萧嗣,萧嗣想了想,摇摇头:“我,还是看不懂他。”
二十年前,那个身陷囹吾却可以算计几位藩王的鱼梁吏,当时的鄱阳王世子萧嗣,看不懂这个人。
如今,鱼梁吏已是一国丞相,鄱阳王萧嗣,更不可能看懂。
萧嗣卧病在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丞相李笠知道这件事,并不时派人前来探望。
萧嗣知道梁国灭亡已经不可避免,担心儿子将来会被斩草除根,所以曾想过,向李笠求情。
放过他年幼的儿子,放过所有未成年的宗室。
因为以李笠的才能,不该害怕这些人会坏事。
但是,他不知该如何求情,因为病重,也无法去见李笠。
当然,萧嗣是不可能请李笠到府作客的,如今时局敏感,李笠不太可能冒险到一个宗室藩王府里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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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李笠居然来了,不请自来。
不一会,李笠入内,他见萧嗣竟然下了床,由王妃搀扶站着,赶紧上前:“如何能下床站着?赶紧躺下!”
“寡人病重,丞相不该来的。”萧嗣躺在床上后,看着李笠。
虽然他想为儿子乃至所有未成年宗室求情,但还是无法放下自尊,依旧自称“寡人”。
“听说你病重,我想来探病,奈何,被诸多事务耽搁了,现在”
李笠见萧嗣精神不错,毫无病容的样子,并未感到惊悚,而是觉得遗憾。
他在鄱阳王府有耳目,所以知道鄱阳王确实病重,如今之所以精神焕发,想来是回光返照,人快不行了。
而不是装病,引他上门探病,然后“掷杯为号”。
“看来,我这次来,算赶上了。”李笠也不说太多场面话,既然萧嗣回光返照,那么,他就不浪费时间,切入正题: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只管与我说。”
萧嗣闻言,死死盯着李笠,站在一旁的谢氏以及萧勤,同样看着李笠。
此时此刻,李笠说这话,没有做戏给他们看的必要,如此问,难道
难道是给鄱阳王一脉,留一条活路?
“我知道,你是没得选否则,全家都不得活”萧嗣缓缓说着,自称不再用“寡人”,“我也知道,改朝换代,免不了,斩草除根”
萧嗣觉得自己渐渐力不从心,看来,大限将至。
但既然李笠就在眼前,那么,该说的话,就要说。
“他们还是孩子,你你把他们软禁起来也好,流放边地也好,念在,念在先帝的份上,饶他们一命吧。”
萧嗣所说“先帝”,当然是指萧纲,萧勤和谢氏在旁边听了,心中紧张不已。
李笠的人品似乎还行,萧嗣如此哀求,如果李笠答应了,应该不会反悔。
萧勤当然知道,一旦改朝换代,前朝宗室难免被斩草除根,自己和儿子们就在其中,他不想死,却不知该怎么办。
他和李笠有故交,但这点故交在权力斗争面前,不值一提。
李笠听萧嗣如此哀求,回答:“理由?给我一个理由”
此话一出,萧嗣愣住,而萧勤已经觉得脖子冷飕飕。
旁边,谢氏听了李笠的回答,只觉天旋地转,看样子,对方真的要斩草除根。
她出身陈郡谢氏,和太后是同族,可嫁做人妇后,再回去,又能依靠谁?
良人、儿子是她的一切,一旦没了,那么,哪里才是她的家?
“给我一个,杀人的理由。”李笠补充,将可能的误解澄清,“我,需要这么做么?”
萧嗣愣愣的看着李笠,发现自己果然还是看不懂对方。
听这话意思,不止是不杀小的?
“往后,府里有何困难,只管与我说。”李笠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王妃,心中震惊的谢氏,木然的点点头。
李笠又看向萧勤:“十一郎,可得照顾好侄儿们。”
“啊?嗯”萧勤脑袋一片空白,点头应承。
李笠知道萧嗣恐怕没多久可活,便要给其多留一些与家人团聚、说话的时间,又说了一会,离开。
他此次来探病,没有提前打招呼,是为安全着想,而探病本身,算是政治作秀。
但也是真心探病,毕竟,是一位故人要走了。
萧勤送李笠出去,萧嗣躺在床上,已经开始觉得困倦,紧紧握着谢氏的手,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只能说:
“我走之后,你多多保重”
“他从来不是个食言的人,方才所说,也没必要骗人,所以、所以,孩子们,还得靠你拉扯”
“他既然念旧情,那那我们,也该识趣,帮我转告其他人,既然有退路,莫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谢氏含泪点头,见萧嗣面色渐渐灰败,泣不成声。
萧嗣只觉全身渐渐发冷,他转头看着窗外,看着窗外的夕阳余晖,心中满是遗憾。
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李笠时的情景。
那时,他是地位尊贵的鄱阳王世子,李笠,是卑微的鱼梁吏,还未成年。
如果,当初,李笠做了鄱阳王的女婿,成了他的妹夫,那该多好
第七章 原来是你赵郡李氏
夜,李笠在书房看资料,这份资料可不得了,给他定了个祖宗。
若改朝换代,他可得给自己认一个显赫的祖宗,一如刘宋的“刘”源自汉高祖刘邦之弟刘交,萧齐、萧梁的“萧”源自汉初萧何那样。
李笠姓李,那么,如今最显赫的李氏,郡望何处?
赵郡李氏,陇西李氏。
赵郡李氏的祖先,据说出自战国时赵将武安君李牧;陇西李氏,据说出自前汉李广。
认这两家之一为祖宗,理论上可以把李笠的出身瞬间提升到接近王、谢这一级别。
但是,自琅琊王司马睿在建康重建朝廷以来,南渡士族中,罕有赵郡李氏、陇西李氏子弟在朝为官者。
如果李笠自认自己是赵郡李、陇西李,那么要如何解释晋、宋、齐乃至梁前期,自家并无人在朝为官的记录?
人所众知,李笠是彭蠡湖边白石村的渔家子,却和鄱阳大姓李氏没关系。
李笠的“李”,并不被鄱阳李氏认为是宗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