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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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给儿子添麻烦,但这种事,她说了不算。
她真想再撑几个月,好歹撑到,撑到
“咳咳咳咳”吴氏咳嗽几声,看着儿子,决定把该说的话先说了,免得有遗憾:“你二兄,走得早,没成亲,没留下子嗣。”
“等到,等到你办完大事,莫要忘了你二兄,还没有香火”
意思就是让李三郎李笠过继一个儿子给二兄李二郎做嗣子,延续香火。
“孩儿知道,知道”李笠见吴氏开始托付后事,愈发觉得不妙,他不是担心娘去世,误了他的事,而是不想失去至亲。
“人,总是要死的,娘若真的走了,你莫要太伤心,伤了身子可不好,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有事。”
吴氏现在不怕说一些晦气的话,“我死后,就和你父亲合葬。”
“是否需要迁坟,你看着办即可”
“昕儿,已经成家立业,但还得你这个做叔叔的多看顾”
吴氏说着说着,声音渐小,眼睛缓缓闭上,不再说话。
好像睡着了,睡得很安详。
李笠见状,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心跳骤停,眼泪夺眶而出,却没哭出声,只是身子微颤。
旁边候着的侍女见状,惊得面色惨白,捂着嘴,抽泣起来。
老主母为人和蔼,对她们这些下人很好,从没打骂,就如同祖母对待孙辈一样,所以侍女们也把吴氏当祖母看待。
眼下,老人家走了,哪能不伤心?
却听得几声咳嗽,侍女抬头一看,见是吴氏在咳嗽。
吴氏咳完之后,睁开眼睛,见儿子的模样,赶紧伸手过去擦眼泪:“唉,人老了,容易犯困。”
“没,没事,娘困了,好好休息。”李笠的心跳恢复正常,几乎要破涕而笑,擦掉眼泪:“娘先休息,孩儿不打扰了。”
吴氏看着儿子,只觉得心疼。
父母去世,儿子若为官,需辞官守丧,此为丁忧,守丧要满三年。
当然,为母守丧,不满三年也没什么,但前提是儿子不当官,没人不依不饶、揪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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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李笠如今的地位,吴氏知道自己一旦在关键时刻去世,儿子就比较尴尬了。
她虽然没读过书,也不知什么“大义”,但能想明白:改朝换代,哪怕有禅让作为过渡,但受禅之人,怎么都谈不上是“忠”。
若李笠在母亲去世期间,不守丧而去改朝换代,那就是不忠不孝。
真要是这般,“鄱阳李三郎”的名号,可就毁了。
所以,为了儿子,她要竭尽全力,活久一些。
第九章 名号(续)
冬去春来,出使梁国的齐使刘逖,看着窗外被阳光映照的花草树木,陷入沉思。
他奉命出使梁国,在淮阴经历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冬天。
招待国使的馆邸,下榻处有“火炕”,睡觉时十分温暖,所以刘逖就寝时不需要穿着臃肿的寒衣,能够一觉睡到天亮。
夜里,下榻处点起“煤气灯”,灯火通明,使得室内如白昼,在灯下看书十分方便。
刘逖自幼苦读,因为看书用眼过度,视力不是很好,尤其夜晚,看书时十分吃力,除非多点蜡烛。
但蜡烛很贵,刘逖平日不舍得多用,现在,因为有了明亮的“煤气灯”,他晚上看书轻松得很。
所看的书,不是一卷,而是一“本”,为“线装书”。
馆邸提供的书籍,放满整个书架,而书架占据了书房里三面墙壁,所以书的种类很多,许多都是刘逖有所耳闻却没完整看过的典籍。
至于大名鼎鼎的《华林遍略》,馆邸就提供了几套,所以作为使主的刘逖,以及几位同僚,这段时间在馆邸过的日子可谓“爽快”。
每个人,都是手不释卷手不释“本”,只要有空,就从早到晚看书,仿佛每一天过得都很快。
当然,正事不能耽搁:刘逖此来,是为了促成齐、梁两国开“边市”。
其实就是求和。
梁国已经全据河南(虎牢以东),而周国占了洛州(洛阳),形势对齐国十分不利。
尤其梁国,因为有李笠这头猛虎一直蠢蠢欲动,对齐国的威胁极大。
若任由周、梁两国携手,齐国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危险。
所以刘逖此来,是要尽可能促成齐、梁两国开“边市”,只要对方同意,那就意味着对方短期内不想兴兵。
接下来,就能考虑握手言和了。
毕竟,梁国皇帝年初驾崩,国内局势不稳,加上要在河南站稳脚跟,需要喘一口气。
刘逖是在秋末抵达梁国,到了淮阴才知道,梁国的宗室诸王,不认同彭城公李笠都督中外诸军事,起兵讨伐“国贼”。
结果诸王很快兵败被俘,讨伐“国贼”的人,自己成了“国贼”。
梁国的宗室力量经过此次变故,已经虚弱不堪,再没有人可以阻挡都督中外诸军事的李笠,迈出那一步。
现在,在淮阴逗留的刘逖以及同僚,算是亲眼目睹李笠一步一步向前走的过程。
之前,因为皇后、妃嫔未能给大行皇帝生下子嗣,于是以宗室子过继先帝(萧大器),作为大行皇帝的弟弟即位。
却是个三岁小儿。
后续,李笠进爵楚公,朝廷以徐州及周边地区数郡为楚国,楚国建台省、设置官吏。
不久,李笠进位楚王,进丞相为相国,总百揆,备九锡,加黄钺、殊礼,赞拜不名。
以王妃黄氏为王后,世子为王太子。
接着,太尉王僧辩及不少大臣上表劝进。
于是,天子下诏,逊居别宫。
命太宰、江夏王萧大款奉册,大宗正庐陵王萧应奉皇帝玺绂,禅位于楚。
楚王李笠不受,天子再让,李笠再辞。
前后,三让三辞。
此为禅让之礼制,虽然有些无聊,但却是必须要走的,接下来就会为正式的禅让。
刘逖目睹了魏、齐换代,所以对这个路数并不陌生。
他看着窗外景色发呆,只叹“维桢之臣”,始终避不了那个结局:要么功高震主被杀,要么取而代之。
维桢,是梁帝萧纲给李笠赐的字,有栋梁之意,刘逖知道这件事,此时感慨,并无讽刺之意。
天下大乱,列国纷争,数百年来,皇帝和权臣之间,已经势同水火,权臣若不能做到取而代之,后果就只有身死族灭。
昔年,魏、梁二国北、南对峙,随后,魏分东西,相继为齐、周取而代之。
取代者,是魏末大乱之际崛起的豪杰。
南方的梁国,自侯景作乱之后,烽烟不休,现在,江山也要易主了。
当年,侯景作乱时,趁势而起的那个年轻将领,历经数帝,立下赫赫战功,甚至成为国丈,却因为女婿之死,想做忠臣而不得。
走到今天这一步,孰对孰错?
刘逖不知道,对何李笠选择“楚”为国号有些疑惑。
对方或许因为不通典故,所以不知道南朝的“楚”封号有什么别样意味,但佐官们不可能不懂。
晋时,权臣桓温妄图代晋,未能如愿便去世。
其子桓玄,倒是如愿了,受晋禅,建立楚国。
桓玄的楚国,存在了三年便灭亡,于是桓楚被视作伪朝。
所以,对于南朝而言,“楚”这个国号,一如两汉之际王莽的“新”,名声不好。
但是,李笠居然还以“楚”为国号,刘逖觉得,要么此人狂妄自大,要么就是不在乎。
雄心勃勃,不在乎国号是否有微瑕。
不在乎这国号曾经被人用过,且国祚不长。
一如当年,明知道南朝已经有过齐国,国祚不过二十来年,但渤海王(高澄)依旧选中了“齐”作为封爵,进位齐王。
这也是齐国国号的由来。
以李笠这二十年的表现,观其赫赫战功,刘逖觉得,选择“楚”为国号的原因,应该是后者,且与李笠之出身有关。
李笠家乡在江州鄱阳,此为楚地;李笠坐镇淮北徐州,并以此为根基,势力渐长,此为楚地;
梁国全境,一如战国时之楚国,无论荆襄、江沔,还是洞庭、彭蠡,亦或是两淮南北、东西,以及江左,全都是楚地。
南朝江左,三吴之人,蔑称其他地区之人为伧楚,李笠以楚为国号,刘逖觉得,或许比起“吴”这个国号,更能代表“南方”。
而汉末三国,孙吴偏居一隅,或许,雄心勃勃的李笠,不甘于偏安,而是要
想到这里,刘逖不住叹息。
他的使命,或许可以完成,但其实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
即便两国能够握手言和,但这样的“和”,又能持续多久?
改朝换代的李笠,必然锐意进取,励精图治,用统一天下的不世之功,洗刷自己名为受禅、实为篡位的行为。
“维桢”二字,不为萧梁,而为天下。
此人能做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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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逖根据对方这二十年来的表现进行判断,认为“能”。
而齐国国内,天子亲小人、佞臣,疏远朝臣,成日里酗酒,不理事务。
去年,周、梁两国大举入侵,天子应对失当,明显手足无措,还借酒浇愁。
今年甚至让位皇太子,自己做了上皇,依旧醉生梦死,任由佞臣祸乱朝纲。
如此所作所为,对比气势咄咄逼人的李笠,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太乐观。
第十章 风光
上午,阳光明媚,黄姈推开窗户,让躺在床上的吴氏,可以看到窗外景色。
外边风和日丽,但吴氏却只看到一片灰暗。
她已是弥留之际,却强撑着病体,争取多在这个世上逗留一些时候。
因为,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她的儿子李笠,正式成为皇帝,要在好大好大的宫殿里,接受文武百官朝贺。
所以,她要撑下去,既然已经撑过了冬天,好歹,再撑一下。
等人来告诉她,今天那个大宫殿里,李笠是如何的风光。
黄姈并未随李笠一起经历“大事”,留在府里,陪着吴氏,尽儿妇义务。
也是为了替李笠陪伴吴氏,以免到了“那个时候”,吴氏身边不要说儿子,连儿妇都不在。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吴氏,心中悲伤,却没表露出来:这一个冬天,姑婆(婆婆)一直在硬撑。
为的,就是不耽误李笠的大事。
然而,吴氏现在真的快撑不下去了,渐渐地,出现了幻听。
恍惚间,有人跑过来,在她耳边大喊,说“你家老李和大郎,死了!”
眼前一花,她站在两座坟茔前,看着亡夫和长子的墓,悲痛欲绝。
旁边,身着孝服的二郎和三郎,痛哭流涕。
恍恍惚惚,又有人跑来,在她耳边大喊,说“二郎不行了!”
她跑到房间里,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次子,泪如泉涌。
她又站在一座坟茔前,看着次子的墓,悲痛欲绝,旁边,身着丧服的三郎,泣不成声。
再后来,三郎也病倒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高烧不退。
她以为这个家就要散了,结果,三郎病好了,并慢慢把整个家都扛起来了。
二十多年过去,人丁凋零的李家,已经开枝散叶,长孙有了儿女,而三郎的儿女更多。
吴氏已经没有太多遗憾,现在,就想知道,儿子有多风光。
毕竟这二十年来,儿子四处奔波,很不容易,才有了今天。
耳边响起脚步声,吴氏随后见黄姈起身,往门外走去,不一会,两人跟着黄姈进来。
来到床边,兴奋的向吴氏说着话。
吴氏瞪大眼睛,看着来人,试图从一片模糊之中,辨认眼前说话的,到底是真人,还是记忆里的某个片段。
“老主母!郎主可风光了”来人是两名侍女,今日跟着郎主出行,见识了郎主的风光,特地赶回来给老主母做详细汇报。
两人是鄱阳民女,穷苦人家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老实憨厚,干活麻利,常伴吴氏身边。
平日里还陪着吴氏聊天,解解闷。
如今两人说着一口鄱阳话,向吴氏介绍郎主(李笠)今日是如何的风光:
黄姈见这两位争先恐后的说,赶紧做了个手势,让其打住,然后点了其中位,让其先说。
从何说起呢?
首先是入宫前,走在街道上的情形。
一名侍女说道:“郎主入宫,队伍好庞大的”
随行的人员,有人骑马,有人步行,一个个穿红戴绿,威风着呢。
许多人举着许多彩旗,彩旗五颜六色,让人看花了眼。
旗帜上画着太阳,月亮,星辰,还画有好多四脚蛇。
吴氏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黄姈有些无奈。
吴氏知道这所谓的“四脚蛇”应该是龙,却没纠正。
侍女见老主母一脸不信,主母不吭声,便坚持自己的所见:对,就是四脚蛇,颜色有青、黑、红、黄、白等。
只不过这四脚蛇有些奇特,长着头发。
除此之外,旗帜上画的还有雉,有猫,还有龟。
对,就是龟,龟旗,仿佛鱼市里卖龟人家挂出的招幌。
除了旗帜,还举着许多金斧、金铲、金瓜、大蒲扇,而金瓜的形状又有区别:
长杆顶部的金瓜,有立着的,有躺着的。
至于金斧、金铲,或许是将来郎主砍柴、挖地时用的,毕竟当了皇帝,用的器具当然得是金做的。
又有好多凉伞,五颜六色的,凉伞的柄有直的,有弯的。
郎主则坐在好大的好大的大车上,由大象来拉车。
黄姈听得“大象拉车”,不由得一愣:怎么回事?大象不是用来开路的?
她没开口,另一个侍女反驳说“不对”,说大象是开路的,郎主乘坐的车,是马车,六匹马拉的车。
反正队伍很壮观,沿途聚集着好多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聚在路边看热闹。
因为人太多,所以有许多兵排成长队,手拉手,拉起人墙,维持道路两旁秩序。
队伍一路走,路两旁都是人,又有许多小贩在附近叫卖小食,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