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好运公子白-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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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他都没法说。
尤其是不能与夹缝中求存的槊讲。
槊扑在瓦的怀里,一边哭,一边混沌不清的说着害怕的话,阿瓦就一下又一下的抚摸他的头、他的背。
寒风吹过,阿瓦看着眼前飘动的花白须发,恍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
一辈子,那么长,又这么短。
第24章 一罐热汤
虽然能力方面相当不足,让白景源看起来就像个绣花枕头,但他身上的“绣花”无疑是大师级别的。
在长辈精心教养下,他懂得尊重与平等,习惯赞美,也能体谅旁人的难处,却总是润物细无声,从不夸耀做作,与他相处,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如沐春风。
事实上,这样的思想内核,才是他那所谓的名门气度的真正来源,他却因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对此毫无察觉,只当自己特会装模作样,才能唬住这些土著,让他们把他误认成贵族。
晚饭的鱼放多了酱,想到昨日苹为王后梳头,不过是扯断两根头发就挨了罚,躲在角落里哭泣,被他撞见还求他不要跟人说,他怕做鱼的庖彘也因此受难,故而一声不吭,愣是硬着头皮把那咸得发齁的鱼给吃完了。
所以夜半时分,他顺理成章的渴醒了。
他想,等到天明,一定要委婉的提醒庖彘,他新做的酱好咸啊!给王后做饭的时候,可别再放多了啊!
大冬天的,他不想麻烦人,打算偷偷下地找水喝,结果翻身没注意,刚一动作,就听木质床榻“嘎吱”一响,随即鹿儿立刻掩耳盗铃般缩进了被窝,显然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睡着!
灯奴缩成一团正在打瞌睡,听到声音以为主人要起夜,立刻强撑着瞪大双眼,坐直身子,挪挪麻木的双腿,推开那毫无烟气的仙鹤衔鱼错银灯灯罩,挑了挑灯芯。
豆大的灯火立刻胖了一圈,大大的帐篷里,瞬间明亮许多。
地上铺了竹席,竹席上铺了草席,草席上又铺了皮子,阿瑟睡在榻尾,背对着这边一动不动,鹿儿睡在榻前,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白景源总怕自己哪天睡迷糊了半夜起来嘘嘘踩到他。
火光明灭间,白景源趴在榻沿上,看着那好似揣了只田鼠,不时小心翼翼动一下的被窝,知道鹿儿又趁自己睡着了在那偷看,这会儿肯定是怕他发现,想要装睡蒙骗过关,过了许久,估摸着他在被窝里憋得难受了,这才忍不住低笑出声。
人的适应力是多么的强大啊!
这才多久?当发现这里的人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想法之后,他就习惯了睡觉的时候有仆从睡在榻下,有灯奴彻夜掌灯,有隶臣守门,哪怕鹿儿大半夜神叨叨的盯着他看,他也不会再一惊一乍的喊“卧槽”了!
在他看来,鹿儿真是个可爱极了的乖小孩,不论是出于自保的目的,还是单纯的不想让他难过,白景源一直都对他很好。
明明心里放不下原来的主人,却又因他时不时的友善而感动,于是白景源就一天天的看着鹿儿在那纠结个没完,想开导一番都无从下嘴,只能逮着机会就与他玩笑几句。
“这么裹着,你就不觉得闷吗?”
王后应该很有钱,手下的奴仆日子都过得还不错,鹿儿作为公子白的从人,也有一床不错的丝被可以盖。
本还想问一句“大半夜不睡觉,你又偷看我做什么?”,怕他难为情,又怕牵扯到之前那位公子的敏感话题,还是咽了下去。
鹿儿被他戳破,恼羞成怒红着脸钻出来,先是大大的喘了两口气,紧接着就趴到榻沿上,凑到他身前恶人先告状:
“大半夜的不睡觉!想要到处跑!明日我就告诉公主!说你又不听话!”
王后自郑宫带来的仆从,连带着这些仆从的后代,私底下都喜欢管她叫公主,白景源已经习惯了,知道鹿儿说的是谁,不由笑道:“哈哈!我才不怕!”
任袖此人很有心计,也很有野心,只要顺了她的意,那她就会让他过得很舒服。
比如之前,他努力学习雅言、纪礼,成绩让她满意,她就默认了他可以吃他喜欢的食物,换衣服的时候,也会让他挑选自己喜欢的服饰。
像这种小事情,她才不会管呢!
白景源觉得鹿儿表情很有意思,也不着急喝水了,用手托着下巴趴着,找了个台阶给他下:“你要是睡不着,陪我聊天吧!”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果然,鹿儿瞬间就把刚刚的羞恼抛到了脑后,有点意动,却又有点防备,怕白景源从他这里套话。
一动不动的阿瑟听到这,瞬间睁开了眼,但她依然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只竖着耳朵听。
她怕鹿儿年纪小,应付不了这位行事总是出人意料的假公子,再者,也是想听听白景源打算说什么。
“哎,问你个事啊!为何祭祀蠹娘娘,要给她献上美妻?而不是夫婿?”
大概是聪慧的粟给他印象太深,这个问题他想了好久了,还是想不明白。
难道那蠹娘娘,竟是个百合?
这些古代人这么会玩儿的吗?
原本严阵以待的鹿儿,听了这话,顿时笑岔了气,抱着被子来回打滚!就连阿瑟都差点绷不住!
“哎!我是真的好奇啊!”
冬日夜长,哪怕他现在成了小孩子瞌睡多,可天刚黑就开始睡,怎么着也没法睡满十几个小时,半夜醒了,吃吃零食喝喝水,或者缠着鹿儿说说话,都挺有意思的。
这种无关紧要的闲话鹿儿也喜欢,因而他很快就给出了答案:“祭祀蠹娘娘当然要用女子啊!”
“为何不用男儿?”
这个时代生育率低下,人力是最宝贵的资源,一个女孩儿平平安安长到十几岁,是多么不容易啊!哪怕为了人口着想,也不该随随便便杀害适婚女性啊!
“反正祭祀蠹娘娘都是用美丽的女子,自古就是,公子你好奇心怎么就这么多?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就算是凤凰台的国巫,肯定也没法回答这种问题!”
鹿儿也不过才九岁,平日里哪会想这些奇怪的问题?
楚人祭祀的神灵那么多,他哪知道不同的祭祀有什么区别?能知道个大概就不错了好吧!
问他为何祭祀蠹娘娘不用男儿,就像在问他为何吃饭非得用嘴一样,简直可笑极了!
“哎”
穿越前总觉得自己犹如朽木,穿越后却发现,他已经算是机灵的了。
因为他有思考的习惯,而这里的人,普遍不动脑子。
哪怕是众人眼中非常机灵的鹿儿,也只是比较勤快,会做事,而不是想得多。
轻轻的叹口气,白景源翻身坐起。
反正已经把人吵醒了,他也不再小心翼翼。
见他起了,阿瑟也不好继续装睡,她本就穿着衣服睡的,掀开被子坐起来,立马就能干活。
见白景源坐着发呆,犹豫了下,阿瑟还是开了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说罢,就像生怕冒犯什么神灵似的,闭口不言。
这话很直白,白景源听了,立刻意会过来。
女子平安长大不容易,男儿长大也不容易,祭祀代表着对天地、神灵还有祖先的敬畏,虽然重要,可种种名目实在太多,怎么可能都拿男儿来祭?好男儿当然应该用来打仗啊!
如今这时代礼乐越发崩坏,各路诸侯摩擦不断,没有军队在手,谁能睡得安稳?
不说别的,就说任袖,要是手下没有这支强大的骑兵,怕早就被后氏料理得明明白白了,作为后氏家主的后殳,哪还能一次次的在她这里受气?
见隶臣听到动静撩起帐篷往里看,知道他这是在询问是否需要恭桶,白景源正要让他退下,就见庖彘红着眼睛捧着个大陶罐,从那撩起的门帘下膝行而入,跪在门口垫子上,恭敬道:
“公子,奴奴熬了果子汤,您要尝尝吗?”
大半夜的,熬果子汤?
不等白景源发话,阿瑟瞬间转身,双目如电看向庖彘,庖彘却只是抱着罐子低着头,并不看她。
第25章 明日带白同去
庖彘的厨艺是祖传的,为了保密,他做饭的时候从不让人看,就连做完菜的鼎,都是自己洗。
作为身份低贱的奴仆,哪怕是主人的剩饭,主人没有赏赐他都不能碰,更别说在上菜之前先尝一尝了。
为了提高厨艺,他洗锅的时候,总会放一点点水先洗一遍,然后趁人不注意,两口喝掉。
因而那条鱼刚送到白景源桌上,他就发现不对了。
今日使用的酱是新做的,比以前的咸,用的时候估摸不准,一不小心就放多了,他一尝就尝出来了。
苹的事已经在奴仆当中传开了,往日里王后还算宽厚,并不会为了两根头发,就打骂宠爱的奴仆,庖彘觉得她这两天可能心情很坏,做事一直都小心翼翼。
没想到还是犯了错!
虽然这个公子是个仁慈的人,可王后冷酷起来,哪怕是阿瑟与支离,也会受罚!
他不过是个低贱的庖厨!若是撞到主人怒火中烧的时候,直接处死都有可能!
他就这么缩在柴堆里,一直忐忑的等着,直到天黑,依然没有等来公子不满的消息,只等来隶妾带回的鱼骨。
公子为了替他遮掩,把他做坏了的鱼,全都吃了!
抱着那碟鱼骨,疱彘哭得眼都肿了!
虽公子白去世的事上面封锁了消息,知情的侍者全都被杀,与公子白长得极其相似的白景源也很快就顶了上来,以至于底下人都没有发现异常,但作为伺候主子们饮食的庖彘,还是发现了端倪。
白景源与原来的公子白,虽然看起来就像一个人,但他们的口味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公子白口味很重。
他是芈氏子孙,是天生的贵人,他懂诗书礼仪,也懂治国之道,但他骨子里并不认为低贱的奴仆也是人。
他的傲气是血脉中带来的,他赏罚分明,却在赏的时候吝啬,罚的时候格外严苛,哪怕庖彘是王后的奴仆,并不属于他,也曾因为炖的肉太淡,被他责罚过。
现在这个公子就不一样了。
他的口味很淡,他喜欢清甜、新鲜的食材,不喜欢吃生的、油腻的,不乐意喝生水,还特别不喜欢腌制的东西!
庖彘能感觉到王后对他学问以及礼仪方面的挑剔和鄙夷,也能感觉到王后心腹从人掩藏在顺从下的排斥,但在庖彘看来,这个公子比以前的公子好一万倍!
前几天,公子大概是嘴馋,想吃放了蜜枣的米饭,特意跑来找他,跟他说:“彘,如果可以的话,我的米饭里能放一颗小小的蜜枣吗?”
天知道,当他看到公子仰着头,眨着眼睛就这种小事征求他意见的时候,热血瞬间上涌,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被煮熟了似的!
那一刻,哪怕公子要吃他的肉,他都能立刻割一块下来!
他已经活了很多年了,从刚会走路开始,就跟着阿爷还有爹爹学着处理食材,他都数不清自己做过多少饭食了,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意识到,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有些小事,其实是他可以做主的!
生而为仆,他遵循着主人的命令与从长辈身上学来的经验做事,日复一日,一点不敢走样,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可以像主人一样,去决定一些事情,哪怕只是蒸饭的时候放一颗蜜枣,熬粥的时候加两片青菜,炖肉的时候放一小块黄糖
这是一种奇妙的,意识觉醒。
他很少思考,所以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为何他会这么喜欢这个新的公子?
熬到半夜不睡,用王后赏给他他却舍不得吃的果子,精心熬一罐甜汤,一直竖着耳朵听这里动静,只盼着公子半夜醒来愿意喝一口,没有谁吩咐,全凭自愿。
当公子白还是公子白的时候,他怕犯错挨打,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出格事,哪怕他从公子白刚出生,就一直是王后的厨子,依然不敢。
阿瑟的眼神愤怒极了,就像她心爱的孩子被人摔到了泥地里一般!
她用看待叛徒的眼神死盯着他!
但疱彘一点也不害怕!
反正他又不是靠阿谀奉承上位!只要王后与公子还想吃他做的饭,他的命就能留下来。
再说了,阿瑟也不敢告诉他,这个公子,并非原来的公子。
那么他对主人忠诚,又有什么错呢?
“果子汤吗?是用什么果子做的?”
他听到公子的声音裹着满溢的期待!不由低着头,高高举起手里的罐子,高兴的回答道:
“公子!是甜甜脆脆的郑国梨!王后赏赐奴奴,奴奴一直舍不得吃哩!”
他相信公子一定会喜欢的!因为这是特意遵循他的口味做的!
“送过来吧!我刚好渴了,多咳,我多喝点,辛苦你了,把罐子放下,就快些回去睡觉吧!”
见阿瑟猛的转身,又用那种“您说错话了”的表情看着他,知道自己应该改掉跟奴仆道谢的毛病,白景源讪笑着坐回榻上,任由刚从帐篷角落里钻出来的婢女为他盛汤。
见疱彘放下汤罐,趴在地上退了出去,脸上竟带着心满意足的喜悦笑容,白景源心里就像塞满了猪毛一般!
他知道这样份例之外的东西,必定花了疱彘许多功夫,可他什么都没有,连丁点赏赐也不能给。这让他感觉很痛苦!
同样厨艺高超,疱彘不过得到了他一丝丝怜悯,就感激涕零,穿越前他家供着的那位牛逼哄哄的大厨,发现他挑食,就敢抓着他训,说什么“你的营养顾问发来报告,建议你多吃粗粮!”,“再不好好吃饭,下一顿就饿着吧!我要跟太太讲!”,活像个老祖宗!
自从来了这个把人当牛马使唤的地方,白景源觉得每天都很难熬!
勉强把汤喝了,又把剩下的赏赐给鹿儿他们,白景源被子一裹,强迫自己睡了,阿瑟却招来隶小臣,让他去看王后歇了没有。
有勇毅将军亲自盯着,又有大量大泽野人挖坑,公子白的坟墓即将建好,王后看似不在乎,阿瑟却知道她其实很难过,总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大半夜起来摸着为公子准备的发冠发呆。
隶小臣很快回来,说勇毅将军刚回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