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好运公子白-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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隶小臣很快回来,说勇毅将军刚回来不久,王后正在与她说话,阿瑟就把他打发了,然后亲自抱着那罐还剩了一点的果子汤,去了王后那边。
听说大半夜的阿瑟过来了,王后让她进去,见她抱着汤罐,有点感动,不由开口关心:
“阿瑟,我这里不缺这个,明日怕是又要下雪,你何不好好歇着?”
阿瑟却抱着罐子跪倒在她脚下,不一会儿,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滚下来,落进汤罐之中,“咚咚”作响。
知道她不是来送汤的,王后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哎?这是怎么了?可是公子调皮,惹你生气了?”
阿瑟摇摇头,看看周围的人,涨红了脸,就是不开口。
“啊!阿瑟这是有什么难为情的话要说?那你们先出去一下吧!”
挥退诸多侍者宫人,只留下几个心腹。王后故意装出来的平和就消失了。
“说罢!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她现在身心俱疲,耐心并不算好。
“公子太有心计了!这是疱彘送他的汤”
阿瑟越来越讨厌白景源了,于是她忍不住就来告状了。
任袖沉默的听着,当她听说白景源短短时间就得到了苹与疱彘的心,鹿儿也即将被他收服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阿瑟还要再说,任袖却皱着眉呵斥道:“够了!公子仁善,这是好事!作为宫人,你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好了!退下吧!”
阿瑟微微一颤,低着头咬着牙,就是不动。
她也是好人家出来的女儿,并不是隶妾之流,在主人面前,可以拥有适当的固执。
见她的理智被感情左右,任袖大怒:“本宫将教养公子的大事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若你果真不堪重任,那便换了凫去!”
“他”明明就不是公子。
阿瑟话刚起了个头,见任袖脸色可怕极了,忙伏下身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将那惹祸的话吞了回去。
阿瑟抱着汤罐离开了,许久任袖才从发呆当中醒过神,吩咐道:“公子大了,该有自己的仆从,将疱彘与苹赐予公子。还有鹿儿,也要叮嘱他,若是不能对公子衷心,那便回来吧!”
庖彘与苹都是奴隶,鹿儿却是家将之后,若他不愿意,她也不好强迫他。
支离立刻应了,任沂却打了个哈欠,对她道:“王后,您这是在养虎!”
若真如阿瑟所言,白景源果真心机深沉,那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时,必会噬主!
任袖想了许久,才叹口气道:“若这虎足够聪明,待他好些,反而更好。”
“明日还得早起,吾便先去歇着了!”
任沂不置可否,打着哈欠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结果她刚走到门口,就听王后叫她:“阿姊,明日带白同去!”
任沂挑挑眉,最终还是留下个“嗯”,算是答应了。
第26章 公子莫要生怨
一觉醒来,外面又在飘雪。
苹一大早就得知自己被赏给了公子,以后只需要伺候公子梳洗,不用伺候王后了,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失落更多还是高兴更多。
王后这次出行,不算勇毅将军和她的部下,随行人员都有两千多。
整个营地以大帐为中心散开,从里到外依次是贵人的帐篷,侍者、宫人等宠奴的木棚,以及奴隶们的草棚,还有车马牲畜等,整整齐齐一圈又一圈,看起来就像个小村子。
苹是得宠的奴,与另外几个身份差不多的女奴挤在一间木棚里,一大早,得知自己换了主人,她不想给公子留下懒惰的印象,就早早的去管事那里拎了水罐,往庖屋这边来了。
庖屋腌臜,在距离贵人们的帐篷很远的地方,由木头搭成。
庖屋有门有窗,里面放着珍贵的食材还有上好的柴火与木炭,庖彘住在里面,平日里只负责给王后、公子做饭,每当他干活的时候,都会把门和窗关得严严实实,谁若偷看,被他抓住,就会一刀戳过来,保管刀刀见血。
偷师被抓,活该如此,主人是不会管的。
只是打一罐热水给公子洗漱,苹可不敢去麻烦他,甚至害怕被他误会,特意远远的绕着那里走。
打水的地方在庖屋后面,那里有一排土石堆砌而成的火灶,那些架着陶鬲的是用来给奴仆做饭的,那些架着青铜鼎的,则是用来给贵人烧水的。
灶上的圆腹三足带耳圆鼎带着盖子,烧水时盖上,才不会污了贵人的水。
公子的鼎上带着芈氏的凤鸟纹,王后的鼎则带着一圈任氏的连珠纹,从小就学习怎么为贵人梳洗的苹很容易就能分清每一只鼎的区别。
木屐踩着积雪,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响,前两日刚挨过打的苹走路十分小心,待到终于走到庖屋附近,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脸颊,喘口气正要对着不远处的草棚喝骂,让懒惰的奴隶赶紧起来为公子烧水,就见庖彘推开了庖屋的窗,笑着冲她招手。
显然,与她一起被赐给公子的疱彘,心情也有点激动,一大早就起来干活了。
冷风卷着风雪,刮过空荡荡的原野,路过白景源帐篷的时候,千方百计的寻找细小的缝隙钻进来,“呜呜”声好似鬼嚎,吓得他刚冒了个头,又搓着眼屎缩了回去,不管鹿儿怎么扯,愣是拽着被子不撒手。
这可怕的世界啊!
没有空调!
没有暖气!
就连棉的保暖内衣都没有!更别说各种黑科技面料了!
更可怕的是,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
啊!冷死我算了吧!
白景源恨不得嚎两声!
“公子!快些起来吧!”
昨夜阿瑟去找王后哭诉,被王后训斥之后,后半夜就没有回来,现在只有鹿儿一个,公子非要耍赖,他毫无办法,气得都快哭了!
“公子您今日该学骑马了!不然冬狩之时,难道要驾车去吗?”
楚地多水泽,野外并没有那么多适合驾车的大道,楚人一向喜欢骑马,若是驾车,根本就跟不上大部队!
一听骑马,白景源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哭。
这种鬼天气,让他穿着这么宽松的衣裳,吹着冷风去骑马?
杀了他吧!
被窝里窝着他不香吗?
他又不是八辈子没有骑过马,非得这时候逮着机会去作死!
最近他都快被逼疯了!
学礼仪学雅言还不够吗?竟然还得学骑马!
过阵子是不是就该让他弯弓射箭了?
给王后当假儿子,就非得什么都学吗?她就不怕他什么都学会了,不服她管吗?
白景源都快气死了!
穿越前活了三十几,都没有这么辛苦过,刚穿越的时候学楚言那么利索,不过是面临生命危险,现在好吃好喝的,有事逗逗小童儿,没事小童儿逗逗他,多有意思啊!干嘛还那么辛苦啊!
那王后看起来很能干的样子,治国平天下根本就轮不到他!他怕是学得越多死得越快吧?
鹿儿不知他脑子里装着的全是这些玩意儿,还在那忠诚的履行一名从人的职责,劝诫主人莫要懒惰。
正拉扯间,任沂撩起门帘进来了。
见白景源还在赖床,任沂挑挑眉毛,顺手就把那门帘挂在了勾子上!
顿时,门洞大开,寒风猛的挤了进来!
大泽之事犹在眼前,白景源瞬间就是一哆嗦!
这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一刻钟后出发。”
任沂接过宫人递来的坐垫,在那草席上坐了,开口就催。
梳洗干净的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匪气,一双丹凤眼淡淡的瞥过来,十足的冷漠。
白景源还以为这位把他送到这里就消失了的女将军,是特意来教他骑马的,虽然不想这么冷跑去学骑马,他还是听话的加快了穿衣速度。
苹不情不愿的领着疱彘进来的时候,白景源正愁着时间不够了,怕是吃不上早饭,看到疱彘就像看到了亲人!
“彘!可有干粮?”
疱彘赖着苹,非要帮她端水罐,所为的不过就是到公子面前献殷勤!
他早就发现了!这个公子与原来的公子不一样,他是习惯吃三顿的!
以前主要是伺候王后,就算发现这一点,他也只能装看不见,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是公子的奴!
公子年幼,好好照顾他,理所应当!
见公子一见他就问,疱彘忙把怀里的布包掏出来,一层层的解开,露出最里头的竹编匣子。
匣子里是四个小儿巴掌大的精巧烤饼,里面的馅儿是用腌菜和了肥肉沫沫做的,吃起来酥脆喷香!
他怕凉了,刚从炉子里拿出来,就用细密的麻布连饼带匣裹了,再贴肉放着!
就算冒着雪从疱屋走到这里,掏出来还热乎着呢!
见白景源眼冒精光,就要伸手,任沂瞥了一眼疱彘,一把抢过那小竹匣子,几口就把饼给吃光了。
饼的确很香很酥脆,是任沂从未吃过的味道。
她再次看了疱彘一眼,见他胸膛发红,显然烫得不轻,对阿瑟昨晚的话,有了直观的认识,看向白景源的眼里,不由多了点什么。
“等下你要骑马,现在吃了等会儿还得吐。”
任沂难得的解释一句,白景源却想翻白眼。
他又不是不会骑马的新手。
但他不敢,只能认怂。
疱彘见任沂抢了公子的饼,十分愤怒,却敢怒不敢言,白景源见了,忙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将军说得对,等下我要骑马呢!彘,你改日再给我做这个饼好不好?”
疱彘低下头,顺从道:“公子想吃,奴奴随时都能做的。”
白景源肚子咕咕叫,任由苹为他净面梳头,见疱彘还跪着舍不得走,想着冷落他不好,好歹他名义上已经是自己人了,就道:
“下次莫要把这么烫的东西贴身放了,会烫伤的!你可以先让隶臣过来看看,若是我要吃,你再送来就好。”
何必这样偷偷摸摸?
王后才不会管这样的小事。
疱彘应了,想问公子今日想吃什么,嘴巴又像是被漆黏住了一般,愣是张不开嘴。
白景源这会儿眼睛早落到苹手中的彩色宝石串上了,自是没有发现他的纠结。
“苹,这个发饰有什么讲究吗?”
他能认出绿松石红宝石还有玉,却大部分都认不出雕的什么,实在太抽象了。
“这是福禄寿喜宝石串,这是蝙蝠,这是葫芦,这是龟”
苹简单的说了几个好认的,想想又道:“公子莫要生怨,王后吩咐为公子做女公子打扮,是盼着公子快快好起来呢!”
苹觉得公子慢慢好起来,多亏了这么做呢!病鬼肯定被蒙骗住了,才会离开公子去找别人了!
以前她是王后的奴婢,这种话不好说,现在她是公子的奴婢,自然盼着公子与王后感情好些。
公子还小呢!
“啥?”
女公子打扮?
白景源相当震惊!
不等他问,任沂舔舔手心的碎沫沫,一把将他捞起:
“走吧!时间到了!”
喂!到底怎么回事?这里竟然也流行女装大佬吗?
白小朋友有很多问号,但没人搭理他,因为他被任沂夹在胳膊下,直接上了马。
蹄声隆隆,大队人马一起离开营地,显然不是为了教他骑马。
第27章 人殉
且不论这么做人性与否,假如非要逼着你回忆一下此生遭遇过的最可怕的事,那么,会是什么呢?
是地震、洪水、泥石流、台风之类的自然灾害?还是打架、斗殴、枪击案之类的人为暴乱?又或者,只是周围出了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事实上,对于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人来讲,目睹一次车祸现场,就要噩梦许久。
离开营地的时候,白景源就意识到了任沂并不是来教他骑马的,但他并没有多么害怕,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王后的窘境,坚信她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要他的命!
可当他看到那巨大的殉葬坑旁,表情麻木的甲兵挥舞着长矛,将那哭声震天的大泽野人一排排的戳进坑里时,他还是害怕了。
人殉这种可怕的陋习,事实上在他原来的世界,直到辫子朝依然没有杜绝,只不过白景源并不知道。
在他记忆之明古国,它一路灿烂,虽有战乱,却瑕不掩瑜,人殉这种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是只存在于蛮荒时代、早已被华夏人摒弃几千年的糟粕!
眼前的一幕幕,好似海啸般,将他过往的认知拍得粉碎!
任沂这些天来,一直在守着这群大泽里抓来的野人挖坑,现在终于挖好了,自然就要用起来。
没多会儿,所有的野人都被填进了坑里,有还未断气的,不顾身上还在淌血的伤口,徒劳的挣扎着,满脸狰狞的抓住滑溜的泥璧,企图往上爬!
积雪落在他们仍然温热的身躯上,化成了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还有破旧的葛衣麻衣,与泪水一起,滚落到泥里。
土坑里本就渗了水,混着积得越来越深的血,被绝望的野人踩成了齐腰深的红褐色泥浆,已经没有意识的那些躯壳沉在里面,只露出一截泡得发白的脚,或者刨土刨得指甲都掉了的手
他们就像一缸泥鳅,在那泥浆里疯狂挣扎,同时,将自己的同类踩在脚下。
有不少白景源眼熟的人,嘴里喊着仙童,涕泗横流的祈求着,可惜没有丝毫作用。
因为他们的仙童,并不是真正的仙童。
他只是一个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这一幕幕,默默哭泣的可怜幼童。
甲兵开始回填泥土,积雪落在他们逐渐变冷的身上,已经不会再融化了。
洁白的雪花,落在犹如枯草般的头发上;落在清白色、失去生机的皮肤上;落在粗陋的衣服和新鲜的、带着草根的黄褐色泥土上,生命流逝的轨迹,立刻变得肉眼可见。
泥璧上的抓痕被掩埋,那熟悉的面容,也一张张的消失在了泥里,疯狂的喊叫声与求饶声不知何时已经没了,现场只有马儿不耐烦的走动声、响鼻声,伴随着甲士默默填土的声音,在怒吼的狂风里,沉重而又坚定。
雪越下越大,白景源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