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坛风云路-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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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庆的气氛早已消散,酒桌间大有剑拔弩张之势,懂事的孩子早已放下碗筷,观望事态的进展,只有几个小的还在旁若无人地动筷使勺。
龙天的三堂兄,也就是大伯最小的儿子十九,小跑上去扇了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儿子剌五一巴掌,剌五头一偏,嘴里含着的一大块鸡腿肉飞了出去,“哇”地一声哭起来;
十九怒骂道:“吃你条大拽诶?整天只懂得吃,养不饱你这个饿死鬼!”
没来由便挨了父亲一个爆栗,听着声色俱厉的大骂言语,颇觉委屈的剌五哭得更响。
龙天母亲心软,看不下去,快步走过去从十九手里拉过剌五,边帮他擦眼泪边细语安慰两声,随之开始责怪十九迁怒的不负责举动:“我说十九啊,小孩子家懂什么,别动不动就拿他出气!”
一看形势有点吃紧,阿华赶忙出来缓和场上气氛:“十九,去牵阿爸出来,帮他洗个澡,换套衣服再来。今天是年三十晚,难得我们几家人都在,人齐一点总是好的嘛。”
待十九去开门放人以后,他面向各位叔伯,“我也知道村里人骂我们三个儿子狼心狗肺,我们的实际情况外人不是很清楚,两位阿叔也不清楚吗?我在北海摆个水果摊,这个税那个费下来就已经倒贴了;阿东在家卖点鸡鸭,一年到头养家糊口也剩不了几个钱;十九更是一个四处流浪的民工,顾了上顿没下顿。”
“不是我们脸皮厚不要自己的老豆父亲,而是我们也是人家的老豆,几个娃一起开口,要读书、要吃饭、要买衣服,我们都要养家,我们也不容易啊!不过请在座各位叔伯放心,我们自己的父亲一定不会不管,我们一定争取在今年解决这个问题!”
阿华不愧为长子,在社会上混也混明白了一些事理,一番得体的陈词多少减弱了众人质疑的声音。
从他的话语中,龙天多少了解到大伯蜕变的原因,努力在头脑中想象大伯的现状,但无论多么努力,目睹真人那一刻,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推出来的大伯光着上身,下身只穿一条蓝色的大统裤,头顶上的毛发还挂着几根禾草;
裸露的上身根本看不到肉的痕迹,瘦骨嶙峋的样子形同一具骨架,像极那些常年吸食白粉、大麻的人!
这一幕触目惊心,龙天瞪大眼睛,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形象,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伯,骇异的程度丝毫不亚于鲁迅笔下的故乡中“我”第一次看到中年的闰土,他的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烈震撼着:
沧海桑田的变迁为何至于如斯地步,精神矍铄的老人转瞬化为一无是处的废人,是人祸,抑或造化弄人?
整日泡在足球世界里的龙天单纯无知,一心只想着比赛的事情,对复杂的社会知之甚少,对更为复杂的人性茫然无知,他当然无法揣摩出大伯疯狂的背后推手。
在一种闷闷的气氛中吃完这顿年夜饭,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
晚饭过后,龙天与父母坐到电视机前观赏春晚节目,安享这个三口之家难得的天伦共度时光。
龙天好奇难耐,又提起刚才遇见大伯的情景,父亲只是叹气,没有言语;
母亲说了一大堆又是他听不懂的,只是明白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自家阿爸都不顾,又是一些没心没肺的忘爸羔子!”
龙天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句,母亲温情地望着他说道:“我和你爸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你姐有本心为我们做得够多了,尤其是将你拉扯大。以后你要是有她对我们一半的好,我们这辈子都不愁了!”
龙天故作恼怒状:“新年楼楼的说这话真不吉利,大吉利市!”
随后左右手分别牵起父母的手,坚定地说着,“我现在不是正在用行动,证明我有多爱你们吗?爸、妈,请你们放心,我是你们唯一疼爱的宝贝儿子阿天,不是那些没良心的人,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年纪大了,再加上操劳了一天,父母两人与儿子闲聊中一阵阵困意袭来,只好上楼睡觉,只剩龙天独自面对着电视机。
温婉的倪萍大姐、朴实的忠祥大叔、专门忽悠人的赵本山和宋丹丹、笑翻人的冯巩配牛群十几年如一日,除夕之夜在屏幕上总会发现这些熟悉的面孔,很容易让人的感官产生厌倦情绪,父母去睡觉以后,龙天也哈欠连连,一把关掉电视机。
估摸着入睡时间还早,而且午夜十二点的嘹亮鞭炮声尚未响起,自己也是无法安睡,索性拿起手机给双雨发短信打发时间:“宝贝,在干嘛呢?新年快乐哦!”
过了十几分钟,才盼来回复:“我们十一个兄弟姐妹在唱歌、打牌,还跳舞呢,好开心呐!”
对比自己的冷清气氛,龙天羡慕的同时升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觉,不忍打扰她的尽情狂欢,简单回了一句:“老婆,我永远爱你!”
等来一句更简单的答语:“爱你!”
他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放下手机,拿起日记本。
他的采并不出众,但一直以来都很喜欢这种梳理心情的方式;
这段时间忙于比赛,没有心情坐下来悠哉地写东西,难得有个幽静的独处夜晚,他自然是思泉涌:“不知不觉,时间又来到了除夕之夜,过了今晚,对我们中国人来说才是真正地踏入了2007年。站在这个新旧年的重合点,我兴奋异常、感慨无限,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拽到了遥远的西班牙!”
“对,这便是我今年最大的愿望,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我们球队、对我自己充满信心,希望我可以与队友们一起站上最高领奖台,向所有藐视中国足球的人宣战!人总是贪心的,我也不例外,呵呵。希望自己球队高歌猛进的同时,也能够与我的双雨奏一首幸福的小夜曲;”
“她顺利考上大学、顺利毕业,再如意地嫁给我,最后再为我生一支足球队,守门员叫龙天1号前锋叫龙天11号,球队就叫龙天队,哈哈哈哈!”
写到后面,连他都要佩服自己天马行空的联想能力,第一次发现自己具有当作家的潜质。
合上日记本的时候,窗外的夜空已然为绚丽的烟花所点亮,震天的鞭炮声、轰天雷引爆的巨响、弥漫的浓烟
迅速带走他的思绪,将他引向幸福的九霄云外!
第118章 看望
龙天在房间里玩着电脑,母亲进来交代道:“阿天呀,今天是年初二219,应该去看你姐姐了。”
昨天在老家忙了一天,都是赶着见这个姨那个姑的,龙天十分讨厌这种应酬场面,偏偏母亲乐此不疲,作为她唯一的宝贝儿子,她到哪,他必然要跟随;
这些人情世故他有所了解,但却十分厌恶为之,球场上养成的风风火火的性格让他厌倦这种礼节俗套。
好不容易在昨晚回到家中,他以为今年可以少些礼数,轻松地过个好年,但母亲的话又让他痛苦起来,禁不住开始推托:“前天不是刚见过面吗?年初八再去吧。”
闻此语,母亲大为不满:“你怎么就那么硬颈固执?过年都不懂去看望自家大姐,人家带了你几年,从来没亏待过你,你这样推来拖去的像什么话!?在家过次年不容易,首先应该想到大姐,别整日只想着双雨!”
吃了一顿“黄鳝鱼”责骂,龙天颇为郁闷。
一旦母亲的矛头指向双雨,心虚的他找不到一丝回嘴的理由,的确,他对她的宠爱甚于对家人的关爱。
将今天早上刚宰的一只鸡打包装好,昨天从乡下带上来的特产也挑好的另装一袋,同龙天从日本带回来的海鲜装一起;
末了还把刚买的几斤新鲜苹果放了进去,将那个大袋子塞得鼓鼓的,不住地叮嘱道:“老妹阿旦的小名最喜欢吃的鸡心、鸡肝和鸡肾放在鸡肚里,你告诉姐姐,说打开鸡腔就可以看见了。苹果刚从箱子里拿出来,还没洗过呢。”
提着两个沉甸甸的袋子,他朝姐姐家走去。
来开门的是阿旦,一看到他,便兴奋地嚷了起来:“妈妈,舅公来了!”
一看大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看电视,他不解地问了一句:“你爸爸和妈妈呢?咋丢下你自己看电视哩!”
“爸爸在饭厅里和人喝酒呢,妈妈要帮忙斟酒炒菜,我吃饱了,觉得无聊,就出来看电视呗!”她拿起遥控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看着她,龙天想起此行一个重要目的,赶忙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包,故意轻唤一声“老妹”,拿起红包在她面前晃了晃。
看到那么大个红包,她才意识到站在面前的舅舅已经是有工作的人了,追讨红包的念头姗姗来迟,但仍不忘笑呵呵地补上一句:“恭祝舅公发财!”
话出口后才觉不妥,吐了吐舌头,改口道,“应该是祝舅公进更多的球才对,嘻嘻!”
看着这个调皮可爱的外甥女,龙天开心地将红包递到她手中。
这一幕刚好被赶到的姐姐看到,不住地责怪着:“好你个外甥女呀,一见面就敲诈舅公,不像样!”
阿旦笑嘻嘻地反驳道:“新年楼楼的,怎么可以用敲诈这个词呢!呵呵,外甥女问舅公要红包,天经地义嘛。再说了,人家舅公早就说过了,一领工资马上封我一个特大的红包,这还是从前年欠到现在的呢!”
摇了摇头,还真拿这个精灵鬼没办法,转头招呼龙天:“自家人,来就来嘛,带那么多东西太见外了!”
“过年嘛!呵呵,妈还嫌少呢,一个劲地往里塞!”他正与姐姐寒暄的时候,一旁的阿旦打开红包后惊呼起来:“哇,妈妈呀!五张诶,舅公打发了五百,比你和爸爸加起来的还多哦,呵呵!”
姐姐瞪了瞪眼睛:“你刚开始领工资,要照顾爸妈,你自己也要买这买那的,钱哪够?心意到就得了,别太宠这丫头了!”
“好不容易在家过次年,就是希望大家都开心点嘛!正式进入一线队以后,我的工资还会涨,区区几百块不算什么的。呵呵,再说了,明年就是奥运会了,到时可能忙到无法回家过年,干脆连明年的一起给吧。记住了哦,老妹,明年别再问我要红包了噢!”
他轻松以对,后一句面向阿旦说的,她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两舅甥愉快地聊起一些轻松的话题。
到了姐姐家,免不了要去问候姐夫,尽管他十分不情愿。
初中三年在学习上并无太多的建树,自费供他上“陆城清华”陆中的姐夫止不住对他的失望之情,固执地选择足球的龙天极大地挑战了姐夫的权威,他叛逆地走出了这个家进入玉柴梯队以后,龙天便结束了寄居姐姐家的生活;
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算闯出了一片天,姐夫当然对他刮目相看,但内心深处还是潜藏不满情绪,龙天十分害怕面对威严的姐夫时那种窘迫的气氛。
围绕圆形饭桌喝酒吃饭的共五个人,都是姐夫在银行的同事或当兵时的战友;
军人出身的姐夫十分豪爽,闲来无事总喜欢叫上老伙计到家中碰几杯,开怀畅谈。
这四人是常客,当年见过几面,但时隔两三年不见,颇为面生;
加上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龙天像个初次进城的山里人一样紧张地走向酒桌,怯怯地问了一句:“姐夫。”
看着他拘束地进来,半天才蹦出俩字,姐夫大为不满:“不懂问人啊!?”
“大家,新年好。”同样怯怯地问了一句,脸红心狂跳的他完全没有了球场上的潇洒,恨不得马上挖个洞钻下去。
“有什么用,二十几岁的人,问个人都不懂?”一直以来,对这个小家子气的内弟,他最不满意龙天怕生这一点。
姐夫左手边上那个略显福态的中年人,望了望脸红耳赤的龙天,扯了姐夫一下:“他都几年没见过我们了,不认得也不奇怪啊!”
龙天感激地把眼望去,有点面熟,他也把头转向了龙天,“阿天呀,不记得我啦?呵呵,比赛太忙了,忘记也不奇怪,是吧。我是七叔啊,想起没?”
经他提醒,龙天才想起,讪讪地答道:“不好意思啊,七叔!”
正中坐着的那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说道:“阿兴,这就是你内弟啊,在玉柴踢球那个?嗯,身体蛮结实的!”
姐夫微笑应道:“蒋行长,你抬爱了,这个瘦猴。”
“这样挺合适嘛,跑得起来!”转头面向龙天,“玉柴队的比赛我看过一场,你应该是那个踢中场的2号吧,速度不慢嘛。”
想不到姐夫的朋友中有人关注自己,龙天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打得比较多的位置是边后卫,偶尔也客串一下前卫。”
对他的沾沾自喜表示厌恶,姐夫白了他一眼:“也没什么前途了,中国足球踢来踢去,还不是一年不如一年!”
他对面的一个胖子接过话茬:“阿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哦!中国足球确实烂到泥,但足球刚在玉城兴起,市政府大力支持,要地给地,要钱给钱,还派专人监管;玉柴集团投资也够大,球员也很争气,这块蛋糕是越做越大了,我看好玉城的足球。听说玉柴正在筹备球队的上市事宜,到时哥几个去搞几股来玩玩,嘿嘿!”
胖子似乎很了解行情,也相当看好玉柴俱乐部的市场前景。
招呼龙天坐下来,给他舀了碗汤,姐夫不以为然地答道:“对我们玉城来说,足球还是个新生事物,追捧的人当然多了。一旦玉柴玩腻以后撒手不搞了,这副烂摊子很难收拾,玉城不是大连,玉柴也没有实德、鲁能、申花等企业那么坚定的决心,玉城市几百个亿的年产值居然够胆玩足球,哼,纯粹是胡闹!阿永,你信不信,不出十年,玉柴队绝对玩完!”
姐夫不清楚自己球队的内部情况,带有色眼镜看待这支新生俱乐部,龙天一口气涌了上来,想反驳他的不逊,但话到嘴边却终究不敢放肆地冲撞姐夫,只好把头低下去喝汤,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阿永看了看他,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毕竟是我们广西的第一支顶级联赛球队,没必要看得那么扁吧。”
“我看一次足球就想砸一次电视机!就那几两水居然还敢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