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位极人臣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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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一下嗑在石潭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当真雅致无比。
陆无忧熟门熟路地进去。
门口小童恭恭敬敬迎他,不一会就听里面传来个声音:“还没恭喜陆大人新婚呢,就是怎么这时候来,冷落新娘子可不……哎呀,竟把新夫人也给带来了,我这实在是蓬荜生辉啊!可太荣幸了!来来来,还不快给陆大人备席,还是那常点的几样?有温好的女儿红,您要来一壶吗?不用了?好好好……咱这还有新到的几样菜式,是特地从乌蒙那捕捞运来的,可是运十死九,能送到桌上的都是精细玩意,您要试试吗?”
贺兰瓷在后面听着,只觉得分外茫然。
乌蒙她是知道的,是大雍南边的海国,在海境和大雍多有摩擦,常常海犯,但据传鱼虾物产丰富,距离上京可能是贺兰瓷一生都到不了的距离,对她而言,是个只存在于纸面上的地方。
原来……东西可以运过来的吗?
两人被领着进了一个包厢,里面自然也是布置得满含雅意,丝竹清幽,墙面铺了木竹卷帘席,挂着当世名家的山水画,灯盏也是精雕细琢,八宝格的架子做隔断,放着类似古董的器物。
坐下后,贺兰瓷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哪?”
她在上京住了这么多年从不知道,他才来多久啊——虽然她确实也不大出门。
陆无忧涮了涮杯子道:“一个饭馆。”
他形容的跟三文钱一碗粥的包子铺似的。
贺兰瓷又道:“……你常来?”
“恩师喜欢,来吃过几次,菜味道还不错,虽然分量少了点。”陆无忧见她满脸欲言又止,不由又笑道,“放心,我对外说,家中有人经商,略有薄财。我还在翰林院修史呢,上哪贪去?”
贺兰瓷:“……”
现在的山贼可真嚣张啊。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因为两人对坐着,陆无忧的眼睛很难不往贺兰瓷身上看,她还没换下那身嫁衣,人自是美得绝艳无伦,顾盼流辉的眸子正四处打量着,瞳眸像是每转一下,便流下一缕光,又微微含着一丝好奇,红唇轻咬了两下,复又松开,状态非常自然放松,整个人透着一股不设防的味道。
陆无忧有些艰难地把视线往下压,落在她放在胸前交握着略显局促的修长玉指上,随后便看见压在桌沿边,挺出来的部分,弧度诱人,很难不去联想它的手感。
他索性干脆低下眸子,继续喝茶。
贺兰瓷一无所知,只觉得眼前杯碟都精致无比,不像是拿来吃喝用的,倒像是应该供在藏柜中,她有些不适应,便不自觉紧张起来。
见陆无忧还低头不说话,于是更紧张。
“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在这一顿大约要多少银子?”
陆无忧道:“不用担心,我请你便是……”说完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道,“不算贵,吃不穷我,你……”
贺兰瓷等他的下文:“……嗯?”
陆无忧转视线去看那八宝格架子,杯沿在唇边轻擦,道:“你穿这件嫁衣,还挺好看的。”
贺兰瓷低头一看,攥着衣袖,脸微微泛红道:“嫁衣还未多谢你。”
陆无忧道:“我这不是……答应好赔你的。”他一顿,嘴又有点痒,“估摸着你们府上也拿不出太好的嫁衣,婚礼上我穿着一身华服,你穿得寒寒酸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聘礼没给够,还没成婚,便先苛待新娘子——若是嫁给别人也就罢了,既然是嫁给我,便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贺兰瓷默了一会,道:“……差点给你丢脸面了,还真对不住。”
陆无忧随口道:“不碍事,贺兰小姐有这张脸在,那肯定还是羡慕我的居多。”
贺兰瓷这时候实在懒得和他拌嘴,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华美繁丽的嫁衣,想现在或许就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看的时候了,应该也没有机会再这般打扮,她不由轻道:“……只穿一次,有些可惜。”
陆无忧越是思绪紧绷,嘴巴动得越快:“不可惜,你要是喜欢,日后可以天天在家……在府上穿,反正也没人拦你。”
贺兰瓷忍不住瞪他。
能不能不要这么煞风景。
陆无忧略转眼,就看见贺兰瓷似嗔非嗔瞪过来的眸子,在这张脸上,一切的表情都有了别样的味道,贺兰瓷平日里大多是神色淡淡的,或笑或蹙眉也都是十分克制矜持,不曾动怒不曾大笑,但现在眼尾微扬,瞥过来略含薄嗔的眼神,既娇且媚,只叫人觉得风情万种,心头微痒。
于是,陆无忧又低头喝了口清热去火的茶。
怎么回事,他自己也很纳闷,他以前看贺兰瓷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她盛装打扮过了,才会出现这种问题……赶紧吃完,回去沐浴换衣睡觉。
贺兰瓷见他又不说话了,觉得可能是因为今天太辛苦了,又因为二皇子和公主另生波折,他还得收拾残局,末了饭还吃不好,八成是累极了,便不再打扰他,安心静坐。
等到几碟精巧无比的菜馔上来,已又过了一阵子。
精美典雅的托盘上,菜肴被处理得几乎像是一幅幅画作,连原材料都看不出,贺兰瓷拿着筷子不知如何下箸,陆无忧已经毫不犹豫地夹了一块,就着精细米饭吃了起来。
两人俱都十分优雅快速地进食,没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严格遵循“食不言”。
——主要还是确实饿了。
且……贺兰瓷从没吃过做得这么精致却又这么好吃的菜。
因为分量都不多,所以并不会很快就饱,菜几乎是一道道从后厨端来,端上来没一会,便被吃净,又换下一道,结束时,另上了两碗清肠润肺的滋补汤。
贺兰瓷低头喝着汤,不由升起了一股罪恶感。
却见又端来了两碗小巧的桂圆莲子粥,里头还放了些花生枣之类的,倒是意外的家常。
陆无忧抬头道:“我没点这个。”
那小二笑道:“是店家送给陆大人和夫人的,祝两位团圆和美,早生贵子,这时辰可真不早了,两位可莫误了洞房花烛。”
事实上两人都快把这事忘光了。
一时双双愣住,低头喝汤。
最后两人回到府里,是确确实实已经子夜,新房里已重新收拾妥当,布置一新,贺兰瓷进去时,跟她陪嫁过来的霜枝正在拍打着枕头,见她来连忙迎出去道:“小姐……啊,还有姑爷。”
陆无忧很顺手地摆摆手让她出去,仿佛使唤自己的丫鬟一样,霜枝一愣,就见贺兰瓷也点了点头。
新宅子的布局先前陆无忧和她商量过,新房自然是主屋,后面连着净室,左右的两间耳房,一间是陆无忧的书房,一间是贺兰瓷的。
霜枝一走,陆无忧便松了松领子,开始脱外面那件新郎吉服,贺兰瓷则坐在妆台前,开始拔脑袋上的钗环,只是拔了几根,忍不住去看脱衣服的陆无忧。
主要觉得怪怪的。
陆无忧见贺兰瓷的目光盯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动作一停道:“……贺兰小姐,别指望我会睡地上。”
贺兰瓷也一愣道:“我干嘛要你睡地上,我们……”虽是权宜之计,但这婚倒是实打实地结了,“我们不是应该……”一起睡床上?
但后面几个字她也有点说不出口,脑中闪过“洞房花烛”四个字,又埋头开始拔脑袋上的钗环。
陆无忧把新郎服丢在外间的贵妃榻上,穿着中衣很自然而然地往里间去,沐浴的水已是提前烧好,正等他们回来,临进去之前,他才脚步一顿,道:“我先去沐浴了,待会好了叫你。”
贺兰瓷还在和发冠搏斗,闻声道:“……哦。”
不一会便传来水声,等她终于把发丝散下来,又重新束好时,才听见陆无忧带着困意略微有些散漫的声音:“我洗完了。”
脚步声从净室一直延续到卧房,然后消失了。
贺兰瓷这才开始脱衣服,又有点不好意思,便干脆穿着嫁衣,想往净室里挪。
裙摆在地上拖曳,路过卧房时,听见陆无忧道:“……里面全是水和雾气,你要穿着这玩意进去?”
贺兰瓷提着裙摆:“呃……”
脚步声再次响起,陆无忧的声音临近:“你要是脱不掉,我帮你……”略一停顿,他似乎颇为记仇地道,“放心,这次我知道怎么脱。”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搭在了贺兰瓷腰间的系带上。
贺兰瓷进退两难,想说自己来,可腰上已然一松,她忍不住道:“我自己脱……”
陆无忧已经转过来,目不斜视地开始解她襟口上的盘扣,他垂着头,微微湿润的长发散着,只穿了一件白色寝衣,隐约勾勒出他的身躯,还散发着些许潮湿的热气。
盘扣被一颗颗顺着衣襟处解下来,嫁衣随之散开,贺兰瓷莫名开始觉得脸上有些发燥,她终于还是抬手按住陆无忧的腕,声音软下来:“……我自己来。”带着几分讨饶。
陆无忧应声而停,虽然他已经把那件嫁衣从她身上脱下来大半。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喉结上下滚了滚,有几分解气道:“……剩下你自己脱吧。”
说完,陆无忧便又转回了榻上。
贺兰瓷心跳快了两拍,她安抚了自己两句,把嫁衣解在卧房内,还是穿着中衣进了净室。
净室里面热气蒸腾,放着两个浴桶,一个已经用过,正冒着热气,另一个还盖着盖子,雪白的干净寝衣高挂在架子上,边上还摆了些胰子、香露之类的沐浴用具。
她盘着头,快速洗完,换上寝衣,犹豫了一会才迈步出去。
方才点的灯灭了大半,只剩下一盏临近床榻的,散发着淡淡的光,陆无忧似乎也睡了,贺兰瓷稍微安心了一点,迈着轻悄的步伐,小心靠近床榻。
“……你睡外面还是里面?”
陆无忧突然开口,把她吓了一跳。
贺兰瓷顿时又有些迟疑,她在府上一个人睡,自然是睡里面,但听说出嫁从夫,妇人都要睡在外面,犹豫间又听陆无忧道:“你平时睡里面还是外面?”
贺兰瓷下意识道:“里面。”
陆无忧坐起来,让开个身,道:“进去。”
贺兰瓷“哦”了一声,爬了进去,然后平躺下。
陆无忧把被子盖了过来,也平躺下,伸手一拂,那灯便灭了。
四周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能感觉到身旁人身上的热度,贺兰瓷咬了咬唇,也不敢翻身,就这么躺着,闭上眼睛也睡不着,主要是不习惯旁边有个人,还是陆无忧。
她有点想问你睡姿如何,晚上会翻身吗,会起夜吗,但又不好意思。
贺兰瓷无声地呆呆躺了一会,感觉到身旁人突然坐了起来,撑着额头道:“……算了,我睡地上。”
29、二九章(双更)
第二十九章
贺兰瓷再次被他吓了一跳; 见他坐起来,自己也跟着坐起来,疑惑道:“怎么了?”
陆无忧又按了两下眉心; 似乎很不舒适似的掀开被子下床; 重新把烛灯燃了起来,他长发垂下来; 只留给了贺兰瓷一个侧影。
贺兰瓷自我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没怎么招他惹他啊。
身上也濯洗干净了,也没有胡乱动弹,甚至连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见陆无忧在那发呆; 她不由道:“你真的要睡地上?”
陆无忧也很挣扎。
床上又温又软,地上又硬又冷,他自然是不想睡在地上的; 可躺在榻上显而易见也是睡不着的。
怪他自己作死,没事干; 干嘛去脱她的嫁衣。
他发誓,他想脱那件嫁衣时确实没有半分的居心不良; 只是单纯地想帮忙; 以及微妙地,想报复性了解当日的恼怒感——结果却是在解到第三颗盘扣时; 发现嫁衣散开; 会露出里面单薄的中衣,被包裹在衣衫下属于女子柔软的躯体正微微颤动,偏偏她低垂着螓首; 红唇紧抿,还真任由他往下解……
好像他做什么,她都全无抵抗的模样。
陆无忧难以控制自己的手指; 灵巧且迅速地帮她继续解扣子,虽有注意不碰到她的身躯,可呼吸却也不自觉乱了几分,像在拆一份期待已久的礼物。
然后便被贺兰瓷按住了手腕——
她低声,用一种,又轻又柔,几乎令人无法忍耐,偏偏还含着一丝哀求的声音对他说,她自己来。
这根本是种逆向的请求。
他当时就想撕开她的衣裳。
陆无忧很艰难地松开手,退回榻上去,他甚至开始回想,以前贺兰瓷和他说话时,是这种调子吗?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
她声音虽也很轻,但同样也很淡,淡得不带情绪,像只是平铺直叙,和他互相争锋相对时,甚至会透出几分冷意来。
——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黏黏糊糊的。
贺兰瓷去了净室里,那件嫁衣便被脱在了陆无忧转眼可见的位置,衣带散开,整条裙子萎顿在铁梨木的玫瑰椅上,有些向下滑落,像朵盛开的巨大红色花卉。
陆无忧过去把它往上提了提,以防它掉下来,然而触手温热,还带着少女的体温和一丝丝潮湿的香汗,他清晰记得贺兰瓷穿着它时候的模样,甚至片刻之前它还被穿在主人的身上,但现在它被脱了下来——
像拿到烫手山芋一样,他把嫁衣卷起一把丢到椅子上,拂灭绝大多数的灯火,回到榻上想静心睡觉。
可根本静不下来。
净室里,沐浴的水声一直不断,不停扰乱他的思绪。
等那水声终于停下来时,她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几乎是贺兰瓷一靠近,陆无忧便闻到鼻端一股极浅极淡的沐浴后的清新香气,他不太记得府里买放在净室里的香露是什么味道,却莫名想起了那天晚上……似乎也是这样淡淡的香气,与那些涂了香粉薰了香衣,隔老远便能闻见的浓烈香气不同,这气息淡到不靠近便闻不出。
于是,越加心烦意乱。
贺兰瓷只穿了白色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