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第5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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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迁到户部山和迁到沛县都可以,说不上怎么做更好。
但既然齐王吩咐了,左明静于是点头附议。
“依殿下所交代的做便是……”
然而,接下来竟有好几件事都是如此,包括几件要让锦衣卫做的事,齐王都已事先安排了。有些与她意见相同,有些相左。
“派几个人把陈京辅大人秘密送到山东,勿要让人察觉。”
“禀左大人,此事齐王殿下今早也交代过,卑职正想请示。”
“既然殿下交代了,依殿下所言便是。”左明静话到这里,把后面的“不必请示我”又咽了回去……
类似这般的对话发生了几次之后,她已经隐隐明白了些事情。
——看样子,齐王身边有人在针对自己,为的还不是在一般政务上夺权,只怕是冲锦衣卫来的。
从别一方面而言,以齐王之尊,想从一个女官手上夺权,更霸道的办法肯定还有很多,能这么委婉已经是很客气了。
这样下去,官吏、厂卫们都知道,自己是应该听齐王的。对方顺理成章就从自己手上抢走了锦衣卫的控制权。
左明静知道,如果自己不交权,甚至只是让锦衣卫去查一查是谁给齐出谋划策,都会给人“这个小女官居然敢查齐王”的印象,
一个小官若敢和齐王争权,不仅可以说是僭越、甚至可以论逆罪了。
这却是一个大难题摆了过来。
不是没有解决办法,而是她的身份地位不允许她用任何办法来解决……
这天傍晚时分,左明静站在窗前,向着后衙的方向看了许久。
她心里有些犹豫,但想了良久之后,还是移步向那边走去。
……
前衙与后衙之间,那道大门最近一直是紧闭着。
左明静以为这门是被栓上了,但她抬起手,轻轻一推,这扇门就被她推开了。
她站在门前,仿佛是愣住了一下。
好像自己这一辈子,许多事就像这一扇门,把自己关在里面,不敢推开。
她迈开脚,轻轻踏了过去……
这次到了徐州,她是第二次见到王笑。
听着从他鼻息中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声,左明静有些恍惚,一瞬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我在这里躲懒,倒是让人你辛苦了。”王笑开口说道,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让她坐下,自己则在太师椅倚着。
“不敢说辛苦。”左明静半侧着身子,不敢正对王笑,但刚才一抬眼已看到王笑那疲倦面容,于是道:“若早知道国公伤势还不见好,下官就不该来……”
“不要这么拘谨,以前大家一起聚会玩闹,你还拿筷子敲过我的头。”
“那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才打到的。”左明静低声说了一句。
虽说是不小心,事情她却是记得清楚。
“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肯过来看我,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左明静摇了摇头,道:“未遇到什么难题,只是向国公禀报一下最近的事务……”
她娓娓说了好一会,说的却都只是一般琐事,只字不提齐王身边有人在针对她一事。
末了,左明静道:“下官今日来,就是想告诉国公徐州诸事无碍,还请安心养伤,下官告退了。”
王笑揉着额头,轻轻叹了一句。
“你何苦呢?”
左明静本已站起身,闻言停下脚步。
王笑道:“事情裴民已经和我说过了,你来之前,裴民已经查到,是张端在背后试探。呵,这个张端,平日能少做事就少做事,这次为了和争权,连着两天彻夜不眠,推测你接下来要安排的事务。吃着朝廷俸禄,平白浪费人力!咳……咳……我已警告过他,接下来不会找你麻烦。”
“国公,你误会了,其实没有……”
“我没误会什么,殿下想要拉拢锦衣卫的裴民,想必是给你出了不少难题。好在张端这小子行事还算有分寸,没有使出什么旁的伎俩,这次便放过他。”王笑道:“反倒是你,开口和我说一句就能解决的事,为何绕来绕去?”
换住是旁人,这时大概是要被王笑臭骂一顿的。
许是因为面对的是左明静,最后这句话虽有责怪,语气却还算柔和。
左明静低着头,像是不知如何回答。
王笑问道:“你是怕你开口和我说了,会影响我和殿下之间的关系?”
“是……”
左明静知道,这种事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是在挑拨王笑与齐王的关系,话到最后,却也只有这一个“是”字。
王笑又问道:“那你觉得张端窜掇殿下与你争权,可有这种顾虑。你有顾虑,他没有顾虑,你斗得过他吗?”
左明静避开他的目光,却是低声吐出三个字。
“斗得过。”
“如果不是裴民跑来告诉我,你要怎么做?”
左明静应道:“张端想与我争权,想必也是认为国公伤重,不理事务。我打算借一借国公的威风……狐假虎威。”
“你打算怎么借我威风?”
“我今日来见过国公,明日便去见齐王,把国公的信印交给齐王,称自己无力打理徐州诸事,本想向你推辞,但你没有收回信印,故而只好给他……我把事情摆到了明处,想必齐王反而不敢接手。”
“张端闹出的事情,你跑去找威胁殿下,可知你这样会得罪他?”
“哪怕得罪齐王,联合沈保对付郑元化之事绝不可行……”
王笑默然了一会,忽然道:“你总是这样。”
左明静微微一愣。
“今天这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你又藏在心里琢磨了多久?你总是这样,当年你若不想嫁入何家,早些与我们说,自会给你想办法。”
……
窗外天色渐黑,左明静本想早些退出去的,听了王笑这句话,她眼中泛起些悲色,一时忘了退走。
王笑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一名番子快步走进来。
“国公,探马回报,关明率军来攻徐州了,已到城外十五里,安营下寨,准备明日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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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9章 慢慢打(求月票求订阅)
这天被裴民警告了一句,张端心中确实是害怕。
本来以为王笑重伤,不能理事,这才把政务都丢给左明静。如果趁着这个时候收服了裴民,把齐王插足锦衣卫做成既定事实。只要齐王做得不差,等王笑以后好了也得默认此事。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王笑伤重而亡,那他张端往后便是从龙的功臣。
这样的赌注,值得他冒险一试。
但现在看来,王笑根本就伤得不重,否则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警告自己。
好在没把事情做得太过火,一开始就留好了退路。
只是多处理了些办公罢了,通宵务公、哪能算是犯了什么罪?
这便是张端的聪明之处,他本有许多法子对付左明静,一个克死了丈夫的女子而已,多的是软胁可以打,比如造点谣言就能让她威望大跌。
但张端不愿留下把柄,他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做王笑就是在孔府,眼见着那高高在上的孔家一夜之间被狠狠打下来。
小心无大错。
这次权当是试探,看看王笑是不是真的重伤,现在看来他还真是有些气运,被一刀捅进心口还这么生龙活虎……不对,不对……
张端思及至此,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那样一刀下去,还能好这么快,运气好是说不过去的,除非是一开始算好的,他是故意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在此时,张端便得到关明来攻打徐州的消息。
他恍然大悟。
王笑根本没有重伤,为的就是吸引关明来攻……我真是太聪明了!
那这么看来,国公虽然警告了我,但他还是信任我的!
国公知道以为我的为人,不会多嘴把事情泄露出去,因此对我并不隐瞒……
张端想到这里,一扫先前的郁闷惶恐,心中隐隐有些振作起来。
国公这人虽然不太待见士大夫,但胜在有前途,眼下跟着他过得虽然清苦一点,总比朝不保夕要好。
能得到他信任,以后未必没有一飞冲天的那天。
张端顷刻之前在心中做了决定。
以往还是太懒散了,从此以后当痛改前非,尽心尽力为国公效命才是……
~~
“殿下,张主事说他病了,不能来见殿下。但小的却见他根本没有回府歇息,而是跑到城南就是协助运送木料……”
“知道了,下去吧。”
周衍挥手驱退侍从,独自在厅中沉吟两步,最后颓然摔坐在椅子上。
自己本来做得好好的,可恨这张端,非要跑来出谋划策,害自己得罪了姐夫,不等事到临头,他竟是丢下一个烂摊子,调头跑了。
呵,献策之时滔滔不绝,恍如高材俊杰。做事稍遇磨难,半点抗不住。既如此,何必要来害我?
只怕左明静以后把这事和皇姊和姐夫一说,他们心里又要起芥蒂。
皆拜这张端所赐。
如今想来,当年在朝堂上尽是这样的官,谈起方案头头是道、做起事情一塌糊涂。
无怪父皇常说,天下文官皆可杀!
周衍愈想愈恨。
但思来想去,终究是不能拿张端怎么样。
一则对方什么罪过都没犯;二则自己也不能没有容人之量;三则,拿什么去处置人家呢?锦衣卫又不在自己手上……
——张端肯定也是知道这点,才敢明白张胆跑来坑我。
这么一想,周衍更气。
他闭上眼,顺气顺了好久,最后只想到三国时鲁肃劝孙权的话。
“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乎?”
年少时自以为懂得这道理,但现在细细思量,才更深刻体会到为人君者是何等的孤独……
~~
“人活着谁不是为自己呢?你这辈子都为别人活,何时能为自己活?”
左明静不由又想到这次见王笑,对方最后说的这话句。
当时有人来禀奏关明攻城之事,但王笑也不甚在意,只是点了点头,其后自己告退,他留下这一句话。
对此,左明静是有些不忿的。
入知事院、来徐州,哪桩哪件我不是为自己活?
她不是喜欢争论的人,也不与王笑辩解,心中更在意的却是别的事。
“大人,这是你要的文书。”有人进了厅中,把一份公文放下,左明静一抬头,见到董小宛走了进来。
左明静点点头,道:“本想把你母亲接来,但如今徐州起了战事,便先等战事过了再接,你看可好?”
“劳大人费心了,小宛深谢大人。”
董小宛有些疑惑,关明数万大军来犯,外面风声鹤唳,但看左大人却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她不是多嘴的人,也不问,安安静静站在那等着左明静翻阅文书。
过了一会,左明静看过,道:“你做得不错。”
她似有些恍惚,忽又问道:“小宛家中母亲久病,可知这一带有什么名医?”
“徐州这一带小宛不知。但苏州那边最有名的便是吴又可老先生,他最擅长治疫症,前些年鼠疫横行,江浙这一带许多人都是得吴老救治才活下来,为此他还著了一本《瘟疫论》,与北边宋文华先生齐名,都算是如今天下最知名的名医……”
左明静沉吟道:“擅治疫症么……若是要擅治内经的名医呢?”
“若论治内经,吴中名医当属李士材先生,据说吴地曾有一位名医自己患了脾泄之症多年不得好,李老见过他后,只指导了他了一句话,那名医醍醐灌顶,这才治好了自己的病证。”
左明静欣喜道:“小宛可识得李先生?”
董小宛摇了摇头,道:“李老是官宦世家,并不开堂坐诊,只遇到稀奇古怪的病症才出手,轻易请不到。我因家母之事也曾想请他施手,但亦请不动他。”
“无妨,你且把李先生地址写下。”
待董小宛提笔写下,左明静拿纸条就快步到外间,向人低声吩咐道:“交给裴镇抚,让他速派人到苏州把这位李先生请来。”
董小宛目光看去,只觉左明静少有如此急切之态,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
这两天的相处之中,董小宛已对左明静既有亲近也有敬佩。
彼此都是知书达礼的人,诗画、书法方面的爱好也相同,为人和善、并非初见时那样威严,这里便多了一份亲近。
董小宛才情卓绝,在这方面除了柳如是、她甚少有仰止之人,最近却发现左明静造诣亦是不俗。而与自己这些人不同之处在于,对方出身高官之家,不愿多显摆才情,反而还多了一份端重大气。加上她对自己有恩,让她不得不敬佩。
这样一个人,却是刚嫁出去、丈夫过世了,董小宛心想“许是上天亦觉得世间少有男儿能与之相配”。
也不知左大人是想寻医给谁看病?
她心中正在疑惑,便听左明静温柔笑道:“我家妹妹明心从小就有心疾,如今虽调养得当,总还是让人不放心,于是想寻个名医……对了,等李先生来了,亦可为令堂诊治。”
“小宛深谢大人厚爱。”
董小宛思量着,从小就有的心疾,何至于到今天才急起来?但不论左明静的说辞是真或假,她行事确是周全,自己还当好好学着才是……
说完这件私事,左明静又向董小宛问起了另一桩小事。
“我让徐州城内各大乡绅把家中家丁派出来、帮忙运输军需,有几家答应了?”
“禀大人,这两天……还未有人答应,俱是推托家中没有人手。”
左明静意料之中地点点头,道:“拿我的名帖,邀请他们两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