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第6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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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唐芊芊抱在腿上,叹道:“你看你们这架构,短短几年,功臣勋戚的数量比济南都多,个个坐拥良田美宅,把关中划分了一个干干净净……”
“爹当年攻下西安,第一件事就是大封功臣,之后登基称帝,攻占京城,又封赏了一遍。等我与大哥再想整治,已经尾大不掉了。”
“所以啊,要洗清,我们该先从自己做起。”
王笑拿起笔,在名单上划过一个名字。
“麻四喜……文不成、武不就,不过是五年前在战场上救过你父王,封了个伯爵……真是……”
他摇了摇头,接着又划了一个名字。
唐芊芊笑了笑,道:“你干脆把要留下任用的挑出来,这样一个个划要划的什么时候?”
“唔,也是,一百个也挑不出二十个……”
“剩下的八十个你打算什么做?”
“分而化之。”王笑道:“有些人培养磨砺一下还是能用的,有些也可以放回乡当个小富家翁,但要大富大贵就难了,我不养闲人。”
“有人不满怎么办?这些人可都是造过反、见过血的。”
“杀掉咯。”王笑满不在乎道,“我不是唐苙,或者说用他那一套办法的话,给我十年我也难以把陕西治理好。”
唐芊芊仰着头,倚在王笑肩上,把身子缩成一团,有些犯懒。
这两年她很努力想要把陕西治理好,每每觉得力不从心,如今王笑一来,却是从根上就把一切推翻重新梳理。
她知道,治下这块地方与山东连成一片之后,贯彻新政,互动商贸,很快就不再像原来那样贫脊。
过程想必不会简单,总有被触动了利益而反对新政的人,但大势浩浩袭卷而来,该是没人能阻挡了。
“老大和老三,你打算怎么安排?”
王笑道:“大哥眼下有些灰心,以他的身份,暂时是不好做什么的,歇上一年两年吧,等京城收复了,他也就可以出来任事了,他的才干,分管一部衙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嗯。”
王笑又道:“老三打仗很厉害,赋闲就太可惜了,但他那套打法实在不适合这边,先送到讲武堂学习半年吧,也练练枪法……之后统领一军也可以,但不能再带他以前那些兵了,打散了重新整编。”
王笑揉了揉额头,感到在西安要忙的事还有很多。
“你让唐老三去讲武堂学习?”唐芊芊苦笑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又与王笑商量起陕西、山西各个州府的任官人选。
她本以为归顺之后会一切照旧,但看王笑的意思是要彻底贯彻新政。那不少地方就要重新选派官员,事情就麻烦起来。
看样子,夫妻二人得要在关中多呆上一段时日。
她却也喜欢这样,王笑只陪着她……
“目前确定的只有汉中,我打算让史工镇守此处,这人能文能武,本来镇守西安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张献忠也不能不防……我本觉得李帛柏可以留守西安,他了解关中情况,只是对新政并不熟悉,另外也怕是镇不住史工。”
“简单,把你二哥王珠调到陕西任布政使。”
“唔,倒也可以,我先磨砺李柏帛一阵子,等我离开了再把二哥调过来。”
“嗯?你现在可了不起了,动不动就磨砺人,男人你就磨砺……要是女人,你就‘磨’……”
“不想聊正事了……”
~~
“突突突。”蒸汽器响个不停。
这是安在船舱底部一台硕大的机器。
原理倒也简单,王笑几年前就把图纸画出来了,无非是水蒸汽推动活塞,活塞推动滑动阀,再带动飞轮。
难的是制作过程。
但其实也没有比制作火炮难多少,去年也做出来了,如今已安在北楚水师的战舰上。
“这玩意转的……有两个人的力气那么大吗?”
“怕是差不多。”
“那你说晋王做这玩意干啥?有这工夫,多雇两个人不就行了?”
“不对,人要休息,这玩意可是日夜不停地转,可比得上四个人咧。”
“俺们大楚水师,差这四个人吗?”
“……”
煤铲在锅炉下烧着,船舱里闷热不已,飞轮上装了个浆,缓缓转动。
但大船的行进,依靠的其实还是另外的数十名船工划浆,以及挂满帆的风力。
月光下,巨大的战舰破开风浪,逼向鹿耳门港。
在它后面的宽阔海面上,一艘又一艘的大船压过海浪,汇聚成一支强大的舰队……
黑夜过去,太阳在前方的海面上缓缓升起。
这是建武二年,四月初一。
大海之水,朝生为潮,夕生为汐……
四月初一,鹿耳门港潮水大涨,楚军战舰顺着潮水冲向港湾。
“轰!”
炮响声打破了这个清晨的安静,北楚与荷兰殖民者的战争突然打响……
~~
去年揆一率舰队偷袭登州,在登州海域与贺琬交火过一次。
揆一败退之后,派船向巴达维亚总督报告了此事,认为北楚的商队严重影响了荷兰在亚洲的利益,请求派兵支援。
今年三月,巴达维亚总督派遣的舰队抵达琉球,舰队司令官名叫范德兰。
范德兰认为,要维持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利益、弥补损失,当攻打澳门。
揆一告诉范德兰,那是南楚的领地,而目前荷兰东印度公司面对的敌人是北楚……
范德兰不知道什么南楚北楚的有什么区别,双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等到三月中旬,北楚舰队抵达澎湖群岛,揆一与范德兰大吃一惊,停止了要不要打澳门的议题,连忙布置防事。
他们认为,北面的鹿耳门港水浅道窄,大船难以进入,楚军要攻打琉球,只能从南面的大员港进攻,于是安排了大炮与战舰拦截。
然而,四月初一的炮响声突然打乱了揆一的布置,等他再回过神来,楚军舰队已浩浩荡杀进了鹿耳门港……
军议上,揆一坚守琉球的态度很坚决。
他绝不愿放弃琉球,于是召集军官围在地图前,点明贺琬的战略意图,并作出反攻的计划。
“都不要慌,我告诉你们,二十五个楚军合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荷兰士兵!”
“我们与楚人交过手,只要放一阵排枪,打中其中几个人,他们便会吓得四散逃跑,全部瓦解……”
~~
琉球的战火延绵开来之时,远在南京的郑元化已得到了北楚水师攻占澎湖群岛的消息。
同时,王笑招降唐苙的消息也相继送过来,这给他廷蒙上了一层阴影。
从很早以前开始,郑元化就已经意识到那个痴儿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
两年前他试图压住王笑崛起的势头,于是决定水淹黄河,当时温容信还对此提出过异意,认为是否过于重视王笑了。
然而,眼下的情况说明……不是太重视王笑,还是低估了他。
过去这一年里,王笑修黄河、守山西,接连击败了博洛、阿巴泰、孙仲德、方明辅,最后在关中击杀多尔衮,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五六十万的兵力都败了。
如今他收服瑞朝、攻打琉球,迫不及待想要统一四海的野心已经展露无疑。
要怎么遏制他,成了南楚眼下最迫切的问题。
公房中,几个重臣的争论越来越激烈……
“下官认为,当派南安侯率水师横渡海峡,击破伪朝水军。”
“不妥吧?伪朝攻打红毛鬼,我们去派人偷袭其后,恐遭天下话柄啊。”
“琉球沃野数千里,若让伪朝得此地,则其进可攻、退可守,足与我沿海五省之地抗衡。如今若不加阻止,往后遗祸无穷。”
“不错,王笑先攻琉球,足可见其图谋不小,今若放任,往后他必定南下。”
“朝廷调派得动南安侯吗?让他出征,银粮又要筹措。”
“可加封他为国公……”
“尾大不掉啊尾大不掉……”
“……”
郑元化老眼微垂,始终是兴趣缺缺的样子,到最后他挥了挥手,道:“散了吧,有了章程再谈。”
诸臣退下,他把温容信单独留了下来。
“今日所议的这些,已不足对付了那痴儿了。”郑元化缓缓开口道,“那痴儿从不打没把握的战,郑芝龙肯不肯去琉球不提,就算肯去也晚了,佛郎机人撑不到那时候。”
“是,下官也是如此认为。”温容信道:“朝廷固疾未除,战场交锋、比拼国力,怕是……”
他话到这里摇了摇头,又道:“依下官之见,王笑先不守规矩,派人刺杀老大人。我们又何必再与他讲规矩?”
郑元化又何尝没想过派人刺杀王笑。
但太平司不如锦衣卫,也唯有王笑刚从辽东回山东的时候是个时机,如今再想行刺却是难以下手。
那小子一会出现在山西,一会出现在济南,没等消息传回来,人又到了关中……
“你可有把握?”
“据坊中传言,王笑曾把三个秦淮歌妓收入府中,传闻虽有不实之处,这三名歌妓确实能近王笑的身,其中有一个名叫顾横波的,下官寻访一年,已找到了她的家人……”
郑元化微微叹了一口气,老眼中满是苦意。
这一世人,他自问也是多谋善断,到头来却只能用这种下下策去对付王笑了……
温容信也感受到郑元化的无奈,又道:“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王笑一死,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
“只要王笑一死,大清的难题也就解决了。”
雁门关,岳乐望着远处楚朝的营帐,心知等过了夏收,楚朝的攻势必然还要加强。
他必须尽快找到办法阻止楚军北伐。
这样简单的办法,多尔衮怎么就不懂得用呢……
(
第974章 收失地(求月票求订阅)
战争对有些人而言,关乎理想志向、关乎前程富贵。
但对另一些人而言,关乎的是能不能活下去……
自荷兰东印度公司进驻琉球起,不仅带来了欧洲流行的天花病、使大量的高山族原住民死于瘟疫,还带来了血腥的杀戮。
楚延光十年春,荷兰人对小琉球群岛发动了灭族的屠杀,千余居民死于战火近半,其余被分批卖到东南亚做奴隶,部落的所有女人,则分配给士兵作为礼物。
延光十年自延光十五年,他们多次扫荡各个部落,每次都特意选在秋收后动手,烧毁粮食、房屋,要的就是让这些村民在入冬时节吃不上饭、没地方住,以强迫签订契约。
就此,荷兰东印度公司征服了这片殖民地。
他们终于可以得意洋洋地说上一句——
“这些华人终于明白,拒绝文明开化的后果……”
然而,在枪炮口下暂时低下头的琉球百姓,依然没有忘记反抗。
当楚军的舰队驶入鹿耳门港,炮声响在琉球的土地上,高山族百姓接踵而至,争先恐后地帮助楚军登陆……
李平站在甲板上,目光望去,见到的一群群衣不遮体的人们,向海岸边涌来,有人推着板车,有人只拿着麻绳。
一开始他是吓了一跳,以为是敌军。
等到哭声响彻,他才身子一颤,明白这些人是他的同胞手足。
“登陆!”
随着旗号下达,李平排在队伍中下了甲板,耳畔是震天的哭声,他转头看去,见到一个黝黑的老汉扛着一个门板,拼了命想把门板驾在船舷上。
“大爷,没事,我们跳下来就好。”李平连忙喊了一声,跃到岸上。
那老汉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什么,李平听不懂,却能感受到巨大的热情。
这让他有些吓到,看着对方的老眼,心颤得厉害。
那老汉见他不应,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个饭团,小心翼翼捧起来,一双老眼盯着李平,又咿呀了两声。
——你吃吧。
李平眼睛一酸。
等到耿叔白下了船,李平连忙跟上去,只见耿叔白在人群中找了几个年轻人说话。
……
“你们到了澎湖群岛后,荷兰人怕我们帮助你们,把头人都软禁在平古堡里,田间没来得及收的稻谷全都被烧了哇!”
随着这一句话,场面登时乱起来。
“我家的粮也被烧了……”
“逼我们种甘蔗,不许卖,只能卖给他们造糖,两里尔……呜呜……这么大一捆才卖两个里尔……”
“买盐要交税,买蜡烛也要交税……”
“我们想帮官军打仗,没有武器……不让带武器,我大哥拿了一把柴刀出门,砰的一声就被打死了……”
李平站在耿叔白身后,听着这些激动到语无伦次地诉苦,眼睛一酸。
他抹了抹眼,转头看去,见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穿着荷兰人的衣服,被父母牵着,却是恐惧地看着自己,一个劲地往后缩。
他于是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你怕我吗?”
小男孩又往后一缩,大哭着喊了一句。
周围几个琉球人脸色大变,有人怒吼一声“阿宽你胡说什么!快闭嘴。”
李平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他转向通译问道:“这孩子说了什么?”
那通译是个懂荷兰话的,闻言瞥了耿叔白一眼,见耿叔白点头,这才答道:“他说……汉人来了,汉人是卑鄙无耻下流的强盗,请上帝保护他。”
“不是的。”那孩子的父亲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道:“不是的……我……传教士教他……要不学就罚我劳役,孩子不会说荷兰话,要罚我鹿皮的……打不到鹿皮了……”
耿叔白没有说什么,摆了摆手,迈着坚定的步伐往前走去。
耿叔白是北方人,不会坐船,这次过来晕船晕得厉害,上吐下泻,到现在脸色都惨白得厉害。
但这一刻,他的精神气似乎又恢复了。
他谢绝了老乡送上来的瘦驴子,一边走,一边大喊道:“将士们,你们不是担心人生地熟吗?但现在,乡亲们来接我们了!”
他转头看了看,又喊道:“乡亲们来接我们了……走!跟着乡亲们去把红毛堡打下来!”
……
这一天,自发来迎接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