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第7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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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夏向维劝说卫雍文的时候,楚军大营已派出许多士卒向南楚军营喊话。
“大家都是同胞手足,愿降的过来,这边有热粥喝……”
“有热粥喝,有帐篷遮头,有干净衣裳……”
一声声的喊声中,等卫雍文转回营帐,看到的就是越来越少的士卒。
再到次日再一看,三万士卒已只剩一半。
卫雍文的亲卫们已经开始担心逃兵们劫走督师……
而滁州城依然城门紧闭,连粮食都不再给。
这支援军的作用似乎就是成为滁州城门外的一层肉盾,能拖延北楚多少时间是多少时间。
卫雍文只觉这一仗荒唐可笑,但他根本笑不出来……
~~
号角声起,秦山湖终于率军攻打滁州城。
看着北楚的士卒排着整齐的方阵出营,杀气振天的样子……卫雍文麾下的又冷又饿又累的士卒在刹那间就不战自溃。
有人逃跑,有人跪下投降。
只有卫雍文还领着最后督标营的千余亲兵死战不退……
秦山湖终于明白夏向维说的“可怜”是什么意思了。
但他是将军,从不心软。何况已经给过卫雍文一次机会了,今日对方要战,他也只有一道命令。
“杀败他们!”
“杀啊……”
看着北楚的精锐之士向自己杀来,卫雍文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以为种悲凉而可笑的方式谢幕。
——那就战死疆场吧。
但他没想到的是,南楚的命运比他想象中还要可笑。
这边区区一千人还在与强大的北楚军厮杀,身后的滁州城突然城门大开……
不是洪孝思出城来接应他了,而是洪孝思领着人逃了。
滁州城上有士卒大喊道:“快跑啊!太平府失守了,靖南伯战死了……快跑啊……”
而北楚军中很快也有人喊道:“捷报!西路大捷!秦帅已拿下太平府,斩杀丁泽威!我等速克滁州啊……”
“莫走了洪孝思……”
“……”
卫雍文只觉天眩地转,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他强撑着身子,放眼看去,只见自己的督标营将士以无比英勇的姿态与北楚士卒鏖战着,但一个一个地倒了下去……
这些食不裹腹的将士,对阵着名震天下的北楚强师,没有后退,依然还在血战。
但,他们拼命在守的滁州、太平府,已经丢了……
丢了?
一千人对阵两万强师都没输……而二十万大军守着的太平府已经丢了?五万人守着的滁州城一箭未发就逃了?
卫雍文身子晃了晃,感到完全呼吸不过来,一股气顶在脑门上,几乎就这样被气死过去……
~~
血染的疆场上,只剩最后的三百亲卫还在护着卫雍文死战。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吼道:“都住手!住手!”
南楚士卒们回过头,看到卫雍文执着长剑架在脖颈上。
“老夫死后,尔等降了吧。”
“督师!”
“都听到了吗?!老夫死后,尔等降了吧!”
“督师……”
“……”
卫雍文没有犹豫,用最后的力气,刎颈。
长剑落地,他的身体也缓缓倒了下去……
~~
夏向维放下千里镜。
似乎是不忍心再看这片土地上各式各样的人,他抬起头,望向天空。
他觉得滁州守军那样弃城而逃,这对卫雍文有些太残忍了。
哪怕再晚半个时辰,让卫雍文战死在城门外也好……
夏向维就那么抬着头看着天。
他恍惚又在雨幕中看到了昨天的卫雍文。
“年轻人,老夫来见你,不是来投降的。是想来看看你们这些光复中原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看到了,老夫也就放心了……
老夫要守着纲常,因为必须要有人要守着它,必须有人为社稷尽忠而死。若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者,这世道怕是要更坏了。说是愚忠也行,气节也罢,守了一辈子的东西,不能临了再丢了……
但有你们守着苍生,老夫也可以放心去死了,真的,看到你们能体恤生民,老夫已能含笑九泉……”
夏向维回忆着这些,最后缓缓地喃喃了一句。
“明知为可为而为之,卫公放心去吧……”
~~
这次南征,王笑已完全失去了指挥的兴趣,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对江南的整合上。
但每次看了战报,他依然还是忍不住摇头。
“真丑啊,南楚这一仗打得太丑了。这也就好在是我们打下来,这要是换成异族南下,这仗该丑到什么地步。”
“想来若是建虏南下,他们该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
王笑看了秦山河一眼,想说些什么又没说。
他又摇了摇头,把战报一丢,转身离开船舱。
秦山河有些奇怪,沉吟道:“晋王为何生气了?”
“不知道啊,都打这么顺了,不能更顺了……”
“是啊,一辈子没打过这么顺的仗……”
~~
哪怕北楚将领们自己也不太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自十月九日北楚发兵南征起,短短二十天,中西两路大军已攻破南京两面门户,兵戈已直指南京……
第1057章 至城下(求月票求订阅)
扬州。
淮左中都,竹西佳处。
曹浚虽不会用什么诗词佳句形容扬州,却觉得这里是当今天下最好地方。
运河繁华之地,有美景、有美人、有美酒,却没有京城和南京那种压抑感。驻防扬州这一年,曹浚像是完全醉倒了。
他忘了当年的戎马生涯……奋战沙场坐到了五军营都督的位置上;随郑元化南下,拥立隆昌皇帝;北伐济南,差一点就击败王笑;到最后,背叛了郑元化,成为了坐镇扬州的广陵侯。
但现在,北楚大军南下,把他从美梦中惊醒过来……
所幸曹浚曾经也与北楚打过仗,打得有来有回。他还记得怎么打仗,五军营的班底还在。
如今他拥兵八万,战力比江北四镇强上很多。
坚守城池不出,北楚的林绍元一时也攻不下扬州。
但曹浚很却感到很不安,觉得就算暂时能守住扬州,有什么用呢?
这边阻挡了北楚东路大军,那边西路、中路的北楚兵马说不定都把南京打下来了。
毕竟南楚这边,其他将领又不像自己这么善战。
他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非战之罪”。
真的,不是他曹浚打不过林绍元,而是对整个南楚朝廷没有信心。
他终于又想起了郑元化,心说“如果老首辅在,局势断不至于此……”
这个念头一出来,曹浚心里有些不自在。
当年南下,虽有一部分想法是为了前程富贵,但他何尝不是想随着老首辅重整河山、力挽狂澜?
可后来真不知是怎么了,蓦然回首,曹浚看到的自己已经成了一个陷在纸醉金迷温柔乡里的叛徒。
他真的想不起是因为什么,这一年他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沉溺酒色也是很忙的……
总之,曹浚还是决定投降。
他打听清楚了,北楚有一套受降的流程,查这个人有没有犯过什么大罪、看有没有百姓告他。
比如,高邮县的守将往日里常纵兵掠民,如今人头就挂在城门上。
曹浚觉得自己还不错,军纪在南楚算是很好的。而且到扬州的时日又短,与百姓并无太大恩怨。
想必投降了还能保个一官半职、清闲度日。
有了决定,他当即便派人出城与林绍元谈。
十月二十六日,出城的士卒回来告知曹浚,林绍元答应了他的请降。
曹浚很高兴,又派人出城谈条件,最后定在二十九日开城投降。
他迅速从金壁辉煌的广陵侯府搬了出来,又散出家财布粥施药赈济城中难民,大肆宣扬“广陵侯为保全城中父老这才委屈求全”,俨然成了扬州城第一大善人。
就连家中那数十房美妾,能给银子打发的他都打发走。剩下十来房心爱的,他则叮嘱她们暂时穿上粗布衣裳,勿太引人注目。
至于军中将士,曹浚更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在这关头闹出什么事来。
二十八日夜,他亲自犒赏三军……
“诸君共饮此杯,往后同为大楚建武皇帝效忠!”
“谢侯爷!”
曹浚摆了摆手,脸上一派喜意,高声道:“往后不要再叫‘侯爷’了,此次归降,能得个清闲差事我便知足。好在大楚优待士卒,我祝将士们前程似锦!”
“好!”
“再祝从此家国一统,海晏河清!”
“好……”
曹浚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往后大富大贵是没有了,但能余生安稳也就足知。
宴到最后,他打着酒嗝,在半醉之中揽着两个副将的肩,嘴里絮絮叨叨不停。
“平瑾、孟广,你们说我是不是很高明?知道拘束麾下将士,不像四镇那些**……不宜,刚才我说海晏河清,是真的,真心的。当年要不是为了救大楚,我何必随……随老首辅南下?”
“侯爷,你醉了。”
褚平瑾、孟广扶着曹浚往营帐里走去。
“我没醉!”
曹浚喊了一声,声音突然带了哭腔。
“我没醉,我是高兴啊,天下平定了,这也是老首辅的心愿……哈,以后终于可以过安稳日子了,不用担惊受怕……我不打算再带兵了,就在这扬州城当个富家翁,这扬州多好啊……
对了,我再叮嘱你们一句,归降了以后不比以前了,北楚那是军纪严明……军纪严明啊,你们以后一定要谨慎,明日受降的时候,你们什么都别说,万事我会替你们兜……”
他话到这里,已进了大帐。
一柄匕首突然架在他的脖子上,干脆利落地割了过去。
曹浚嘴里那个“兜”字都没吐出来,脖子已被划开一个大口,血喷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
血光中,他瞪大了眼,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
褚平瑾抱住曹浚的尸体,手里匕首又捅在他的心口。
连着捅了好几下,确定曹浚死透了,褚平瑾才把尸体放下来。
“唉。”孟广叹道:“大帅,谁告诉你的?我们平日拘束将士?军纪严明?你收了我们那么多的孝敬,真以为银子是凭空变出来的?”
曹浚已经死得很透了,没有回答。
褚平瑾冷笑一声,道:“他装傻呗。投降了,他是能活,我们必死。”
孟广看着地上的尸体,终还是红了眼眶,摇着头又骂道:“他娘的只想着自己!跟了他十年啊,结果他的良心义气喂了野狗!”
“好了,跟个死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准备一下,把兵马控制起来,赶紧出城吧……”
褚平瑾与孟广拿了曹浚的帅印,对士卒们声称北楚是假意招降,实则派细作混入城中刺杀了曹浚。
勉强控制住大部分精锐士卒,他们连夜点齐麾下的兵马,火速从南门出城,赶往瓜洲渡……
~~
关于这天夜里又发生了什么,直到九月三日才有详细的战报送到南京城外驻防的铁册军总兵黄斌这里。
“报!急报……扬州……扬州失守了,孟将军派人来求援。”
“引他过来……”
“末将见过黄总兵。”
“不必多礼了。”黄斌道:“快说,怎么回事?!”
“是这样,曹浚欲投降北楚,褚平瑾、孟广两位将军杀之,二十八日夜里动了手,其后,两位将军领兵欲往瓜洲渡防守……”
“防瓜洲渡?”黄斌反问了一句,“坚城不守,去守渡口?”
那报信的小将满脸焦急,心说“你问个屁啊,孟将军就是这么说的啊,不然难道说要逃回长江南岸吗?”
“这……末将不知。”
“继续说。”黄斌问道:“扬州失守了?”
“是,两位将军一出城,就有乱民开了城门,引北楚逆贼进城。幸而两位将军早知城中士绅百姓受北楚细作蛊惑,果断弃城……”
“那瓜洲渡呢?守住了没有?!”
“当夜,两位将军还未到扬子津,就被林绍元追上。军中士卒大半……反戈相向,褚将军当时就战死了,孟将军只好率两千残兵逃往渡口,天明时又被追上,孟将军力战不支,只好带百余壮士夺船逃回南岸,守住了镇江城……”
黄斌有些发懵,喃喃道:“你是说……扬州十万大军,才……才才守不到五天,只有百余人逃到镇江?”
“褚、孟两位将军本欲死战,奈何曹浚欲降,这才……”
“不是……十万人啊,两倍于敌,还是据城而守!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守两个月吧?”
那来请援的小将似乎有些看不起黄斌这个贱民出身、又背叛过恩主的小人,闻言颇有些不悦,拱手道:“黄总兵,两位将军皆以尽力。褚将军更是力战殉国,请黄总兵速派兵增援镇江。”
“增援?”黄斌摇了摇头,道:“此事我做不了主,需禀明丞相。”
“黄总兵!军情如火……”
“停,我先问你,瓜洲渡的船只你们毁了没有?”
这边话音未落,外面又是急急的马蹄声响,接着骏马一声长嘶,有士卒大喊道:“报!报……东路急报。”
黄斌终于恼怒,大吼道:“又怎么了?!”
“镇江……镇江失守啦!”
“……”
黄斌的心情很复杂。
说很惊讶吧,他不觉得惊讶,但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惊讶。
可是,这一个个战报紧锣密鼓地传过来……让他连惊慌失措的感觉都来不及有。
滁州、太平府、扬州、镇江……一个个失守,一个战报都被听完,下一个报战又传过来,真的,真的是来不及惊慌。
他抬起手,止住报信的士卒,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水,这才喃喃道:“说吧,又怎么回事?”
“林绍元已从瓜洲渡过长江,九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