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冠-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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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拍一下惊堂木,还没说话,赛哈智见状不对,急忙道:“卑职赛哈智,职南镇抚司镇抚使,因和同僚械斗而犯罪。”
旋即又大声咳嗽一声。
黄昏恍然,也急忙道:“卑职黄昏,南镇抚司指挥,和赛镇抚使同罪。”
猛然一想不对啊。
这怎么就成有罪了。
刚想辩驳。
转念又一想,不管怎么说,打架了嘛,是有罪。
于是没吱声。
陈瑛一口怒气被憋在心里,顿时火大,没好气的道:“仅是械斗?你等二人还是从实招来如何谋杀北镇抚司镇抚使赵曦的犯罪事实罢。”
赛哈智看了一眼黄昏。
黄昏微微颔首。
我来。
你在一边看戏就行。
深呼吸一口气,对陈瑛道:“陈都御史面前的案卷中,应该记载了这几日刑部和大理寺的调查结果,上面不是白纸黑字么,何须卑职再来赘述,浪费大家时间嘛,不过卑职要说的是,赵曦之死,和卑职真没有关系,如果硬要说有,那也是因为职事冲突,导致赵曦落水而亡,他这是壮烈的因公殉职啊。”
便宜赵曦这货了。
陈瑛还要言辞,郑赐却轻声道:“黄指挥,根据这几日调查,已有多名锦衣卫证实,赵曦之死,是你指使赛镇抚使和于彦良两人下的手。”
黄昏啊了一句,“谁说的?”
郑赐也不急,笑着对大堂外的差人说,去提某某某和某某某还有某某某……说了一大串人名后,这才对黄昏道:“他们亲眼目睹,错不了。”
黄昏也不急,对郑赐感观不错。
这种无过便是功的官吏,现在对自己而言最是有利。
道:“那卑职和他们对质。”
又道:“卑职虽然认罪和同僚斗殴一事,但谋杀朝堂四品官员,卑职却是没这个胆子,还请诸位明察,不要被小人懵逼了双眼,要对得起那四个字。”
盯着公堂上的那块匾。
刑部大堂的公堂之上,挂着一块“明镜高悬”。
郑赐暗暗好笑,这家伙好大的口气,不仅没有身为罪犯的觉悟,甚至都没有下位者的卑微。
片刻之后,六七位锦衣卫被带上公堂,在陈瑛“引导”性的询问下,都言辞一直的说是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况,笃定是黄昏指使赛哈智和于彦良杀的赵曦。
陈瑛一拍惊堂木,“黄昏,你还有何话可说?!”
黄昏好整以暇。
对于酷吏陈瑛,想不知道都难,和纪纲一样,是永乐朝臭名昭著的佞臣酷吏,对于这样的人,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还是个靠嘴皮子杀人的都御史,远不如用绣春刀杀人的纪纲有威胁。
不徐不缓的道:“卑职没看错的话,这些指证卑职的都是北镇抚司的人,众所周知,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不对付,诸位难道就没想过,这是他们串通口供,故意来陷害于卑职么?况且诸位难道没有发现,他们供词之中的漏洞么?”
郑赐和薛岩都微微颔首,确实有这种可能。
陈瑛也渐渐稳定了情绪。
此刻闻言,只是冷声道:“有何漏洞?”
黄昏指着身旁的赛哈智,“他是南镇抚司镇抚使,大明从四品官员,又家族显赫,是西域王族出身,秉承着西域和大明友好的光辉重责,而卑职呢?”
顿了一下,“卑职乃是罪臣黄观族人,一介读书人,因缘际会进入南镇抚司担任指挥,区区五品官,敢问诸位一句,我何德何能可以指使赛镇抚使去杀人?”
略微停滞,加重语气,“还是杀同为从四品的北镇抚司镇抚使!”
郑赐和薛岩微微点头。
确实是这个理。
陈瑛见状有点头疼,不能让黄昏再这么信口雌黄下去,否则这场审问的节奏会被他掌控,于是大声道:“你为天子宠臣,见官大三级,如今应天朝野,谁不知道南镇抚司以你马首是瞻。”
黄昏叹气,“好吧,就算陈都御史说的有道理,那么这几位北镇抚司的兄弟,他们的供词就一定准确?我还说是赵曦受伤后腿脚不便,自己落水而亡呢,诸位应该清楚,赵曦是脚膝盖受伤,这样情况下走路不稳,掉落进护城河,也是在理的嘛,为了公平起见,卑职觉得这事也应该找一些南镇抚司的兄弟来问问。”
陈瑛欲要反对。
薛岩和郑赐两人却点头道:“善。”
于是又提审南镇抚司的人。
很快,从刑部大牢里提了十来个人,其中一些人说当时局势太乱,没看见,还有几人则异口同声的说是赵曦受伤后,自己不小心跌落水里……
北镇抚司被提审的那几个人哪里肯干。
当场喧闹起来。
南镇抚司也不示弱,于是大堂上你来我往,你问候我爹妈,我问候你祖宗,一时间热闹非凡,像凌晨坊间的菜市场。
薛岩和郑赐暗暗头疼。
陈瑛也是如此。
按照这个局势下去,杀赵曦这个罪名怕是要被黄昏洗白了——三司会审就是这么麻烦,审问是三司的事情,决断还是得听陛下的。
此时陛下在顺天,也就是说三司审问之后,将案情和薛岩、陈瑛、郑赐三人的断案意见一起,递交案呈到乾清殿,朱高炽审批之后,最后送给顺天的陛下过目决断。
陈瑛看了一眼纪纲。
纪纲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陈瑛懂了。
这件事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黑的也能被黄昏给搅白了,毕竟当时的情形确实太过混乱,加上北镇抚司里不服赵曦的人很多,所以赵曦之死,北镇抚司内部真不是很在意。
南北镇抚司的人证、当事人各执一词。
等到了顺天,陛下的私人感情会占据上风,大概率是要对他青睐的臣子网开一面。
所以拿此事弄死黄昏,基本上不可能。
估计黄昏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有恃无恐的让赛哈智和于彦良一起动手,制造一个混乱之中受伤落入水中溺亡的现场。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这就是酷吏
这么大一个案件,涉及到四品朝员之死,南北镇抚司职权分属,又牵扯进了赛哈智这种西域在大明为官的王族,还牵扯进了黄昏和纪纲两位天子宠臣,当然不可能一日之内就审完。
今日会审,主要审赵曦之死。
按说,人证口供不一,三司会审应该暂停,继续让刑部调查之后,再择日开审,不过陈瑛还想再试一下,从案桌上拿起一封卷宗:“这是仵作的验尸报告,上面很明确的说,赵曦膝盖上的伤,是绣春刀所为,结合众多人证的口供,足以证明,是赛哈智砍的这一刀,赛哈智,你可知罪?”
赛哈智询问着看向黄昏。
黄昏微微点头。
这个确实没法挣扎,要是完全否认,朱棣也不信——除了你赛哈智和黄昏,其他人谁敢去砍北镇抚司镇抚使一刀?
不见场面那么混乱,也没人敢来砍你们这俩货嘛。
赛哈智于是点头道:“是我。”
猛然一想不对劲,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又道:“当时局面混乱,赵曦不知道被谁推搡了几下,火气大的很,估摸着也是觉得我们南镇抚司这群吃闲饭,靠北镇抚司功绩养着的懒人竟然敢和他做对,有些恼羞成怒,于是拔出绣春刀要砍我,卑职一看不行啊,怎的还动起了绣春刀呢,所以卑职也打算砍回去,但是转念又一想,这样也不行啊,咱俩都是镇抚使,要给手下的兄弟们带头做榜样的,斗殴打打架可以,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公事,为国为民嘛,哪能真的你死我活,不伤和气就行了呗,于是卑职就用绣春刀架住赵曦的绣春刀,哪里知晓赵曦这人得理不让人,还以为卑职怕他,于是又提刀来砍,卑职只好继续招架,哪里知晓赵曦起了杀意啊,卑职又久疏战阵,一个历竭,绣春刀被赵曦的绣春刀砍得往下一沉,你们说巧不巧?恰好就落在赵曦的膝盖上了,所以真不是卑职有意伤他,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哇。”
黄昏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老赛有你的。
这么一胡诌,搞得你是自卫一般。
陈瑛等三人也知道赛哈智在胡诌,可也无奈的很,这事吧,只要找不到南北镇抚司以外的人来做人证,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最后还是比背景。
但陈瑛是酷吏,靠的就是嘴皮子功夫,闻言冷道:“这么说赛镇抚使还是无辜的了?既然你这么说,可有人能为你证明?”
这就是陈瑛的高明之处。
你举的说辞,你来证明。
赛哈智愣了下,弱弱的道:“当时局面混乱,大家都在推搡拉扯,能给我佐证的就是黄指挥了,可他说的话你们信吗?”
犯罪嫌疑人互相佐证洗白之词,你当堂上坐的三个白痴么。
话音未落,大堂上的几个南镇抚司兄弟叫嚣着喊了起来,说我们可以作证,当时就是赛镇抚使说的那样,凶险万分,赛镇抚使是在自保的情况下误伤了赵曦……
大家确实群情愤慨。
这些年大家被北镇抚司欺负成了狗,现在有机会翻身,哪能不兴奋。
郑赐没好气的问其中一个,“你刚才不是才说,当时场面混乱,没看到赛哈智和黄昏他们么,现在又看见了?”
那名南镇抚司的百户瞬间焉了。
黄昏暗叹一声。
猪队友!
这个时候你们保持沉默就行,千万别再添乱了。
陈瑛猛然一拍惊堂木,言辞中略有喜意,“由此可见一斑,此人乃南镇抚司所属,为了自身之利益,为了脱罪,竟在串通口供做伪证,来人,大刑伺候!”
上刑了!
那名被点名的南镇抚司百户脸丧如灰,求救的看向赛哈智。
赛哈智看向黄昏。
黄昏柔声道:“你说真话罢。”
那名百户只好道:“我刚才是因为愤慨这些年受的委屈,我承认说了假话,当时确实没看见赛镇抚使那边的情形。”
走上大堂准备上刑的两名刑部皂吏看向陈瑛等三人。
陈瑛哪管,“上刑。”
最简单的刑罚,也是最致命的刑罚之一:棒打。
别小看这个刑罚,在古代衙门里,那些负责行刑的人就靠这门手艺吃饭,技术好的,打得你皮口肉绽却不伤根骨,这是收了钱;打得你表面青肿,看似无碍,实则内在根骨全断,这是索贿不成。
至于普通的嘛,该怎么打怎么打。
反正五十一百下来,不死也得残。
于是那名百户被摁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阵敲打后,屁股很快烂了,在惨嚎中鲜血飞溅,倒是有点骨气,没求饶,遵从黄昏的指示,坚持说没有看见当时局势的真话。
可陈瑛不信,行刑继续。
很快没了声息。
黄昏见状,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忍无可忍,“陈都御史,你这就打死了一位南镇抚司的百户,还是对我等有利而不利于北镇抚司的人证,卑职不说,世人也会怀疑陈都御史在徇私枉法,陈都御史就不在乎你的一世清名吗?”
陈瑛冷笑不语。
郑赐忍不住说了句没死。
他和陈瑛都经常办这种事,都是老手,哪能看不出,那两名负责上刑的刑部皂吏,估摸着也是忌惮锦衣卫的凶名——南镇抚司的百户就不是锦衣卫了?
打是真打,但也没下死手。
三司会审这种情况,再不长眼的皂吏也知道,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整幺蛾子,堂上经验老道的人盯着,这个时候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那名百户是真的在受刑。
痛是真痛。
屁股都开花了,能不痛嘛。
但不会落下后遗症。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说没看见,那应该就是真的没看见了。
既然一个不开口,那就问其他。
陈瑛身为酷吏,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立即提审另外一个南镇抚司的总旗,得到的答案是看见了,陈瑛不信,依然上刑。
又是一顿好揍。
这就是酷吏,不管你说什么,先揍了再说。
当然,酷吏之中,陈瑛属实排不上名,你要是换上武瞾麾下那几个酷吏来试试,世间没几个人坚持的住,只怕连爹妈偷人的事情都得一股脑的吐出来。
陈瑛大发酷吏之威,郑赐和薛岩也不好叫停,同为主审官,大家也是彼此要给面子的,何况没准上刑就能问出什么呢,毕竟现在的局面确实是南镇抚司的在包庇赛哈智。
如是几次。
被提审的十几个南镇抚司人员,依次被大刑伺候,无一例外,每个人都看向赛哈智求救,又看向黄昏,黄昏一直默不作声。
没人注意到,黄昏的手握紧了又松,松了又握紧,掌墩掌心处全是指甲印,甚至血痕隐隐,但他始终沉默,目光阴沉的看着麾下弟兄受刑。
都是好汉。
十余人,包括那位南镇抚司的指挥,全被打成血人晕过去,拖回刑部天牢。
饶是如此,陈瑛硬是没得到他想要的口供。
宣布今日审问暂停,由刑部再调查之后择日开审,几位主审起身之际,黄昏忽然上前一步,直愣愣的盯着陈瑛,厉声道:“且慢!”
好一句且慢!
整个刑部大堂上顿时一片讶然。
黄昏身为嫌疑人,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挑衅主审官?
他在作死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左都御史陈瑛我就威胁你了又怎样
赛哈智拉了一把黄昏。
黄昏没好气的甩开,冷着脸对赛哈智道:“接下来的事情于你无关,是我黄昏的个人立场,你站一边去,休要呱噪!”
赛哈智眼珠子一瞪,杂的,看不起你老哥。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事。
老哥我撑得住!
郑赐和薛岩重新坐下,“黄指挥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不成?”
心里都在暗想,哎哟喂我的黄指挥嘞,可千万莫要平白生事端了,碍于你和赛哈智的身份,我们当下不好对你用刑,但是等到了后面审查说唱人《凄凉犯》那个环节时,你要是不如实交代,还真的会对你用刑。
珍惜当下,千万莫要自讨苦吃。
陈瑛没有坐下,双手撑在案桌上,“要坦白?”
黄昏冷笑一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