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的白月光复活了-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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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长宁仿若寒冰所铸,斩断清思,淡漠无情。
玄清仙尊,裴照,江衡……都无法使她情绪产生波动,开启凝瘴石。那还有什么,能在此时牵绊住她的心神?
瞬刻间,裴柔脑中晃过某个身影。
宛若捉住某根救命稻草,裴柔慌不迭大喊:“我知道慕辞的秘密,他有事瞒着你……”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长宁停下了脚步,望向她的一双眼里仿若淬了寒冰:“你说什么?”
事关那妖物,她果然还是那般紧张。
感受到手中凝瘴石微微发烫,显然是有所松动了,裴柔不由大喜。
同时,又有些慌张,因为她根本不晓得什么慕辞的秘密,只是信口胡言罢了。
可若是揪准了长宁这一弱点,编造出合适的谎话便很容易了,裴柔眼珠乱转,脑中飞快有了主意。
她佯装镇定,语调似若讥诮:“你还不知道吧,他快要死了。”
这一刻,纵然对裴柔的话并不全信,长宁亦一瞬呼吸停滞。
她眉目间愈显冷厉,剑意凛冽:“你在胡说些什么!”
剑意威压下,裴柔身子有些发颤,却仍强撑着道:“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应该有数,他这些日子里的表现,你难道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吗?”
故设疑虑,正是她惯用的心理话术。
关心则乱,无论这些日子里慕辞是否真的表现奇怪,听了这样笃定的话语,长宁都该会有些迟疑。
见手心凝瘴石愈发滚烫,长宁眸中亦浮现惊疑,裴柔面上笑容愈盛。
“他死的那样彻底,又如何能这般完好地活过来……”
裴柔举起手,缓缓张开,露出手心那枚血红色的晶石:“更何况,他身上还有我们灵月族的秘术,只要我碾碎这枚晶石,他的灵脉亦会随之破碎……”
她苍白面容上浮现一丝疯狂,“我若是活不了,能带上他一起死,也不算亏!”
说着,裴柔手掌闭合,仿若要使劲将晶石碾碎。
感察到那晶石上若有若无的慕辞气息,长宁心神一窒,脑中嗡鸣作响,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绝不能让阿辞再出一点事。
纵然猜到裴柔所言未必是真,恐怕另有谋算,长宁亦毫不犹豫,一剑劈向那握着晶石的手。
感受到已然灼烫的晶石,见那飞来的长剑,裴柔非但不惧,反而嘴角咧开一个笑。
她任由长剑穿透掌心,而那被鲜血浸透的血红色晶石跌落在地,咕噜噜滚了一圈后,冒出无数浓郁黑气。
黑气很快弥漫开来,几乎将整个空间掩埋,长宁只觉体内灵气在疯狂流失,一时间,意识恍惚,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长宁咬破舌尖,强逼自己保持清醒,可这黑气似若什么专门对付她的东西,处处压制于她,几乎要将她体内灵气吸干。
她眼前发黑,身子一阵发软,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听到那落地声,裴柔咯咯笑了起来,黑气弥漫下,她此时亦很不好受,胸腔闷痛,一张口,便是呕出一口血来。
可能看到长宁这样狼狈,她便高兴得不得了。
裴柔灵脉已经碎了,根本没有灵气可被吸取,因此还能有些气力,摸索着朝着长宁所在方向爬去。
裴柔靠近的时候,长宁还有些许意识残存,她听见她笑,笑得猖狂且尖锐:“你不是一直装的大义凛然吗,为了封印瘴气,甚至愿意连废渊都敢跳……”
“那若是让你成了瘴气的缔造者,你会不会痛苦得想死呢……”
长宁已没有回话的气力。
浓郁黑雾下,睁眼闭眼都没了区别,数不清的黑气在往她身体里钻,而腰间发烫的羊皮纸,让她恍惚意识到,这黑气,是瘴气。
明明沦落到这样糟糕的境地了,长宁竟还有一丝庆幸。
庆幸裴柔说的那些果然都是谎话,那晶石和阿辞并没有关系……
口中浓郁的血腥味不足以支撑她的清醒,黑雾间,仿若有一股力道拉扯着她的意识,要将她拖入无尽的黑暗。
长宁终于支撑不住,意识一寸寸涣散……
与此同时,芥子空间一阵震动,终于轰然破碎。
惨烈异常的场景展露在眼前,望着黑气缭绕下昏倒在地的长宁,慕辞眼底浸染猩红,仿若要滴出血来。
他飞身上前,穿过黑雾,毫不犹豫将长宁抱起,缭绕的黑气触碰到他身体,发出烈火烤灼的滋声,可他似若感觉不到痛,只专注地覆上长宁胸口,想要引出那些瘴气。
在长宁和裴柔一同消失的一瞬,他便眉心狂跳,猜测到可能发生什么,却不想,他们竟真的敢……
而另一旁,裴柔亦是瘫倒在地,伤损惨烈,可面上却尽是得意。
“没想到吧,当年族老深谋远虑,还留存了一份她的心头血,因此,这凝瘴石给她用,再合适不过。”
裴柔咯咯地笑,“她不是很强吗,可再强的人,只要还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如何也逃不脱情绪的操控。”
“待她与凝瘴石彻底融合,便会丧失意识……”
裴柔舔了舔嘴唇边的血,语调中透着些许疯狂,“她所形成的瘴源,会是族中最完美的一件作品,会成为我族所向披靡的武器。”
另一旁,瘫倒于地的裴照听了这番话,又惊又愣,大怒道:“瘴源?你对阿宁做了什么!”
裴柔却只是笑,畅快又得意:“这东西原本是为玄清仙尊准备的,可谁叫她还活着呢……身为弟子,替师父受难,也是应该的。”
她不再掩饰,望向裴照的眼里恶意翻涌:“你大可以告诉你师父,若没有他相助,给了我机会,凝瘴石未必能这般顺利生效。”
“他心爱的弟子若出了什么事,也都是因为他啊……”
裴照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着道:“师父不会放过你的,你体内还有蛊毒在,你怎么敢……”
看多了裴柔小白兔似的柔弱无害模样,他潜意识里便对她少有戒备。
即便知晓她是灵月族的奸细,可在有金蚕蛊牵引下,他亦未想到裴柔还能有这样的阴狠谋算。
裴柔呸出一口血,看向另一旁,却见长宁和慕辞都已消失不见,心上巨石终于落下,松了一口气。
她赌对了,慕辞果然无暇理会她。
只怕现在,已经带着长宁进了山……
…
白皑皑的雪山近在眼前,愈往内走,地面所踩的积雪便愈厚一层。
慕辞抱着长宁,一步一步,踏入那茫茫雪山,在雪地上留下长长一串足迹。
寒风呼啸,吹来无数雪沫,慕辞低下一点身子,将长宁抱得更紧了些,将她遮的严严实实,半点不露在风雪里。
恍惚间,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也是这样的风雪里,他抱着阿宁,一步一步,步履艰难地走在这样望不到尽头的雪山里。
只是那一次,是为了出山。
而现在,却是要进山。
他其实瞒了长宁很多。
比如,毋虚山不仅是第三处瘴源所在地,亦是灵月族的潜藏地。
又比如,一百年前,灵月族曾想用他来做这处瘴源的化身,最后失败了。因此,这第三处瘴源其实没有具体的执念,而是由无数枉死者的怨念汇聚而成。
他的阿宁那样聪明,只要他不慎多透露些,她便能很快猜到,他与瘴源间存在的关系。
而这正是他一定要瞒她的。
至少,在她彻底消除第三处瘴源前,不能让她知道。
感受到怀中长宁温度愈发滚烫,慕辞眼睫颤了颤,声音极哑:“马上就到了,阿宁,再忍一下。”
昏迷间,长宁溢出低低闷哼,身子颤了颤,终于涌现了第一缕魔气……
第55章 【55】
长宁坠入了一片黑暗。
像是有两道力量在拉扯着她; 一道灼热滚烫,另一道冰寒彻骨。她仿若处在冰火之间,意识时而模糊; 时而清晰。
它们争夺着她,撕扯着她; 都想要占据她。
长宁只觉头痛欲裂。
昏迷前; 裴柔得意的嘲弄话语仍清晰在耳,可她却知晓,导致她灵气流失、陷入昏迷的元凶; 并非是那所谓的黑色瘴气。
而是魔气。
她在废渊待了百年; 寻常瘴气根本无法对她有任何影响,即便是灵月阁所造出的那些瘴气; 也最多造出些幻觉来; 不足为惧。
也正是因此; 她并未将裴柔的算计放在眼里。
可当那些瘴气没入体内后,长宁发觉; 她身体里竟还潜藏着一缕诡异魔气。
那缕魔气强大且虚弱; 附骨之疽一般; 悄然潜藏在她体内。
却一直隐而不发。
直到那数不清瘴气闯入; 意图占据她的身体时; 它才终于按耐不住,与那瘴气撕扯起来。
宛若饿虎护食; 要将那来争夺食物的豺狼尽数赶尽杀绝; 狠辣决绝。
代价却是在瞬刻耗光了她所有灵气。
灵气枯竭; 于修士而言; 是可能要丢命的险事; 也得亏长宁体质强韧非常; 才只是陷入了昏迷。
而那魔气与瘴气,仍在她体内拉锯厮杀,搅得她脑中一片混沌。腰间羊皮纸滚烫灼热,庞大灵气似要冲破而出,却受她所设下的禁制桎梏。
不知过了多久,那缕魔气终是势单力薄,灰溜溜避让锋芒,不知躲到了何处去。
伴随着阴枭的怪叫声,那剩余的瘴气重振旗鼓,拉扯着长宁的意识,堕入了更深更沉的虚幻……
…
走马灯的画面在识海里晃过,将属于过去的记忆铺开。
长宁看见了一切的源头。
她在一次外出任务时,救下了重伤的裴柔,将她带回了宗门。
本是一次无意的善举,却成了她噩梦的开端。
裴柔到了宗门后,很快便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好感,就连长宁,亦觉得她很是可怜,心存怜惜。
转折发生在一次下山的任务。
本来只是收集草药的普通任务,却不想一只魔化的妖兽突然从灌丛中冲出,直朝长宁扑来。
瞬刻间,裴柔不知从哪冲过来,挡在了长宁身前,替她受了那魔兽的暴怒一击。
直至裴柔吐血倒地,长宁仍是愕然的。
她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却不想裴柔会突然冲过来以肉身相挡。
魔化妖兽的暴怒一击,不是裴柔那柔弱身板能受得住的,解决意外后,看着气息奄奄的裴柔,长宁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只能去求了玄清仙尊。
求他出手救治裴柔。
在她的恳求下,玄清仙尊终是应下了。
可在治疗完毕后,他走出内殿,神情莫测,看向长宁的眼神很是深沉。
就在长宁询问情况时,玄清仙尊沉默了下,缓缓开口唤她:“阿宁。”
“我若收裴柔为徒,你觉得……”
话至一半,他望着长宁明亮眼眸,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自顾摇了摇头,“罢了。”
旁观看来,长宁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玄清仙尊在收她为徒时,曾昭告天下,说她是他收的最后一个亲传弟子。
可那时的长宁却不会想那么多,她睁大眼,很是不解:“师父为什么突然要收裴柔为徒?”
玄清仙尊告诉她:“她是天生灵体,是最得天道庇佑的体质,天生便是邪魔的克星。”
乾元宗后山禁地是上古魔印所在处,数万年来,宗门世世代代驻守着魔印,护佑着修真界的安定。
代价却是这数万年里,宗内无一修士得以飞升。
因此,纵然有守护魔印的苦劳在,没有足够傲人的实力,乾元宗在修真界的威望大不如前。
要维系魔印的稳定,需要源源不断的精纯灵力,而这一庞大的需求,拖累着宗内修士的修为进展。
长宁知道自己的体质也很特殊,朝那魔印阵法输送灵气时,她损耗的修为相较其余人要小很多。
因此,她一直承担着比其他弟子重的灵气输送份额。
可她还不是真正的天生灵体。
若能得天生灵体,便可大大缓解这一难题,到时,整个宗门的实力也能大幅提升。
玄清仙尊告诉她:“我不会收裴柔为徒,你是我的弟子,往后在宗门里,你要多照顾她,莫要让她受委屈。”
长宁点头应下。
可那时的她并不知晓,那所谓的照顾,竟会是那般的扭曲。
裴柔厌恶她。
这件事,是长宁在数次因她受罚后,才恍然明悟过来的。
向来疼她的师尊数次斥责她,宠她护她的师兄头一回向她发了脾气……都是因为裴柔。
裴柔算计她,污蔑她,编造出一系列荒谬的谎话,手段并不算高明。
可在她的眼泪下,长宁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长宁争辩,解释,澄清,却无济于事,只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挨骂受罚。
只因为裴柔是天生灵体,所以她不会有错,错的只会是长宁。
她曾是宗门最耀眼的明珠,可明珠蒙尘,一寸寸低至尘埃里,甚至比不上路边的野草。
可即便成了野草,她亦有着自尊,宁可受罚,也绝不肯说些服软的话。
白日里,长宁挺直脊背,不理会那些异样的眼神,一丝不苟地完成该做的事,仿若丝毫未受到影响。
可到了夜里,她却会躲进被子,无声地掉眼泪,仿若受伤的小兽,独自缩在角落舔舐伤口。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为何要被这样对待,更不知道裴柔为何要这样针对她。
明明是她将裴柔救回宗门的。
可所有人像是都忘记了这件事,他们只记得,裴柔曾为她挡了妖兽的一击,受了重伤。
他们说,“长宁,是你欠柔儿的。”
长宁不明白,纵然两相抵消了,她和裴柔亦是两清,何来亏欠一说。
可公正的天平早已倾斜。
那些委屈、屈辱、痛苦的场景,一遍遍在脑中回放,仿若阴湿的蛆虫,侵蚀着她的理智。
恍惚间,有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他们这样对你,你就不恨他们吗?”
那声音嘶哑,带着几分急不可耐,煽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