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1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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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将踏阶。猛抬头,却见张让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犹如行尸走肉,又似提线木偶。浑浑噩噩,挪步下阶。
赵忠心头一沉,快步迎上:“事成乎?”
连问数声,张让才缓回神。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见是赵忠,张让稍有回魂:“事不济,乃天亡我等。”
赵忠闻声,两眼一黑,脚下不稳。便要仰面栽落高台,幸被张让抓住反问:“陛下何在?”
赵忠惨笑答曰:“人在阿阁鞠城,略有小伤,性命无碍。董太后,又如何?”
“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张让涕泗横流:“且去陛下面前领死,乞活全家性命。”
“夷三族重罪,何所忌乎!”赵忠顿足言道。
“兹事,体大。实,不能说也!”张让仰天长嚎,委屈至极。
能将不可一世,张阿父,逼成如小儿夜啼,嚎啕恸哭,足见事大。赵忠猛然闭气,心中挣扎许久,只唤来一声叹息:“如此,你我便坐等,人头落地。”
见张让犹恸哭不止。赵忠这便扶其,并坐于阶上。
少顷,待张让哭声渐止。赵忠遂软语相问:“张常侍,何所忌?”
“永乐太后,贵子亲母也。”二人并坐等死,张让亦无需隐瞒。
“贵子,其父何人?”倍思前后,赵忠不禁追问。
“蓟王刘备。”张让不住唏嘘。
此言,好比晴天霹雳。本以为,永乐太后醉酒受辱。不料竟出蓟王刘备。无怪张让,投鼠忌器。若杀董太皇母子。蓟王焉不报血海深仇。君王一怒,血流漂橹。彼时,莫说十常侍,满门家小。便是京中十万黄门,亦屠戮殆尽,鸡犬不留。
蓟宫无宦,天下皆知。
不料。电光石火,赵忠忽灵光一闪:“此中有诈。”
“何诈之有?”张让不解。
“时,蓟王身染慎恤之毒,房中不利,数年无所出。”赵忠切齿言道:“岂与董太后,苟合生子乎!”
“嘶”张让如何能不醒悟。
彼时,蓟王入宫赴宴,身中慎恤红丸。虽侥幸免死,然余毒未尽。乃至数年,生机中断。虽妻妾众多,却颗粒无收。推算永乐太后,孽子生辰。正与蓟王中毒,前后相合。此时,蓟王好比天宦:“有气无血,唇口不荣”。
试问。如何能与妇人,交而产子。
再待阳气通畅,已是数年之后。董侯早已生出!
“永乐,婬妇!”张让怒不可遏。
正欲提剑反杀,奈何蹄声四起。
援军至矣。
四目相对,欲哭无泪。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张让、赵忠,唯有伏地乞降。只恨功亏一篑。
西宫皇英殿。
闻蓟王求见。董太皇前殿相见。
蓟王先呈史侯布告,再呈合肥侯手书。
事已至此,董太皇亦无从遮掩,唯垂泪不止。
蓟王轻声相问:“其父何人?”
董太皇得闻,哭声更甚。却似有万般顾忌,不愿提及。
“闻关东皆传,乃永巷良工唐七。”蓟王言道:“然,唐七浮尸,乃史涣所殓。此人天宦,虽窃永乐积铜,如何能盗太皇贞絜。事已至此,太皇何不明言。”
“王上,毋问也。”董太皇,闭口不言,如之奈何。
毕竟为人臣。卑不谋尊。董太皇,不愿开口。蓟王,亦不可逼迫太甚。若害董太皇,自寻短见。罪莫大焉。
只是。若董侯坐实,非出汉室。蓟王纵有心保全,奈何师出无名。
见蓟王,束手无语。
董太皇,强忍悲痛,泣声言道:“王上天生。汉室三兴,兹事体大,不容失矣。”
“太皇,珍重。”蓟王自去。
甄都宫,承光大殿。
百官早已列队齐整。奈何“天子”,迟迟不出。
三公之列,曹司空,垂拱而立。百官窃窃私语。
受禅之礼,董侯不可或缺。
试想。二董之罪,尚无定论、董氏一门,生死未卜。董侯岂肯,轻易就范。比起曹党心忧,司空无从收场。百官之中,仍有忠良,冷眼旁观。
有顷。甄都天子,仪仗齐整,服饰鲜明,冠冕临朝。
曹司空,领百官叩拜,见礼如常。
待董侯坐定,百官就位。
黄门令左丰,代天子宣禅位诏书。
此时此刻,承光偏殿。
史侯仪仗,早已就位。只待黄门令,诏书宣毕。便移驾大殿。即位九五之尊。奈何,心中急迫,诏书冗长。
史侯,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便在此时,忽心生一念:“史夫人,何在?”
便有心腹答曰:“未可知也。”
心中不安,一闪而过。史侯,略作回想,这便了然。必是闻,夜审二董。唯恐有失,史夫人,潜入诏狱窥探。
再思,今日大典。史夫人,虽为食母。然满朝公卿,众目睽睽,亦不宜露面。
史侯,这便心安。静待诏书宣毕。
受禅仪仗列队,偏殿人满为患。再加暖风徐来,史侯身披天子冕服,处久发汗。
热气氤氲,暗香浮动。
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正欲思,异香何所出。
便在此时,忽闻黄门令左丰,高声唱报。
“天子临朝”
1。153 先帝显灵
万众瞩目,百官恭迎。
史侯仪仗,出偏殿,入大殿。史董二侯,隔空交锋。
天下皆言,汉室相争,阋墙之祸。然时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史董二侯,名为兄弟,实为叔侄。
困龙台上,先帝前后二诏。兄终弟及,父死子继。董侯非出汉室,岂可窃据大位。心念至此,史侯,从容不迫,胜券在握。
待居中站定,大汉帝位,近在咫尺。
奈何,董侯却无动于衷,不肯让位。
百官难免窥探。曹司空轻咳一声。
黄门令左丰,躬身唤道:“陛下?”
奈何,董侯枯坐无言,纹丝不动。
“陛下。”曹司空,亦出声相迫。
“陛下”百官,异口同声。
岂料,同声落地,余音全无。董侯宛如雕塑,一动不动。
不等曹司空再请。史侯朗声言道:“非刘不王,亲疏有别。汉家帝位,父死子继。叔父,当知进退。”史侯此言,大有深意。非刘不王,何况董侯姓董。更加一句“叔父”,道明董侯出身。
董侯仍无言以对。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天下通义也。”曹司空,从旁规劝:“陛下,既诏命禅位。岂言而无信乎。”
奈何,区区董侯,好话说尽,油盐不进。
何其不知死活也。
天子之位,天子取之。终归不能,假手于人。
史侯怒不能忍。竟大步登上,不由分说,欲将董侯扯下大位。
二人角力之下。乃至冕服撕裂,冕冠崩脱。
但见“董侯”,披头散发,徐徐直立:“背父逆子,天地岂容汝乎!”
四目相对。史侯目眦尽裂,踉跄退步。
三公仰见,亦惊怖下跪。百官虽不知所以,亦纷纷伏地。
不料,竟是先帝!
音容相貌,体态身形。皆出先帝无二。
“吾儿,早已夭折。史道人,以己子代之。”灵帝居高下斥:“乱臣贼子,欲欺天下乎!”
惊怖之下。史侯,浑身颤栗,手足无措。双腿一软,竟萎靡于地。
“三公,何在。”灵帝出声,振聋发聩。
“臣等,死罪。”曹司空,领三公伏罪。
“速将贼子,箠棰杀弃市!”灵帝并指一点。
“喏!”曹司空,敢不从命。
谓“人急烧香;狗急蓦墙”。眼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史侯,咬破舌尖,猛然起身:“何人鬼祟!”
试想,先帝早已入土,皇陵远在洛阳。更加史侯出身仙门,惯用旁门左道。即便惊怖之下,又岂能坐以待毙。
“贼子敢尔!”灵帝大袖一挥,鬼哭神嚎,飞沙走石。
上下板荡,怒涛涌动。肉眼可见,满朝公卿,面容枯槁,身形干瘪。皮肉无存,竟悉数化为干尸。
金碧辉煌,承光大殿。摧枯拉朽,腐坏不堪。阴风阵阵,鬼影重重。
承光大殿,竟摇身一变,成黄泉地府。
“贼妇何在。”灵帝发号施令。
“贼妇在此。”便有黄泉鬼卒,将一五花大绑,胖大妇人,押入大殿。
史侯看得真切,正是食母史夫人。
“贼子何出,如实道来。”灵帝喝问。
“乃贱妾子也。”史夫人,吐露实情。
公卿尸位,窃窃私语。本以为,董侯出身,讳莫如深。不料史侯,亦不落人后。
“吾儿何在!”灵帝追问。
“皇长子三岁,堕井而死。”史夫人,泣不成声。
“阿母,慎言。”史侯,惊慌出言。若是假扮,少时记忆,岂毫无破绽。
似知其所想,史夫人又道:“寄身夺舍之术耳,我儿岂不知乎?”
史侯惊骇,无以复加。
夺舍续命,乃仙门不传之秘。史道人,焉能不通。不料,竟施于幼子之身。假冒灵帝长子。后入宫廷,何后相见,忽觉生疏。只道,非亲手哺育,见外不亲。岂料,母子无从连心,乃因本就不亲。
“还有何事隐讳!”灵帝,再问。
“端午刺曹,非出安集将军。实乃门下所为。”史夫人,如实招供。
“何人指使。”灵帝,逼问。
“我儿史侯。”史夫人,泣答。
“哈哈哈”灵帝仰天长笑,砰然尸解。
阴风散尽,鬼影无踪。
满目疮痍,飞灰湮灭。
百官无不自醒。然彼情彼景,历历在目。史夫人五花大绑,颓然跪地。史侯瘫坐一旁,目光游离。
“来人。”曹司空,难掩杀气。
“司空,且慢。”惊魂未定,伏司徒出声相劝。
“司徒,何意?”
“神鬼之事,不可尽信。”伏司徒,犹自胆寒:“当交有司,考问。”
乃是规劝曹司空,切莫假神鬼之言,定史侯之罪。何况,史侯出身,亦是史夫人,一面之词。并无定论。
“司徒,所言是也。”曹孟德,稳住心神,命殿前虎贲,将史夫人押入诏狱。再将史侯,禁于宫苑。
一场受禅大礼,竟被神鬼打断。满朝公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何能不信以为真。虽曹司空下令,百官三缄其口。奈何不出半日,甄下风闻。
乱而无损曰灵。先帝死于困龙台上,本就神鬼玄奇。忽显灵于甄都宫。力阻史侯乱汉之举。果然死后有“灵”。
且因先帝显灵,揭破史侯身世。董侯反佐证清白。
换言之,董侯必出汉室。
莫非。甘后,华云号上,当真火眼金睛。董侯,乃出王美人。陪读紫渊王子馆中童子,方是董太皇子也。
朝野上下,众说纷纭,无有定论。
不出三日。董女并食母,亦被司直程昱寻得。
食母遂将,前后诸情,和盘托出。
铁证如山。坐实端午刺曹,乃出史夫人门下。非是董承所为。
真相大白。举一反三。足可推论,史侯真乃鱼目混珠。史道人暗施法术,欲窃大汉江山。如此亦可证。史道人,因何甘为何后所用。不惜以身犯险。请来麻姑仙,窃麒麟之菁,行千里投怀。助何后凭空而孕。
只因,看护不利。害皇长子夭折。将心比心,再为甘后,得一子也。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蓟王宫,瑞麟阁。
蓟王得报,久久不语。
阁中贵妃,感同身受。
1。154 以仙制仙
“夫君?”士贵妃轻唤。
“何以告之?”蓟王言道。
“史侯何所出,不可偏听。”马贵妃柔声劝道:“且史夫人出身仙门,当由四海令考问。此时,尚无定论。”言下之意,待四海令,考问无误。再告知甘后不迟。
“贵妃,所言是也。”蓟王这便定计。
安贵妃问道:“先帝神应(显灵),当作何解?”
蓟王答曰:“不过鱼龙之戏耳。”
所谓“先帝显灵”,不过是“鱼龙漫衍”之术。
先前,四海令左慈,夜访司空府。便与曹司空,定下此计。而后便趁董侯被禁宫苑,承光殿中无人,领门下暗中布置一切。
类似幻术,需假幻药。史侯冕服,便趁薰香时,浸染独门幻药。汗蒸而发,吸入口鼻。至于殿内百官,则是假障眼法之“阴风阵阵”,施以幻药。便是鱼龙之戏,谓“作雾障目”。
梁上机关器,趁机落下“彩扎道具”之鬼魂傀儡,造“鬼影重重”。再辅以声、光,口技。造群体幻象。
曹司空,暗中相合。自当全无破绽。
最后,灵帝尸解,便是为百官暗施醒药。
亦如史侯所想。史夫人,乃昨夜潜入诏狱时,便被左仙人拿下。论道行之深。其夫史道人,尚完败左慈。何况史夫人,一介女流。
先假神鬼之术,揭破隐秘。再凭三司会审,量刑定罪。足可令人信服。
“其原如此。”安贵妃这便醒悟。
“以仙制仙。”士贵妃,一语中的。史侯出身仙门,惯用江湖手段。故甄都上下,猝不及防。才被史门所乘。
又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端午刺客,虽不为董承所遣。然暗结刺曹同盟,却不容抵赖。车骑大将军,挟天子,发矫诏。亦是大不敬。纵事出有因,亦不可目无纲常。有失臣道。
如此一来,二董纵不至举族“下狱死”,亦当“减死罪一等”。而后“罚铜抵罪”,贬为庶民。
前汉时,罚铜五十万,可减死罪一等(注①)。些许钱财,于手握永乐积铜之大将军董重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奈何,俸禄被夺,贬为庶民。却是不堪承受之重责。
若无君王赦免,不复为朝廷所用。此生,再无寸进。且殃及子孙后代,亦无显爵傍身。沦落寒门。
受董氏牵连。董侯亦难幸免。
一切皆不出,贾文和所料。曹司空,欲一举除史董二侯割据。迎立麟子阿斗为帝。
不等尘埃落定,便遣使河北。求蓟王尚父,定夺大汉天子。
甄都来使,正是御史中丞荀彧。才智足可与蓟国谋主比肩。
江东建业宫,神龙殿。
先帝神应,真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