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1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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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程司直,轻身入堂。
“仲德。”曹司空,心事满腹。
待程昱落座。曹司空,随口一问:“史侯何所出?”
“尚未可知。”程昱如实作答。
“若为先帝长子,下狱死乎?”曹司空,问出心声。
“这……”程司直,欲言又止。终归,“君君臣臣”,“卑不谋尊”。史侯若为先帝长子,即便为庶出,亦是人主。身为人臣,岂能弑主。
“何以无言。”曹司空,明知故问。
“卑下窃思,‘跋扈将军’旧事也。”程司直,委婉劝谏。
曹司空,闻歌知意:“大将军梁冀,鸩杀质帝之事也。”
“然也。”程司直,斟酌言道:“时大将军梁冀,权埶(势)之盛,远甚司空。况今蓟王在北乎?”
“蓟王在北。”曹司空,一声叹息。
不患天下,唯惧蓟王一人。
太仓蟾宫,折桂馆。
掖庭令毕岚,经仓楼密道,自升楼台。步入精舍,正见一人出。
“老大人,何其急也?”毕岚当值,分身乏术。不料曹节,遣人来唤。毕岚唯恐有失,咬牙来见。
“扶风侯公子,千金来求。”曹节点指授意。
毕岚顺目去看,只见案上锦囊山积。毕岚不疑有他,这便解封一观。
“嘶——”金光刺目。毕岚心惊肉跳,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囊中所盛,皆是金粉。
“莫非,梁冀金山。”毕岚脱口而出。
“未可知也。”曹节老眼,贪念一闪:“奈何,宋皇后已贱卖。如之奈何?”
不说还好,闻此言,毕岚心如刀割。若非陷临乡侯于不忠不义。岂会作价亿钱,将宋皇后贱卖。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毕岚切齿言道。
“侯公子,欲求宫妇。”曹节低声言道:“掖庭令,敢取否?”
“宫中何人。”毕岚利欲熏心,岂肯善罢甘休。
曹节这便附耳告知。
“嘶——”毕岚惊怖,溢于言表:“侯公子,欲浊乱汉室乎?”
“神鬼不知,可乎?”曹节又道。
“此事,易耳。”毕岚心思百转。禁中黄门有太多手段,可暗行不轨。若要神鬼不知,则需善始善终。然自接管蟾宫以来。还无人敢暗行此事。然终归“财能通神”。
若以梁冀金山来换。利弊几何,毋需多言。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何如?”曹节再问。
“可。”毕岚惊怖之余,又生怯勇。《孙子兵法·势》:“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
“速去。”曹节言尽。
“喏!”
坐看毕岚领命自去。曹节老眼,阴毒一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
是夜,永乐宫。
掖庭令毕岚,携心腹黄门,潜入偏殿。
自永安署灾。掖庭令毕岚,便奉命修缮。此时,已修缮过半。周遭框架林立,木石堆积如山。掖庭令毕岚,熟门熟路,于木石间穿行。
路避岗哨,神鬼不知。
偏殿之内,帷幄低垂,酒气未消。
1。164 天家蒙羞
一团黑影,“扑通”落地。
一干人等,着实吓了一跳。
稳住心神,定睛看去。只见地上黑影,亦是缁衣蒙面,昏死不醒。金银珠玉,四散而落。
毕岚顺势仰望。必是梁上君子。潜入偏殿,欲窃永乐积铜。不料吸入迷烟,手足无力,自坠梁下。毕岚命人探过口鼻,蒙面揭去。
正是永巷良工唐七。
便有心腹,手持尖刀,欲结果贼人性命。毕岚心中一动,竟临时改意。命人将唐七,一并带走,不提。
天光微亮。
毕岚等人,又避耳目,悄无声息。将永乐太后送回。
锦被松脱,横陈玉体。永乐太后,人面桃花,香汗淋漓。河间姹女,花褪残红,余韵犹存。
有道是:“深深院。夜雨过,帘栊高卷。正满槛、海棠开欲半。仍朵朵、红深红浅。遥认三千宫女面。匀点点、胭脂未遍。更微带、春醪宿醉,袅娜香肌娇艳。
日暖。芳心暗吐,含羞轻颤。笑繁杏夭桃争烂漫。爱容易、出墙临岸。子美当年游蜀苑。又岂是、无心眷恋。都只为、天然体态,难把诗工裁翦。”
便有心腹,欲上前打理善后。毕岚忽起,恨意绵绵。神差鬼使,伸手阻拦。
心腹面面相觑。
谓,“春梦了无痕”。无痕方是“入梦”。若不善后。永乐太后醒来,必然惊觉。若追究,我等俱死无葬身之地矣。
奈何,“哑巴吃黄连”。何况,还有唐七抵罪。
毕岚遂招手示意,心腹掩门退避。
黄门心思扭曲,不足为外人道哉。
洛阳,上林苑。
“大人,大人?”榻下小黄门,声声呼唤。
榻上掖庭令毕岚,悠悠转醒。不及起身,已泪流满面。
彼时,胆大妄为。如今,性命难保。
闻毕岚已醒,宋典急忙入舍相见。
见毕岚,仰面泪流,僵卧不起。宋典,满腹狐疑,却也不敢逼问。这便斟酌言道:“越骑校尉,已先行。”
“王太后,亦召曹破石乎?”毕岚果被触动。
“然也。”宋典答曰。
“必出蟾宫旧事。”毕岚心如死灰。
宋典趁机问道:“可与先帝神应相干?”
“未可知也。”毕岚确是不知。
“甄下传闻,董侯乃出董太皇。然永乐寡居,未闻男宠,亦无尚主(王室婚配。因尊帝王之女,不敢言娶,故云‘尚’)。何以产子?”此问大有深意。
须知,宋典亦出黄门。位列十常侍。蟾宫折桂,其无耳闻。不过是忌,曹节势大,不敢多言。时至今日,焉能不知。
见毕岚无言以对。宋典遂问:“莫非。永乐亦曾,阴入蟾宫乎?”
“唉——”毕岚悲从心起,无所隐藏:“必出蟾宫之祸也。”
宋典强压惊怖,耳语相问:“其父何人?”
“许是……”事已至此,毕岚索性明言:“宋元异。”
宋典,虽觉耳熟,然细思无果:“此,何人也?”
“宋皇后兄,濦强侯宋奇。”毕岚切齿言道。
“自宋皇后,忧死暴室。宋氏满门伏诛……”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似悉破莫大天机。宋典浑身颤栗,眼中惊怖,无以复加。
“宋皇后,未死矣。”见宋典惊惧如斯,毕岚忽生一丝,莫名轻松。
“皇后何在。”宋典,欲求一线生机。
“曹大人,作钱一亿,贩与蓟王。”毕岚唯恐天下不乱,死路自寻:“今蓟王宫中,昭阳宋贵妃,便是先帝宋皇后。”
“嘶——”宋典心血倒灌。两眼一黑,天旋地转。
二人赴死,好过一人偷生。同为十常侍,又共守洛阳。岂能厚此薄彼,不行雨露均沾?
有顷,待宋典回魂。榻上榻下,四目相对。我见犹怜。
“蓟王三兴,已不可逆。灭口止殃,剪妖除患。不可免也。”毕岚取鸩酒言道:“赴死可乎?”
“家门,又当如何?”宋典追悔莫及。“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禁中隐秘,何必多问。然事已至此,不若死个明白:“永乐太后,何以与濦强侯,蟾宫相会。”
“梁冀金山,知否?”毕岚不答反问。
“菟园销金。”前朝旧闻,宋典焉能不知。
“宋元异,盗得梁冀金山。本为赎宋皇后。然,曹大人,却先贩蓟王……”毕岚这便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私贩宋皇后,乃为延祸临乡侯,以堵其口。盗永乐太后,充作诸园贵人,蟾宫折桂,事后要挟宋元异,亦为图梁冀金山也。
“二人苟且,可曾亲见。”宋典又问。
“未曾。”毕岚将蟾宫隐秘,和盘托出:“乃我亲送蟾宫别馆,又亲自送还。一夜复返,必无差也。”
“金山何在。”宋典追问。
“亦未可知。”毕岚如实相告。
谓“捉贼拿赃,捉奸捉双”。金山为贼赃。不见金山,曹节等人,焉能动心。未捉奸在床。又岂知宋元异,浊乱汉室。坐实董侯乃其子。
正因云山雾罩,模棱两可。故王太后,才传召涉事人等,当面对质。
心念至此,宋典语重心长:“当赴蓟国一行。”
“可也。”有宋典相陪,毕岚亦生余勇。
见其目光闪烁,宋典忽起谨慎:“可有,未尽之言。”
“再未有也。”毕岚决然。
临乡城,蓟王西宫,皇英殿。
合肥侯传书,史侯布告。前为此子,后为长孙。谓“家门不幸”,莫过如此。董太皇,心中凄苦,可想而知。日夜寝食难安,以泪洗面。
岂料,先帝神应,揭破史侯真身。一时天下哗然。
汉室浊乱,天家蒙羞。
天家,便是天子。语出蔡邕《独断》:“天家,百官小吏之所称。天子无外,以天下为家,故称天家。”
黄巾乱后,本就人心思乱。历经宫变,不及拨乱。禁中隐秘,接二连三。更助今汉,丑态毕露,颓势尽显。
改换门庭,另立新主之声。此起彼伏,甚嚣尘上。
皇英署长,孔萤来报:“王太后已召,掖庭令毕岚、越骑校尉曹冲、鲁相宋奇入宫。”
“何人以告。”董太皇惊问。
“中丞贾诩。”孔萤答曰。
累日心惊肉跳。原出智多近妖,贾文和。
董太皇一声哀叹:“朕,无命矣。”
1。165 大德曰生
皇英署长孔融,二季春闱,殿试第一。出身书香门第,儒学世家。聪敏才明,蕙质兰心。董太皇心中所忧,亦窥知一二。这便出言相劝:“太皇,少安。既出中丞,必不失公道。”
董太皇,无言以对。
名节尽毁,骨肉分离。还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更加蓟王,三兴在即。
如何,独善其身?
不若归去。
唯恐,骤失倚仗。董氏举族遇害,累及董侯性命难保。董太皇,又岂敢轻言赴死。万幸蓟王,礼遇如初。后宫更无,蜚语流言。且如先前,被发跣足,诉之蓟王太后。彼时,醉酒受辱,非出所愿。董太皇,此事无过。豢养童子遮掩,亦情有可原。稍后,贵子为何后所截。再后,又被贼臣立为汉帝。董太皇,亦无能为力。
若论过错。悉知有孕,此子不伦,不宜生出。
然,“天地之大德曰生”。董太皇,执意保全。该论何罪?
忽忆窦太皇,先前所言:汉宫多少事。
西宫,增成殿。
蓟王亲临,求问王太后:“董太皇,被发何言?”
王太后答曰:“王上,少安。闺閤之言,何足道哉。”
有其母,必有其子。少时,母亲义结金兰。福祸与共,信义无缺。既应董太皇,万勿外传。便是蓟王,亦不例外。
知蓟王亦受困,甄下流言。不辨董侯身世。王太后,柔声宽慰道:“我儿当知,太皇无辜。浊乱汉室,非其所愿。”
“善。”蓟王无功而返。
洛阳金市,天下一肆。
“如何?”侯殷入室相问。
“事成矣。”马元义指案笑言。
案上积满皮囊。侯殷解开一观,金光耀眼。正是梁冀金山。
“余下何在?”侯殷,涣然冰释。
“公子少安。余下未取。”马元义独目,精光一闪:“菟园常有游侠击鞠。恐为其所知,故不敢轻动。”
谓“财不露白”。历经数载,京中太平道徒,终寻得梁冀金山。若大张旗鼓,为游侠所窥。功亏一篑矣。
“善。”侯殷亦知,兹事体大。眼看便要,达成所愿。亦毋需,急于一时。
马元义出言相试:“大贤良师,不日举事。兵甲粮秣,多多益善。梁冀金山,可充军资乎?”
“有何不可。”侯殷面色如常。
梁冀金山,便分去一半。亦足可将宋皇后赎回。侯殷,自幼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不说“富贵于我与浮云”。历经生离死别,生死大难,早已看破红尘。只需将皇后,救出火海。侯殷此生无憾。
“闻公子,常夜入太仓。”马元义,看似漫不经心。
“然也。”侯殷答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言下之意,乃为刺探宋皇后下落,而不惜以身涉险。
“公子,珍重。”马元义,言尽于此。如前所言,太平道,举事在即。正值用人之际。切莫因小失大,因私废公。
侯殷心领神会。相处多年,马元义其人如何,侯殷焉能不知。
是夜,蟾宫折桂馆。
扶风侯公子,一掷千金,乃馆中熟客。虽不露形迹,然馆中盲童,闻声可知。
“馆中可有风闻?”侯殷随口一问。
盲童小黄门,这便私语相告:“前日,有淮泗巨富入馆。”
侯殷心中一动:“折桂何人?”
小黄门笑而无语。
侯殷,早已见惯不怪。暗取马蹄金饼相馈。
一金入袖。小黄门悄声答曰:“宣陵诸贵。”
宣陵,乃桓帝陵:“建宁元年二月辛酉,葬孝桓皇帝于宣陵,庙曰威宗。”诸贵,便是“诸园贵人”。
略作思量,侯殷这便问道:“莫非,田圣等九女乎?”
“公子,所言是也。”小黄门听声辨位。赶在馆中主事,捧卷抵近前,悄然告退。
“淮泗巨富,宣陵诸贵。”侯殷心中一动:“莫非,陈王宠。”
“公子,无恙乎?”不及深思,掖庭令毕岚,已至座前。
侯殷笑答:“无恙。”
“今夜,欲折何人?”毕岚笑问。
“宣陵诸贵,可乎?”侯殷反问。
“有何不可?”毕岚笑声不减。论胆大包天,黄门内宦,一指首屈。试想,于天子脚下,二宫之畔,太仓之顶。藏污纳垢,寻欢作乐。无本生意,日进斗金。论生财有道,远超陛下母子。陛下西邸卖官,太后永乐求货。终归“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如何能与黄门,借鸡生蛋,借花献佛,相提并论。
扶风侯公子,一掷千金,乐不思归。乃蟾宫贵客。毕岚出身黄门,论侍奉君前,阿谀献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