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1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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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胜败与否。淮南入寇。荆州牧刘表,自当出兵御敌。如此,南阳一郡,名正言顺,重归刘景升所有。
若二家默契使然。不等血战胜负,只需见刘表兴兵,淮南偏师,便可“望风而逃”。将南阳一郡,拱手相送。
刘表兵不血刃,收回南阳大郡。可为襄阳屏障,以御甄都。南阳无兵,曹司空,虚虚实实之计,大白于天下,遂成笑谭。故弄玄虚,弄巧成拙矣。
彼时,镇东将军,兼领徐州牧吕布,便可上表求问:司空屯兵甄下,意欲何为?
料想,曹司空必难,自圆其说。知吕布早有防备,师出无名,唯有引兵而去。
如此,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于袁术而言。劳师动众,却做他人嫁衣。入寇南阳,而不可得其利。心有不甘。
何况。曹孟德醉翁之意,在徐不在淮。
殿中百官噤声,屏气凝神。唯军师中郎将阎象,朗声进言:“大将军,当依计行事。”
闻此言,袁术厉色尽散:“善。”
1。268 周成之质
南阳郡与南郡,相隔汉水。南阳三面环山,居中盆地。境内诸水,南汇汉水。汉水北岸,邓樊二城,乃襄阳门户,刘表屯有重兵。且汉水南岸,立襄阳水军大营。进出汉水,焉能不被刘表所知。
故以盖海南下,行虚虚实实。再假南阳屯田初成,漕运取食,将南阳精锐,暗度陈仓,运往甄下,雷泽大营。以备伐徐。
且奉甄都之命,漕船往来南阳,只道为击淮南。刘表岂敢阻拦,又焉能起疑。
襄阳,刘表府。
将徐州使者所呈,陈公台手书,传阅一众心腹。刘表居高下问:“南阳无兵否?”
细观徐州手书。军师祭酒祢衡,喟然长叹:“陈公台,可称谋主矣。”
刘表闻弦歌而知雅意:“莫非,漕粮是假,运兵为真。”
“然也。”祢衡亦饱学之士:“见明公屯兵邓樊二城,领护汉水。故行暗度陈仓之计。亦如陈公台所言,曹孟德所患,吕布居首。孙子云,避实而击虚。故顺下颖尾为虚,乃诱吕布先发也。”
“果如此乎。”刘表亦不禁长叹。人言曹孟德,奸狡多疑。此战,可见一斑。
毕竟,刘表名为甄都之臣。先前,汉中精锐尽出,窃据南阳。刘表可托言,兄弟之盟,不敢阻拦。今为曹司空所用,虽心气难平,亦无可奈何。毕竟,曹司空着实权臣,总领甄都朝政。岂能不告而取,兴兵强夺。
若淮南袁术,兴兵入寇。而曹司空假漕运之名,尽遣精锐离境。乃至南阳守备空虚,无力驰援。又另当别论。
既为天子镇南。刘表守土安民,驱逐贼寇,责无旁贷。何况南阳,本就隶属荆州。荆州牧讨贼,舍我其谁。
待光复旧境。刘表自可上表陈情。或言郡县残破,或言民人流离。需驻军,以为权宜。且不说,驱逐贼寇,有功社稷。为民请命,亦合情合理。
天子当体恤。
如此,十万精兵,屯田初成之地。皆为刘表所得。不出三载,待屯田大成,所获军粮,荆州食之不尽。
陈公台,将计就计。一石三鸟:既解徐州兵祸,又弱甄都地利,再增群雄连横之势。此消彼长,曹司空三载之中,难有寸进。待皇上君流十万里归。天下传檄可定。群雄俯首称臣,位列季汉重臣。家门荣胡富国,享之不尽。
亦如先言。论“价高者得”。皇上,舍朕其谁。
“明公,何意?”军师祭酒祢衡求问。
“军师,依计行事。”刘表如何决断,不言自明。
“喏。”祢衡领命自去。
不出数日。闻淮南袁术,遣麾下桥蕤、李丰、梁纲、乐就,四将,引偏师,假充粮商,水陆兼行,三军用命,奇袭南阳。经鸿沟逆入瀙水,立寨中阳山。
“瀙水,出南阳舞阴中阳山。”既此。
四将,出其不意,攻下舞阴。将仓中所存,今季新谷,悉数搬空。而后兵分数路,攻城拔寨,如蝗虫过境。
试想。南阳本屯兵重地。偏师不过数千之众,岂有连战连胜之礼。
反常则妖。
莫非南阳无兵?
唯恐兵乱绵延,荼毒百姓。一水之隔。襄阳荆州治。镇南将军,兼领荆州牧刘表,连上数表。言南阳告急,乞兴兵平乱。
书奏甄都。少年天子,焉能不惊。
遂专开朝议。不料百官列席,唯缺司空一人。
事急从权。天子先遣太医令入司空府诊治,再问群臣:“骠骑大将军。”
“臣在。”张济闻声奏对。
“南阳十万大军,今何在?”天子言简意赅。
“禀陛下,遵司空敕命。已入雷泽大营。”张济据实已告。
“这”百官交头接耳,便是殿中曹党重臣,亦后知后觉。
天子稳住心神,平静发问:“既讨淮南,何故北上。”
“陛下明见。”张济知无不言:“司空乃行,避实击虚之计也。”
“避实击虚”天子聪叡,果有周成之质:“莫非,避袁而击吕乎?”
“然也。”张济心生慨叹。不愧种出季汉家门。“虎父无犬子”,此之谓也。
“袁术舍近谋远,逆行兵家大忌。必知南阳无备矣。”天子又问:“司空,避实击虚之计,又当何为?”
天子虽未明言,曹司空之计,已被袁术识破。然字里行间,不言自喻。
忆先前,与曹司空府中密谈。张济这便,斟酌言道:“臣,未可知也。”
天子略作思量,遂会其意。此战,于甄都而言,胜败无损。得胜,曹司空携胜战之功,位极人臣。若败,不过失南阳一郡,并为群雄所忌,罢了。
阿父君流未归。当谨小慎微。群雄逐鹿,稳坐甄都,亦足可保我季汉江山。待阿父归来。天下1传檄可定矣。
心念至此,天子得安:“既为司空所谋,当无患矣。”
“陛下,圣明。”张济携百官,齐声高呼。
待呼声落定。天子居高下问:“刘镇南所请,又当何为?”
“臣,私虑。陛下,宜允之。”张济持芴跽奏。
“善。”天子从谏如流。遂命尚书台制诏。准刘表所请,兴兵南阳,以逐贼寇。
诸事皆备,天子遂罢朝议。
自登高塔,俯瞰初冬甄城。心牵北国,更忧终北之北。董侯,自幼长于永乐宫中,与一众逐鬼童子,朝夕相伴。姓甚名谁,家乡何处,家中几口,父母谁人,一概不知。侥幸为王美人贵子,被贼臣董卓立为汉帝。岂料汉室式微,国祚不继。身陷囹圄,朝不保夕。
岂料。身世一朝大白天下。竟为董太后十月怀胎,皇上密室种玉。贵为家门九子,季汉开朝之君。当真,峰回路转,否极泰来。
可想而知。董侯心存善念,感激不尽。
“陛下。”有顷,太医令张奉,自司空府问诊归。
“司空,何疾?”天子明知故问。
“司空,无疾。”张奉不出所料。
“可有异常?”此问,自有深意。若曹司空,安如泰山,必无所失。若恼羞成怒,必有损也。
“无有异常。”张奉自能领会。
天子言善。
1。269 梦中杀人
甄都司空府,内室。
曹司空抱恙,临窗高卧。
有顷,便有心腹奉命入室。
“如何?”曹司空不动声色。
“确是史门余孽。”心腹低声作答:“端午内应,必出此人。”
“嗯。”曹司空遂有定计。
心腹躬身自去。
徐州下邳,军师中郎将府。
徐州别驾麋竺,奉命来见。
“拜见军师。”麋竺先礼。
“别驾请上座。”陈宫和颜悦色。
麋竺,常为使者,往来关东。且“东海寿麋”,累世豪富,雍容大度,“或婚或宾,见礼当时,是谓循臣”。故凡有往来,皆奉为上宾。
便是陈公台处,亦不例外。
“甄下何闻?”宾主落座,陈宫先问。此番命麋竺出使甄都,便为采甄下风闻。
麋竺这便将甄下传闻,据实已告:“闻曹司空寝疾,常语左右曰:‘吾好梦中杀人,凡吾睡,汝等勿近。’一日,昼寝帐中,被落榻下,有近侍窃取覆之。司空跃起拔剑,斩之复睡。有顷醒问:‘何人杀吾近侍?’众以实对。司空痛哭,命厚葬之。”
“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略作思量,陈宫忽抚掌笑叹:“司空非在梦中,世人乃在梦中耳!”
麋竺不解:“军师何意?”
“吾笑曹司空,欲效皇上‘临难不惧’,‘喜怒不形于色’。然,梦中杀人,可窥心意也。”陈公台,笑意不减。
麋竺亦领会:“军师之意,曹司空,非梦中杀人,乃疑心外露也。”
“别驾,所言是也。”陈宫笑言。
“为今之计,该当何为?”麋竺求问。
“请别驾,再赴甄下。”陈宫取吕镇东表奏相赠。
麋竺不疑有他,领命自去不提。
待堂中只剩一人。陈公台忽放声大笑,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好一个,梦中杀人。
引堂外心腹,面面相觑。何喜之有,竟令军师忘形如斯?
稍后,长史张邈,闻讯而至:“闻甄下传闻,曹孟德梦中杀人。何解?”
陈宫答曰:“只因曹司空,‘藏恶於其心中’。”
“哦?”张邈又问:“恶从何来?”
“恶从南阳而来。”陈宫笃定。
张邈幡然醒悟:“乃因公台,窥其‘虚实’也。”
“然也。”陈宫眼中,精光一闪:“南阳精兵,悉屯雷泽,虚实可见。故将军遣使上表,求问南兵因何北遣。”
“公台以为,曹司空当做何为?”张邈求问。
“尽遣精锐,伐袁自陈(自证)也。”陈宫一语中的。
“我等,又当何为?”张邈追问。
“我等无为,且从壁上观也。”陈宫话说一半。
东平长者,亦不多问。
徐州别驾麋竺,去而复返。尚书台不敢怠慢。司空寝疾,卧榻不起。朝政无人总领,曹党群龙无首。于是天子遂命少保杨彪,携三公暂掌甄都朝政。
书报少保府。杨彪看后,传阅三公。
“南兵北遣,如同‘北辕而适楚(南辕北辙)’。”太尉张温,斟酌言道:“吕镇东,当有此问。”
不驱南阳精兵,顺下击袁。反假漕船,遣送甄下。曹司空,谓“避实而击虚”,究竟意欲何为。
“且报司空府。”少保杨彪,这便定计。毕竟同殿为臣,上呈天子前,先令司空知晓。亦是群下,相处之道。
“喏。”
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曹司空传檄击袁,却暗遣精兵北上,屯于雷泽大营。不料被袁术识破虚实。遣偏师奇袭南阳,竟连战连捷,破城夺粮无数。见一水之隔,骤起兵祸。唯恐殃及,荆州牧刘表,六百里连上三表陈情。乞出兵平叛。
甄都天子,从善如流。遂许刘表出兵。
捷报尚未传来。甄下又闻,曹司空闭门谢客,抱恙不起。道中传闻,司空一计不成,恼羞成怒。急血攻心,一病不起。乃至,“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梦中杀人。
今又闻,徐州别驾麋竺,赴京上表。代吕镇东,乞问天子。何故,南兵北调,背道而驰。曹司空,意欲何为?
醉翁之意,不在酒乎。
关东皆拭目,且看曹司空如何自辩。
徐州,吕布府。
见吕布自出内室,而面露不悦。
群僚,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不置一语。府中早有传闻,新聘刘夫人,性强而忌忍。得吕布宠溺,素与诸夫人不和。然虑及乃群雄之女,故内室颇多忍让。不与相争。饶是如此,吕奉先亦时常累及。
内室不和,家门难兴。
“公台。”吕布居高下问。
“将军。”陈宫谦恭应答。
“甄都之事,何如?”吕布必有此问。
“卑下,私虑。曹司空,色厉内荏,必不‘示弱於远夷,暴短於海内’。”陈宫知操甚深。一言蔽之,打死不认错。
“曹司空,当何为?”吕布不置可否。
“卑下,窃以为。曹司空,当尽遣精锐击袁。”陈宫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某,又当何为?”吕布问出心声。
“‘今两虎诤人而斗,小者必死,大者必伤’。”陈宫已有定计:“将军无为,从壁上观耳。”
“善。”吕布从谏如流。难纾心中烦闷,遂罢府议。有顷,引精骑出城,狩猎自娱。
群僚,见惯不怪。
有张邈、陈宫,执掌徐州内外。足可保我辈无患。
广陵,射阳,陈登府。
别驾麋竺,马不停蹄1,自甄都返。先入陈宫府复命,再与好友相聚小酌。
“曹公寝疾。”陈元龙,深长意味。
“莫非,此中有诈。”麋竺窃问。
“未可知也。”陈元龙亦未能窥破。只因,南阳已失,精兵外露。吕布遣麋竺上表,乃为敲山震虎,先声夺人。以示徐州早有防备。此时,好比骑虎难下。曹司空,虚虚实实,岂非弄巧成拙乎?
计谋所出,必为损人利己。今未能损人,反伤自身。曹司空,所为何来?
陈元龙纵足智,亦未可知也。
“袁术无忧矣。”麋竺一声长叹。先前,长涂二龙合四家之力,未能拜袁术。今曹司空,恐步其后尘。损兵失地,空废钱粮。反助袁术扬名。
“此,亦未可知也。”陈元龙眼中,慧深如海。
(
1。270 兵势无损
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试想,曹司空之所作所为,足智如湖海豪士陈元龙,尚不能窥破。天下碌碌无为之辈,又岂能自知。
果不出陈公台所料。
天子殿问,吕镇东表奏。
闻曹司空抱恙上表,以“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自辩。
言下之意,南兵北调,乃出虚实之计也。今为袁术所破,大白于天下。亦无足轻重,不损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