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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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遂目眦欲裂:“速追刺客!”
边章心腹却不为所动。伸手验过气息,这便伏地恸哭:“边将军已气绝而亡!”
“将军!”堂内将校纷纷扑来。
韩遂正欲呵斥,忽见边章心腹猛抬头,眼中尽是怨毒之色:“敢问韩将军,刺客何来?”
“我岂能知!”双腿被压,韩遂一时动弹不得。
不好!却见边章心腹,从袖中抽出利刃,奋力刺出。
“杀!”
危急关头。韩遂将插在边章胸口的利刃,顺手拔出。挥刀抵挡。
“来人!”韩遂怒喝:“护驾!”
匕首抽出,尸身心头热血狂喷。边章心腹,劈头盖脸,宛如厉鬼。
“韩遂匹夫,纳命来!”
二人麾下将校,皆已赶到当场。见状纷纷拔刀相向,乱战一团。刚刚还对坐欢饮,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眨眼间便已抵死相搏,血肉迸溅。奈何早有准备的韩遂麾下,骤然发难。边章麾下猝不及防,接连中刀毙命。
一时杀声四起。大堂内各色男女,抱头鼠窜,尖叫逃命。
唯有军师阎忠,静坐独酌,不闻不问。
须臾,杀声渐止。
浑身披血的韩遂,手提边章首级。领麾下将校,重返大堂。
见阎忠悠然自得,韩遂龇牙一笑:“军师好雅兴。”
阎忠这才落杯,起身行礼:“厮杀非卑下所长。且有心算无备。料想此战,将军当稳操胜券。故在此独酌,静候佳音耳。”
“哈哈!”韩遂仰天大笑:“有劳军师,速传号令。”
“喏!”阎忠便从袖中取出一支鸣镝,交给身旁护卫。
鸣镝射空。被安置在别营吃喝的八百健勇,几乎同时抽刀而起。疯狂砍杀帐中作陪的边章亲信。迎着劈头的钢刀,已酒饮半醉的厮杀汉子,全无反应。
噗——
断首飞落,血柱冲天。
对饮时,八百健勇各自留量。反观作陪一方,皆胡吃海塞,先把自己放翻。头昏眼花,脚步虚浮,站立都难,如何还能捉刀撕斗。
八百健勇如猛虎搏兔。奋起余勇,将边章麾下精兵,尽数砍杀。又冲出大帐,扑向关城。
大震关,坞堡大堂。
宋建与雕零浑,并坐上首。
饮完杯中残酒,雕零浑抱拳相请:“一路急行,人困马乏。雕某已不胜酒力,何不就此罢筵。”
“也罢。”宋建这便起身:“来人,送雕渠帅入营安寝。”
“喏!”
目送雕零浑一行出堂,宋建又举杯落座:“来,外人尽走,我等兄弟,不醉不归!”
“敬将军!”酒宴重启,欢乐更甚。
亲信兵丁将雕零浑一行送入营帐,听鼾声四起,这便悄然离去,回报宋建不提。
鸡鸣时分。
一直闭目养神的雕零浑猛然坐起:“速速叫醒同伴。”
“喏!”一帐羌汉,皆闻声坐起。
全家老小皆在蓟国。若想重聚,何须多言。斩关落锁,是唯一捷径。
“路遇守卫,便诈说是换防。若对口令,闻‘雄关横断’则答‘孤城绝顶’。闻‘铜墙铁壁’对‘固若金汤’。若口出‘一夫当关’则对‘万夫莫开’。若是‘关东出相’则对‘关西出将’……切记!”雕零浑叮嘱道。
“记下了!”
千余之众,陆续出帐。兵分数路,扑向关墙。
斩关落锁只是其一,还需将附近箭楼、坞堡、马面、城墙守军,尽数清空。为关外大军,减少损伤。
酒宴直至夜半。喝了个大江东去,酩酊大醉的宋建,正呼呼大睡。
忽听城头,杀声四起。宋建等一干守将,却充耳不闻。
便有心腹奔走入室,放声疾呼:“大事不妙,羌人已反。将军速速起身!速速起身!”
连唤数声,却如泥牛入海,回应全无。屏气细听,室内鼾声一片。知事不可为,心腹跺脚而起,含恨而去。
万事休矣!
挥刀砍杀最后一名守军,雕零浑举目四望。只见麾下悍勇,接连冲上关墙,正追砍残敌。
心知大势已定。却难掩心头激动。吐尽浊气,一声令下:“斩关落锁!”
“喏!”
吊桥重重落下,门闸隆隆升起。便有羌兵浑身披血,举火而出。
遥见火光映照城门。匍匐在东坂山林内的麴氏先登,各个奋勇争先,直扑雄关。
劲弦大作,声如雷吼。
负隅顽抗的贼兵,被飞芒箭连穿数人。前胸后背,血喷而亡。
强弩并举,血线迸射。惨叫连连,伏尸遍地。
麴义、高顺,各领麾下精锐,过桥冲关,夺取陇山雄关。
迎着一缕朝阳。
金城关上,韩遂手提边章首级,俯看降兵一地。
若他所料。只需杀尽边章亲信随从数百,便可独掌兵权。
心念至此,忽又遥向东望。此时此刻,想必宋建也已死于雕零浑之手。
大事成矣。
“军师何在?”
“未曾得见。”
“速速寻来!”只顾厮杀,却将军师安慰抛于脑后。
须臾,便有麾下来报:“有人见军师已先行离去。”
“去往何处。”韩遂忙问。
“一路东行。”
“东行?”韩遂再次东望:“军师必前往陇山一探究竟。来人,速去护佑军师周全。”
“喏!”便有十人,奔下关城。
千万别出差池才好。
不知为何,韩遂心悸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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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末路之难
“诗云:‘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此言末路之难也。”
自蓟王领兵扣关,宋建便如坐针毡,一夜数惊。恰逢羌渠皆走,守备空虚。本该加倍警惕才是。然而,听闻雕零浑领兵驰援,心头忽又骤松。心想,自当设宴款待。于是乎,心境便在这忽紧忽松之间,悄然崩裂。
三杯酒下肚,饱受重压,早已濒临极限的心境,随之彻底溃散。草莽痞气上头,意气用事,罔顾大局。恋酒贪杯,乃至酩酊大醉。
所谓重压之下,如履薄冰。忽然放松,便废弛于无形。
一觉醒来,已为阶下囚。
雄关变换王旗,尽入蓟王彀中。
汧县麦收先已完结。颗粒归仓,民众当衣食无忧。与留守官吏办完交接。刘备这便领兵出发,西行六十余里入陇坂东口,穿行山谷六十余里,入驻大震关。
凉州刺史宋枭亦随行。
陇山,后世有南北之分。北陇山即六盘山,南陇山即关山。
大震关,西坡陡峭,四周山峦屏蔽,唯群峰间一条峡谷可达关隘。其地貌呈“凹”字形,利于屯兵。东西关道,均宽丈余,通铺卵石路面,通行便利。
贼人发十万民夫,重筑雄关。关内建有营堡,障城,兵营,设施完毕。又沿山排建烽燧,堠堡,辟有盘山石径及架空覆道相连。远远望去,楼堡林立,错落有致,守备森严。宛如一条盘龙,盘踞在陇山之巅。
可谓不惜工本。
关墙上,礌石、滚木、火油、金汁,囤积足备。箭楼耸峙,床弩远射千步。如此一座雄关,若是强攻,必然损兵折将。再说,麾下五营,多是骑兵。用骑兵攻城,智者不为。
从一开始,刘备便没打算强攻。
“凹”型关城内,囤有足量粮秣。散落在附近各处的营堡,亦不愁吃喝。贼人固守雄关之心,昭然若揭。
坂上筑楼,也是羌人擅长。斜坡先立桩柱,再建重楼,亦属干栏式建筑。
“陇坂九曲,不知高几里。”“其道盘桓旋曲而上。”说的便是陇山。
刘备四处看过,欣然点头。雄关当用大用。
关城大堂。
刘备高居主位,文武列坐二旁。
大震关守将宋建,五花大绑,面如死灰,被绣衣吏押解入内。
“俘虏抬起头来。”刘备轻声开口。
与刘备目光一碰,宋建便又垂下头去。
“你可知孤是何人?”刘备再问。
“南面称孤,自是蓟王。”宋建瓮声答道。
“如今家小皆成阶下之囚,你如何打算?”刘备三问。
“蓟王大名,如雷贯耳。”宋建惨笑:“谋反当夷三族,家小岂能幸免。”
刘备又言道:“陇坂之上,尚有许多沿山烽燧。堠堡内贼人,不愿投降。你可愿戴罪立功?”
“若说降众人,王上可否赦我家小?”宋建问道。
“未尝不可。”刘备答道。
“如此,在下愿前往一试。”
“好。”刘备这便挥手,命绣衣吏将其押下。
出堂时,正与风尘仆仆的军师阎忠,擦肩而过。
宋建先是一惊,跟着便凄惨一笑。显然是窥破了端倪。
“阎忠拜见王上。”西凉名士趋步近前,跪拜行礼。
“阎公请起。”刘备伸手虚扶:“坐。”
“谢王上。”阎忠再拜起身,自居末席。
“此战若胜,阎公当记首功。”刘备笑道。
“老朽不敢贪功。”阎忠叹了口气:“身在敌营,与一众反贼虚与委蛇,日夜煎熬。直见到王上当面,这才心安。”
刘备轻轻点头:“阎公之心,孤已尽知。”之所以不等战胜,便连夜弃韩遂而去,投奔大震关。阎忠之心,刘备岂能不知。
“贾丞命老朽献‘作茧自缚,瓮中捉鳖’之策。贼人两处雄关,只需有一处陷落,瓮中捉鳖势成矣。故星夜来投。”阎忠再拜:“未能善始善终,还望王上体恤。”
刘备甚是赞许:“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阎公所为,并无不妥。”
细细想来,阎忠选择的时机,甚是巧妙。见大势将成,趁韩遂无暇他顾,抽身离去。待抵达大震关时,刘备也已破关。如此一来。凉州刺史之位,自然稳稳到手。
阎忠此人,有先见之明。不然,也不会口出“诩有良、平之奇”。
当可一用。
“报——”便有绣衣吏入堂禀报:“有数部羌渠,正向大震关而来。”
刘备笑道:“羌骑来去三日,雄关已换大旗。”
幕府左丞荀攸进言道:“羌骑来去如风。祭天三日,又与世隔绝。想必,还不知雄关已陷。主公或可行‘鱼目混珠’之策。”
军司空田丰亦点头:“荀丞此计甚妙。主公可令雕零浑,携部迎接。麾下军士换穿贼人衣甲,城头重立宋建军旗。诱羌骑入营。再四面合围,一举拿下。”
“此乃亦是瓮中捉鳖也。”军正沮授一语中的。
刘备欣然点头,命人这便去安排。
三十六部羌渠中,驻守大震关的数部,自知事关重大。待祭天完毕,便星夜返回。生怕来去三日,变生肘腋。遥见旌旗蔽日,一切如常。北地先零王子雕零浑,携众出关相迎。几位羌渠终于安心。
数千羌骑这便轻车熟路,入驻各自营堡。从始至终,未觉有异。
三日往返,数夜未眠,身心俱疲。入营后便呼呼大睡。
待几位羌渠被冷水激醒。这才惊觉,情况不对。
堂上之人,竟不是宋建。而是……
“呔!”一声晴天霹雳。便有铁塔般的莽撞人出声呵斥:“蓟王当面,还不速速跪地行礼。”
蓟王……当面?
羌渠惊恐至极。两股战战,便有人当场便溺。
咬破嘴唇,鲜血淋漓。这才信以为真。不是噩梦,却胜似噩梦。
“山野草民,拜、拜见王上!”羌渠惊恐下拜。各自牙关抖颤,浑身恶寒连连,如坠冰窟。
蓟王赫赫凶名,实在是怕啊。
刘备不置可否:“因为发抖?”
“乃因,乃因……”
刘备又道:“孤曾听闻,羌人曾在段太尉面前,指天为誓:永世无反。为何自食其言?”
“……”生死关头,便有羌渠强行开口:“乃因,乃因被黄巾贼人邪术蛊惑,失了心智。”
刘备龇牙一笑:“将此人连同所部,尽数屠灭。”
“喏!”
“王上饶命!”羌渠重重叩首,乃至前额崩裂,满面鲜血:“只因小人利益熏心,见财起意。见关东大乱,便想趁火打劫,报仇雪恨!”
1。2 平羌之策
世人皆说羌人狡诈。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有黄巾贼前车之鉴,还敢在蓟王当面,装神弄鬼。
活的有多不耐烦!
见他头破血流,尚知悔改。刘备这便收回成命:“押下去。”
“喏!”绣衣吏阔步上前,将几人架出堂去。
“启禀主公。百年羌乱,积怨甚深。若行仁政,还需杀一儆百。”荀攸进言道:“羌胡反复无常,却皆敬畏强者。当携战胜之威,挟雷霆之势,令其归顺。再行教化,收拢其心,方为上策。”
刘备点头认可:“以公达之见,当如何行事?”
“主公或可如此如此……”
“哦?”对此计并不陌生的刘备,欣然笑道:“公达之谋,当不弱文和也。”
一言蔽之。此次西征,不为一地一城之得失。而为除羌乱顽疾。
羌人桀骜,先秦时称“西羌”,本是半游牧民族。初时“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穀,以产牧为业。”故而,游牧羌人,民风彪悍。坚强勇猛、吃苦耐寒。族中青壮,好勇斗狠,悍不畏死。
东迁之后,羌人改游牧为农牧,称“东羌”。在各自山寨旁试种五谷,放养牛羊。风俗渐与汉人相容。但强力至上,崇拜强者的天性,并未有更改。
段太尉杀羌无数。羌人却敬如天神。便因如此。
说起段太尉,刘备曾在府中密室,得段太尉《平羌手札》。洛阳时,曾日日研读。对东羌各部,可谓了如指掌。贾诩亦曾时常陪读。返回蓟国时,刘备又将《平羌手札》尽数交给贾诩研读。岂料无心插柳,今得大用。
真可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之所以,贾诩借阎忠之口,修筑金城、大震二关,设瓮中捉鳖之计,便是受段太尉《平羌手札》启发。《平羌手札》中,羌人风俗、节庆,皆有详细书录。
故能知晓,六月二十四日祭天会的各项禁忌。
总而言之。若要平定羌乱,只有二策:一急一缓。
急策,需快刀。所谓快刀斩乱麻。将谋反羌人健勇,尽数屠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