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6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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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三人,矗立爵室落地窗前。俯瞰前后左右,丛丛扬帆。一时壮怀激烈。
公孙康忽笑:“玄夷,面黑如漆,袒裸盱睢(xū suī)。却不知能否如鲜卑、高句丽、倭女、胡姬那般,受国人所喜。”
“国法当头,切莫贩奴。”从弟公孙恭笑答。
公孙康又笑:“不过戏言,博弟一笑耳。”
洛阳,长乐宫,长秋殿。
“下臣,叩见太后。”守邸丞刘平,趋步行大礼。
“免礼,赐座。”屏后何太后,中气已足,气色甚佳。
1。199 必有其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此句好像很应景啊)。
创伤初愈,尚未拆线。虽不能下榻,然何太后姿容殊丽,远胜先前。累日来,长乐宫门,车马如龙,列队入内。皆是献礼之人。
“太后圣体为重,宜当静养。凡事传谕下臣即可。”刘平上呈礼单,由长乐太仆郭胜,欢喜接过。偷眼一看,红光满面。不用说,国礼之厚,平生罕见。
见郭胜眉开眼笑,何太后这便笃定。表情越发云淡风轻:“守丞当知,为诞麟儿,利刃加身。生死一线,何其艰险。为续大汉国祚,朕何止披肝沥胆。”
刘平再拜:“太后所言极是。下臣代我主敬谢。”
太后不置可否:“虽说,百日方可见客。然守丞毕竟是宗室,不算外人。今日,便请守丞与麟儿一见。”
“这……万万使不得。”刘平连连摆手。然心腹宫妃,已将麟儿自内室抱出。
刘平急忙双手接过。屏气凝神,定睛细看。少顷,竟呆若木鸡。
“宫中女巫言,麟儿有‘人主之相’。守丞以为如何?”太后笑问。
刘平又细看麟儿五官相貌,一时竟泪流满面。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宛如昨日重现。长乐太仆郭胜,似感同身受,竟也泪流。刘平与刘备自幼相伴。少时,楼桑童子,形影不离。二獾、三墩、四豺、五貉、豆丫……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然旧时一切,铭心刻骨,如何能忘怀。
俗语谓“龙生龙,凤生凤”。襁褓中正饱食酣睡,坠着丝口涎的麟儿,种出何处。刘平已笃定。天降麒麟子。
“下臣,一时失仪。请太后恕罪。”将麟儿万分小心,交还宫妃。刘平俯身谢罪。
“无妨。常闻‘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守丞乃真情所致,何罪之有。”何太后柔声言道。
刘平掩面拭泪,起身后言道:“太后心意,下臣已尽知。当如实上禀,主公自有定夺。”
“如此,甚好。”何太后,心中大定:“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此子若当真不凡,大汉万里江山,当后继有人。”
“下臣告退。”事以至此,毋需多言。
“郭常侍,替朕送守丞。”何太后善始善终。
“喏。”
蓟邸公车,出西园长乐宫不久。便有心腹小黄门,密报玉堂署。
趁左右无人,张让遂入前殿,耳语少帝。
“好一个,兄终弟及!”少帝猛然握拳,竟折断笔杆。前襟斑斑墨染,脸颊亦溅满墨滴。
“陛下息怒。”张让急忙擦拭。
“张常侍以为,太后此言,有几分真假。”少帝不为所动。
张让斟酌开口:“许,半真半假。”
“何出此言?”少帝皱眉。
“俗谓‘虎毒不食子’。陛下乃太后所出。母子连心,舐犊情深。如何能下此毒手。料想,乃多为安抚蓟王之意。”偷看少帝表情,张让又道:“然为防万一。若陛下……膝下无子,亦或如合肥侯,因故被废。为大局计,天降麟儿,便是继位之君。上可延,天汉国祚。下可续,一门富贵。如此,面面俱到,万无一失。”
少帝扬眉反驳:“朕尚未及冠,焉知注定无子。且自继位以来,兢兢业业,未曾有一日之疏。谁人又能轻言废立!”
“陛下圣明,老奴多嘴。”张让五体投地。
“且自去。”少帝拂袖。
“喏。”
张让匍匐出殿时,侧耳倾听。
少帝喃喃自语:“青春大好,何患无嗣。谁人又能,轻言废立……”
心生芥蒂,何以久持。
一路爬行至偏殿。张让这才掸衣起身,一声长叹,尤显落寞:“鹿死谁手,犹可知也。”
平原国,平原县。
殇帝延平元年(106年),封和帝兄刘胜为平原王,置平原国。安帝建光元年(121年),平原国除为郡。顺帝永和五年(140年),平原郡领平原、高唐、般、鬲侯国、祝阿、乐陵、湿阴、安德侯国、厌次侯国、西平昌十县。桓帝建和二年(148年),复置平原国。
多日前,市中来一神算。凡有所问,皆有所中。引城内百姓,趋之若鹜。与一般相者不同。神算乘车而来,衣着光鲜。非富则贵,却不知因何操持贱业。呈上不菲算资,方可登车求问。此车,前无骡马,后无力士,却能自行。常引围观百姓,连声惊呼。
更有虔诚百姓,焚香道旁,叩拜真仙。
俗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话说,平原国术士,多出襄楷一脉。然平原术士襄楷,自先帝崩后,便仙踪难觅。道上传闻,或已遁入深山,羽化升仙。门下弟子,为决首座,内斗不休。一时胜负未分,难辨雌雄。趁群龙无首之际,便有外来方士,踩过边界,尽取其利。本土方士,如何能忍。
天光大亮,白日高悬。便有青年术士,翩然而至。见机关马车,无人自动。
“雕虫小技。”手中髦牛尾拂(拂尘),轻轻一挥,“着!”
机关马车,遂被定在原地。胡乱打转,却裹足不前。
仙人斗法,凡人退避。围观人群,一哄而散。
“来者何人。”车内神算,扬声发问。
“平原术士刘惇,见过同道。”青年术士,平揖发问:“敢问足下,何方人也。”
车门开启,踏板伸展。便有一人,翩然落地:“相者刘良。”
见他儒服高冠,身佩“四方美玉”。刘惇心中一动:“黄金台上四方馆长,是你何人。”
“正是首座。”刘良平揖对答。
“既是四方馆众,坐享蓟国高俸。因何来此,诈取蝇头小利。”术士刘惇,朗声又问。
“且问足下,平原方士襄楷,是你何人。”刘良低声反问。
“正是家师。”刘惇亦沉声答曰。
“在下奉命前来,欲寻襄师。然累日奔波,一无所获。故出此下策,引道友现身。”刘良遂道明原委。
“俸何人之命?”刘惇回问。
“乃奉我主之命。”刘良推手向北。言下之意,乃是奉王命而来。
刘惇一声叹息:“可是问‘困龙之劫’。”
“然也。”刘良如实作答。
“如此,且随我来。”刘惇果然知晓。
“何不同车前往。”刘良伸手相邀。
“也罢。”二人这便登车。
须臾,机关车无人自动,循路而去。
1。200 得而诛之
自走机关车的秘密,皆藏于车厢内。类似屉舟的机关踏板上,二位方士正挥汗如雨。用来转向的手柄,亦与船舵相仿。待艰难行驶到无人处,便有车夫套上骡马,扬长而去。
此,便是所谓“互相成全”。先前术士刘惇,翩然而至,口出“雕虫小技”。而后手中拂尘,冲自走机关车轻轻一挥,“着!”
机关马车,遂被定在原地。胡乱打转,裹足不前,并非真有神力。而是车内相者刘良,自行搬动手柄,踩动踏板,来回绕圈,配合行事罢了。
于是乎。见仙人斗法,凡人悉数惊走。
为何如此?利益使然。
若互相拆台,露出破绽。令一众愚民皆知晓,仙门个中关窍,往后还如何行骗。斗而不破,互相遮掩。此乃仙家约定俗成之路数。生活不易,同舟共济。相互拆台,一起垮台。此理,三岁小儿皆知,何况我等昂然丈夫。
一言蔽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二人坐定,拭去薄汗。相者刘良,搬动机关。须臾,香茗糕点,一应俱全。铺满桌面。
“蓟国机关器,果有大神机。”术士刘惇,托琉璃杯把玩笑叹。
“我观足下,门中翘楚。何不同入四方馆。我主天降瑞麟,墨门因而复兴。君不见蓟国上邦风仪,席卷宇内。三兴汉室,指日可待。”见其贪色难掩,刘良尝试招募。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刘惇大喜:“空有一身所学,却欲投无门。今得道友举荐,得偿所愿。他日必当后报!”
“何必他日?”刘良笑道:“只需将‘困龙劫’,事无巨细,和盘托出。富贵荣华,唾手可得也。”
“如此,也罢。”虽说事关师门隐秘,不宜外宣。然,恩师生死未卜,群龙无首。眼看人心涣散,门派数十年苦心经营,皆付之东流。自身亦朝不保夕。为长久计,自当投靠新主,另谋高就。先安身立命,再求一世荣华。此时不投,更待何时。
心念至此。刘惇遂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一切皆不出所料。襄楷暗施幻术,令王芬泥足深陷。一意孤行,才引出诸多后事。
“令师今何在?”刘良问道。
“自先帝崩后,便不知所踪。”刘惇答曰。
“身边可有旁人。”刘良又问。
“平原名士陶丘洪,沛国豪强周旌,及……扶风宋公子。”刘惇又答。
“此三人,今在何处?”刘良再问。
“亦不知所踪。传皆闻避走海外荒岛,无迹可寻。”刘惇再答。
“一干人等,悉数消失无踪。”刘良眼中疑色渐浓:“说是辟祸,更似灭口。”
“何人灭口。”刘惇脱口而出。
见他神情急迫,不似作假。刘良试言道:“许,背后另有主谋。”
“嘶——”刘惇倒吸一口凉气:“莫非‘困龙劫’背后另有高人。”
“否则,又岂能别无对证。”刘良言道:“此处,必有人善后。”
细思前后,刘惇喃喃自语:“许,便是如此。”
刘良开解道:“事不宜迟,且随我同返四方馆。毋论后事如何,必令足下如愿。”
“好。”刘惇自顾颔首。富贵险中求。再者说来,若不能为王所用,何谈安身立命。又如何能博得一生富贵。
如相者刘良所言。刘惇精于此道,稍后南渡江左,被称“神明”,位列东吴“八绝”。乃青史留名之仙门高人。然此时毕竟年少。若不遇刘良,待历经苦难,许不会如现在这般,急功近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洛阳西郭,寿丘里,大将军府,霞楼。
“下官拜见大将军。”袁绍上呈礼单,由心腹转呈何进。
一眼扫过,面色稍霁:“哦,本初别来无恙乎。”
“下官别不不同。敢问大将军安好。”袁绍面不改色。
“如本初所见。往来宫廷,出入洛阳,政务缠身,难有闲暇。”何进伸手一指:“坐。”
“谢大将军。”袁绍起身落座。
何进顾左右而笑问:“本初之意,某已悉知。汝南袁氏,世之名门。前事不提也罢。本初冒然来投,某虽深信不疑,然府中忠良义士,却心有顾虑。如之奈何啊?”
袁绍早有准备:“袁绍此心,天地可表。只需见过一人,大将军当心结尽消。”
“见过何人。”何进居高喝问。
“人再楼下,大将军何不唤上一观。”袁绍却卖了个关子。
“来人!”何进如何能忍。
须臾,便有一人带到当面。
取遮面视之,甚是生疏。不等大将军出声询问,陪坐在侧的许攸,已惊呼出声:“襄先生!”
来人长揖及地:“青州术士襄楷,见过大将军。见过,旧友。”
何进焉能不知:“你可是说王文祖,行刺先帝之人!”
“在下不过略施手段。王芬行大逆不道之举,皆是其心中日思夜想。究竟‘借酒消愁’还是‘借酒壮胆’,又与酒家何干。”襄楷一席话,风轻云淡。
大将军何进,曾几何时,手持尖刀,做惯主宰。所思所想,亦非常人。略作思量,竟欣然点头:“赐座。”
“谢大将军。”襄楷翩然落座。
“何人共谋。”大将军何进,倪视左右。杀机毕露。
襄楷含笑下拜:“大将军欲使何人共谋,便与之同谋。”
何进眼中戾芒一闪:“此话当真。”
“愿指天为誓。”襄楷再拜。
“若如此言。同谋者,固夷三族。然先生亦性命难保。”大将军何进,字字锥心:“何苦来哉。”
“天道伦常,报应不爽。”襄楷口出谶言:“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大汉气数已尽,回天乏术。岂料天降流火,麒麟送子。反常则妖。逆势而为,天必谴之。倒行逆施,天必诛之。‘麒麟降世,吾道穷矣’。”
许攸厉声发问:“何人逆天!”
“逆天者众。人人得而诛之。”襄楷如若疯癫。
“好一个‘逆天者众’。”大将军何进,龇牙一笑:“尔等既将夷三族之罪,握与我手。何某焉能不信。只是,口说无凭。”
“愿留白签押。”襄楷脱口而出。
不等何进来看,袁绍亦抱拳:“心甘情愿。”
少顷。便有无字白绢,呈至当面。袁绍、襄楷,签字画押,毫不迟疑。
事毕。大将军何进,仰天长笑:“天助我也!”
许攸掩口陪笑,鬓角已有汗流。
1。1 天罗地网
罢筵后,许攸独返精舍,一时心乱如麻。
襄楷究竟知晓多少隐情,尚不得而知。然王芬之所以暗中行事,起因便是受了襄楷蛊惑。而后,当王芬暗中联络旧时同党、好友、乃至四方豪杰时,许攸与曹操,遂暗中商定,行顺水行舟,借尸还魂之计。将王芬“困龙劫”之谋,改弦更张。假“合肥侯”之名,暗中行事。一切皆为蓟王三兴汉室铺路。
换言之,王芬与襄楷并不知晓,许攸与曹操所设“计中计,谋中谋”。更不知,假合肥相胡毋班之手,往来书信中“合肥侯”,实乃指代蓟王刘备。并非合肥侯本尊。
虑及此处。许攸这才稍得喘息之机。换言之,自己的细作身份,并未暴露。襄楷因何与袁绍勾结,又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