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6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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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明见。”四大谋主,齐齐下拜。大殿之内,一时落针可闻。
虽深知蓟王秉性。贾诩仍谏言道:“汉承百王之弊,高祖拨乱反正。后王莽篡汉,有光武中兴。黄巾乱后,百废待兴。然朝堂积弱,明争暗夺。大厦将倾,社稷无存。主公当拯其将坠,(重)造我区夏(诸夏)。”
“诸君之意,孤已尽知。”刘备言道:“荀子论之曰:‘国者,天下之利势也。得道以持之,则大安也,大荣也,积美之缘也’。”
环视群臣,刘备又言道:“‘故用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蓟国威信天下,大汉一藩。宜当激流勇进,更进一步。岂能倒行逆施,自甘堕落。”
蓟王言下之意,立国有三:上上义立、中上信立、下下权谋。如今蓟国正处于中上信立之阶段。形势一片大好。自当善加维系。岂能舍本逐末,去走下下权谋之途。
“主公圣明。”贾诩等人,亦不意外。
“张俭确是棘手。”刘备言道:“有道是‘请神易,送神难’。衣带诏之事,尚未公之于众。张俭重名,蜚声海内。党人凋零,硕果仅存,尤显张俭持重。若强行驱离朝堂,必为天下所诟病。”
简言之。张俭这尊琉璃大神,易爆易碎,小心轻放。若无万全之策,切勿擅动。
“孤,且修书一封,传语林虑山。”刘备当机立断。“解铃还须系铃人”。张俭既是甯姐姐说来,必也能被甯姐姐唤回。
“主公,姑且一试。”贾诩并无把握。
然不知何故。刘备总有一丝忧虑,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常闻“尽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
万般皆好。有王莽前车之鉴,切莫剧情杀。
西郭平乐馆。少府张俭,置酒高会,大宴高朋。
左中郎将吕布,携守丞刘平与会。
“见过左中郎将。”阶下儒生,彬彬有礼:“见过守丞。”
“你我素未谋面,何以识得?”刘平奇道。
“守丞往来禁中,理蓟王家事。洛阳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儒生再拜:“得守丞驾临,馆中上下,与有荣焉。”
“不敢。”刘平面露喜色,礼数周全。
便有太学生,引二人登台入馆。
太学生素敬党人。常为喉舌,亦为拥趸。后世所谓“学生运动”,或便始于此。尤其舆论导向,再加我朝,道听途说,风闻奏事。路遇太学生,便是皇亲国戚,亦礼上三分。
尤其时至今日。名望之重,远非先前可比。清平盛世,醉生梦死。末世苟活,锱铢必较,分毫必争。
果不其然。见刘平到场。便是诸如后将军董卓等,二千石高官,亦纷纷近前相见。
“不知守丞驾到,幸会、幸会!”董卓满脸横肉,无风自动。
1。130 海内狂徒
“下臣,拜见后将军。”刘平不卑不亢。
“某为守丞引荐。”蓟王族兄大驾光临,千载难逢之机,焉能错过。董卓不由分说,执其手,引荐与会诸人。
皆是二千石高官。刘平依次见礼。面色如常,表情自若。
见其颇多长者之风,袁绍等人,亦不敢托大,更不敢轻慢。蓟王族兄,行走禁中。位卑而权重,莫过如此。
少顷,少府张俭出席。
类似高会,历来为名士所喜。史称孔融“好士,喜诱益后进(引导后辈)。及退闲职,宾客日盈其门。常叹曰:‘坐上客恒满,尊中酒不空,吾无忧矣。’”两汉好士之风,足见一斑。
《荀子·议兵篇》:“好士者强,不好士者弱;爱民者强,不爱民者弱。”便连荀子,亦不能免俗。
党魁张俭,蜚声海内。逢休沐,于馆中置酒高会。能为座上宾,何其幸也。正腊假期,更是夜夜笙歌,通宵达旦。香飘十里。引洛阳权贵,趋之若鹜。称“平乐会”。与《平乐会盟》,一字之差。细品,颇有意味。
好事者,将党魁酒会,与大汉与罗马会盟,相提并论。可见在时人心中,党人地位之崇高。
“(卢植)少与郑玄俱事马融”,“融外戚豪家,多列女倡歌舞于前。植侍讲积年,未尝转眄(iàn 目不斜视),融以是敬之”。
“多列女倡歌舞于前”,乃士大夫情趣。便是党魁,亦无例外。
吟诗作赋,击节而歌。更有名士,舞剑助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故交新知,把酒言欢。
席间。敬酒、更衣,暗自结交。更有游学名士,阴怀名刺,趁机送出不提。终归各有目的。绝非只来赴会,饮美酒一杯。
正因与会人等,别有所求。故类似酒会,蓟王少有出席。宴无好宴,亦是指此。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蓟王陵,地宫耳室。
记室掾已将游缴一日密报汇总:“守丞并左中郎将,赴平乐会。与董卓、袁绍等相识。更衣时,又与党魁密语。”
“守丞必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贾诩言道:“何后自知衣带密诏,乃为除何董二戚。心忧党人加害,遂请守丞寻机面见党魁,暗说阿斗身世。守丞,素与左中郎将交善,于是由其代为引荐。达成太后所托。”
记室掾答曰:“想来,便是如此。”
略作思量,贾诩遂言道:“当细观之,切莫惊动各方。”
“喏。”
“陇右可有书信传来。”贾诩又问。
“并无书信。”记室掾又答。
“四海馆长左慈,似有所隐瞒。”略作思量,贾诩又道:“且六百里去信张鲁,询问入云台山前后详情。事无巨细,不可疏漏。”
“陇右之事,多由慧妃掌管。中丞代主行事,似有僭越之嫌。”记室掾谏道:“今,慧妃便在船宫,何不先上禀主公,再依令行事不迟。”
“襄楷入蜀,刘惇上洛。两代平原方士,乃‘三方势力’,图谋不轨,所求乃大。兹事体大,然四海馆长,只言片语,且又语焉不详。居心何在,不可不防。”贾诩言道。
记室掾会其意:“中丞忧心,四海馆,亦牵扯其中。如,右国令旧事。”
“然也。”贾诩眼中精光一闪:“化外方士,海内狂徒。‘喜怒无处,言谈日易’。行事随心所欲,每每出人意表。断不可,以常理度(duó)之。”
“遵命。”记室掾躬身领命。
西园长乐宫,长秋殿。
“下臣,拜见太后。”守丞刘平,帘前行礼。
“守丞免礼,赐座。”何后隔帘相应。
“谢太后。”刘平再拜入座。
“如何?”何后遂问。
“幸不辱命。”刘平答曰:“昨日平乐高会,下臣已将太后之意,悉数告知。”
“党魁如何应答。”何后又问。
刘平答曰:“党魁叹曰:‘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语出《荀子·天论》。”何后博览兰台藏书,知行倍增。已不可等闲视之。
“正是。”刘平答曰。
“莫非党魁不信天人感应,麒麟送子。”何后三问。
“下臣实不知也。”刘平三答。
“有劳守丞。”如此答复,何后岂能安心。
“下臣,告退。”
目视刘平出殿,何后喃喃自语:“好一个‘天行有常’。”
须臾,忽听一声清喝:“来人。”
“妾在。”便有宫妃入殿。
“速传何车骑来见。”
“喏。”
蓟国公车出西园。车内刘平,长出一口浊气。
阿斗身世,讳莫如深。时蓟王就国,何后西园守孝。二人相距数千里之遥。珠胎暗结,必有神助。时天降流火,麒麟送子。洛阳百姓,禁中宫人,皆亲眼所见,焉能作假。料想,京中亦有党人。换言之,对阿斗出身,党魁必早有耳闻。
何后之所以托刘平,暗中告知,行多此一举。正因其乃蓟王族兄。语出刘平之口,便等同于暗示:蓟王亦认可,阿斗之出身。
一言蔽之。阿斗是何处出身,固然重要。然蓟王认与不认,尤其重要。
知阿斗出身。便是党魁,亦不敢擅越雷池一步,惹蓟王降雷霆之怒。刘平身后,乃是蓟王。秩卑权重,便是此因。
待刘平重返蓟国邸。何苗车驾亦入西园。
“臣苗,叩见天后。”
“二兄请起。”帘内太后细雨和风:“一家人,何须见外。”
“臣,惶恐。”何苗愈发谦卑。
“先前,守丞来报。已借平乐高会,将阿斗身世密语相告。”
“党魁如何说?”何苗忙问。
“党魁未置可否。”何后话锋一转:“故,需行万全之策。”
“请太后明示。”
“命御史,暂勿劾奏董妪。”何后已有对策:“改上疏,迁班回朝。”
“太后之意。乃将朝堂,迁回南北二宫。”何苗未能领会其中深意。
“然也。函园乃蓟王陵,我儿不宜久居。且南北二宫,已修缮毕。理应迁回。”何后言道:“如此,三宫就位。同甘共苦,同舟共济。”
太后语透杀气。何苗如何能不,心领神会:“一墙之隔,毗邻而居。‘欲投鼠而忌器’。”迁出瑶光殿,再无蓟王庇护。且有何后虎踞再侧,二宫太皇行事,必有所收敛。
“速去。”何后言尽于此。
“喏。”何苗自去不提。
1。131 濯缨濯足
仲春二月,雪化路开。
侍御史联名上疏。言,南北二宫已修缮毕。朝堂当择日迁回。不可久悬在外。
少帝欣然应允。比起寄人篱下,少帝更喜坐拥大汉深宫。
本日防夜防,生怕侍御史联名劾奏“擅入帘后,有违祖制”的董太皇,顿时暗松口气。无不应允。窦太皇亦无异议。
于是则吉日,二宫太皇并少帝,仪仗下山,重回禁中。
瑶光殿人去楼空,重归蓟王所用。
三足踆乌,船宫寝殿。
慧妃并云霞殿诸妃,海棠春睡,悠悠转醒。
船宫侍医,闻声入内。为诸妃细细善后。话说,夫君呵护备至,从未恣意。且得乌角先生真传,又糅合天师道三大派系房中术之精髓。诸妃未来时,与观天阁女仙,相切相磋,相互琢磨。乃至大成。所谓天道酬勤,周人诚不欺孤。
待沐浴更衣,梳洗装扮,步入餐厅。蓟王已用膳毕,自赴书阁,处理一日政务。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连带枕边人,亦一迎一合,张弛有度。
蓟国称大汉一藩。
千万人口,开春再分。近百五十万户。户中人口,持续下降。今户均已不足七口。近四百城港,城均尚不足四千户。足有富余。然蓟国海纳百川,包罗万种。论开拓精神,无出其右。航海之兴盛,“舳舻相接,帆樯如林”,足见一斑。入海市籍,往来江表十港。眼界大开,获利不菲。何乐而不为。
二十七县,四百城港。雄踞河北,横亘幽冀。
太行濯缨,渤海濯足。通渠圩田,铸山煮海。民富国强,蒸蒸日上。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既已稳操胜券,蓟王何须心急。弱冠之年,辟得如此家业。远超常人矣。
女仙多无孕。唯卢暒例外。有少容,好生养。深得蓟王宠溺。妇人再嫁,寻常汉风。两汉四百年,无有例外。张鲁等假子,对蓟王亦敬爱有加。义亲皆是亲。继子亦如子。张鲁并张玉兰,蛰伏米仓山。收纳信众,屯田自养。实力已不可小觑。时有据汉中,恭迎王师之心。
太妃早有言在先。三百子嗣,无论男女,皆食一邑。张鲁窃以为,既为蓟王继子,当如此列。若能据守汉中,封侯指日可待。与关中互为腹背。震慑宵小,壮大声威。二全齐美。待他日蓟王三兴大汉,论功行赏,裂土封王。亦不在话下。
金水汤池,后院精舍。
“孟德在否?”袁绍、袁术不请自来。
“本初何不先说。未及相迎,(曹)操之过也。”曹轻车兼领兖州牧,自为郎官时,便长居与此。金水潭,湖光粼粼,水清如兰。微风徐来,心旷神怡。出汤馆即入闹市。民生鲜活,闹中取静。“小隐于野,大隐于市”。唯身居高位,方可品味。
“你我之交,何必见外。”袁绍亦非空手而来。
宾主落座,馆婢奉上香茗小食,三人堂上叙话。
“闻孟德豪掷二十亿钱,贩购蓟式楼船。”袁绍笑问。
“何来二十亿财。”曹操笑道:“不过酒醉戏言耳。”
“如此便好。”袁绍言道:“兖州多名门。先时黄巾逆乱,州郡不能敌,唯结墙自守。后天灾人祸,万民饥流。遂成赤野千里。无主之地,名门复垦。亦大利于社稷。”
曹操龇牙一笑:“本初之言,深得吾心。”
袁绍喜道:“难得你我同心。当携手并进,共保关东之地。”
曹操眼中精光乍现,试问道:“不知如何共保。”
袁绍顾左右而悄声言道:“孟德可知‘衣带诏’乎?”
“未知也。”曹操心中一凛。
“此诏乃出窦太皇……”袁绍遂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一席话,听得曹操心惊肉跳。恍惚又回到当年,许攸登门,告知王芬废立密谋。
“窦太皇父,乃前大将军窦武。窦武并称‘三君’,时为党人之首。名声之隆重,远超今党魁张俭。然,以窦武之能,尚不足成事。单凭张俭,势单力孤,又岂能如愿。”曹操之言,与《据王芬辞》如出一辙。
“此一时,彼一时也。”曹操之言,不出袁绍所料:“今黄门势弱,何董二戚,外强中干。何苗、董重,色厉内荏。实不足为虑。待蓟王就国,必起党争。太史公言:‘蝮螫手则斩手,螫足则斩足。何者?为害于身也。’与其坐视二戚相争,祸乱朝堂。不如先行铲除。为保社稷,行壮士解腕也。”
“三宫鼎立,乃蓟王之意。蓟王与我等,相交莫逆。若知我等擅起刀兵,宰割朝堂。恐迁怒你我。”曹操言道:“先帝赐加黄钺。攻无道而伐不义。蓟王一怒,血流漂橹。兵临城下,如之奈何?”
“蓟王乃大汉中流砥柱,恪守臣节,从未僭越。无诏岂能兵围京畿,累及三宫并陛下安危。”袁绍有恃无恐。
身侧袁术亦道:“衣带诏,乃出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