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6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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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魁所求,乃执宰天下。故不欲与外戚分权。窦太皇暗授‘衣带诏’,多半受其蛊惑。蓟王想必早已知晓。之所以按兵不动,只因皆是道听途说,无有实据。为防授人以柄,惹来党人,群起而攻,故引而不发。且蓟王有言在先,辅政五载,便归国就藩。党魁何其急也?”何后所言,不无道理。
“太后之意……”何苗不解。
“料想。此‘祓禊集会’,不过寻常聚会耳。实无大碍。”何太后言道:“然,亦不可不防。何车骑,自去做万全之备。谨防万一,切莫有失。”
“喏!”何苗这便领命而去。
平乐观,平乐馆,党魁精舍。
收党人密报。曹操等人,披星戴月,舟车劳顿,齐聚洛阳。
待众人到齐,党魁姗姗来迟。
环视舍中同谋,党魁语出惊人:“三月上已,祓禊除恶。”
众人无不愕然:“何其急也。”
便有河内太守王匡,起身言道:“蓟王临朝,赫赫虎威。此时动手,自寻死路。”
“王府君,所言极是。何不待蓟王就国,再行大事不迟。”南阳太守袁术,亦言道。
“兵法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料想,何、董二戚,亦如此想。”党魁高深一笑:“先前,老夫于馆中置酒高会。嘉宾如云,高朋满座。然,独缺董骠骑并何车骑。京中皆言,党人与外戚,渐不两立。‘衣带诏’,必为二戚所知也。故,事不宜迟,迟恐生变。”
袁绍、袁术二人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先有袁术泄密于何苗当面。后有孔融暗禀董重于密室。何董二戚遂入宫通禀,于是南北二宫,渐起风传。往来宫中之皇亲国戚,久而久之,亦略有耳闻。随后散播文武百官,殃及洛阳内外。众虽不知“衣带诏”之名,更未亲见诏书。然党人与外戚之争,已露端倪。总归是,纸包不住火。
“蓟王怪罪,又当如何。”后将军董卓,亦心生顾忌。
与会众人,无不心有戚戚。除去蓟王,天下还有何所惧。
岂料党魁,似胜券在握,言之凿凿:“我等为国锄奸,蓟王必不会怪罪。”
“敢问少府,可有凭据。”孙坚起身问道。
“有。”张俭话音未落,便有心腹党人,合力抬入一漆木书箱。
“凭据在此。”张俭长袖一挥,“各位且近前一观。”
众人不疑有他。纷纷离席,聚拢到书箱前。由党魁亲手开箱。再解内衬书囊。众人俯身下看。待辨清囊内之物,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一直将信将疑,不敢全信的曹操,如遭雷击。颓然后退。幸被身后袁术,暗中抵住。
铁证如山,如何还能不信。
1。141 曲水流觞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齐齐后退。
只见,书囊徐徐升起,又悄然落下。
囊内并非书简,乃裹一人。
“蓟国邸,守丞刘平,见过诸君。”箱内不是旁人,正是蓟王族兄,刘平。蓟王族兄,藏身书箱,与众人见面。试问,天下还有比此更铁证如山乎。
董卓率先回神,这便近前数步,躬身回礼:“见过守丞。”
“见过守丞。”舍内众人纷纷醒悟。秩卑权重,莫过守丞。
张俭笑道:“初以为,‘衣带诏’乃出太皇。后,左中郎将引守丞赴会。与老夫密语方知,此诏,乃蓟王之意。老夫始料未及。”
“诸君当知。”环顾众人,刘平吐气开声:“王上扶立三宫,本欲使何董二戚,齐心协力,共举社稷。岂料,事与愿违。前有废帝,阿阁兵乱。续有大将军何进,火烧二宫。四郭百姓,惨遭屠戮。宗亲贵胄,伤亡惨重。然事已至此,何董二戚,仍不知悔改。年前,何苗擅卖常满仓内,太学积谷百万石,斥巨资,招募四郡亡胡五千骑。何太后以平板楯蛮反为名,豪掷亿钱,令上军别部司马赵瑾,入巴蜀招募三千‘神兵’。今已入西园。”
刘平往来踱步。一步一言,一步一句。将袖场卷宗,随手递给座下人等。种种罪行,触目惊心。
“董骠骑,驻军上林苑。将苑中珍奇异兽,贩卖一空。单苑中良马,便贩出三万匹。所得资财,一半送入永安宫,一半中饱私囊。诸如平乐苑、显阳苑、鸿德苑等,各处天家园囿,亦被二戚擅自宰卖,售与洛阳豪商,兴建别馆。诸如此类,举不胜举。‘排挤英俊,托公报私,横厉无所畏忌’。”
目光所及,刘平怆声言道:“蓟王尚在朝中,二人便如此行事。若有一日,蓟王归国就藩。二戚朝纲独霸。为祸之烈,可想而知。那时,必国祚难继,社稷无存矣。”
袁术奋然起身:“愿为王上效死力!”
“我等,愿效死力!”于情于理于法,皆出师有名。更何况,坐实乃蓟王之意。究竟,蓟王只清君侧,扶党人主政。还是欲取而代之,登临帝位。皆在蓟王一念之间!
我等,只需绑上蓟王战车。此役之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富贵险中求。
见人心可用。刘平独走到豫州牧孙坚座前,长揖及地:“王上知将军乃出董重幕府,有知遇之恩。然为天下计,请孙豫州,大局为重。”
孙坚徐徐起身,肃容抱拳。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然其中深意,不言自明。蓟王与董董骠骑,公义与私交,孰轻孰重。孙文台,心知肚明。一言蔽之,大义灭亲。
刘平再拜转身,依次与众人见礼。此举之意,乃代主托付。
待轮到自己时,曹操忽悄声发问:“敢问守丞,此举出乃蓟王之意,还是贾丞之意。”曹操至今不敢相信,此谋乃出蓟王。更像是贾诩,越俎代庖。为蓟王铲除异己,扶蓟王登临帝位。
话说,二戚种种罪行,蓟王焉能尽知。唯有执掌尚书台之贾文和,能笔笔记录,罗列在案。心念至此。曹操,故有此问。
刘平眼中精光一闪,然色不变:“疏不间亲,卑不谋尊。下臣轻身至此,曹兖州何必多此一问。”
曹操张了张嘴,却终是无言以对:“操,敢不从命。”
“告辞。”
“不送。”
刘平自投书箱,被党人合力抬出。
张俭言道:“上巳当日,如何行事。烦请诸君,与老夫细细斟酌。”
《后汉书·礼仪上》:“是月上巳,官民皆絜(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病),为大絜。”郑玄注曰:“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衅浴谓以香薰草药沐浴。”
光武中兴时。有名士杜笃,曾作《祓褉赋》:“王侯公主,暨乎富商,用事伊雒,帷幔玄黄。于是旨酒嘉肴,方丈盈前。浮枣绛水,酹酒醲川。若乃窈窕淑女,美媵艳姝,戴翡翠,珥眀珠,曳离袿,立水涯。微风掩壒(埃),纤榖低徊,兰苏茫В浚卸榛辍H裟艘菸从茫枭∪澹诟呙幔烦ゑ眨充荆浮妒贰妒椤罚揭谅溃杼朴荨!
寻常百姓,结伴“东流水上”。意指,向东流之水北岸。
而王侯公主,则必择伊雒二水,用玄黄色帷幔,圈建行营。御赐美酒佳肴,摆满一丈见方。窈窕淑女,美媵艳姝,高谈阔论,名士风流。
如何行事,方能万无一失。众人各抒己见,一时争论不休。
曹操力排众议:“何不行‘曲水流觞’。”
“哦?”张俭心中一动。
话说。晋永和九年(353年),暮春之初(上巳日),王羲之与谢安、王彬等四十二位名士在会稽山阴之兰亭,祓禊集会,并将聚会诗词汇为《兰亭集》,王羲之与孙绰分别作序,闻名天下之《兰亭集序》就此诞生。
王羲之在序中,提及“修禊事”与“曲水流觞”。文人雅士,列坐于弯曲回旋之溪水边,将盛酒之觞,置于流水,任其顺流漂下,经停谁人面前,谁即取饮,并赋诗一首,否则罚酒三觞,再传后续。四十二名士,饮酒作诗,放浪形骸,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从此,“曲水流觞”之雅趣,遂传于后世,为文人雅士所深爱。
觞,系古时盛酒器具,即时下耳杯。通常为木制,小而体轻,底部有托,可浮于水中。也有陶制,两边有耳,又称“羽觞”,因其比木杯沉重,流觞时需置于荷叶上,助其浮水而行。
曲水流觞,古而有之。古《逸诗》云:“羽觞随波泛”。汉亦有“引流引觞,递成曲水”之说。
至于流觞起源,众说纷纭。
据说,最早可追溯到西周初年。据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载:“昔周公卜城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诗》云'羽觞随流波'。“
“可行。”袁绍欣然点头。
“何董二戚,‘材朽学浅’。如何肯自揭其短。赴曲水流觞之会。”便有山阳太守袁遗言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曹操答曰:“党魁置此盛会,二戚焉能缺席。”言下之意,为正向拉动党人,二戚即便硬着头皮,附庸风雅,无病呻吟,亦会亲临。
“如此,老夫便与诸君,羽觞随波。”张俭言而有信,名士自风流。
林虑山,正阳亭,草庐。
二老匆匆而来:“党魁回书在此。”
甯姐姐打开细观,不由疑窦丛生。
“小弟素来清白。何时竟生出,此等心机。”
1。142 各有心机
传阅党魁手书。与董班四目相对,郭亮斟酌言道:“贤姪当知。党魁书中提及之人,乃蓟王族兄。出身楼桑刘氏,与王上自幼相伴。少时外出游学,十余载方归。守蓟国邸,往来南北二宫。代行蓟王家事。官卑而权重者,莫过于此。有此人作保,焉能有假。”
董班亦道:“贤姪当信知。”
“刘平,时唤‘五貉’。族中排行第五,乃小弟族兄。少时大考,亦列第五。生性机辨,不甘人后。约莫在小弟复爵后,外出游学。一别十载,学就回乡,遂改小弟旧名。”甯姐姐对刘备之事,如数家珍。便是楼桑刘氏童子,亦记忆犹新。
“既如此,断不会错。”董班言道:“我等且拭目以待,不日当见分晓。”
见甯姐姐蹙眉不语。二老亦不打扰,这便起身出庐。
林虑山,乃党人蛰伏之地。尤其夏馥在时,与右国令苦心经营。看似茅屋简陋,实则进出有度,自有章法。闲杂人等,断难混入。
残余党人,或为工师,或为匠人,或为冶家佣。隐姓埋名,散落山中。各假身份,不为外人所知。
往来书信,皆用假名。遣词造句,反复雕琢。即便外人窥见,字里行间,只说是寻常家书。唯党人能窥破玄机,道出书中真意。
前后二次党锢,党人家破人亡,数不胜数。残余党人,之所以能苟延残喘,艰难维系至今。右国令并夏馥,居功至伟。
彼时,甯姐姐行走江湖,常伴三墩身侧,对林虑山中之事,未能尽知。直到右国令与世长辞,奉遗命归葬山中草庐。方知天下棋局,还藏后手。
黄巾先手,党人后手。
今由党魁张俭,继操天下大盘。俗谓“落子无悔”。甯姐姐虽心存疑虑,却也按下不表。
须臾,二老又回。
“淮泗来函。”乃鲁国相宋奇回书。
甯姐姐拆封细观。略作思量,竟起毛骨悚然。
“大事不好!”
“贤姪何事惊慌。”二老忙问。
“灵帝北巡时,宋奇曾与王芬把酒夜话。各说隐情,互说衷肠(注①)……”不急细说,甯姐姐猛起身:“事不宜迟,我当亲赴洛阳!”
“这……”二老面面相觑。董班劝道:“仙门之术,匪夷所思。如何能轻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甯姐姐言尽于此。简单收拾行囊,坟前叩别先父,即刻奔赴洛阳不提。
事急从权。虽守孝未满,然为小弟安危,去去便还。料想阿父,必不会怪罪。
十里函园,九坂琼台里。左中郎将吕布府。
守丞刘平登门拜访,吕布自当设宴款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吕布颇有醉意,刘平落杯言道:“此一别后,天各一方。不知何时能与左中郎将再见。”
“守丞且宽心。凡得空闲,布当乘火龙驹,日行千里,赶去相聚。”吕布笑道:“闻蓟国种种神奇,有府丞作伴,自当饱览无遗。却不知,与洛阳相比,孰高孰低。”
“京师繁华盛景,皆于我如浮云。此去唯一牵挂,便是左中郎将心忧,如何消解。”刘平言道:“前日斗胆。将左中郎将之事,面陈王上。岂料,竟有转圜。”
“哦?”吕布虎目精光。
刘平笑道:“王上乃长情之主。身后自王妃以降,姿容殊丽,国色者众。且为世之豪杰。又岂会因一己之私,夺人所爱。只因我等,先前不敢直言。纳安素入宫,乃是受旧友之托。若知安素与左中郎将,早已两情相悦,自当成人之美。”
“原来如此!”吕布大喜过望,离席下拜:“守丞厚恩,布,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你我莫逆之交,何必如此见外。”刘平离席搀扶。
重新落座。刘平言道:“王上已命我,赴党魁上巳会。左中郎将,可愿与我同往。”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身受大恩,吕布自当有求必应。
“如此,甚好。”刘平目光游离,笑容可掬。
阿亭道,千秋观。
瑶姬登顶阁,呈上师门书录:“瑶池仙会时,襄楷谶语,皆录于此卷。”
上元夫人,遂取来细观。
竹书沉重,飞鸽无法带来。故用时良久,方传至洛阳。
“依书上所载。襄楷曾先后三次,登临墉宫。最后一次,乃与于吉、宫崇师徒二人同行。”上元夫人,依次看来,忽浑身一凛:“不好!”
“夫人何事惊慌。”瑶姬陪读再侧,字里行间,并未发现异常。
“好一个‘骊龙假寐,千金之珠’!”电光石火,上元夫人已窥破端倪:“刘惇上洛,有备而来。乃襄楷身后之谋。无故飞升,绝非一厢情愿。”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上元夫人表情凝重,瑶姬自不敢轻慢。
“当……”话将出口,忽忆起前后诸情。上元夫人,竟一时失语。
“夫人?”瑶姬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