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7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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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无恙乎。”回忆先前种种,袁术一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寒暄过后,蓟王居高下问:“所为何来?”
“乃为天子而来。”袁术正色答曰。
“愿闻其详。”蓟王不置可否。
袁术遂将南阳诸事,娓娓道来:“《废帝诏书》存疑,乃天意。故少帝登基,并不依据。既未废黜,南阳陛下,自是天子无疑。”
见蓟王不语。袁术又咬牙道:“且陛下与弘农王(少帝),乃叔侄也。王上既纳献费于洛阳,又岂能弃南阳于不顾。”
1。96 一亿情义
不出意外,只为献费而来。
蓟王言道:“时阿阁兵乱,《废帝诏书》乃出窦太皇。今太皇便在西宫。是真是伪,公路何不求问当面。”
“这……”袁术一时无言。却忘了二宫太皇送嫁北巡,滞留蓟国,至今未归。先前,还曾随蓟王南下,游览南州风情。若行当面对质,真假可辨矣。即便咬定《废帝诏书》副本,不翼而飞乃是天意。一般人许不敢逆天而行。然蓟王麒麟降世。应运而生,自带天命。乃为终结乱世而来。如何肯轻信?
心念至此,不由得心慌意乱。
见袁术目光游离,神色慌张。蓟王又宽慰道:“诚如公路所言。陛下与合肥侯,份属叔侄。孤亦不愿坐视汉室天家,手足相残。”
“王上何意?”袁术忙问。
“孤与公路,乃是至交。所谓‘金玉有价,情义无价’。公路既开尊口,孤岂能置于不顾。”刘备言道:“即来则安。公路何不纵览蓟国山水,与一众故交把酒言欢。待归时,当奉蓟钱一亿,充作路上资费。”
“这……”袁术不禁洒泪。
蓟王重情重义,饶是枯坐一旁的黄纲,亦不禁动容。
“一亿情义”,遂成典故。
须知。南阳朝廷初创,并无臃肿机构,不过衣带盟寥寥数人。一亿蓟钱,足够三年支出。
“设宴,为公路接风洗尘。”蓟王笑道。
“喏。”中书令领命而出。
稍后开宫宴。肱股重臣,满座高朋。心事既了,袁术与蓟王把酒言欢,酩酊大醉。翌日迟迟醒酒,已置身门下署,鸾栖馆内精舍。
门下主簿孙乾,竟已候多时。洗漱更衣,王驾出行。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蓟王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极尽地主之谊。更加洛阳旧识,不时相邀。袁术意气风发,乐不思归。
天下无不慨叹。“苟富贵,无相忘”。便如蓟王这般。
蓟王好友,屈指可数。料想,袁绍、曹操等,于蓟王,皆有一亿情义。
天下豪杰,闻风而动。齐投蓟国而来。
少时便知,蓟王轻财重义。今虽居高位,然初心不改。
贫贱之知不可忘。太妃悉知,亦颇多欣慰。
国中官吏,暗自嗟叹。王上真乃长情主也。换言之,出仕蓟国,只需克己奉公,有功于社稷。子孙必得善待。
一亿钱贵。然无形所得,远超一亿。
将将送走袁术。
南港又迎洛阳天使。
车驾入宫。刘备冠冕临朝,轩下相迎。
“臣等,拜见王上。”卢司空并何车骑,阶下行礼。
“恩师一路辛苦。”刘备回礼:“叔达别来无恙。”
“谢王上惦念。臣下,一切皆好。”何苗谄媚一笑。
“皇命在身,先公后私。”卢司空言道。
“也好。”刘备欣然点头。
入正殿。恩师自立于王座前。蓟王领群臣,座下听诏。
“昔武王受命,太公为师,辅佐周室,以伐无道。是以天下尊之。今大将军,讨九州之逆,伐四海不臣。诛萧墙之恶,以匡社稷之正朔。劳苦功高,已历三朝。朕甚嘉之。宜加号‘尚父’。《诗》曰:‘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又闻‘(尚父)可尚可父’也。”
陛下心意,皆在“可尚可父”一句也。
“臣,遵命。”如此恳切,刘备焉能拒绝。
待蓟王奉诏。卢司空,又出一诏,却未当殿宣读。
“陛下言,辅汉大将军,总摄天下兵马。宜将:使匈奴中郎将、使高车中郎将、护乌丸校尉、护羌校尉、护氐校尉、护南蛮校尉,悉数归于幕府治下。”卢植将诏书双手奉上:“诏命在此,王上一观便知。”
少帝之意,不言自明:朕不过‘守成之君’耳,论开拓进取,非蓟王莫属。
若说尚父,不过虚名。此诏方为实授。自此往后,蓟王可名正言顺,调动天下雄兵。
再加四方都护。守大汉四境之安危,舍孤其谁。
得三代帝王眷顾,蓟王如何能反。
殿内群臣亦心有戚戚焉。
蓟王遂命中书令,抄录诏书。布告全国,咸使闻之。
礼毕。蓟王设宫宴,为恩师一行接风洗尘。
卢司空乃蓟王授业恩师。客居楼桑多年。今三子皆在国中。长子、次子,各为一城主吏。幼子陪读嫡长子刘封,于紫渊王子馆。蓟王用意,不言自喻。
闻卢司空归国。
国中大儒,齐来相见。
宴罢。婉言谢绝留宿鸾栖馆,卢司空与四少师同去楼桑太学坛安居。
大儒陈寔故后,其子博士祭酒陈纪,举慈明无双之荀爽继任。卢植与四人,皆是旧交。且本就是学坛首席。故地重游,心情自是极好。
华灯初上,游人如织。太学生夹道欢迎。气氛热烈,可想而知。
楼桑繁华,尤胜先前。高楼林立,鳞次栉比。自开西林大溪地,几与西林邑,连成一体。再无先前地窄之困。
泱泱大国,上邦气度。
楼桑四市:夜市、坊市、桥市、后市。虽未新增,却皆有外扩。尤其蕃邸坊市,扩数倍有余。坊中另置乐馆,置西域歌舞伎。蕃邸更扩建为国邸之一,安置北使。大溪地更有郑玄门徒千家入住。商业兴隆,文风鼎盛。
楼桑乃蓟王龙兴之地。历代楼桑令,号蓟国首令。楼桑一地,竟有常住人口三十万余。直追帝乡南阳。足见一斑。
话说,天下四都,临乡占其一。蓟国商都,当属楼桑。不下王都。
尤其楼桑八景,天下知名。各式蓟钞所绘,皆出楼桑之景。
楼桑五缺,其三犹在。有邑无门,来去自由。亦助推楼桑开放风气。多年前,还有人忧心,大路通天,终被贼人所惦。如今,蓟国横亘幽冀,沟渠纵横,水网如织。官道往来,名城据守。清平盛世,蟊贼无踪。
五里一邮,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驿置最大。其下为骑置,设吏一人,配马三匹,卒三人。再小曰亭,有亭长一人,亭卒二三:
安置流民、查验路传;养护路径,看护稻田。位卑责重。
层层严防死守,换来国泰民安。
1。97 以自为方
太学坛,后院精舍。
历经扩建的后院,亦颇具规模。遍布馆舍,曲径通幽。与学坛圆楼,相得益彰。
学坛大儒,皆喜居此。
翌日晨。一辆王宫车驾,悄然驶入。正是蓟王登门,拜见恩师。
恩师号称酒豪。能饮一石。
昨夜虽与一众大儒,对酒当歌,慨叹人生几何。席上皆醉,唯恩师独醒。刘备知晓内情,故起早来见。
“恩师醒否?”刘备常服立于廊下。
“王上稍待。”恩师整理仪容,出舍相见。
宾主亦是师徒。促膝落座。
刘备呼恩师。卢植称王上。称呼虽该,情谊不变。
“此去南州,有何所获?”卢植笑问。恍惚回到年少,独授夜课时。
天地广大,山海无涯。”刘备慨叹。
“中夏地薄,言之有物。”卢植轻轻颔首。整体偏北的华夏,却不如日光普照的南州,土地富饶,物产丰富。试想,大汉若能一季三熟,何愁天下万民,饥寒交迫,聚众而反。
比起南州丰饶,中夏确属薄地。
“既然丰饶,因何蛮荒。”卢植又问。
“窃以为,正因丰饶,无处不可果腹,故无人愿‘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故不能‘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天又岂会降大任于斯人也。”刘备言道:“正因唾手可得。便不会去制造工具,助其力所不能及。亦不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顺应天时地利。更不必开山凿渠,疏通九州之水。又岂会攻伐相杀后,虑及大而化一。”
“庄子曰:‘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不离于精,谓之神人;不离于真,谓之至人。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目视刘备,卢植言道:“王上至情至性,乃‘至人’也。”
刘备自有领悟:“庄子所言,‘天人’、‘神人’、‘至(真)人’,乃‘圣人’之三位一体。”言下之意,唯有此三类人,能成圣人。
如何成圣?
答曰: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
孙子亦曰:法无定法,式无定式。因时利导,兆于变化。
“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卢植口诵,亦出《庄子·天下》篇。
“王上欲成圣乎?”
“不欲。”刘备断然摇头。
“‘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熏然慈仁,谓之君子’。庄子所言‘天’、‘神’、‘至’三人,不成圣人亦可为君子。”换言之,君子乃圣人退而求其次。
卢植又问:“王上欲为君子乎?”
“不欲。”刘备亦摇头。少时学剑。长姐言,贩夫走卒,皆有剑心。便问刘备欲习君子剑忽。彼时,刘备便断然摇头。
“不为圣(人),不为君(子)。”恩师笑问:“王上此生,何所求?”
“大而化一,无愧吾心。”刘备答曰。
“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卢植言道:“王上言,‘大而化一,无愧吾心’。便是‘以自为方’。乃‘内圣外王’之道也。”
恩师言下之意。内圣外王之道,便是以自为方。然以自为方的前提,是三位一体。需是‘天人’、‘神人’、‘至人’,中之一。
刘备至纯至备,至情至性。正是“(三)人中之一”。
“本有一席话,说于王上当面。如今,不说也罢。”卢植乃当世大儒。素有远见之明。少时便言刘备“可比光武”。时至今日,又何必多言。
刘备亦未强求。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便是『道』。
故蓟王言“大而化一”。
蓟王知行合一,故称『内圣外王之道』。简称『王道』。
与蓟王促膝长谈,卢植夙愿终了。待蓟王将蓟国一切,放之四海而皆准。天下大同,大而化一。王道自成。
如何行事?
以自为方。
自蓟王大梦初醒,炼成真我。方才悟道。
先贤早有所言。圣人、君子,非‘天’、‘神’、‘至’,三人不可为。果然言之凿凿。
之于刘备而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真名等同于真我。刘备少时名平。后与一缕残魂相容,骤然开窍。于宗祠大考时,一鸣惊人。孩童多手指蘸水,一竖竖,书于案上。而后取三竖一组,默记在心。刘备却早已心算得出。又何须动手?
正因见其无动于衷。故族长出口相问。
这才引出麒麟天降,星移斗转。
真名虽得,却来路不正。后经刘平之乱(历经二十余载,三百万字),终得圆满。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君前臣名,赞拜不名。
足见“声名”之重要。
逆天改命,又岂是容易二字。
少帝年幼。恐为奸人所惑。待觐见太妃,恩师便早早返京。何车骑虽颇多不舍,却也无可奈何。难得与董骠骑,蓟国相遇。
二人亦敌亦友。颇多相契。
董骠骑日夜思念京师,却不敢轻动。毕竟性命要紧。尤其《起居遗诏》为太后所得。立帝无望。更加二宫太皇,纵情山水,久已不问政事。董骠骑醉生梦死,无可奈何。
习惯了前呼后拥,大权在握。如何能戒断权利成瘾。
临别时,何车骑笑言,何不同返。
董骠骑眼中精光一现。
白檀城,联军大营。
大帐内,人头攒动。
城外大军,编制齐整。
漠北都护府,将兵长史窦宾高居帅位。将兵从事田畴,并门下西曹掾徐庶,分列左右首席。
各族悍将,齐聚帐下。
“各部依令行事,行围追剿逐,不可滥杀。后续如鳞逆进,谨防漏网之鱼。”窦宾年纪虽轻,却不怒自威。长于漠北苦寒之地。又曾随父入京,欲护时窦太后北上。少男老成,又身具东胡血脉。与帐中悍将,同宗同源。正当大用。
“喏!”众将齐声应诺。
1。98 尾大不掉
白檀城,乃多年前,蓟王率众原址重造。
鲜卑大单于檀石槐兵败城下,百万鲜卑,骤然分崩。东部鲜卑,受封蓟国腹地。中部鲜卑,为奢延属国。西部鲜卑,今已融入西域。剩下零散部族,并称四郡亡胡。草原还有零星部落,不愿南下,亦不愿投靠高车,遂成马贼。
城外大营,本就是鲜卑围城时所造。后圈建成互市之地。白檀城内,设使高车中郎将府治,统领平刚、石成、广成、白狼等,十二高车(侯)国。
首任正副使高车中郎将。便是鲜于辅、鲜于银兄弟。
蓟王加号“尚父”,幕府统御四方雄兵。已布告天下。使高车中郎将,正式划归辅汉幕府所辖。详细隶属,未及划分。蓟王之意,当由三丞共掌。中丞贾诩居首,左右二丞辅佐。
至此。辅汉幕府,守备大汉全境。辅汉大将军与大将军(空缺),分主内外兵事。
少帝言下之意:蓟王只管开疆辟土,征伐不臣,关东内乱,便不劳蓟王费心了。
白檀大军集结,人马嘶鸣,无从遮掩。
城内豪商登门求问。鲜于二中郎将皆言,乃为征讨长城马贼。
市中豪商大喜,奔走相告不提。
街巷更是议论纷纷。
酒垆之中。便有酒客,摇头叹息:马贼散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