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8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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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舍简陋。别无遮蔽。虽居外室,三人言语,却清晰可辨。
“陶使君遣我等前来,乃邀阿祗梨,人徐传道。”下邳相笮融言道:“徐州本就信佛,下邳信众不下数千家。阿祗梨何故迟疑。”
“陶使君长者之风,素有贤名。然却与佛无缘。二位此来,非求佛,乃另有所求也。”严佛调一语道破。
“这……”下邳相笮融仍不死心:“何以见得。”
“无它,唯利字耳。”严佛调答曰。
别驾从事麋竺又劝道:“八关锁固,贼臣当道。严师何以独善其身。不若随我等,归乡辟祸。”
“徐州四战之地,如何可避。陶使君欲假佛之力,聚拢人心。然世道便是人心。世无道,何以正人心。”严佛调答曰。
谓“正人心”者,乃出《孟子·滕文公下》:“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
“佛即道也。”麋竺答曰。
严佛调欣然点头:“别驾知佛也。”
“世无道,佛即道。严师何以退避三舍,不愿回乡宣佛。”下邳相笮融,乘机追问。
严佛调答曰:“道,有大小之别,公私之分。归乡宣道,乃私授也。居此传佛,乃公道也。”
典出《管子·明法》:“是故官之失其治也,是主以誉为赏,以毁为罚也。然则喜赏恶罚之人,离公道而行私术矣。”
二人无言。
知严佛调心意已决,稍候便起身告辞。
出内室时,严夫人代父相送。
下邳相笮融,此行未能如愿,故略显失态。倒是别驾从事麋竺,未曾有失。
目送二人离去,严夫人遂入内室。
“白马寺并无守备,来去自由。如何能挡兵祸。阿父且随我入府暂避时日。”
“无妨。”严佛调目光慈炯:“我等一心向佛,与世无争。纵虎狼环伺,亦安如泰山。”
“今时不同往日。女儿已有身孕,恐难常来。”
“善哉,善哉。”严佛调欣然点头:“如此,女儿切勿轻动。阿父一切安好,无需挂念。”
“累日来,女儿常做一梦。有一仙人自降府中高阁,言,某山某树下,藏金无数,取来可吃用不尽。夫君问何山何树,位于何处。仙人笑而不语,随风化去。”言罢,严夫人问道:“阿父可知,此梦何解?”
严佛调略作思量,这便笑道:“女儿毋需多虑。此乃菟园销金窟是也。函陵本是前大将军梁冀私园。闻十里九坂,二崤山下,藏有销金窟。窟中金山,皆为梁冀所积不义之财。时有园中兔销金而出。仙人之所以笑而不语,正因女儿身在其中也。”
“原来如此。”严夫人恍然大悟。正如老父所言。九坂悬楼下,二崤山内,暗藏销金窟。正应“,某山某树,藏金无数”。夫问“何山何树,位于何处”,仙人“笑而不语,随风化去”,只因“身在此山中”。
一切皆可说通。
时人深信谶纬之术。严夫人无故做此梦,心中自然焦虑,不知是祸是福。今日勉强出府,亦为向老父求问。知并无大碍,这才安心离去。
送严夫人出舍,严佛调忽心意难平。
待康僧巨归寺,遂赴正殿求证。
闻严夫人所梦,康僧巨表情凝重。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严佛调心知事大。遂耐心等候。
少顷,康僧巨徐徐睁开双目:“师兄可知虎伥?”
“未知也。”严佛调,确不如康僧巨博闻广记。
“伥鬼,被虎所食之人也,为虎前呵道耳。”康僧巨为其解惑:“相传,虎啮人,死者不敢他适,辄隶事虎,名为伥鬼。伥为虎前导,途遇暗机伏陷(杀虎者),则迁道往。人遇虎,衣带白解,皆伥所为。虎食人,伥而后食之。”
“此鬼,与梦何干?”严佛调忙问。
“自降高阁,言某山某树下,藏金无数,取来可吃用不尽之仙人,便是伥鬼也。”康僧巨口出惊人之语:“此伥,乃说左中郎将夫妇,赴死也。”
“这……”严佛调一时惊慌不定。
康僧巨见状,又宽慰道:“师兄稍安勿躁。只需知晓‘某山某树’之所在,当可避也。”
“如何得知?”严佛调急忙求问。
“待你我登门一问。”康僧巨答曰。
“如此,也好。”所谓关心则乱。严佛调如何能心安。
南宫,玉堂殿。
董侯年幼,远未元服。朝政皆出鱼梁台。故玉堂殿内,只有太傅杨彪、虎贲中郎将王越、黄门令左丰等,寥寥数人。
董侯整日习文击剑,日有所进。杨彪等人,颇多欣慰。
剑击练罢,董侯弃竹剑。黄门令左丰,趋步上前,为董侯卸甲。
“蓟使,今至何处?”董侯稚声问道。
“奴婢闻,已入冀州。”左丰媚声答曰。
“正月旦会时,能抵京否。”董侯又问。
“当不误大典。”左丰又答。
“二宫太皇并太后,今在何处?”董侯心中亦有牵挂。
“北巡蓟国,未定归期。”左丰如实作答。
“闻蓟王为三弟造甘泉宫,欲改易县为易京。不知然否?”董侯话音未落,殿内落针可闻。
1。260 为虎作伥
“奴婢只闻,造甘泉宫,未闻,改县为京。”左丰斟酌答曰。董侯有此问,必有所闻。无论是谁暗进谗言,董侯皆心有所虑。
“三弟流火天降,麒麟送子。且又为嫡出。论尊卑,朕远不及也。”董侯言道。
左丰唯有硬声答曰:“蓟王奉献不减,心意已决。先帝前后二诏,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皆是祖宗家法。陛下名正言顺,即大汉皇帝位。奴婢窃以为,实不作他想。为宜。”
言罢,左丰已暗生悔意。末尾“为宜”二字,尤其多余。非是苦心劝慰,反倒像言语相逼。
董侯似并非能体会:“少令所言极是。”
不等左丰暗自松气,董侯又问:“甘夫人又是何人?”
“闻,乃方士甘始之女。因广有道术,人称‘神智夫人’。与父伴驾南下。护麟子周全。被蓟王尊为义母,育麟子于甘泉宫。”左丰又答。
“奴婢只闻,造甘泉宫,未闻,改县为京。”左丰斟酌答曰。董侯有此问,必有所闻。无论是谁暗进谗言,董侯皆心有所虑。“三弟流火天降,麒麟送子。且又为嫡出。论尊卑,朕远不及也。”董侯言道。
左丰唯有硬声答曰:“蓟王奉献不减,心意已决。先帝前后二诏,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皆是祖宗家法。陛下名正言顺,即大汉皇帝位。奴婢窃以为,实不作他想。为宜。”
言罢,左丰已暗生悔意。末尾“为宜”二字,尤其多余。非是苦心劝慰,反倒像言语相逼。
董侯似并非能体会:“少令所言极是。”
不等左丰暗自松气,董侯又问:“甘夫人又是何人?”
“闻,乃方士甘始之女。因广有道术,人称‘神智夫人’。与父伴驾南下。护麟子周全。被蓟王尊为义母,育麟子于甘泉宫。”左丰又答。
“奴婢只闻,造甘泉宫,未闻,改县为京。”左丰斟酌答曰。董侯有此问,必有所闻。无论是谁暗进谗言,董侯皆心有所虑。“三弟流火天降,麒麟送子。且又为嫡出。论尊卑,朕远不及也。”董侯言道。
左丰唯有硬声答曰:“蓟王奉献不减,心意已决。先帝前后二诏,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皆是祖宗家法。陛下名正言顺,即大汉皇帝位。奴婢窃以为,实不作他想。为宜。”
言罢,左丰已暗生悔意。末尾“为宜”二字,尤其多余。非是苦心劝慰,反倒像言语相逼。
董侯似并非能体会:“少令所言极是。”
不等左丰暗自松气,董侯又问:“甘夫人又是何人?”
“闻,乃方士甘始之女。因广有道术,人称‘神智夫人’。与父伴驾南下。护麟子周全。被蓟王尊为义母,育麟子于甘泉宫。”左丰又答。
“奴婢只闻,造甘泉宫,未闻,改县为京。”左丰斟酌答曰。董侯有此问,必有所闻。无论是谁暗进谗言,董侯皆心有所虑。“三弟流火天降,麒麟送子。且又为嫡出。论尊卑,朕远不及也。”董侯言道。
左丰唯有硬声答曰:“蓟王奉献不减,心意已决。先帝前后二诏,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皆是祖宗家法。陛下名正言顺,即大汉皇帝位。奴婢窃以为,实不作他想。为宜。”
1。261 寄神免祸
“谢将军。”麋竺称谢落座。
“我与别驾乃是初见。何以受如此重礼。”吕布笑问。
“卑下,虽初登门拜谒,然仰慕将军久矣。”麋竺答曰。
吕布面露欣然之色:“别驾亦闻(吕)布之名乎?”
“徐州虽远,将军大名,无人不知。”麋竺笑赞。
“不知别驾此来,所为何事。”吕布言归正传。
“卑下此来,别无所求。如前所言,心生仰慕,特来结交。”
“哦?”吕布微微一愣。携重礼登门,竟无所求。麋竺此人,不可小觑也。
吕布毕竟武人,索性明言:“据我所知,谓‘无所求’,别有二意。”
麋竺笑问:“请将军赐教。”
“今日无求,明日有求,乃其一。”吕布细观麋竺表情。
麋竺儒雅依旧:“其二又如何?”
“小事不必求,大事无须求,乃其二也。”吕布又道。言下之意,二人结好,引为知己,乃至相交莫逆。遇小事,可自行了结。逢生死大事,无需开口,必会倾力营救。
麋竺这便心领神会:“诚如将军所言。事小不求,事大无求。”
吕布轻轻颔首:“既如此,吕布当以酒会友。”言下之意,愿与麋竺结交。
麋竺再拜:“固所愿也。”
吕布遂夜宴麋竺,推杯换盏,通宵达旦。
罢筵后,麋竺醉卧客舍。吕布自入后院安寝。
翌日,麋竺辞行。
吕布,依依惜别。
“东海麋子仲,有湖海之风。”吕布笑叹回府。
麋竺所为,亦是时人之日常。谓“意气相投”,“慕名而来”。用后世话说,不为其他,只为“交个朋友”。然,比起后世狐朋狗友,酒肉之交。时下为朋友者,非同小可。
《易·兑》:“君子以朋友讲习。”疏曰:“同门曰朋,同志曰友。朋友聚居,讲习道义。”
君子间,相交朋友,讲习道义。
麋竺深谙交友之道。此来洛阳,奉命上计乃其一。说严佛调回乡宣佛乃其二。趁机结交天下豪杰,亦是真性情使然。所为,便是“事小不求,事大无求”。
畏董卓淫威。四方使节,多入住函园客堡。不去鸿胪寺国宾馆。麋竺亦不例外。除结交吕布,亦登蓟国邸,求见门下主记,九江蒋干。
麋竺之所以出仕陶谦。乃受陈登所荐。果不其然。陶谦仰赖东海麋氏巨富,拜为别驾。先开徐州港禁,又与曹兖州合力讨贼。通商蓟国,一州大治。
四战之地,富甲一方。为人眼馋,可想而知。尤其先前七国大水,皆有灾民流离。徐州刺史陶谦,内忧外患。甚至无力讨境内下邳贼。不得已,外借兖州牧曹操之力。
后得麋竺为首,境内豪商相助。陶谦这才足有余力,招募丹阳劲勇。加之先前遣使贡献,拜左将军、徐州牧,封溧阳侯。遂封丹杨人曹豹、许耽为中郎将,各领数千丹阳兵,守卫要津。震慑泰山群贼。
内忧外患,稍得缓解。
奈何淮泗诸国并关东群雄,多心向淮南,觊觎之心不减。尤其常有细作,散布流言,蛊惑人心。陶谦为收拢民心,遂纳下邳相笮融之言,说严佛调回乡宣佛。假佛门之力,笼络人心。
不料却被严佛调窥破,未能如愿。笮融自是愤懑不平,心有不甘。然糜竺却心平气和,既来则安。寻亲访友,日程满满。
更加临行前,陈登面授机宜。结好蓟王门下,以备不时之需。糜竺如何能不心领神会。
一言蔽之。徐州终归是四战之地。非雄主不可以守备。
陶谦,非雄主也。
开立港津,引海市常驻。与蓟国互通有无。便是深算远谋。蓟国因水而兴,横海舰队所向披靡。纵远隔千里。扬帆旦夕可至。
徐州百姓,当如南阳,得蓟王庇护,乱世偷生。
二崤城官堡,蓟国邸。
闻东海糜竺登门,门下主记蒋干,亲出相迎。
与吕布不同。蒋干博闻广记,尤其蓟国豪商荟聚。糜竺之名,自有耳闻。
“莫非‘寄神免祸(注①)’糜子仲乎?”蒋干名士自风流。
“糜竺见过主记。”糜竺亦温文尔雅。
“且入邸一叙。”蒋干下阶相邀。
“主记请。”
二人共入国邸。糜竺却未先呈礼单。
蒋干亦谈笑自若,不以为意。
少顷,糜竺先问:“主记不问糜竺失礼乎?”
“别驾何曾无礼。”蒋干笑道。
“未呈礼单,如何不失?”糜竺反问。
蒋干笑答:“韩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礼。’盖诗人之旨,当节取一善,勿以其根之恶而弃其茎之美。(蒋)干,窃以为,毋使根茎倒置也。”
“根乃本也,茎乃梢也。本梢倒置,可乎?”糜竺反驳。
“然也。”蒋干笑道:“故礼为本也,单为末也。”言下之意,与人相交,在乎礼节,而非财物。
“麋竺受教。”
闻东海糜竺登门,门下主记蒋干,亲出相迎。与吕布不同。蒋干博闻广记,尤其蓟国豪商荟聚。糜竺之名,自有耳闻。
“莫非‘寄神免祸(注①)’糜子仲乎?”蒋干名士自风流。
“糜竺见过主记。”糜竺亦温文尔雅。
“且入邸一叙。”蒋干下阶相邀。
“主记请。”
二人共入国邸。糜竺却未先呈礼单。
蒋干亦谈笑自若,不以为意。
少顷,糜竺先问:“主记不问糜竺失礼乎?”
“别驾何曾无礼。”蒋干笑道。
“未呈礼单,如何不失?”糜竺反问。
蒋干笑答:“韩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礼。’盖诗人之旨,当节取一善,勿以其根之恶而弃其茎之美。(蒋)干,窃以为,毋使根茎倒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