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9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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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百官心领神会。以备不虞,果是我主行事之风。
此番战罢。护军别部左司马夷廖,得演武器五、七。绣衣军候魏疏,得演武器六、八。
三日之战,当出演武器九、十。
却不知。战车楼后,还有何等机关重器,出场。
蓟国上下,皆翘首以盼。
1。238 君有不战
百闻不如一见。
机关兵器之利,凡亲眼得见,皆震撼无以复加。而后一传十,十传百。国人尽知。如此,机关兵器,深入人心。而后相沿成习。时下机关器,多以人力、畜力、水力、风力所驱。若有一日,改为蒸汽,亦或是内燃,乃至电力。料想,国人亦不会讶异。
演武决胜,看似为国取将。实则为科学启蒙。
“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
蓟国海纳百川。显学又岂止儒墨二家。早将诸子百家,融会贯通于《蓟国大百科全书》。并蓟国五学:王学、太学、大学、门学、科学。
论治国之道。蓟国一骑绝尘。普天之下,难望项背;四海之内,望尘莫及也。
今日演武,只剩蓟东尹钟繇外甥,绣衣军候郭援。并下辨氐王雷定从弟,雷铜。演武器九、十之争。
或有人言。雷同不过侍子,何来过百兵士。正如少时,乌莲入楼桑。所携部民亲卫,又岂止百人。侍子携部族仆从北上,亦是两汉旧例。客居于楼桑蕃邸,亦或是购买良宅,定居国中,皆可。侍子,乃各部王子也。断不可等闲视之。之于内外诸国。蓟人有极其严格的划分。汉室诸侯,称“藩国”。羁縻附属,称“蕃国”。远服徼外,称“番国”。水草丰茂,欣欣向荣,乃诸夏腹地,汉室诸王所居。故用“藩”。羁縻附属,多在中夏边郡,有草无水,地利稍逊,故用“蕃”。远服徼外,苦寒之地,无水无草,乃用“番”。
蓟国称“大汉一藩”。水草丰茂,地利尽显也。楼桑蕃邸,接待归义、率善属国。徼外番邦,诸如此类。
羌人羊大,汉字为美。越是高级的文字,越能由浅入深,精细描绘。自我表达。
正如情感的归属。爱、恨、情、仇,需分明。切莫将情、欲,混为一谈。两情相悦,却为世俗羁绊。婚姻嫁娶,衡量年纪、出身、相貌、家世,皆是欲。凡论及择偶观,皆是欲求不满。情在欲上。义在法上。真爱超越世俗,尤其珍贵。所以,寡人无情。只因利益羁绊,牵一发而动全身。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断不可轻易动情。
一言蔽之。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初赛最后一场,如期而至。
待观众入场。见演武场内,纵横沟渠,碧水环流。这便心领神会,必是机关斗舰无疑。
斗舰巨大,不便转圜。故入场演武器九、十,皆是缩小版斗舰。
轨路战车楼,乃是城防利器。环渠斗舰,乃是攻城利器。时下城邑,必据水陆要冲。坐拥船舶、车马之便。如曹孟德,掘环渠攻城,自此往后,绝非个案。如何御敌,见仁见智。然城中若内藏环轨,战车楼往来巡弋。即便城墙焚毁,城门被破。城内守军,亦有一战之力。
显而易见。轨路战车,环渠斗舰。乃兵器时代,矛、盾之争。
话不多说。两军登船。各司其职,各就各位。前甲板弩炮排列,刺网蓄势待发。庐顶(舯楼一重)中甲板,船翼翻转,霹雳投石车,徐徐升起。艉楼高耸,另设飞庐(艉楼二重),舍后甲板。挹娄庐士,居高下射,飞庐上置爵室,三面清钢琉璃落地舷窗,可比中军大帐。左右船舷,排设楯墙(女墙)。楯后舷道,皆有精兵守护。防备敌舰接舷。
甲板上下,舯楼庐室,并左右侧舷,排设三重箭窗。内藏机关连弩,一经击发,箭如飞蝗。尤其机关斗舰,船身高出水面,堪比移动碉堡。
机关斗舰。刺网捕人,投石轰城,箭雨压制。再有水下铧嘴,冲犁敌舰。更加装甲铁壁,刀枪不入。寿春城下,纪灵率队猛冲,却一败涂地,足证机关兵器之利。
三通鼓罢,鸣镝射空。
霹雳投石先发。
皆擦身而过,未能命中。
双舰于纵横水路,分波逐浪,往来驰骋。连弩对射,互抛投石,战况激烈。每每战至激烈处。明知投石皆稻草编织,无从伤人,看台仍起惊呼。
五楼大平座暖阁,大位空悬。蓟王仍未露面。
然百官兴致不减。蓟王习以为常,屡见不鲜。百官多是初见。蓟国机关术,一日千里。已远超吏民所想。
“闻曹孟德掘环渠,火攻寿春。将城头机关诸器,焚烧一空。”蓟都尹娄圭慨叹:“今日一见,方知何为,主公所言‘坚船利炮,铁壁铧嘴’。”
五尹之钟繇,心有戚戚:“古往今来,凡雄城,无不靠山临水。谓‘山川之险’。然今日所见,方知孟子‘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所言不虚也。”
五尹之陈群,心领神会:“‘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陈群言“君有不战”,乃指蓟王也。
五尹之崔琰,感同身受:“主公民心所向,三兴之君也。”
五尹,乃蓟国宿吏,蓟王肱股。千里国境,五尹牧守之地,皆为丰腴沃壤。五尹不动,国安民定。蓟王已有定计。千里蓟国,不另行分割。皆传于嫡长子封。待二十及冠,便将继位蓟王。刘备何去何从,且看天时地利人和。
少时,刘备辟神医华佗,为国造血。时人皆以为,乃为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时至今日,方知其中深意。蓟国千里之地,四百城港,养活千六百万众。据汉人过半。除蓟国外,大汉十三州,赤地千里,荒无人烟。饶是如此,州郡仍战乱不休。如兖州牧曹操,《抑兼并令》之下,大兴军民屯田,让收效甚微。正因持续失血,苦无人手可用。不得已,唯假机关之利。或破豪强坞堡,解放人口。临危弄险,饮鸩止渴。饶是如此,仍不过杯水车薪。
蓟国月起十万楼台,一国广济天下。皆得人口红利。
无怪智多如许子远,亦不禁慨叹,果然民贵。
思绪如野马脱缰,正浮想联翩。忽听欢声雷动。
场中胜负已分。
1。239 雪落无声
不出意外,绣衣军候郭援胜。
如前所言。悬绳童子,自幼随绣衣吏,勤学苦练。操纵机关诸器,可谓驾轻就熟。自预赛毕,初赛始。演武已悄然变换模式。决胜双方,谁能将本方机关兵器,发挥威力。便胜券在握。反之,则败局已定。
面对坚船利炮,箭如雨喷。纪灵纵勇武,亦无力回天。
如此说来。熟练操纵机关兵器,亦是蓟国营士所必备。
初赛战罢,街头巷尾,议论更盛。便有人断言,营士辅兵,日趋权重。毕竟,操纵机关兵器,并非如营中精卒那般,需考验个人勇武。即便身体羸弱,乃至残缺。不能捉刀列阵,却不误操纵机关。若辅兵亦有一战之力,幕府大营,当战力倍增。
甚是一个新兴兵种,正悄然诞生。或名:兵器士。
初赛罢,复赛兴。
蓟王钦点,赵云、陈到,许定、许褚,庞硕、庞德,张辽、华雄、马超。万众期待,悉数登场。
然初赛五将胜出,蓟王却钦点九将,如何捉对厮杀。
或有人言,乃二七相争。言指,五九相加,均分为七。
另有人言,许定、许褚,庞硕、庞德,皆为兄弟,当为一队。乃二六之争。
稍后又闻复赛时,将售卖演武器。一至十器,随机开放。价高者得。且与马场义赛类同。所得皆用于扶危济困。
消息传出,更引国人,议论纷纷。
王上此举,究竟何意?
蓟王宫,游泳馆。
曲水流觞,暖泉生烟。琉璃暖阁外,飞雪静落,银装素裹。馆中温润如春,笑语欢声。温汤可除百病。为将热泉引至王宫,将作寺良匠,巧夺天工,费尽心机。双重保温陶管,一体烧造。先前缠绕草绳,涂抹珍珠袖浆,深埋地下。饶是如此,待送至王宫,热泉已成暖泉。
话说,保温陶器,亦非蓟王首创。后世曾出土,战国罐形保温陶杯。
此杯为细泥黑灰色陶质,呈半枣核状,外套平折肩陶罐,陶杯与陶罐间中空,具有明显保温效能。
然战国保温陶杯,只是中空,而非真空。
蓟国工匠,烧造保温陶管时,还使用了“绝气术”。原理不复杂。双层陶管,预留小孔,可塞软木塞。木塞下沿,缀有浸油细草绳。点然后送入孔隙,而后塞进木塞。夹层内氧气燃尽,草绳自熄。木塞密闭,再由锔匠封口。虽亦未能抽至真空。效果仍称显著。
就蓟王而言,抽真空原理并不复杂。奈何技艺,尚力有未逮。现有技艺,已然足用。不必过于,揠苗助长。
与夫君共游,诸妃心旷神怡。尤其凛冬之日,滴水成冰,束手束脚。暖泉温汤,放开手脚,曲水畅游。当真妙不可言。
数个来回,共入水中暖亭。薰香小憩,品香茗,尝百果。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哉。
渤海冰封,仍有金州港,四季不冻,可泊南海上传。象林苑中,岭南鲜果,足量供应。再经碣石道,运至王都。何须一骑绝尘妃子笑。木兰大舡,乘风万里,不过三五日间。
岭南诸妃,水性极佳。正如西域众妃,击鞠常胜。出身不同,各有所常。若要集众之长,便需如蓟王这般。和合之风,遍吹大江南北,长河两岸。后宫相处日久,南妃已可击鞠,北妃亦善戏水。西妃、东妃,亦不逞多让。除各有所长,亦有众长。便是花容月貌,婀娜多姿。身强体健,利于生养。绵延子嗣,乃人伦大事。君不见,曹孟德为求多子,专纳人妇入宫。蓟王自断人伦,王太后遂成心病。即便明知,推恩令下,千里封国,支离破碎。然对先帝所出美人计,蓟王母子仍心怀感恩。
王爵妻妾,不过四十。先帝金口玉言,命五十五国,五十六妃和亲。逾制而赐,岂非大恩。蓟王亦不负君望。年不及而立,已有三百子嗣。若非心生节制。即便不算长安宫中,佳丽如云。单三百亚马逊,便足可为蓟王,繁衍出一个种族。“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何愁不能布种全球。
水中美人,身裹浴袍,接连登岸。便有宫婢,为后妃美人薰蒸。
三后俱在。王后、秦后、甘后,苦尽甘来,宛若新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蓟王众一代明主,亦不免心动情牵。更加血脉羁绊,利益交织。纷繁复杂之中,如何能时刻理清。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蓟王心怀天下,便是所谓无己也。
西宫增成二重殿,琉璃大平座。
二宫太皇,亦换好泳衣,身旁大氅,准备动身。
“回禀太皇,王上尚未离馆。”便有宫婢赶来报信。
“不日,改日。”窦太皇言道。
“无妨。”董太皇兴致正浓:“稍待片刻,晚去亦可。”
“汤池虽小,亦可容身。”窦太皇退而求其次。
董太皇笑言:“若只为沐浴,何必穿水(人)衣(泳衣)?”
“七重错落,一里之回。你我寄居于此,自当谨慎。切莫有失,反而不美。”窦太皇唯恐偶遇,乃至失仪。
言下之意,男女尚且,授受不亲。何况当朝太皇并藩王。今汉宫闱,太后与外藩诸侯私通之事,史家秉笔直书,后人尽知也。
“妹妹所言极是。”董太皇又何尝不知,便有些意兴阑珊:“如此,改日。”
“好。”窦太皇轻轻颔首。炎汉三兴在即。天下万民,皆拭目以待。若此时,传出汉室丑闻。二宫太皇,受人指摘,便也罢了。若蓟王名节受损,为人诟病。又被有心人利用。徒生波澜。乃至群雄再起,三兴无望。悔不及也。
目送董太皇,步入大殿。窦太皇美眸一闪忧思。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轻诵孟子名篇。窦太皇缓缓回眸,凝视窗外,素色皑皑。
雪落无声。
1。240 听风即雨
曲水温汤,携美共游。稍后薰蒸更衣,入无极殿用膳。
蜜月已过。蓟王日幸七妃并二名女仙。风雨无阻,雷打不动。自容成术大成,蓟王如臂使指,收放自如。饶是如此,亦常不得纾解。需隔三差五,夜入观天阁。比及天明,尽兴而归。
至人无己。蓟王自觉醒真我,灵神和同,好比鸾凤和鸣,和光同尘。
北国隆冬,河海冰封。便是蓟王,亦蜗居一里之回,七重深宫。内外政事,皆由左右国相,入宫面陈。或上呈南宫少府,由少府女官逐条抄录,再经中书令赵娥转呈北宫瑞麟阁。蓟王御笔朱批。通常而言,蓟国少府,兼职尚书台。国事经左右国相。府事由幕府三丞。十万火急,呈报少府。一般政务,则由国相、幕丞先行囤积。待满五日,逢大小朝会,逐条通禀。蓟王或乾纲独断,或集思广益。不等下朝,必有万全之策。
琉璃星空顶,七重华盖下。鸳鸯合欢榻内,珠圆玉润,潋滟春光。沦肤浃髓,冰肌雪肠。“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一夜无话。
翌日雪晴。难得冬日暖阳。
王傅遣人来问。复赛当如何捉对。
蓟王言,赵云、陈到,许定、许褚,庞硕、庞德,张辽、华雄,张郃、马超。分五队。与初赛十将,捉对厮杀。果有张郃。
王傅又问,若预赛十将,皆入复赛。初赛何为?
蓟王答曰,乃为分出主副。胜者为主,败者为副。
王傅这便心领神会。
初赛为司马之争。复赛为校尉之战。
从军秩而言,校尉直入复赛,亦是情理之中。
赛制随之公之于众。
不是二七,亦非二六,乃是二五之争。
正副好比左右。换言之,蓟王新设左右牙门将,当分授二人。四门计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