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10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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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莫亦清低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莫纪,“此生有了他……足矣!”
夏淑吉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放下莫亦清的手背上。
“我陪你……咱们一起办完这趟差事!”
莫亦清看了看夏淑吉按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再看看夏淑吉的脸,浅笑道:“夫人认为……他真是想在杭州城与那些世家、豪门、士族争夺商会股份、争夺松江府土地吗?”
“难道不是吗?”夏淑吉一愣,稍作沉思之后,脸色悚然,“陛下是想要……?”
莫亦清缓缓仰起她洁白的长颈,悠悠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富有四海,又怎会与他们争抢土地和股份……他们本就是天子麾下之臣!”
“这……这……这太可怕了!”夏淑吉惊骇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只是要一个借口!”莫亦清一脸木然,“……杀人的借口……我和纪儿的存在,就是一个诱饵……!”
说到这,莫亦清看着夏淑吉,问道,“如此,夫人还想留下与我一起等待吗?”
夏淑吉看着莫亦清,再看看莫亦清怀中的婴儿,将另一只手抬起,捧着莫亦清的手,坚定地道:“陛下封授我为贞义夫人,当朝卫国公,是我的二弟……我姓夏……所以,我一样没得选择……对吗?”
莫亦清沉默了好一会,微笑道:“姐姐!”
“清妹!”
……。
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
人一旦被逼到绝境,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哪怕明知没有胜算,也会殊死一搏!
用一句通俗的话说,什么天地君亲师、什么律法,全是他X的狗屁!
当天子夜。
从雨县、仁和两条南北主街突然冒出无数的人影,几乎在现身的同时,就直扑吴王府。
王府周边的杭州府数十巡逻的差役,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密集的火枪迅速射杀。
仅半个时辰,“叛军”迅速进至吴王府四周,围住吴王府。
闻听到枪声的王府府卫,紧闭府门,至府墙和哨塔上射击抵抗。
但“叛军”以压倒性的密集火力,打得府卫抬不起头来。
仅一刻钟的功夫,“叛军”以六门野战火炮,直射王府大门,仅三轮下来,府门被炮火摧毁。
二百多府兵只能下墙堵府门。
然而,在这等实力悬殊的搏杀下,府兵仅支撑了一柱香的时间,全数殉难。
“叛军”如潮水般地涌入王府,见人就杀,见物就砸。
在逼问出莫氏母子去向之后,“叛军”迅速扑向王府后院小楼。
而此时,才刚至丑时。
……。
枪声传得很远。
一直待在书房没有安睡的杨廷枢,在闻听到枪声、炮声时,惊得从椅子上直蹦起来。
他冲到门外,望着枪炮声的方向,在惊骇之后,对一直在身边陪着他的长随嗟叹道:“你是对的……他们真的动手了!”
长随目光眺望着枪炮声来处,已经隐隐传出的火光,摇头叹息道:“这下完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彻底完了!”
杨廷枢急得搓手跺脚,来回踱了几步,顿足道:“如今府役差役早已调去王府周边……府兵最快的,也须至寅时方才能到达王府……这……这如何是好?”
长随回头,看着杨廷枢,“东翁啊,此时不管手头上有没有可调之兵……东翁必须前往王府!”
杨廷枢一愣,急道:“那……那不是送死吗……本官是真没有想到,这……徐孚远,竟真是乱臣贼子啊!”
“送死也得去!”长随苦笑道,“就算最后莫氏母子无虞,吴王府被攻击,东翁是杭州知府,有守土保境之责,就已是不赦之罪……与其被朝廷法办处死,不如在王府前殉职,那也算是尽职了,至少不会牵连家人……东翁放心,学生愿陪东翁一同赴难!”
杨廷枢有些激动,双手一把拽住长随的手,“我没看错人……悔不该早听你的话……好,那咱们就一同赴难吧!”
长随突然道:“且慢……东翁难道忘记了还有一支可调之兵?”
“啊?”
“城外秀水民团啊!”
杨廷枢先是一脸惊喜,可迅速黯淡下来,“秀水民团也在北门外,就算此时立即请援,怕也不会比府兵到的早……!”
长随忙道:“秀水民团与咱们府兵不同,有不少骑兵……如果来援及时,可能比咱们府兵来得快……况且,就算不比府兵快,那也能为咱们助力不是?”
杨廷枢一听,他觉得长随说得在理,也不作仔细想,“那……成,你派人持本官印信,前往北门请援!”
长随道:“东翁莫急……学生听闻王府后院有座小楼,防卫森严,且常驻长林卫精练之士……莫氏母子听闻枪炮声,应该已经转移至小楼了……东翁啊,咱们应该先去集结即将到来的府兵,然后进军王府,攻叛军背后!”
杨廷枢此时已经心神乱了,点头道:“……一切皆依你所言办!”
……。
枪炮声还被正南向的张新侠听闻。
张新侠意识到出大事了,立即下令加速行军。
杨廷枢的长随没说错,民团真的有骑兵。
当年秀水陈洪范逆案、细作案、走私军火案,三案齐发。
秀水当地义士自发对抗,终将数百潜伏的清兵歼灭,并活捉了陈洪范等人。
鉴于这些义士功勋卓著,吴争当时大手一挥,特准组建了秀水民团,一是为保护大运河运输通畅,二是为嘉奖这些当地义士。
第二千三百四十一章 定都之争(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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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吴争还将被歼灭清军的装备和码头上缴获的火器,大部分留给了秀水民团。
所以,秀水民团虽然为数不多,但实力强悍,不但有火枪火炮,还有不少战马。
张新侠此次所率,连他自己在内,共计三十六骑。
听到枪炮声时,张新侠一行,刚过白洋池。
张新侠下令加快行军,三十六骑在夜色之中,如同一道利箭,呼啸而过。
……。
张新侠一行至贡院,准备转向,往西进入仁和大街。
与正急驰而来的杨廷枢主仆二人正好撞上。
这儿得说明一下,打明太祖朱元璋立国起,明朝就不准官员坐轿,除京官三品以上且年龄超过七十的,才准坐轿,为得是体恤百姓。
所以,明朝的文武官员,出行皆骑马,或坐马车,而文臣科举,也首先得过武试一关,若不会骑马射箭,是中不了进士的。
这也是明朝文臣基本上都能在紧要关头,可以统兵的原因。
杨廷枢是读书人出身,又是崇祯年间解元郎,自然是能骑马、射箭的。
双方一遇上,在简单的互相通报身份之后,皆同意直扑王府,对叛军身后发起进攻,以拖延叛军进攻王府后院小楼,为府兵到达争取时间,同时,派出一骑向城外秀水民团请援。
双方迅速合为一路,继续向王府急驰。
……。
丑时三刻。
王府后院小楼已被叛军炮轰,好在叛军的火炮口径小,但小楼被轰破,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张新侠率骑兵赶到王府外围,趁着夜色,对府外叛军发动了突击。
叛军被突然而至的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迅速溃散,使得张新侠得以攻至王府门前。
而此时王府内正进攻小楼的叛军,闻讯冲出,双方展开激战。
可惜的是,张新侠指挥失误。
为数不多的骑兵在到达王府前,可以迅速击溃叛军的主要原因是,敌人猝不及防,加上大街地形开阔,骑兵可以用速度撞击,并进退自如所致。
可骑兵一旦冲入王府,那就等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了。
加上外围被击散的叛军回过神来,迅速向王府合围,张新侠一众等于是处于四面皆敌的处境。
可张新侠急啊,杨廷枢也急啊,他们想立即冲至后院,与小楼中守军会合。
但这仅仅是愿望罢了,叛军的人数,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混乱的激战之中,杨廷枢首先被击中右腹血流如注,倒地不起,若不是他的长随扑上,拼死护主,杨廷枢可能当场就被叛军补刀丧命了,但他的长随,背后被砍中数刀,眼见是不能活了。
片刻之后,张新侠那边也已经岌岌可危,身边仅剩七人的张新侠,此时也已经全身挂彩。
可张新侠依旧带着仅剩的士兵,拼命地向后院进攻。
拼杀到最后,张新侠拄着断刀缓缓倒下时,其实,他连王府中殿都还没有冲过。
但正是因为张新侠率众的凶猛突击,拖延了叛军进攻小楼,分散了叛军的进攻实力,小楼中守军才得以用火力牵制楼外叛军火炮的直射。
在叛军全歼了张新侠所部,想要转身全力进攻小楼时,奉杨廷枢之命,调来的每一支府兵三千人,终于赶到王府外。
局势开始改变,叛军已经无法分兵进攻小楼,他们占据王府,在前院与府兵激战。
等到徐三率秀水民团赶到王府时,对叛军进行了反包围。
胜负在此时已经彻底扭转,随着越来越多府兵的到达,王府内外负隅顽抗的叛军,被死死地困住了。
至寅时三刻时,战斗结束。
愤怒的徐三,悍然下令,斩杀所有叛军。
王府门前,血流飘橹。
……。
“天要亡我,非战之罪!”
徐孚远看完杨廷枢派人送来的书信,将信纸随手一丢,神色平静地说道。
张岱、谈迁、张有誉等人争抢着看过信纸之后,顿时脸如死灰。
谈迁急呼道:“阁老……赶紧想辙啊,再任由如此下去……一切都完了!”
徐孚远负手背后,慢慢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曲桥连廊,轻叹道:“错了……都错了!”
“错了?”张岱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徐孚远话中意思。
徐孚远转身,扫了几人一眼,苦笑道:“我一直认为,陛下只是个普通人……是普通人,就必定有软肋……陛下的软肋是什么……?”
“自然是莫氏母子!”
“不……不对,错了,都错了!”徐孚远就象突然丧失了精神头一样,显得神情廖落,“咱们一直认定陛下会因为受到臣子和地方官员的阻挠,最后会选择妥协……所以,咱们才与陛下对着干……抬高松江府地价、打压商会股价、阻挠迁都顺天府,为的,就是让陛下在一处地方妥协,只要陛下有一处妥协,那便能逼迫陛下继续妥协……!”
“这……没错啊!”
“不,错了,全错了!”徐孚远抬手指着那信纸道,“陛下根本不在意松江府地价、不在乎商会股价,也更没有定都顺天府的意思……咱们被骗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徐孚远脸色有一抹痛苦之色,“诸位仁兄……陛下只是抛出了一个诱饵,以迷惑咱们,令咱们误以为陛下要在杭州府与咱们决战……可惜,陛下从来不是真正想与咱们决战……!”
说到这,徐孚远扫了一眼众人,“知道怎么养猪吗……把猪养大、养肥了……然后一刀下去……诸公啊,咱们被陛下当成了猪……咱们想赢,陛下却要的是杀人的理由啊!”
这话让张岱、谈迁、张有誉等人面色骤变,惊惶之色无法掩盖。
“咱们居然将理由主动呈给了陛下……陛下没错,咱们……就是待宰的猪……任人宰割的猪!”
张有誉骇然问道,“依徐阁老的意思是,陛下所做的一切……包括隐身背后,令莫氏父女操纵杭州三个交易所与咱们决战……只是陛下所施障眼法,目的是逼咱们主动露出破绽……然后,杀之?”
第二千三百四十二章 定都之争(三十一)
边上张岱更是急道:“不……怎么会这样……阁老所言太过骇人听闻了吧……况且,就算如阁老所说,陛下是针对咱们设下了局……可……可咱们也是为了朝廷、社稷……咱们并无谋反之意啊……?”
谈迁道:“张大人所言极是……咱们最多也只是策划了江南世家、豪族哄抬地价、股价……而且这也没有证据啊……陛下总不能以莫须有之罪……?”
徐孚远扫视着三人,最后轻喟道:“山高皇帝远……对皇帝的旨意尚且如此,何况是咱们的命令……到了性命悠关之时,你们还能指望那些人,能克守我等命令?”
这话一出,张岱三人惊骇莫名。
张岱一脸惨白,呐呐问道,“阁老的意思是……那些……那些世家、豪族在财产蒙受巨损之后,会……会谋反?”
徐孚远抬头向天,苦笑一声,“都说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这些人?”
这话没错,匹夫被逼急了,以头抢地,而这些掌控着当地人力、物力甚至豢养着护院、死士的世家、豪族,又岂会甘心束手就戮,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被逼急了,没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哪怕,是造反!
徐孚远慢慢坐回椅子,“……或许啊,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谈迁突然开口道:“……阁老,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成功了?”
这话让张岱、张有誉精神一振,齐齐看向徐孚远。
徐孚远脸色变得很古怪,他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了好几趟,“既然陛下早已布局,他们又岂能成功……就算是他们真的成功,又怎能威胁到陛下?”
也对,这就象是天黑就要点灯,而不是点灯就是天黑的道理。
徐孚远的话,让三人面面相觑,脸色惨然。
“那……敢问阁老,如今……咱们怎么办……总得寻个对策吧?”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吾等谋划此事,本就已立下以身殉道之决心……怎么,如今事到临了,诸位……怕了?”
“非是我等怕死……只是,担心牵连家人……家人无辜啊!”张岱击胸道。
谈迁、张有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