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10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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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我等怕死……只是,担心牵连家人……家人无辜啊!”张岱击胸道。
谈迁、张有誉二人齐齐击胸呼应。
徐孚远慢慢站起身,“卫道者,终须流血牺牲……吾辈所流之血,必会被后世读书人所铭记……!”
说到这,徐孚远拱手一圈,“诸位仁兄……今日事败,是徐某谋划不周所致……徐某愿一力承担……只是,若徐某阖家之头颅依旧平息陛下震怒……牵连到诸位,还望诸位仁兄在九泉之下莫怪……徐某,在这给诸位叩头了!”
说到这,徐孚远还真撩摆下拜。
谈迁、张有誉等人一时阻拦不及,赶紧跪下对拜。
“阁老高义在前,我等岂敢不追随……?!”
……。
春和殿内。
吴争父子正在对弈。
“……若真伤了我的孙儿,为父绝不轻饶了你!”
吴伯昌突然开口这恶狠狠地一句,绝对是咬牙切齿的。
吴争下子的手停住了,然后轻轻一叹,慢慢收回了手,叹息道,“爹啊,就算棋会输……您也不该这么来威胁孩儿啊!”
吴伯昌却将手边棋往棋盘上一倒,“不下了……没心思下,我不如你,还沉得住气……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吴争苦笑起来,“您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为父哪是故意的?”吴伯昌吹胡子瞪眼道,“为父可不象你……这么没心没肺!”
吴争抖了抖因吴伯昌砸盘四溅到衣襟上的棋子,“当年,孩儿逃出吴庄去投叔叔,爹明明知道,最后不也没拦吗?”
吴伯昌闻听一愣,怒道:“为父哪晓得你会逃去投你那不争气的叔叔?”
“不!”吴争摇摇头道,“父亲知道……在沈致远被他爹带人追回时,父亲带人不也隐匿在岸边吗?”
“你……!”吴伯昌怒指吴争,可最后气势一泄,慢慢沉默了下来。
吴争道:“孩儿明白,父亲是牵挂叔叔的,所以明知孩儿逃家,最后终究没有阻拦……只是孩儿无用,最后没将叔叔平安带回吴庄……!”
“别说了!”吴伯昌低着头,抬手摇了摇,“非爹狠心……只是……哎!”
吴争轻声道:“所以,也非孩儿狠心,可这些年过来,孩儿领悟了一个道理……若要重新分配利益,就必定会有流血……没有人会轻易将到手的利益拱手让人!”
吴伯昌默默点了点头,“爹知道……爹真的知道,可是,他们也是好人……至少,不是坏人啊!”
“他们肯定不是坏人……孩儿知道!”吴争抬头向天,长吐一口气,道,“可他们挡了孩儿的道了,挡天下大多数人的道了……挡孩儿的道不要紧,挡天下大多数人的道,那孩儿就不能容他们了!”
“可难道就不能想辙……共存吗?”吴伯昌声音急促道,“让他们将利益吐出大半来……他们面临生死关头,应该会同意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肯放弃到手的利益?”吴争嗟叹道,“父亲应该明白,这不仅仅是钱财,更多的权力!”
“那莫氏母子呢……她们就成了被牺牲的代价?”
吴争摇摇头,黯然道:“孩儿没得选择,打孩儿入京时,已经没有理由留下更合适的人手……太过矫作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当时莫执念正好谋反,莫氏被牵连,有了最好的留下理由……不是孩儿心狠,是她恰逢其时……!”
说到这吴争安慰吴伯昌道:“不过父亲尽可放心,孩儿已经作了周密布局,父亲应该相信孩儿的能力……莫氏母子应该会有惊无险!”
吴伯昌抬头看了吴争一眼,“你长大了,为父总是说不过你……既然你成竹在胸,为父就不多说什么了!”
说到这,吴伯昌挥挥手道:“我累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记得下次来时,带那苦命的孩子,否则,你就别再来了!”
吴争一愣,沉默了一会,起身拱手道,“父亲保重身体……孩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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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三百四十三章 定都之争(三十二)
吴争回到武英殿时,李定国、夏完淳、李颙三人,已经在殿中等候多时。
“陛下,诸军已经备战完毕,臣须北上了,今日进宫,便是向陛下辞行的!”夏完淳郑重一礼道。
吴争看了一眼李定国,“晋王,军备诸事,可稳妥?”
李定国抱拳道:“回陛下话,皆已稳妥……有臣在,陛下尽可放心!”
吴争转头,对夏完淳道:“存古啊,朕在抱恙……就不送你了,由晋王代朕送你出征,不过你放心,你班师凯旋之日,朕定出城迎你!”
“谢陛下……臣绝不负陛下所托!”夏完淳犹豫一下问道,“敢问陛下……此战中,对于北方蛮族俘虏、平民,陛下可有……限制?”
吴争扫了一眼夏完淳,“……你记住,此战关乎国朝社稷,更关乎定都……对于北方,朕只有一个要求……此战之后,朝廷再无须为北方敌人犯边担忧!”
夏完淳应道,“臣谨记!若陛下没有它事嘱咐,臣就告退了!”
“去吧!”吴争挥了挥手。
待夏完淳退下之后,吴争转向李定国,“开战之后,晋王不必太靠近战场,坐镇顺天府指挥即可!”
李定国一怔,随即释然,微笑道:“好……臣明白了!”
顿了顿,李定国问道,“如今城中气氛诡异……陛下就准备一直称病不见外臣了吗?”
吴争微微一笑,“政事有内阁,军务有军机阁……朕见不见外臣,应该没多大关系!”
李定国苦笑道:“可战争就在眼前,而定都事宜又讳莫如深……以臣之见,陛下何不乾纲独断,也好过如此啊!”
“快了!”吴争微笑道,“快则今日,慢则明日,事就会有结果……晋王不必急躁!”
李定国无奈,抱拳道:“既然如此,也罢……臣告退!”
待李定国离开,吴争转向李颙。
“城中局势如何?”
“回陛下,这几日,张岱、谈迁、张有誉等数十官员,频繁出入徐府……不过,城中各卫,皆无异动,臣判断,应该不会……引发叛乱!”
吴争点点头道:“如朕所料,他们只是想逼宫,而非造反!”
李颙不敢接话,沉默下来。
吴争想了想道:“冒襄、张煌言、王翊等人,可有异动?”
“回陛下话……没有!”李颙道,“首辅前些天称病一直待在府中,昨日起入阁当差,并无异常……张、王二位大人每日出宫之后,就闭门谢客,直到次日入朝点卯!”
吴争闻听不置可否。
李颙小心翼翼地道:“……要不要调兵去围了徐府等府?”
而这时,一个内侍匆匆进来,将手中紧攥的小竹筒呈给吴争,然后倒退而出。
李颙道,“陛下若无事……臣先告退?”
吴争道:“不必了。”
“是。”李颙连忙低头静候。
吴争仔细地打量着这小竹筒,几度欲打开,又停了下来。
反复几次,吴争终究一声叹息,“李颙。”
“臣在。”
“这是刚收到的,里面说的是最新杭州府情况……你来替朕打开看看,里面说了什么。”
“这……臣不敢!”
吴争皱眉道,“朕让你看,你怕什么……快拆了看!”
“臣……遵旨!”
李颙小心翼翼地从吴争手中接过小竹筒,仔细拆了火漆,扭开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卷纸条,仔细一看,遂拜倒,呼道:“陛下大喜……杭州城中叛乱已平……莫氏母子平安!”
吴争一听,起身从李颙手中一把夺过纸条,边看边笑道:“朕等这消息……很久了!”
可刚说出口,话音未落,吴争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他慢慢坐回,“……张新侠……朕有愧于你!”
李颙忙道:“陛下……请陛下示下,徐孚远等人,是否即刻缉拿?”
吴争沉默了一会,摇摇手道:“不必了……朕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会自己入宫请罪的!”
李颙一愣,随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全城军队异状,那徐孚远等人,又能如何?
就算能逃出应天府,又能如何?
于是李颙直接行礼应道,“那……臣这就告退!”
……。
徐府。
在一片吵杂之后,归于安静。
当朝吏部尚书、阁臣徐孚远,在焚香沐浴之后,一身朝服,正与家眷告别!
在家人的悲呼哀声之中,徐孚远上马车出了府门。
车厢中,他的长随颤抖着手撩在车帘向外探望,几次之后,还不停息。
“看什么呢?”闭着眼睛的徐孚远随口问道。
长随颤声道:“主公啊,万一陛下派禁军前来……!”
“那你就不必看了。”
“为……为何?”
“因为不会有了!”徐孚远没有睁眼,“陛下得知消息的时间,一定是早于我的……既然没有立即派兵来捉拿,那这一路都不可能有禁军出现了。”
长随一怔,急道,“主公既然知道陛下不会派禁军前来……那为何要入宫?此时九门应该还未封禁,主公何不赶紧出城……?”
徐孚远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长随古怪地微笑道:“陛下以国士待我,我岂能做个小人……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逃出城,又能如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吾辈为天下人而死,岂可惶惶作鼠窜状?”
长随听了,牙齿“咯咯”打战起来。
徐孚远微微叹息一声,“汝也在我身边多年了,怎地还如此没出息……罢了,送我入宫之后,尽可自去便是!”
长随愣了愣,拱手泣道,“谢主公!”
……。
文华殿。
吴争扔下手中的书,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孚远。
“来了?”
“臣向陛下请罪来了!”
“唔……朕算时间你确实该来了!”吴争赞许道,“所以,朕在文华殿等你……知道朕为何在文华殿等你吗?”
“这……请陛下赐教!”
“天顺、成化年间,此殿是太子视事所在。”吴争转头扫视了一圈,叹息一声道,“到后来,此殿改做举行经筵讲坛、殿试阅卷之用……可谓国士、英才尽出此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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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三百四十四章 定都之争(三十三)
“是啊……!”徐孚远感慨道,“可惜,如今朝廷却近十年不开科举!”
吴争笑着纠正道:“你这话不对……义兴、建兴两朝还是开了两次科举的。”
徐孚远同样纠正道:“陛下说得没错……但,两朝新晋进士,在陛下登基之后,却无一人为官!”
“你是在怪朕?”
“臣不敢!”
“口中说不敢,背后却在谋反?”
“臣没有谋反,也无意谋反!”
吴争竟点了点头,“朕信你无意谋反……但你确实是在抗旨!”
“不。”徐孚远摇摇头,“臣不是抗旨……是纠错,纠陛下之错!”
看着徐孚远一脸正气的表情,吴争几乎以为自己是信了。
“知道朕为何不用两朝新晋进士吗?”
徐孚远看着吴争的眼睛,“不过是党同伐异罢了!”
吴争笑了,“虽不中但不远矣!”
徐孚远微微感到惊讶,他不理解吴争今日为何会这么与自己说话,“陛下是打算……忏悔吗?”
吴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朕这一生或许会检讨,但绝不后悔,就不用说忏悔二字了!”
“可陛下此次设局,将臣等一并算计了进去……旁人以为,臣等是谋反,可陛下心里应该清楚,陛下是给臣等挖了个坑,埋了进去!”
吴争脸色渐渐收敛笑意,“看来,你不是来向朕请罪的!”
“不,臣确实是来向陛下请罪的……但臣无错,若为天下人福祉是为错,臣宁愿错一辈子!”
这话让吴争慢慢坐了下来,平静地道,“看来你是有一肚子的话想对朕说啊……好,朕给你说话的机会!”
“谢陛下!”徐孚远叩了个头,慢慢起身,平视着吴争,“陛下设此局,不仅仅是想铲除异己,更是想借臣等之手,引出江南各个世家、豪门、士族,然后借机一网打尽……布局之深、手段之狠、行事之决绝,可谓大手笔啊……甚至于不惜拿莫氏母子为诱饵!”
说到这,徐孚远表情古怪地说道,“按理说,帝皇无情乃社稷之福,可臣终究是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对天下世家、豪门、士族大开杀戒……陛下潜邸之时,亲情百姓疏远士人,臣可以理解,毕竟士人忠于明室,陛下没得选择,可如今,陛下已经登基,天下人皆为陛下子民,陛下为何还要厚此薄彼,非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呢……难道,陛下真的以为,能依靠那些在江南学院读了三年书的速成读书人,就可以统治这片天下了吗?”
吴争淡淡问道,“为何不能?”
徐孚远一愕,急问道:“何为民?何为官?何为驭民?陛下难道不明白,仅以朝廷任命,就真可以代天子驭民一方……当地有宗族、有绅纨、有诸方势力,当一个父母官,听起来军政法于一身,可实际上,必受各方势力所钳制,如同一张蛛网,再挣扎越紧缚其中……当地方父母官无法代天子有效牧民时,那天子就是……傀儡!”
“陛下,非臣危言耸听,臣所说的各方势力,那便是陛下今日所针对、抑制的世家、豪门、士族,之前驱逐鞑虏、收复河山时,他们与陛下的目标一致……!”
“是你们!”吴争平静地纠正道。
徐孚远一怔,脸色泛起一丝痛苦,但依旧改口道,“是……是我们……之前驱逐鞑虏、收复河山时,我们与陛下的目标一致,毕竟,没有人愿意仰他人鼻息……可如今失地光复了,天下安定了,陛下依旧要针对、抑制世家豪门、士族,那陛下双怎能苛责他们……我们不拼死自保呢……?”
“说得好!”吴争颌首道,“你可真会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