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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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远闻听有人喊他的名字,抬起头才发现,斗殴的场面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吴争以为误会有所缓解,于是也松了口气,应声向前走去。
这个时候,士兵才明白,他们的主帅就在他们身后,一时间,如长刀划过水面,无数人向两侧让开,给吴争空出二尺过道来。
吴争走过通道,发现是董应第,也没做它想,拱手道:“董大人,此事起于误会,可由钱大人为吴争及手下将士作证……。”
说到此处,吴争左右四顾,想从中寻找钱肃乐的踪迹。
而这时,董应第厉喝道:“奉殿下谕令,靖海候吴争桀骜不驯、目无君上,今日公然举兵谋反,罪不容赦。来人,将吴争拿下。”
这话一出,不说董应第带来的士兵傻眼了,吴争麾下将士“轰”地一声炸了锅。
开玩笑,这个时候的军队,往往是知将不知君的。
往往一支部队,被冠以主帅的姓氏,譬如戚家军。
而吴争这支嫡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支军队的前身是梁湖卫所一部分,然后是原平岗山山匪,还有一部分是钱肃乐曾经解散的义军。
说难听点,这些士兵从未拿过朝廷一文钱,对于朝廷的淡漠,可想而知。
而朝廷进入山寨,带来万人大军,这自然会压缩原部队士兵的生存空间和福利。
可吴争不在,陈胜等人的官职根本无法与朝廷那些重臣抗衡,从山寨的主人沦为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可有可无的三等人,这如何让将士们心甘?
矛盾由来已久,今日是导火线,而此时董应第的话,就成了点燃导火线的香火。
试想,今日这场骚乱,如果主帅吴争都被拿下问罪,可想而知,吴争以下的将士,将受到何种惩罚?
于是,混乱再起,声势较之前更为强烈。
好在吴争神智还清醒,急忙按捺住身边士兵。
这个时候,吴争的身份已经非常清晰,所以吴争的命令对士兵情绪的遏制,还是非常有效果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吴争回头按压鼓噪士兵,后背要害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在近卫军身后,一枝无声无息的弩箭扑面而至,直冲吴争背心。
眼见吴争就要喋血当场,说是迟那时快,一道身影飞扑而上,直将吴争撞了个趔趄。
然后这道身影发出一声闷哼,如折翼的大雁般坠落于地。
吴争回头一看,才看清是沈致远。
沈致远不是个蠢人,打小与吴争混在一块,所谓发小,自然心有灵犀。
吴争除了第一脚确实用了些力,之后的拳打脚踢,是一下比一下轻。
沈致远明白吴争的苦心,自己确实犯了军规,这罪过可大可小,关键还是在于造成的后果大小。
所以,当吴争殴打于他,他是非常配合地大呼小叫。
当吴争听到董应第喝问现身时,沈致远早已一骨溜起身,追赶吴争了。
对峙的场内,光线最亮,沈致远由黑暗至明亮处,看得最清楚。
对面一点异常的亮光一闪,沈致远心中就大呼不妙。
可以说,这山寨中,吴争麾下将领中,沈致远最有灵性。
他一察觉异状,便想都不想,向吴争飞身扑上。
这换作是别的将领,必定会有一丝犹豫,毕竟这种亮光或许是来自于钢刀与火光的映照,而且扑吴争,这毕竟是种不敬,万一被吴争亲卫发觉,或许会以为自己图谋不规,白挨上一刀都有可能。
可沈致远不一样,他没有这种顾虑。
正是沈致远的果断,救了吴争一命。
而沈致远被射来的弩箭贯穿了左臂,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破麻袋一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变故的发生就在短短一瞬间。
场面士兵经过短暂的惊愕,随即暴发出巨大的声浪来。
“刺客!”
“保护大人!”
而吴争此时的愤怒已经无以言表——竟想要老子的命?!
在这一刻,吴争心里如燃烧起来的火药罐。
去他x的大局,去他x的忠义!
“听本官号令,杀!”
这一声,就如同宣判了对方的死刑。
不用说近卫军士兵了,就连董应第也脸色惨白。
他根本不知道,也没有按排刺杀。
实际上,董应第根本不需要。
以他尚书之官,拿下吴争,理所应当。
虽说今日他假传了监国谕令,但这在董应第看来,只是小节。
胜利者永远不会被追责。
只要拿下吴争,那么山寨中的形势就会瞬间扭转,就是对朱媺娖最大的忠诚。
没有君王会去追究忠诚于他、且刚立下大功的臣子。
就算是追究,那也是装装样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所以,在董应第的谋划中,只要出其不意,拿下吴争,就是胜利。
当然,事实上董应第想得太简单了,这不怪董应第,没有带过兵的人,永远无法想到,同生共死的将帅与士兵之间那种情份。
第二百八十三章 沈致远受伤吴争暴怒
吴争麾下这些将士,会眼睁睁看着吴争被抓?
这就只有象董应第这样的文人,才会有这样可笑的预估。
在董应第看来,只要假传监国谕令,就能号令三军。
所以,他确实没有安排刺客,而这突然地行刺,造成了吴争不顾一切地发飙。
眼看血战将启,此时从董应第身后传来一声,“靖海候且慢!”
吴争止住了挥到一半的手。
因为他听出了这是廖仲平的声音,所谓惺惺相惜,绍兴府武将中,吴争最看重的只有廖仲平。
不过此时倒不是吴争给廖仲平面子,吴争心中怒火已燃,岂会因廖仲平的一句话而停止?
没有继续挥下手,是吴争终究没有失去理智。
廖仲平如今是指挥使,手下数千近卫军,也就是说,廖仲平的到来,改变了现场的实力平衡。
吴争虽然怒火中烧,但也清楚,一旦暴发恶战的后果,只能是便宜了山外清军。
之前挟怒放言进攻,是因为场内自己麾下士兵明显多于对方,就算打起来,也不怕。
吴争冷冷地注视着廖仲平,“廖指挥使也是来拿吴争的?”
可怜廖仲平跑得真他x的累,他气喘吁吁地道:“靖海候误会了,廖某怎敢对靖海候不敬?”
吴争怒喝道:“可董大人却传监国殿下谕令,要拿吴争,治谋反罪。”
此时的董应第脸色已经不是惨白,而是青了。
从行刺开始,他已经发现自己不是这场事变的主导者,这一点,已经勿容置疑。
自己不过是颗棋子,可问题是他想不出还有谁来,将自己当作了棋子。
如今吴争随口一句责问,就将他假传殿下谕令的罪过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事就严重了。
同样是假传谕令,可吴争还好端端地站在对面。
董应第知道自己完了。
而此时,廖仲平接下去的话,直接将他打入了地狱,“靖海候息怒,下官可以保证,在下官来此之前,绝无听闻殿下有意拿靖海候治罪。”
吴争厉声大喝道:“来人,将董应第一众奸倿拿下。”
已经枕戈待旦的士兵们哄然应声,一涌而上。
而近卫军士兵见廖仲平赶来,哪还会去顾及董应第?
纷纷向两侧让开,让出一条通道来。
可怜董应第十几人,刚刚还趾高飞扬要拿吴争,如今一眨眼之间,反倒被吴争给拿下了。
而这时场面混乱,无人注意到跟随董应第而来的近卫军中,有几个人影缓缓退入黑暗阴影中。
廖仲平有些急了,急忙劝阻道:“靖海候不可造次,就算董大人有罪,也该有殿下处置。”
这话也对,董应第毕竟是一部尚书。
从法理上而言,吴争确实没有权力去抓捕董应第。
可沈致远的负伤,令吴争已经有些失控。
加上对董应第,吴争确实已经忍无可忍。
所以,廖仲平的话阻止不了吴争,不仅如此,吴争继而大喝道:“除董应第之外,其余人等,就地格杀!”
廖仲平急了,大喊道:“不可!”
原本廖仲平的阻拦确实能起作用的,但士兵们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和火气。
听吴争下令,故意不去理会廖仲平的喝止。
随即挥刀砍下,眨眼之间,十几颗脑袋落地。
这种凶狠,震惊了在场一众人等,而被士兵按压在地的董应第,已经牙床颤抖,发出“咯咯”地声音来,不仅如此,他的裤裆湿了,一缕脏水顺着裤脚涌出,吓尿了。
这个时候,场面一片安静,数千人围着,呼吸声可闻。
钱肃乐终于出现了,他急奔而来,可看到场面中一片血腥,愣了半晌,这才指着吴争开骂道:“吴争,你太放肆了!这些可是堂堂朝廷命官,当朝御史!”
他边骂边嚎道:“吴争,你就是个现世的曹阿瞒!”
吴争仰头呵呵道:“钱大人,大局抵定,你姗姗来迟。”
钱肃乐怒道:“若非钱某在西南面制止大军前来,此时你能否安然站在此处,尚未可知!”
吴争闻言一愣,确实,山寨中绍兴府明军有近万人,除了廖仲平部,还有四五千人分为两卫。
如今闹得这么大,这两卫却没有赶来助阵,原本是钱肃乐拦下了。
意识到这点,吴争感到自己莽撞了,向钱肃乐长揖道:“多谢钱大人仗义相助。”
钱肃乐见吴争服软,气稍平了些,可依旧骂道:“就算有误会,也不至于刀兵相向。”
指着那满地的人头,钱肃乐跺着脚道:“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竟出自你手?”
吴争冷下脸,直起身子道:“钱大人的意思是,让吴争束手待毙、任由钢刀加颈不成?”
钱肃乐诧异道:“此话怎讲?何人要杀你?钱某从未听闻殿下有加害于你的意思!”
吴争哂然,指着董应第对钱肃乐道:“当朝户部尚书,传殿下谕令,要拿吴争问罪,敢问钱大人,吴争是反抗还是束手就擒?”
钱肃乐愕然,他这才发现被士兵按压的董应第,看清楚之后,钱肃乐的第一反应竟是指责吴争,“吴争,你怎敢抓捕当朝户部尚书?”
吴争怒道:“钱大人口中的户部尚书不仅假传监国谕令,而且安排刺客刺杀吴争,吴争不该反击、不该拿下他吗?”
钱肃乐再次惊愕了,“靖海候此话当真?”
吴争好气又好笑,没好气地回道:“钱大人,吴争所言属实,这数千将士都可为人证。”
钱肃乐脸色郑重起来,走到董应第身边,弯下腰问道:“董大人,何至如此?”
董应第就象见了救星一般,泣嚷道:“钱大人救我。我并无安排刺客,只想捉拿吴争,替殿下铲除一个跋扈权臣罢了。”
钱肃乐这时总算是明白了。
看来吴争所言不假,董应第确实是假传了谕令,意图加害吴争。
这罪可就大了,关键是董应第行刺的对象是,手中握有数万大军的吴争。
钱肃乐知道,哪怕吴争大度不追究,监国殿下心中素有吴争,也不会轻易放过董应第。
第二百八十四章 真是误会
钱肃乐毕竟是朝廷重臣,眼见与自己同殿为臣的尚书,竟然如死狗般被人糟践如此,不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于是钱肃乐竟拱手为董应第求情,对吴争道:“靖海候,哪怕董大人确有罪过,可如今殿下还未下令惩治,他毕竟还是朝廷重臣,不如交于廖大人羁押,给朝廷留些颜面。”
吴争断然回绝道:“吴争没当场将此獠格杀,已是给了朝廷颜面。否则就凭他刺杀本候之罪,我就可当场将其千刀万剐。”
钱肃乐见吴争油水不进,无奈地摇摇头。
而这时,朱媺娖带着张煌言及满朝文武赶来了。
见到朱媺娖到来,董应第就象落难的孩子看见了父母,悲泣道:“殿下,救臣啊!”
其声音之悲切,足以引出所有人的眼泪来。
但朱媺娖并未所动,她的眼睛一直就盯着吴争,丝毫不受董应第和周边一番血腥所影响。
这种注目,让吴争都不敢迎视。
张煌言及群臣惊悚了,满地官员的尸身,这说明已经不是误会和寻常对峙,显然,已经上升到叛乱。
而所有人,包括张煌言在内,第一反应就是吴争杀人叛乱,否则十几个朝臣怎可能同时被杀?
张煌言是睁着血红的眼,手指颤抖地问:“吴争,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张煌言的话代表了所有,不,是倾向于吴争的官员的心声。
确实,以吴争现在的声名、地位和掌控的实力,只要不篡位自立,不,哪怕是想篡位自立,都不屑以此法反乱。
张煌言等人,此刻确实心如刀割,若吴争真做下此事,那就等于自绝于明人,至少在正义之人眼中,吴争已经不在他们效力的范围之内了。
名声,在这个时代太重要了。
吴争面对着张煌言的责问,他可以不理睬任何人,也不能不正面应对张煌言,说实在的,张煌言在他心里的份量太重了,重过张国维、钱肃乐甚至……朱媺娖。
“玄著兄……。”
“别叫我玄著,你说这些同僚身犯何罪,竟让你下如此毒手……吴争啊,何事不能平心静气商议啊,哪怕无法谅解,也有监国殿下作主……你……你竟……哎!”
吴争反倒说不出话来了,这世上事情最怕的就是先入为主。
而吴争以嚣张跋扈出名,也难怪张煌言等人恨铁不成钢了。
反倒是朱媺娖沉稳得多,事实上,遭遇此变,她心里已经木然,绍兴府这个朝廷,从方国安叛乱之后,事实上,完全仰仗于吴争。
如果没有吴争的支应,恐怕此次清军围击绍兴府,朝廷已经灭亡。
而没有吴争执意北伐,清廷也不可能迫于压力,与绍兴府签署停战。
所以,朱媺娖心里很清楚,就算吴争要叛乱,此地也无人可以阻止得了他。
就算与吴争拼个你死我活,也只是便宜了山外的鞑子。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