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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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争拿手指敲击着桌子,突然道:“我想派支奇兵南下福建,玄著兄以为如何?”
张煌言闻听,张大了嘴巴,“你疯了?”
看着吴争平静的眼神,张煌言急道:“先不说他们会不会同意,就说你调军南下,人数少了于事无补,人数多了,你如何应对朝中乱局……现在,真不是时候。”
张煌言说的虽然隐晦,但吴争听得懂张煌言的意思。
按如今朝堂的话语权,还真不是吴争能一人说了算的。
调大军南下,增援隆武,这事还真的行不通。
抗清,基本没人反对,可要增援自己的“政敌”,这很难得到响应。
朝中许多人,心中都巴不得一直压着自己的隆武朝早些灭亡呢。
吴争知道,张煌言说得是事实,现在局势未稳,内阁人选才是头等大事。
于是道:“那就再等等吧,过了明日大朝会再说。”
张煌言问道:“第五人,你真想荐马士英?”
吴外一愣,郁闷地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事我还没对任何人说过,连对马士英一人,我都没吐露过。”
“不仅我知道,钱大人他们恐怕也已猜到。”
“有这么明显吗?”吴争有些沮丧。
张煌言看着吴争的样子,轻笑起来,“不是你做的不够好,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你身边人太少。”
吴争一愣。
张煌言叹了口气,“入阁人选不仅需要才能,更需要资历,这样的人选,如今朝中可谓凤毛麟角,稍一猜测就可猜到。而你身边更是……哎,不用猜,就知道是马士英了。”
吴争恍然,重重一跺脚道:“有啥办法,这两年时间,全用在了征战上,哪有心思去招揽文人墨客?”
张煌言点点头道:“也是,如果真将精力花在了招揽上,恐怕也没今日收复南京之成就了。”
“既然你已经猜到,那你说,马士英能不能入阁?”
张煌言低头想了想道:“他不适合。但……他必须入阁!”
吴争不解道:“这话怎么说?”
“先不说马士英究竟是忠是奸,能臣还是庸臣,就以他的名声,足以让许多士人避而远之,这会影响到你。”
吴争点点头,这一点,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张煌言继续道:“可眼下,按你的方略,内阁五人中的四人,钱、陈二人势必对你造成掣肘,以我一人之力,无法抗衡,兴国公看似站在你一边,可他毕竟是羽翼丰满的宿臣,除非你以宗室身份就任监国或者登上大宝,否则不可能真心效忠于你。如此一来,内阁第五个人选,决定了内阁话语权的归属,所以,就算马士英不适合,也只能让他入阁了。”
吴争点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应对钱、陈二人,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也只有象马士英这样的阅历和手段,才能抗衡。”
张煌言突然打断道:“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真的信马士英以忠诚于你?”
吴争被问的笑了起来,“忠诚?我怎么会相信他会忠诚于我?”
张煌言这下有些急了,“那你还……这不是……胡闹嘛!”
吴争拍拍张煌言放在桌上的手道:“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是信他真心效忠于我,而是相信他至少在目前,没有除我之外的效忠目标。以他的名声,怕是再没有人会收留他了,准确地说,是没有比我更有实力的人收留他了。这样,无论他是否真心效忠于我,至少在短期内,他与我的利益是重合的。我失败了,他会更惨,反之亦然,那么就没有必要是纠结,他是不是真心效忠于我。”
张煌言微微颌首,他懂吴争的意思,“言之有理。只是,我的意思不止如此,还有他如果不是真心效忠于你,那么他一旦占据阁臣重职,会不会引起另一场……。”
“不会。”吴争坚定地说道,“我在收留他之前,就已经与他有言在先,他如果敢在我麾下重组阉党团伙……那就坚决铲除!”
听到吴争如此坚决,张煌言放下了心,轻轻吁出一口气。
“如此就好。”张煌言转变方向道,“那问题就简单了,只要商议一下,如何确保马士英入阁就行。”
吴争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张煌言答道:“好办法没有,但劣策倒有一个。”
吴争有些失望,“说来听听。”
“交换。”张煌言轻轻吐出两字。
“交换?”
“对。”
“用什么交换?”
“首辅之位!”
第四百零三章 待君子以诚于小人以谋
吴争恍然大悟,“你是说将首辅之位交给他们?”
“正是!”张煌言解释道,“就算正人、清流,可终究是血肉之躯,有人重利,有人重名,虽说按你的方略,首辅之位并无多大特权,但终究是内阁之首,这个位置还是有人看重的。”
吴争问道:“以你之见,这位置给谁合适!”
“你的泰山岳父钱肃乐最合适。不过……。”张煌言说到此处,停住了话头,微笑着看向吴争。
“不过什么?”
“我们不能举荐他。”
“这又是为何?”
“钱公沉稳,而卧子先生相较急躁,若我们举荐钱公,势必引来卧子先生的强烈反对。”
“你的意思是……?”吴争若有所悟。
“对。只有让他们自己有了分岐,你才能有把握推举马士英入阁。”张煌言仰头轻叹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分争,我们若举荐钱公,卧子先生肯定不满,由此带来的就是文人、清流们坚决地反对,而钱公素来顾及颜面,定会站在卧子先生一边,如此他们上下一心,除非你动用武力,可那……又有何用呢?可举荐卧子先生则不然,以钱公的性子,只要他们阵营中占据着首辅之位,就不会有抵触情绪,如此一来,交换就可成功。”
吴争点头道:“玄著兄大才!”
张煌言苦笑道:“这等勾心斗角的龌龊事,煌言真不愿涉及其中。”
吴争道:“玄著兄也说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待君子以诚,于小人以谋,不必觉得不安。”
张煌言大愕,“难道在你心中,卧子先生众人,竟是小人?”
吴争轻哼道:“国难当头,不思进取光复,只图争权夺利,如何称君子?以正朔为名,欺世盗名之辈罢了。”
张煌言急道:“吴争,你可不能以偏概全,卧子先生的人品,那可是世人称颂的。”
吴争不打算与张煌言为此争执,摇摇手道:“或许吧,既然内阁交到他们手中,是君子是小人,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张煌言见吴争成见已深,也不想因为这事与吴争起争执,于是叹息道:“打天下易,治天下难,世间多有可同患难而少有可同富贵者。”
吴争哈哈大笑起来,道:“玄著兄放心,我吴争是例外,同患难亦可同富贵。”
张煌言本就不是针对吴争,被吴争一打岔,也不禁笑了起来,“你就不是个守得住富贵的人。听闻你这半年中,数百万钱财手中过,到头来,连应天府中的宅子,还是兴国公赠送的?”
吴争正容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如果贪图这些,怕是离众叛亲离不远了。况且,天下未定,置办这些说不定就便宜了江北鞑子,这等赔钱买卖,傻子才干呢!”
张煌言道:“此话一言中的,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真能看破此事呢?”
吴争起身拍拍张煌言肩膀道:“我是,你也是,虽说与钱公政见不同,但在这一点上,他也是,天下我道中人还是不少的。”
“是啊,我道中人!”张煌言深有感触地重复道。
吴争一拱手道:“既然酒不再喝了,那我就得走了。”
“去见兴国公?”
“不。去见钱家叔侄和夏完淳。”
张煌言奇怪地问道:“如果见兴国公,甚至卧子先生,还说得过去,毕竟明日就是大朝会。可你在这个上见钱家叔侄和夏完淳,是不是主次不分了。他们本就是钱公和卧子先生的子侄学生,你直接见钱公和卧子先生,不是来得更直接吗?”
吴争笑道:“不。他们年轻,他们才是我朝的未来。”
“可兴国公、钱公和卧子先生也不老啊?”
“不。他们老了,心老。”
……。
“吴争,那日你可吓死我了。”东城皇马司,趁着酒意,夏完淳这么抱怨着。
钱翘恭脸上也已经有了些酒意,他挑了挑眉毛,斜眼看着吴争道:“你就真不怕我们集结起来,联手反你?”
廖仲平一直非常克制,饮得不多,他道:“镇国公本意应该只是想吓吓那些文人吧?事实证明,那天无一人被杀。”
吴争一直微笑听着,让这些人发泄心中的不满和郁闷,是他今日特地来的目的。
可听到廖仲平的话,吴争摇摇手道:“不对。那天我是真动了杀机。”
这话顿时让酒桌上的所有人动作僵住了。
一边作陪的宋安心中直嘀咕,少爷啊,你就不能不说话吗?真要说,也不能这般说啊。
吴争看着夏完淳道:“你为何会被我的所为吓死?如果你因此觉得恐惧或者对我的作为有异议,完全可以率军与我一战嘛。虽说我麾下兵力略强于你,可真要战,你也未必会输,你也不是个畏强之人,这一年多你不率数千义军与数倍清军周旋厮杀吗?”
夏完淳有些莫名其妙,他觉得吴争就是个疯子。
你说好好的气氛,就被他突然搞砸了。
是个正常人,也不该在此时这样别扭着说话吧。
这个时候,不应该好好联络感情,毕竟今日之后,这些将军就各有归属,不再是吴争手下了,所谓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可显然,吴争没有意识到不妥的意思,他指着夏完淳继续道:“你之所以没有反我,是因为你下意识中觉得我的做法是对的。至少,你觉得我的做法是迫不得已的。对吧?”
夏完淳张口结舌起来,但心中还真在自问,是这样吗?
“我拜读过令尊所著的《幸存录》,深以为然,大明灭亡的原因有很多,总结教训可以,但执迷于此,想凭借修补来拯救恐怕不成了,以我看来需要推倒重来。就象一个垂老将死的人,五脏六腑都老朽了,怎么救也只能延缓他的时间,起不到重生的作用。”
夏完淳终于怼了一句出来,“那就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换了。”
吴争斜眼看他道:“那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夏完淳低头,沉默下来。
第四百零四章 你们爱咋咋滴
吴争看向钱翘恭,“夏完淳说他那天差点被我的作为吓死,可我却不会被你们联手吓死。知道为什么吗?这天下本就不是我的,打烂了、亡了,关我屁事?你们爱咋咋滴,尽管憋着劲可劲造,到时鞑子占据全境,我大不了率军出海占据几个小岛当海盗,你们嘛,该哭嚎的哭嚎,该上吊的上吊,自便。我为何要怕你们联手?”
钱翘恭一向与吴争不对付,可此时生生憋红了脸,怼不出话来。
吴争没有再挤兑他,转头看向廖仲平,“你让我很惊讶。真的,淳安镇之变,你的表现让我诧异。虽说没有亲眼所见,但仅从张苍水口述的经过中,你让我佩服。”
廖仲平有些失措,呐呐道:“镇国公过誉了。忠于监国殿下,是廖某本份。”
吴争点点头道:“对,我佩服你的就是这本份。朝堂中,学问大过你的多了去了,可他们远不如你,他们忘记了本份二字,这,原本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回过头来,指着钱家叔侄、夏完淳道:“如果你们也以你们的本份行事,就算举兵反我,我也不怪你们。问题是,你们尽了本份了吗?”
钱肃典沉声道:“镇国公言重了,正阳门前,我叔侄还是做了些事的。”
“结果呢?”吴争轻讽道,“让鲁王进了宫,坐在奉天殿上被群臣拥立称帝?我记得,我离开应天府时,给你们的命令是什么?”
钱肃典脸红起来,道:“可毕竟是我亲大哥。”
“对嘛,所以你们做什么,我都不怪你们,哝,还请你们吃酒来着。”吴争爽朗地一笑。
“对于寻常将领,如果能做到这些,已是不易,可你们各主一方,统率一军,却将事办成这样半生不熟,那就缺了点什么,对吧?”
指着廖仲平道:“鲁王本是他的效忠对象,可他在淳安时,知道他该做什么,知道什么是本份,为何你们不知道?”
夏完淳辩解道:“可他们终究是忠义之士。”
吴争笑道:“何为忠义?或者做成什么样才叫忠?自古也没有一个可以度量的标准吧?记住一句话,这世上不怕坏人做坏事,就怕好人办差了事。”
“你是说,家父和卧子先生他们办差了事?”钱翘恭问道。
吴争点头道:“没错。敢问诸位,我朝是只要拥立一个皇帝,就能实现抗清复明大业了吗?”
钱翘恭几人摇摇头。
“看,你们都不糊涂嘛。如果只要拥立一个皇帝就能实现大业,那我们还上阵与鞑子厮杀做什么,赶紧找个宗室拥立就是了。你们都知道这不可能,可偏偏你们的父兄、师长不知道,生生在淳安上演一出逼宫来。这称得上忠义二字?恐怕昏馈二字才适合吧?”
众人皆沉默。
吴争起身道:“知道为什么今日这节骨眼上,我还浪费时间陪你们这么长时间吗?”
“我是想,你们年轻,该明白什么才是真正自己可以舍弃性命也要去做的事,而不是以孝、顺为借口,眼见着过错而不去反对,选择坐视,任由它发生。”
“今日之后,你们便各有隶属,说起来,已不再是我的麾下将领,可我希望,日后你们能多问问自己的内心,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说完,吴争顾自而去。
留下那些张口结舌的将领们,怔怔地看着吴争的背影远去。
好半天,夏完淳瞪着钱家叔侄问道:“他……他究竟什么意思?”
钱翘恭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