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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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不掌兵,吴争无声地嘟哝着,慢慢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清军骑兵,吴争知道,最后一刻终将到来。
电视上演的,终究是假的,以骑兵的松散和快速,是绝对不可能以单发火枪能阻止的。
在没有机枪之前,唯一能阻止骑兵冲锋的就是霰弹枪,可霰弹枪射程太短,就算能阻止,那也是需要拿士兵性命来填的。
正如现在,明明三排火枪可以有效制止骑兵的靠近,但终究因为阵列纵深不够,前方长枪兵的十二列阵形,已经被突破了七道。
崩溃就在眨眼之间。
吴争看向夏完淳原本所在的方向,你还好吗?
而此时,那里已经是一团混乱,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了。
吴争默默地扬刀,看向那些从军尚不足三月,却被自己硬拖上战场,打这么一场绝户战的少年们,吴争微微笑了起来。
火枪兵依旧在击发,他们已经不再紧张,装填、击发也越来越娴熟。
可是,怕是要终结于此了。吴争心中喟叹。
当夏完淳长枪兵最后一道阵列被无人的战马撞出一个缺口时,吴争知道,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火枪兵在骑兵面前,那就是一茬待割的韭菜。
吴争手中的刀瞬间向前挥下,那些火枪兵们随即抛下手中的火枪,抽刀向前,他们的冲锋是杂乱无章的。
吴争已经无懈顾及了,他也在冲锋。
可在吴争和火枪兵就要与清军骑兵亲密接触的时候,身后排枪声响起。
距离十步之遥的清军骑兵纷纷落马,然后清兵崩溃了,所剩不多的他们开始溃退。
可在城墙前调头是需要时间的,还没等他们调转头,又一轮排枪声起,然后又是一轮……。
暂时失去了目标的火枪兵疑惑地站住脚了,吴争也是。
回头望向城头,吴争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其实,在吴争抽刀令火枪兵冲锋的时候,清军已经不多了,不超过三百人。
只是因为距离太过接近,吴争又没有登高,视线受阻,根本看不清骑兵身后还有多少人。
清军也确实剽悍,千骑阵亡至不足三百,依旧在拼命地前冲。
或许也是因为火枪兵阵列近在咫尺,让他们心中有了希望冲过去,杀死他们。
可城墙上外籍兵的排枪,彻底击碎了他们心中的幻想,于是崩溃。
幸存的清军骑兵,了了十数人,奇怪地是他们已经不再策马奔逃,也不送死冲锋,他们从马上滑落下来,匍匐在地上,失声嚎哭起来。
那声音之悲怆,让明军士兵无不恻然。
到时候奇怪的是,明军士兵没有一人向他们挥刀,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望着满地的尸体残肢,吴争高兴不起来,他在拼命地扒拉着战场上的尸体,夏完淳呢?
吴争此时想哭,曾经在第一次见到夏完淳时,吴争就想让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少年能活下去,活到乱世结束之后,可……现在,他却被自己葬送在城门外百步。
“找!”吴争失声大吼道。
一千多火枪兵如同无头苍蝇般翻着每一处尸体堆。
吴争的心慢慢地冷了,他抽出腰间的刀,然后冲着那些匍匐在地上嚎哭的清兵们走去。
而这时,一声欢呼声响起,“找到了,临安伯还活着!”
吴争顿住了脚,“咣当”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刀,慢慢坐倒在地,呵呵笑了起来。
可眼中有泪水,不可遏止地滚落。
夏完淳命大,没有死。
可伤得不轻。
他在接敌的那一刻,被撞飞了。
然后不断地有人倒在他的身上,压着他,反倒让他避免了再次受到踩踏和伤害。
“官爷,此人身子看似完好,可观其五官出血,必是内腑伤得不轻,想保命,怕是得静养数月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夏完淳,吴争对城里找来的郎中,沉声道:“救活他,重赏。他死了,你全家陪葬!”
……城外那十几个幸存的清兵死了。
不是明军所杀,而是自杀。
这反倒让明军士兵有了恻隐之心,竟替他们单独收拢在一处,挖了个坑埋了。
吴争有些光火,不杀他们,不是吴争想要放过他们,而是当时听闻夏完淳还活着,心情激动罢了。
看到百来号明军士兵在安葬那十几个清军,吴争冲上前去,抬脚就踢。
第五百十二章 又现太子踪迹
吴争冷声喝道:“要不要给他们立块碑,然后上几柱香,再磕几个头啊?”
边上明军士兵一哄而散,被踢倒的那几个沮丧而委屈地看着吴争,不敢拔腿就逃。
吴争再抬脚时,被他们茫然的目光所阻。
于是喟叹道:“埋就埋了吧,切不可立碑、上香、磕头,连坟包都不准有,埋下去,踩平了。他们……不值当!”
夏完淳从太平府带来的建阳卫,到此时真的是可以说全军覆没了,活着还能喘气的,仅四十几人,其中至少一半残疾。
而吴争自己带来的,除了留在应天府的那支骑兵和眼前这一千多火枪兵,也伤亡惨重。
吴争再也不能用慈不掌兵来说服自己,平静自己的心。
此战的损失太大了,大到让吴争喘不过气来。
吴争要反击,不得不反击,无论是镇江、还是丹徒,都不能丢,这关系到进攻仪真的水师一万将士和钱肃典数百将士的性命,他太想赢,太想……胜利!
吴争一面派人向松江府、杭州府传令调兵,一面派人向应天府报信。
虽说常州、苏州更近,可这两府是王之仁的“地盘”,而王之仁手中没有多少步兵,其实这两府的驻军都只有几百人,而吴争治下松江府,算是离丹阳最近了,那儿有着方国安正在筹建的军校,还有三千新军。
……。
应天府乱象已现。
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汇聚起来。
镇江失守,守军全军覆没。
丹徒失守,临安伯率部向南突围,下落不明。
镇国公生死不明。
而此时,从绍兴府出发的信使也已经到了应天府,宁波再度易手。
徐州清军开始南下,江北清军大肆渡江进驻镇江……。
唯一能算是好消息的是,兴国公水师顺利突破北岸江防,正向仪真突进。
应天府的乱事,还不止这些,让臣民目瞪口呆的是,堂堂工部尚书宋征舆竟是清廷奸细。
钱谦益终究是慢了一步。
他到宋府时,张国维等人已经带禁军包围了宋府。
京兆府的衙差怎敢与禁军纠缠?
钱谦益不得不带人返回。
得知监国已经知晓宋征舆是清廷奸细,宋征舆已经被抓,陈子龙方寸大乱。
他动手了,狠狠地扇了回来禀报的钱谦益一个大耳刮子。
“陈某一世清名,被你所误!我只是想调走吴争,并非想要他的命,可如今是什么样?清军大举来犯,可不是你所说的佯攻!吴争若一死,庆泰朝倾覆就在片刻之间。”陈子龙恨恨地骂道,“来人,将钱谦益拿下,送交刑部,令徐尚书严加审讯。”
钱谦益闻听大惊,急忙喊道:“首辅且慢,钱某还有下情禀报。”
陈子龙冷哼道:“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让陈某听你花言巧语,痴心妄想!”
“首辅,钱某所说之事,关乎江山、社稷、宗庙、明室,你若不听,必后悔终生!”
陈子龙愣了愣,终于挥手斥退冲进来的府卫,“讲!若有一言不实,陈某也定让你后悔终生!”
钱谦益平静地看着府卫退去,然后上前一步,凑向陈子龙耳边。
陈子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嫌弃、鄙夷地斜眼看着钱谦益。
钱谦益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压低声音道:“太子尚在人世。”
此事太过骇人,陈子龙茫然无意识地应道:“太子?先帝(弘光)虽有一子,可从未册封为太子!”
钱谦益声压得更低,“钱某所说太子,乃崇祯朝皇太子。”
陈子龙脸色骤变,如遭雷霆重击般瞬间软倒在椅子上。
“你……你此话当真?”
“钱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首辅胡说啊。”
陈子龙怔了半晌,然后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戏说流言,不可为真。自弘光朝至今,短短三、四年间,已经历有两朝四帝,先不说太子真伪,就算是真,那又如何?不但于事无补,反引得朝野大乱。你……自去吧,此事绝不可再传,否则,本相饶不了你!”
钱谦益似乎被陈子龙的冷漠所激怒,他厉声道:“都道卧子先生忠肝义胆,以大明遗民自居,不想……哼哼!”
陈子龙淡然问道:“不想如何?本相乃庆泰朝首辅,非崇祯朝的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前朝太子一旦现世,必是一番血雨腥风,你不会忘记弘光朝前事了吧?”
钱谦益一怔,好一会急道:“首辅可知,太子贤良敦厚,实为明主之相,数年之中辗转于民间,更是变得沉稳。如今首辅既然不想拥立吴争,那太子就是最好人选。只要太子归位,首辅即是大明功臣,受人世代称颂。”
陈子龙直愣愣地看着钱谦益,轻嗤道:“你说得没错,可陈某若是做了前朝忠臣,却成了庆泰朝逆臣。”
钱谦益以为陈子龙是拒绝之意,刚要张口相劝,不想陈子龙道:“这说起来,都是明室一脉,论起来,监国殿下与太子是一母同胞……如今太子在何处?”
钱谦益却迟疑起来,呐呐道:“钱某也只是受人之托,太子现在何处,钱某不知。”
“看来你是信不过本相啊。”陈子龙一挥手道,“也罢,你去吧。”
钱谦益只好说道:“钱某是真不知太子现在何处,但钱某私下猜测,应该在……杭州府。”
陈子龙惊愕道:“为何会在杭州府,那可是镇国公吴争的地盘,难道……太子之事,吴争也知道?”
钱谦益忙摇摇手道:“首辅勿急,吴争并不知情。”
陈子龙深吸一口气道:“此事关系重大,万不可传扬出去,否则就是害了太子。”
钱谦益点头道:“首辅金玉良言,钱某也是想辅佐首辅,仅对首辅一人说起此事。”
“太子为何会滞留在杭州府?”
钱谦益稍一犹豫,说道:“钱某也是奉鲁王之命,联络朝中忠臣义士,以待有朝一日正本溯源,重兴明室。钱某敬佩卧子先生忠义,这才向先生言明此事,还望先生鼎立相助。”
第五百十三章 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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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龙目光一凝,“鲁王?照你这么说来,是鲁王找到了太子?”
“应该……是。”
“鲁王倒是不甘寂寞啊,可他找到太子,意欲何为?”
钱谦益一咬牙,道:“拨乱反正,重回正朔。”
“你究竟何人?”
“钱某乃明臣!”
陈子龙嘿嘿一声道:“你也配?!”
说了之后,陈子龙有些不忍,岔开话题道:“监国长平公主也是先帝嫡女!”
钱谦益被陈子龙一句“你也配?”激怒,他直着脖子怼道:“可太子是先帝册封的太子。”
陈子龙叹道:“陈某真不忍淳安之事重演,外敌当前,朝廷若乱,必被清军趁虚而入,那时陈某便是大明罪人。”
钱谦益激动地说道:“若是得位不正,就算光复河山,这大明还是大明吗?先生只顾眼前,不思将来,难道就能心安理得?望先生三思!”
陈子龙仰首,长叹起来。
……。
张国维已经向镇江府派出两路人马,增援、营救吴争。
只是正象他对吴小妹说的,没有足够规模的骑兵,就算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尽管如此,张国维还是派出了两路人马,不为别的,就为心中那一份念想……吴争是庆泰朝中兴的希望!
只有那些装睡的人故作不知,庆泰朝有今天,没吴争行吗?
若还是鲁王监国,或许朝廷还滞留在绍兴,负隅顽抗罢了,甚至之前多铎、博洛率清军大举来犯,已经失地亡国都不足为奇。
张国维心里很清楚,吴争这次遇险,除了他的莽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朝中有人,想要他……死!
张国维心中沮丧、失望、悲愤,还有……无奈。
这就象是掉入河中的鸟儿,明明知道岸就在那,可翅膀湿了,就是挣扎不起来。
这些年,无数的人都在反思着大明朝的灭亡,太快了。
如同一座沙堆起的高塔瞬间坍塌,连找根支柱都来不及。
无数的人,有无数的理由,张国维也有。
可现在,张国维只认一件事,庆泰朝不能没有吴争!
这是他流落乡野一年间所思所想的结论。
他总结出,吴争应运而生,大明朝的灭亡不是因为党争、腐朽等等,而仅仅就是……它老了!而吴争年轻,明人心中不是没有忠义、血性,而是被那百年的肮脏和腐朽掩盖了。
年轻,有干劲,这,很重要!
错了可以改,败了还能再爬起来,这,更重要。
而锐意进取的心,最重要。
所以,张国维派出的两路人马,是他手中可以抽调最大限度的兵力,除了驻扎北城廖仲平部,无法调动,他几乎将手中兵力倾囊而出。
以一万新军接替东城驻防,他还调了东城主将,兵部侍郎、京卫指挥使熊汝霖挂帅。
而他自己,则已经悄悄突审宋征舆了。
老实人,一旦被逼急了,往往表现让人震撼。
张国维在刑讯宋征舆。
按律,以张国维的官职,是无法审讯宋征舆的。
可这样的世道,一省都能出三个皇帝,这私点违规,怕是已经没有人敢质疑了,当然质疑也没用,张国维持有朱媺娖的谕令。
不得不说,张国维,张公,他“堕落”了。
宋征舆没有熬多久,张国维只是让人割了他大腿内侧几片肉,他就什么都招了。
可招的,让张国维愕然。
他甚至有了思想准备,首辅陈子龙可能牵扯其中。
但宋征舆招认他与洪承畴的暗通,与陈子龙并无丝毫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