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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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安排一下船只,先将补给运至码头,能装多少是多少,你先带人上船,待明日天一亮,我们直接从松江港口渡海北上。”
钱翘恭眼睛一亮,对啊,火枪容易练,多带火枪,不就可以装备江北明军了吗,于是应道,“好!”
少年热血多壮志,咳……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二少一拍即合,狼狈为奸,怕是要给江北清廷闹出偌大的事来。
不过,那已经是后话了。
……。
宁波府。
“禀大王,郑芝龙请见,被我挡了回去。”
“他有何事?”
“郑芝龙说,当时王爷允诺他闽粤总督。”
“有这事吗?”多铎眯着眼,转过头来,看着博洛。
博洛应道:“确有此事。”
多铎哼了一声,“记住,胜利者无须向失败者守诺,那叫恩赐。”
博洛微微一愣,应道:“是。”
“派人将他押解京城。这里已经用不上他了。”多铎右手随手一挥,然后一拐一拐地走到案边,看着地图道,“只须向你的对手守诺,郑芝龙,他不配。”
“是。”
多铎拿手点点地图上标注着杭州府三个字之处,道:“他才是对手,虽然本王很不愿承认。不过很快,他也不会再是本王对手。”
博洛应道:“如今宁波、台州二府共有四万人马,随时可向金华、绍兴发起进攻。”
多铎摇摇手道:“刚不是和你说了吗,对你的对手,必须守诺。这不是在尊重对手,而是在尊重你自己。停战协议已经签署,出兵总得寻个理由。好在,这不是有现成的理由到了吗?只要江都那支明军与我军开战,这便是最好的理由……不急,再等几天吧,济尔哈朗不会坐视的。”
博洛应道:“是。不过……。”
“不过什么?”
“吴争已经调兵增援金华,虽然没有增援绍兴府,可杭州离绍兴仅一江之隔,随时可以增援。我军与明军双方兵力不相上下,加上敌军据城而守,这恐怕又是一场……僵持。”
多铎微微颌首道:“是啊,可惜放跑了郑芝龙那儿子,否则,就可调更多人马北返了。不过也无妨,势均力敌地击败他,更能让本王愉悦。”
博洛上前指着地图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我军对当地地形不熟,要是能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直取嵊县,截断绍兴与金华之间的联系,那吴争就首尾不能兼顾了。”
多铎轻哼道:“别想那没用的……本王更愿意与他正面厮杀,决一雌雄!”
“是。”
博洛应是应了,可他在退下之后,还是下令在城中张贴了重金悬赏告示。
……。
宁波府西城,竹林巷,一处小院。
“玲儿,这事做不得,万万做不得。”
“为何做不得?有何做不得?只要他难受、他不安生、他活不下去,我心里就快活。”
陈秉申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懊悔地跺着脚道,“都怪我多嘴!”
“爹,把路画出来吧。就当是你帮女儿一回了。”
陈秉申苦口婆心地劝道:“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不就是门亲事吗?算了,算了吧,如今他已是镇国公、大将军,咱斗不过他……。”
“别说了。”陈子玲尖声叫了起来,“若不是爹当年贪吴家产业,女儿怎会被那无情之人悔婚,女儿当时劝过爹爹,可爹爹不听。”
陈秉申惊恐地看着陈子玲,往后退了一步,“你是在怪爹吗?”
“为何不怪?你说,我为何不恨?”陈子玲的目光越过她爹陈秉申,脸色突然和缓起来,“要是没这桩事,那该多好啊……镇国公夫人、大将军夫人,一品国夫人,那都该是我的。”
“都是我的!!!”陈子玲突然又尖叫起来,“是你害了我!”
陈秉申畏畏缩缩、小心翼翼地道:“玲儿啊,听爹一句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明日,爹去托媒,给你说一桩好亲事,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风风光光?呵呵……爹还能找到另一个国公、大将军吗?”
第五百九十九章 别招惹偏执的女人
陈秉申苦笑道:“是爹错了,爹不该贪图吴家家业。可爹怎么会知道他没死在嘉定?怎么会知道他还能回始宁镇?怎会知道他不但回了,还做了官,谁又能知道,短短三年间,从七品成了一品。”
陈子玲的脸色越来越痛苦,她歇斯底里地咬牙吼道,“别说了,别说了……!”
陈秉申劝道:“儿啊,这是命,人得认命。”
“我不认,我为何要认?”陈子玲哭喊着,“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为何要我来承担?”
“儿啊,不是爹不想帮你,可如今不同往日,那时清军势大,冒回险也就冒了,可如今明军已经光复十一府,连南都也光复了,虽说这城中有清军二万人,可绍兴、杭州的明军也不比清军少啊,胜败尚未可知,这就象是虎和狼争斗,你一只羊掺和进去,没得就是连骨头渣都剩不下啊……乖,听爹的,咱不想这槽心事了,啊?”
“爹画不画?”
“啊?”
“你若不画,我就去死。”
“啊?”
“你拦不住,有心要死的人,你拦不住,上吊、投井、吞金、点火烧死自己……。”
“别说了……爹,爹给你画就是了。”
陈秉申终究是拗不过自己的女儿,他开始动手画。
他在绍兴府是盐茶大户,盐茶是禁榷,受官府控制,出售盐引、茶引,正常商户,无不私下挟带一些私货,避过官府耳目,谋取暴利。
也由此,这些行当做久了,都会掌握一条连当地人都不知道的路。
或许连路都称不上,江南多河多山,山与山之间有涧、悬崖,河与河之间有浅滩,许多地方人迹鲜至,不被人所知。
可那些富商巨贾手里,就掌握着这些秘密。
陈秉申正好也掌握着这么一条通道。
博洛的告示,只是让陈秉申酒酣之时,无意中显摆了一下,倒也没想去做,重赏,能赏多少?陈家还不稀罕那些赏金。
可这话听在陈子玲耳朵里,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这世上,就有那么些人,比较偏执,让常人无法理解的偏执。
他(她)们在十年前丢了件东西,而在十年后想起之时,发现这件东西的价值涨了数十倍,于是心中再也无法安宁,他(她)们不断地懊悔着,直到将自己逼疯。
可他(她)们似乎忘记了,没有那件东西,他(她)们这十年来也过得好好的,甚至还是幸福的。
人心哪,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陈秉申终于画完了,陈子玲去拿,陈秉申却将纸一下藏身后。
“玲儿啊,爹最后劝你一句,放手吧?!”
陈子玲冷笑道:“爹这个时候再劝,未免晚了些。”
“你真决定了?不后悔?”
“是。”
“那爹有话说在前头,你别怪爹狠心……出了这个门,你就不再是陈家人。”陈秉申叹息道,“陈家还有你娘、你弟,还有你爹我,陈家不能因为你,而受无妄之灾……。”
陈子玲咯咯笑着,笑得让人心中不寒而栗,“爹若是真将我当成女儿,当日又怎会觊觎吴家产业呢?爹尽管放心,出了这门,我不再姓陈,我姓……吴。”
陈秉申惊愕不已。
他木然地将手中那页纸放在桌上,走到女儿面前,颤抖着手想去抚摸一下女儿的脸,被陈子玲转头避开。
陈秉申重重地叹了口气,捂面奔出。
陈子玲咯咯地怪笑着,她来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针线包,再从里面抽出一根针来。
然后慢慢地卷起自己的左臂衣袖,她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针眼。
陈子玲就这么将针,慢慢地扎进自己的左臂,她依旧在笑,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吴争,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还不死……?”
每一针扎下,陈子玲都在问,“你为什么还不死?”
……。
博洛有些吃惊。
城中南蛮子见清军就逃,可这个年方二八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脸上竟无一丝惧意。
“就是你要献图?”
“是。”
“图在哪里?”
“现在不在我身上。”
“大胆。”博洛大喝道,“你敢戏弄于我?”
“小女子竟敢?”陈子玲昂头道,“只是不知这位大人是何官职?可是城中主事之人?”
博洛打量了陈子玲一会,见她眼神不象是疯子。
于是沉声道:“有事与我说便是,要真有图,赶紧献上来,若没有,赶紧离去,莫激我杀人。”
狼不吃肉,改吃素了?
不,博洛看着陈子玲,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他觉得眼前这女子不象是南蛮,倒象是满人,因为她眼中的那种无所畏惧、倔犟中带些固执,还有一丝……疯狂,与南蛮女子的柔弱完全不同。
博洛心里有些好奇,这少女真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陈子玲坚持道:“请这位大人告知小女子所任官职。”
博洛稍作迟疑,答道:“我乃大清朝端重郡王。”
陈子玲平静地问道:“敢问大人,端重郡王与大明朝国公相比,哪个官更大些。”
博洛狐疑地看了陈子玲一眼,皱眉道:“本王是皇族,自然是本王更尊贵些。”
陈子玲微笑道:“敢问大人娶妻了吗?”
博洛微怒道:“与你何干?说正事,图在哪里?”
“请大人明言。”
“来人,将她叉出去!”
陈子玲突然手一翻,拔下头上发籫指着自己喉咙,尖叫道:“看谁敢?大人,若相迫,小女子就杀死自己,图在何处,大人就永远无法知道。”
博洛是真惊讶了,这女子竟如此刚烈?
他吸了口气,挥手示意冲进来的士兵退去,然后道:“好,本王告诉你就是……本王尚未娶妻。”
陈子玲微笑道:“那就好。”
“好什么?”
“大人若娶我为妻,我便将图在何处告知大人。”
“荒唐。满汉不通婚,本王是皇族,岂能娶个汉人女子?”博洛大怒,“就算你确有本王所需的东西,怕也配不上本王……你就不怕本王下令,将你抓起来严刑逼供吗?”
第六百章 局已经布下
陈子玲微笑着,将手紧了紧,籫子锋利,显然是事先打磨过的,手一用劲,籫尖就刺破了皮肤,一时间,一丝鲜血涌出,与雪白的脖颈相映,分外醒目。
“大人抓不到我,因为我可以杀死自己。”
博洛倒一时还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来了,他摇头道:“你只要老实将图献上,本王必有重赏。”
“重赏?敢问重赏什么?”
“呃……白银一千两。”
陈子玲咯咯笑道,“大人若娶我,我送大人一万两做陪嫁如何?”
博洛傻眼了,他还真没见过这般难缠的女子。
“绝不可能。你要再胡搅蛮缠,本王拼了不要图,也得将你斩杀。”
陈子玲正容道:“好吧,小女子退一步,只要做大人侧室,如何?”
博洛心中着实疑惑,这还有送上门的好事,献图还要献人再送巨额嫁妆?
“你……究竟是何人?”
“大人放心,小女子无恶意,就想嫁于大人,享受贵夫人的日子。”
博洛想了想道:“你当真有本王所需的图?”
“小女子人就站在这里,难道还不能取信大人吗?”
博洛一咬牙道:“好,本王就信你一次,只要你的图是真的,就允了你的要求。”
陈子玲咯咯一笑,将手中籫子抛到一边,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纸来。
博洛惊讶不已,敢情,这女子竟将图随身带着,这份从容胆魄确实少见。
这反而让博洛露出了笑容,心里欣赏起面前这女子来。
……。
清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摊上这么摊烂事。
原本想着,这停战协议也签署了,双方兵力也各自收缩了。
协议上明文规定的明军须撤回南岸。
自己派军队接管江都,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
江都明军拖延着不肯撤,没事,多待两天就多待两天吧,反正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差这两天。
可明军偏偏不识好歹,愣是拖了六七天不撤,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如今的济尔哈朗可不再是十几年前血气方刚的和硕贝勒。
那时可以不管不顾地浴血沙场,可如今,济尔哈朗已经是和硕郑亲王了,还能往上走吗?
敢走吗?
先不说福临肯不肯,老冤家多尔衮那也不同意啊。
那还要功劳做什么?
无过便是功啊!
到了这位置,升无可升,韬光养晦才是正确的做法。
所以,济尔哈朗令清军合围江都,用意也仅仅是逼迫明军退去,还真没有要进攻的意思。
安安稳稳地将事做妥了,然后回京交差便是。
奈何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哪!
江北清军,两次大战之后,也就只有不到六万之数。
江心岛方向更是占了一万多人。
加上各府都需要分兵维持治安,真正合围江都的,也就二万多人。
四面合围,可想而知,一面会有多少人?
而北面,这是最不受重视的,傻子才会去防备明军不退反进。
可问题是,明军就象傻了一般,一头就扎进来了。
不但扎进来,还迅速突破北面清军防御,如同一枝射出去的箭,义无反顾地向北挺进。
沿路各府,总共也就那么一、二牛录,或者三两千降清明军。
遇上者,无不望风而遁,敢挡者,瞬间覆没,可谓所向披靡。
蒋全义率着这支死一个就少一个的孤军,如同孙猴子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般,搅它个昏天黑地。
王一林见行军顺利,渐渐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一路行军的同时,开始劫掠。
蒋全义此时只要王一林不妨碍他的事,自然也就争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可怜济尔哈朗不得不因此将他的行署撤至淮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