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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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时,两行泪水从他的眼角划落。
骑兵营,幸存者二十七人。
吴争从绍兴府北伐,骑兵营最盛时达到五千之众。
此战之后,几乎尽没。
……。
胜利的天平摆动,许多时候,皆起因于一朵微弱的浪花。
面对着绍兴城,一名不起眼的屠夫,造成的一个小小意外。
吴争、陈胜乃至宋安有了各自不同的解读。
解读都与实际不合,但他们都读出了相同的一点,那就是抓住机会。
三个方向,选择了相同的反应,那就是把小意外变成大意外。
撕裂它,直到变成足以置清军于死地的大伤疤。
于是,胜利的天平开始摆动,它选择倒向吴争这边。
多铎没有慌乱。
胜败乃兵家常事。
经历过无数战场的将帅,绝不会因一时得失而慌乱。
也绝不会因失败而慌乱。
但多铎很愤怒,愤怒于老天不帮他。
这种失败,不是来自于指挥失误,也不是来自于士兵不够勇猛,而是上天不帮他。
天意如此,非战之罪!灰心的将领都会这么感叹。
但多铎此时没有感叹,有的,只是愤怒!
平岗山外清军的溃败,让多铎无法继续在上虞立足。
沥海明军的主动出击,更是让多铎无法再从沥海调兵。
他只能选择退,否则,就成了瓮中之鳖。
可问题是,瓜沥还有清军,多铎舍不得这支人马。
他需要半天时间,撤回这支人马和已经出发增援绍兴城的那二千人。
多铎在此时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虽然是个低级错误,但基本上,十有七八的将帅都会犯。
这十中二三不会犯的将帅,就是那种一失败,或者还没有看见敌人就闻风而逃,不顾士兵生死的混帐。
多铎决定冒险多留上虞半日,接应瓜沥清军和增援的清军。
其实这个决定也不能说完全错误,因为绍兴城虽然被义军攻下,但义军也打残了,绍兴城内已无可阻击清军的军队。
瓜沥清军和增援的清军合计起来,该有四千之众,就算明军阻击,怕也无济于事。
如果与这四千人合兵一处,多铎自信还可以扭转已经显露头角的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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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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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平岗山警讯而来的博洛,绝对想不到,平岗山四千清军竟然在半日之内,被吴争崩溃。
他赶到平岗山时,吴争已经打扫完战场了。
这是一场遭遇战。
吴争手里只有二千余兵力,没有骑兵也没有火枪兵,有的只有弓弩刀剑和已经疲惫不堪的将士。
可想而知,双方兵力相同的情况下,半日就要击溃另一方的战斗,强度有多大!
将士的体力消耗近乎于枯竭。
这仗怎么打?
而博洛手下的清兵,其实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博洛本身就只有三千步兵,因为战马走不了秘道。
为了保障秘道的通畅,博洛还不得不留下一千人在嵊县。
这一路强行军,清兵一样疲惫不堪。
于是,这两支气喘吁吁的疲惫之师,就这么撞上了,打了一场遭遇战。
这场战斗不好看,因为太过不堪。
这其中没有激昂、也没有热血。
有的,只有如野兽般地狰狞和无力掌握自己拿去的悲哀。
这是一场为活下去的挣扎,要活,就得有人死。
当从敌人的喉咙处离开,张大着血口嘶吼时,整个战场就是个人间地狱。
最后,博洛不忍看了。
吴争也不忍看了。
双方目视着对方,如同疲惫的野兽般,慢慢带着人想到脱离接触。
吴争无力阻拦博洛的离去,正象博洛无力杀死就在咫尺之间的吴争。
许多人都是半走半爬的,或许这时有人拿刀砍他们,他们都不会再有力气去闪躲,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在对方砍死自己时,想尽办法去捅对方一刀。
可问题是,双方的撤退方向,都是上虞。
吴争要去上虞,是为了与沥海卫会合。
博洛要去上虞,是为了和多铎会合。
于是,又暴发了一场血腥却又非常短暂的肉搏。
双方付出了数十条性命之后,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来。
吴争持刀,一步三歇地走到博洛面前。
对,没错,就是这么无所阻挡地走到博洛面前。
博洛周围至少有不下十个清兵,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吴争这么走近博洛。
而吴争身后,钱肃典挣扎着尾随,可落后了至少有十步之远。
看到吴争近前来,博洛用刀拄着起身,这起身的过程是滑倒了三次。
但终究是站起身了。
吴争近前,将手刀的刀往前捅,一下、两下、三下……就是捅不进去。
博洛嘿嘿冷笑着,他长吸一口气,抬手持刀往吴争的身上砍来。
吴争没有躲,没有躲的力气,当刀刃从吴争左肩经过胸膛,划落在右腰附近时,这一连串的金属刮擦声,让人牙龈发痒。
吴争也呵呵怪笑着。
二人相互瞪了一会,连瞪都不想了。
“歇歇再打?”博洛道。
“好。”吴争应道。
于是古怪地一幕出现了,从平岗山往上虞的官道左右两侧,两支刚刚还拼得你死我活的军队平行地蠕动着,井水不犯河水。
蠕动,那是指软体动物的爬行方式。
可现在,这些人比软体动物高级不了多少。
这时只要有百人、不,十个生力军加入任何一方,恐怕另一方就会全军覆没。
开始时,双方士兵相互仇视着,他们小心翼翼地蠕动着,防备着对方或许可能的袭击。
可慢慢地,谁也不再去留意对方,就象对方不再存在一般。
所有的力气都倾注在蠕动上。
吴争稍微好些,至少他被人扶着,扶着吴争的人是钱肃典。
因为起身时,钱肃典离他最近。
一支队伍,一支精锐,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相互之间依旧保持着原本就存在的距离,可想而知,体力的消耗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慢慢地,有路过的百姓发现了这两支队伍。
百姓们惊讶着,这两支队伍不是敌对的吗?不是该杀个你死我活的吗?
怎么就走到一起了呢?
他们张大着嘴远远地跟随着,有好事之人开始回去传扬。
半个时辰之后,远远跟随的百姓越来越多。
他们搞不清楚,为啥明军会和清军一起行军,而且这行军的姿势比较古怪。
半个时辰,双方将士的体力有了些恢复。
可谁也不想表露出来。
对于所有人来说,其实这样走着也是种快乐,因为至少能活着,活着,很重要!
没有人想死,无论是明军士兵还是清军士兵。
他们选择了依旧疲惫,哪怕是装的疲惫。
就连博洛,也依旧在喘着粗气,他甚至连个扶他的士兵也没有,恐怕这辈子,他也没尝到过这种仗的滋味。
“后面百姓有几百了吧?”吴争脸不动,低声问道。
钱肃典一惊,想回头。
“别动!”吴争阻止道。
钱肃典压抑着声音,“大将军,将士们都已经疲惫了……这样不是挺好吗?到上虞与陈胜他们会合才是最要紧的。”
吴争道:“如果我没猜错,此时博洛队伍中,中间的那部分士兵,刀已经出鞘了。”
“不会吧?”钱肃典又想抬头看。
“别动。”吴争喝止道,“不但清兵已经刀出鞘,博洛的刀也在手中了。”
钱肃典急道:“那怎么办?”
吴争道:“不怕。”
“我没怕,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好,那就听我的。”
“好,听你的。”
“我数一、二、三,然后你与我一起大喊。”
“喊什么?”钱肃典急问道。
“一、二、三。”
“你让我喊什么呀?”钱肃典急得直冒汗。
“我是镇国公吴争,杀鞑子啊!”吴争憋足一口气,大吼起来。
钱肃典总算知道吴争要喊什么了,可惜这时吴争已经拔刀冲向路对面的博洛方向了,他甚至来不及骂一声混帐,只能随着吴争前冲。
这一弹指之间,所有人都是懵懂的。
无论是明军士兵和是清军士兵,他们睁大了眼睛,左右相顾着。
说好的暂时停战呢,说好的疲惫不堪呢?“友谊”的小船怎么说翻就翻?
博洛愤怒地看向吴争,可惜他连开口的时间都没有,吴争和钱肃典已经冲着他扑来了。
这条官道,宽不到一丈,这个距离,弹指即到。
第六百二十二章 绍兴城再度易手
直到吴争挥出的刀与博洛格挡的刀撞在一起,发起“铛”地巨响,双方士兵这才反应过来,战斗又开始了。
可这次不一样,不一样不是明军士兵的体力恢复得比清军快。
不一样是说,明军有了帮手。
这终究是明人的土地,有的自然是大明百姓。
吴争为何要喊一声“我是镇国公吴争,杀鞑子啊”?
那是因为,就算平岗山到吴庄仅几十里路,恐怕百姓也不会认出他是谁来。
这声呼喊,足以改变战场态势。
在双方士兵再次撕打在一起时,尾随的百姓开始动作了。
他们确实不认识吴争,可“镇国公吴争”这五个字,足以让百姓们同仇敌忾。
如今江南,恐怕没人不知道镇国公吴争,或许有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了,或许有人不知道义兴朝的皇帝是谁?可他们一定都知道,有个光复下一府的镇国公叫吴争。
绍兴府百姓更知道,镇国公是绍兴人!
这一点最重要!
百姓中有胆大的,拿着锄头往前冲,站到跟前,试探地捅了捅正在交战中的清兵,发现清兵没有反应……呃,天知道,他们是没有反应,还是没有力气反应。
于是胆子更大了,他们开始用锄头勾清兵的脚脖子。
双方士兵凭着这半个时辰恢复的体力在缠斗,本就没有余力应对百姓的骚扰,这时脚脖子被勾,明军士兵就有了机会。
于是,几乎是勾一个,死一个。
这还不算,他们开始招呼后面的百姓,“李大头,快来,这些鞑子不经打。”
“三叔,快来打鞑子。”
“陈癞子,找些长点的棒子来。”
数百尾随的百姓开始涌来,从刚开始的捣乱渐渐胆大起来。
他们开始参战。
这个过程,说时慢,那时快。
战场势态迅速扭转。
博洛面对着吴争与钱肃典的合击,开始招架不住。
他身边的几个亲兵,眼见不妙,冲上前来,替博洛挡住了钱肃典抽冷子的一捅。
亲兵挟着博洛往后退却,越退越远,清军开始崩溃,许多人被明军士兵撩到之后,被一涌而上的百姓锄头、铁耙,乱棍打死。
吴争拄着刀,喘着大气在笑,虽然难听,但总是在笑,笑比哭好!
他不但在笑,还挥舞着双手指挥道:“大叔大爷们,你们倒是追敌酋啊。”
于是,无数百姓挥舞着锄头向博洛追去。
人潮汹涌,远处隐隐传来博洛愤怒地大骂声,“吴争小人……卑鄙无耻……不讲信誉的南蛮子……我终究会杀了你……。”
博洛逃走了,带着百余亲兵逃走了。
是吴争下令不用追。
士兵没有力气追,百姓追远了万一被清兵反杀,那就不美了。
不过这支清军算是彻底残了。
这时的吴争拄着刀,边喘气边笑,他非常得意。
他笑得叉了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身边钱肃典一边替吴争抚着背,一边近乎于幽怨的语气道:“你骗人,博洛的刀根本没有出鞘,是你冲过去时,他才拔的刀。”
吴争刚刚回顺了气,被钱肃典的话再次引得大笑起来,“老钱啊,你还真想和鞑子交朋友啊?和占我土地、杀我百姓的鞑子讲信誉?”
“哎……人哪,就算是死到临头,总还期盼着只要我不犯人,人便能不犯我,满脑子就想着安逸……。”吴争不再笑,这不是开玩笑,而是事实,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有想偷偷懒,懈怠一番的小心思吗?
钱肃典闻听,沉默了下来。
说着话,那帮子百姓呼啦地涌了过来。
百姓脸上的笑意是掩盖不了的,他们兴奋于自己居然杀鞑子了。
他们自豪于自己竟帮上了镇国公吴争的忙。
这份功劳,当刻在碑上,立于祠堂,令族里后生晚辈好好瞻仰才成。
吴争有些激动,他在腹中打着草稿,准备好好演说一番,激励一下民众的斗志。
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激动地问道:“大人真是镇国公?”
吴争呵呵笑道:“如假包换!大叔贵姓啊?”
不想你汉子扑通跪地,对着吴争拜了起来,引得百姓一齐跪下,作磕头状。
吴争赶紧上前搀扶,道:“大叔这是何意?”
那汉子道:“可见到镇国公真人了……小人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咱村族长了,如今见到大人这么大的官,可不得多拜两下,保家人平安?”
吴争无语,族长算官吗?敢情自己在百姓眼中,和那庙里的泥菩萨一样,看见了拜几下,保佑一家平安、财源广进什么的。
吴争顿时没有了演讲的兴趣。
有个百姓在人群中大喊道:“国公大人,咱们今日杀了很多鞑子,这算不算立功了啊?”
吴争应道:“当然算,为国杀贼,可算军功,一会由典军书记登记人头数,立功之人当有重赏。”
“真的吗,一个鞑子赏多少银子?”
吴争道:“十两。”
“呼啦”一声,人群作鸟兽散,全去扒拉清军尸首去了。
吴争微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对钱肃典道:“集合……留下几人,帮百姓数人头。”
……。
事态的发展,往往不在人的控制之内。
或者说,永远无法去猜度战场中的一些细节。
可细节往往又决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