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4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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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后军替换、补充的京卫前锋,已经精疲力竭。
他们的立盾已经抵不住清军盾兵的推搡,正在一步步后退,而且越退越快。
当退到快时,一个明军盾兵突然仰翻,带动着周边四、五个盾兵摔倒。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缺口,在清军凶猛冲撞下,立时变成一个大缺口。
清军如决堤时的洪水般,迅速涌入明军防线。
这种时候,怕是神仙也救不了明军的崩溃了。
北面整条防线由此崩溃,清军随着溃兵迅速向东挺进。
夏完淳得到消息,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他带着最后一百亲卫,赶到阵前,扬刀嘶吼道:“明社中人,踢球国家,杀!”
建阳卫由此一分为二,无数人追随着夏完淳向西迎击东来的清军。
经过一场激战,清军的兵锋,还真被夏完淳所率的二、三千人生生挡住了。
可问题是,原本已经薄弱的东面防线,被夏完淳带走了一部分之后,已经无法挡住由南向北进攻的清军。
就象一根筷子,轻松地捅穿一张已经湿成糊的纸。
连声声响都没,清军由南向北击穿了明军防线。
就此,夏完淳部陷入了清军西、南合围之中,覆没已只是时间问题。
……。
尼堪策马随着大军压上。
看着清军势如破竹,此时他的心中,已经绝对亢奋。
建阳卫、京卫一灭,就算应天府内还有明军,也为数不多。
看来今日,自己真要立下不朽之功了。
已经是敬谨郡王的尼堪,似乎看到了亲王爵在前面召唤。
“传本王令,西路围歼明军京卫,一个不留!南路北向,转攻应天府,速战速决!”
这命令很正确,不管应天府如何枕戈待旦,建阳卫、京卫的覆没绝对是意外,只要守军猝不及防,那么重演当日突破金川门的旧事,就在眼前。
尼堪还不知道,应天府此时的乱局,他仅仅是凭着沥海卫的突然撤退,发动的进攻。
从开始的试探,然后越打越顺,直到击溃建阳卫、京卫,挥师应天府。
如果尼堪知道应天府乱局,他甚至可以放过被围的建阳卫残部。
……。
夏完淳已经绝望,年轻的他,此时已经想不起家中的妻子和才两岁的幼儿。
他拼命地挥刀砍杀,如果不是周围亲卫拼死护着他,早被清军抽冷子杀死。
夏完淳的绝望不是因为他要死了,而是他心中没有了希望。
吴争一死,北伐军北上,朝廷与大将军府再无和解的可能,一场内战必起。
义兴朝内外交困,就算今日还能守住京城,怕也时日无多。
四年多的心血,顷刻化为烟尘,这让他不甘心,死不瞑目!
夏完淳睁着血红的眼,身先士卒地冲杀,确实激励着建阳卫士兵的士气。
可这显然没有用,陷入重围的建阳卫人数,不断地在减少,阵地不断地缩小。
“辛苦徒自力,
慷慨谁为心?
滔滔东逝波,
劳劳成古今。
苍天!真要绝我汉人衣冠吗?!”
一刀划过了夏完淳的胸腹之间,带着一溜鲜血,喷洒而出。
夏完淳仰天狂喝出这一声后,颓然倒地。
身边的亲卫惊呼着合身扑上去,以十几条人命为代价,硬生生地将夏完淳拖出了交战处。
然而,前后左右皆是清兵,又能往哪退?
就在这危急时刻,或许真是老天听见了夏完淳的悲呼。
北伐军独有的沉闷枪声响起。
然后是密集的“咣咣咣”的迫击炮击发声和如雷闷雷滚过的爆炸声。
仰天躺着的夏完淳已经无法起身回头。
他的眼角有泪划落,“陈胜,是你回来了吗……可局势已经不可逆转,还回来作甚?”
……。
从亢奋到惊慌,仅仅是一瞬间的距离。
尼堪惊慌了,清军心慌了。
他们太清楚这些火器的声音了,甚至比击发者更清楚这些火器的声音。
因为他们是承受者,他们刻骨铭心!
如果此时夏完淳还能起身回头,他会发现,从应天府西城方向而来的军队,正死死地卡住了向北应天府方向挺进清军的七寸,令他们进不得,更退不得!
对沥海卫火器已经刻骨铭心的清军士兵,开始往回后退。
尼堪咬牙切齿地砍下了几个人头,方才止住了清军的崩溃之势。
然而,这有用吗?
没用!
清军不是不敢拼命,问题是敌人不肯给他们拉倒的机会。
远了用炮,那种能射一里地的炮并不可怕,可怕地是那小炮多啊。
密集到覆盖一个区域的爆炸,就剩下挨打的份了。
好嘛,不惜一切,花了无数条人命冲近了,结果迎来的是火枪的齐射。
倒下一片之后,更近了,眼看着能拼命了,可哪想再一轮手雷投来。
清军士兵面对着这些迎面而来的黑呼呼的铁疙瘩,直想哭,还能不能好好打仗了?
所以,就不是尼堪靠杀几个人立威的事。
而是武器如果隔代,这不是勇气能抵扣的了的。
当北伐军的冲锋号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清军有组织、有预谋地开始溃逃。
他们太清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了。
这支明军看似冲锋,可真等清军冲上去,靠近至三十步,那还是一片铁疙瘩扔过来,这样的当,清军已经上了无数回,所以,清军很清楚,一听这号响起,那就得与这支军队拉开距离,距离是保命最有效的方法。
事实上,拉开距离的方法,还是尼堪总结出来的。
因为尼堪发现,只要拉开距离,看似密集的铁疙瘩,就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这次尼堪不砍人了,因为他自己也拨转马头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尼堪想哭,为什么一遇上吴争的北伐军,胜利总在触手可及的时候失去?
第九百九十二章 吴争到得正是时候
此时如果从高空望去,可以清楚地发现,一道单薄而曲折的兵线,在驱赶着一团厚实的人群,如同一道细长波浪,在奋力撞击厚实的堤岸。
四千多人的阵线,相较于近四万之从,确实显得单薄了。
吴争是没有办法,从戚承豪口中得知沥海卫已经从仪凤门挥师入京,吴争就知道,事情得糟。
尼堪不是菜鸟,明军这样毫无掩饰的撤兵,绝对不可能被他理解成诱敌。
就算是诱敌,也只须一次试探性佯攻,就能分辨出来。
那么,失去沥海卫火器的大胜关明军,是绝对无法挡住尼堪多出一倍的清军的。
从西城赶回调兵而出发显然是来不及了,吴争一咬牙,就地整编了黄大湛部禁军。
吴争就对这些禁军说了几句话,“此时大胜关战事紧急,本王给你们一条活路,死在大胜关戴罪立功者,既往不绺,消极怠战者,两罪并罚祸及家人!”
于是,就有了这支“杂牌军”。
以戚承豪的一千火枪兵为前驱,三千多禁军跟随其后,这样的四千余众,愣是将尼堪八千前锋生生吓退,以至于清军前锋溃兵冲垮了中军,一泄如注!
跟随在火枪营后面的禁军士兵是真傻眼了,他们确实已经做好了战死疆场的准备,特别是袁成礼所部那些追杀吴争的禁军,他们想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家人活着,这样总比被以谋反逆乱者诛杀于午门、祸及家人要好得多。
然而,他们发现,今日想死真得太难了。
清军如同躲避瘟疫一般地狂退,他们甚至没有回头看看北伐军有多少人。
哪怕尼堪也是如此。
恐惧北伐军火器,已经成为了尼堪所部清军的一种病,也难怪,尼堪所率自江浦出发的十二万大军,除了撤回江对岸的一万多伤兵,活着的就现在这些人了。
六万多战损中,有六成来自于陈胜的沥海卫,要知道,沥海卫是战争暴发第二天午时后才加入战争的,还只仅守金川门。
若不是弹药补给断断续续,陈胜绝对有把握在战争第二天出城反击之后,一股作气将大胜关四万清军赶下长江喂鱼。
所以,尼堪并不认为后面的追兵只是讹诈、吓唬,沉闷的射击声、密集的爆炸声响起时,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陈胜的沥海卫回来了。
那么,失去大胜关隘遮护的清军,就算人数再多,也只能是火枪的靶子,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吴争并不惊讶,打了四年半的仗,他对战场控制,说得心应手,一点都不夸张。
这就象打牌时的牌感,对对手心理的揣摩,吴争断定尼堪不敢迎战火枪营。
要是尼堪敢,就不会四万大军在手,也不敢出关主动反击了。
事实也是如此,尼堪率部急逃。
吴争变本加厉,适时派出了骑兵,对,就是戚承豪部火枪兵为之头痛不已的那一千匹战马。
将它们交还给禁军,就有了这一支千人骑兵。
尼堪是真要哭出来了,火枪兵再犀利,那也得靠两条腿追,只要狂逃,明军就追不上。
可怎么明军有了骑兵?
要知道大胜关是横跨水道的,从东往西溃逃,需要涉水而过,这水道虽然不深,但对逃命绝对是种障碍,特别是在这种兵荒马乱之际。
尼堪不得不做出壮士断膀的决定,下令分出一部分中军前队变后队,阻击明军追兵,掩护前军和自己过河。
尼堪的心确实够狠,杀人狠,对自己也狠,他留下了五千中军,由河边背水一战,向追来的明军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随着尼堪在亲兵的护卫下登上渡船,无数的清兵如下饺子般主动投河。
天晓得,清兵中有多少人是旱鸭子,这“噗通”一声,溅起一朵水花之后,就看见水面上两只手乱舞,然后慢慢不见。
这算如此,河边的清军依旧前赴后继,这种惨象,让渡船上的尼堪歇斯底里地跺脚嘶吼,然而无计可施。
更让尼堪生不如死的是,他此时惊讶地发现,追来的明军骑兵,竟被他留下的六千断后中军生生挡住了。
挡住了?
挡住了!
尼堪的中军,虽然不是满蒙八旗,但是汉八旗,此时汉八旗兵员,基本来自于黄河以北,准确地说,汉八旗的头一旗,就是由皇太极永平之战俘获的王天相所铸造火炮,组建的汉军一旗,旗纛为青色,由额驸佟养性率领这支“重兵”。
到孔有德带着上千门大小火炮和铸炮匠人,主动降清后,皇太极扩编汉一旗为汉二旗,两年后,扩编为汉四旗。
又三年后,崇德七年,清廷取得松锦大战的胜利,将此战降人和之前大凌河降人编立佐领,与原先的汉人佐领一同组建八旗汉军,旗色与八旗满洲相同,至此有了汉八旗。
说这些,就是说汉八旗中十有八九,就是铁杆的“汉奸”,但他们却又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
对付骑兵,他们非常有经验。
迎着骑兵反冲,接近到一定距离,他们就地蜷缩躺下,就等着明军骑兵上来,斩马腿。
这方法凶险,基本上是九死一生,但确实非常有效。
因为战马是有灵性的动物,它们在年到面前有障碍,特别是活人的时候,往往选择闪避或者跃起,骑手可以以缰绳控制战马闪避,但一般很难控制战马主动跃下。
所以,被踩踏的情况,基本发生在骑兵线的后排,因为后面的战马,无法看到前面有障碍。
可一旦前列战马被斩伤、斩断马蹄,就会挫倒,骑手会被惯性甩出。
后面的骑兵不仅是踩踏清兵,更会撞上己方的受伤战马和骑手。
由此带来的混乱,被有备的后续清兵掌握,那就可挡住骑兵冲锋。
既然留下断后,本就是九死一生。
这些汉八旗士兵心中很清楚,就算侥幸不死,被俘虏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拼杀得非常凶狠。
几乎以三、四条命来换一个明军骑兵。
就是这种凶狠的方式,慢慢地,明军骑兵真实的兵力就显现出来。
第九百九十三章 渡河反攻
明军骑兵本就单薄的兵线,就此开始有了漏洞。
这本是清兵该欢声庆幸的好事,可在河中心船上看到此景的尼堪,却是生不如死。
要知道明军就这么区区一千骑兵,逃什么啊?
就算拼着折损几千人,干掉这支骑兵,那也总算输得不算难看不是?
可现在,晚了。
无数的清兵都在河里,除了那些已经沉入水底的,浮在水面上拼命泅渡的,哪还有士兵,有心思听令返回送死?
此刻就算尼堪下令反攻,也无法阻止这种乱象,他又不敢只带身边几条船上的清兵返回,也就只能跺着船板,指着河岸破口大骂了。
一千骑兵,在六千清兵的死命阻击下,骑兵伤亡越来越多,而清兵正好相反。
当骑兵折损过半时,就是一道临界线,骑兵不再是进攻,而是被清军围攻了。
一旦被围攻,缺少实战经验的禁军骑兵就没有了任何优势,战局成了一面倒的走势。
眼见禁军骑兵要被全灭之时,跑得气喘吁吁的火枪兵终于赶到了。
当第一轮火枪射击声中,刚刚还敢与骑兵硬撼的清军,调头就跑,纷纷跳入河中,让幸存的禁军骑兵无语。
……。
“醒醒……存古,快醒醒!”
吴争用力地摇晃着夏完淳,找到浑身鲜血的夏完淳时,吴争忍不住流泪了。
在嘉兴府第一次见到这少年时,吴争就在心里发誓,绝不让这天才少年英年早逝。
看着夏完淳苍白的脸,吴争心中暗暗祈祷,挺住,一定要挺住……。
军医已经进行了止血和包扎,夏完淳胸腹间的刀伤不深,并不致命,致命的是,失血过多。
“咳咳……!”夏完淳如同听见了吴争的呼唤一般,他突然咳嗽出声。
吴争狂喜地拍打着夏完淳的脸,直到夏完淳慢慢睁开眼睛。
“吴争……你真死了?”
吴争绝对没想到,夏完淳苏醒之后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
“胡言乱语。”吴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