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4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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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悠悠道:“可惜啊,若不是被本王身子骨拖累,这一局好棋也不至于生生下成了残局。”
“谦益有罪,还请王爷责罚!”钱谦益腿一软,跪拜在多尔衮面前。
多尔衮目光闪动,看着跪下他脚下的钱谦益,平静地说道:“钱大人勿慌,本王清楚,此事怪不着你……说起来,是本王小觑、错判了吴争。本王的承诺依然有效,这样……你明日一早便可启程回京,礼部侍郎的位置,是你的了。”
钱谦益连磕三响头,大呼道:“下官谢王爷提携大恩。”
多尔衮随意挥了两下手,钱谦益倒退几步,这才弯着腰迅速转身出门而去。
刚林看着钱谦益走远,然后回进来向多尔衮躬身道:“王爷真要用此人?”
“为何不用?”多尔衮反问道。
“据我所知,若不是钱谦益等人仓促逃出应天府,还不至于提前引发应天府大乱,使得义兴朝有时间请吴争回京……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多尔衮轻哼道:“可他们确实做了事,只要他们做了,本王就不能失信,否则这江对岸的南蛮子还怎会替本王效力?”
刚林一怔,揖身道:“王爷英明!”
“记住,养狗就不要吝啬骨头!”
“是。”
……。
天津卫。
张名振站在关隘城墙上,眺望着远方的左、右卫方向。
他的神情中有兴奋、自豪还有遗憾,他知道,水师兵锋已钝,再无法向西北挺进了。
上岸一千六百人,占领天津卫,已经是意外之喜,再深入那就是冒险。
只是,张名振不知道,牵制、震慑的目的,有没有达到。
“钱大人,请给我一个撤兵的理由。”张名振背负着双手道。
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钱翘恭,“理由就是,我来了。”
张名振转身看着钱翘恭的眼睛,微笑道:“这不是理由,你是想让我回去说,我吴淞水师被你区区不到二千骑兵吓退了?”
“不是二千骑兵,是二千枪骑兵!”钱翘恭郑重纠正道,“吴争能明白。”
张名振慢慢走向钱翘恭,“或许大将军能明白,可我不太明白。”
“你是向与我战上一场?”
“不。”张名振摇摇头道,“当然,张某麾下水师也绝不畏战,只是不想同室操戈罢了。我只是不明白,你又如何向清廷解释,这唾手而得的胜利?”
“不劳张总兵费心,我自理会得。”
“钱大人,虽然我不怀疑你对大将军的忠诚,可你此次为清廷胶东平乱,屠杀当地义军,这事我不会替你隐瞒。”
“尽管照直说就是。”钱翘恭平静地说道。
“好吧……既然大将军信你,我可以撤兵。”张名振道,“可大将军令我牵制、震慑北面清廷,眼下还难以判断水师有没有达到目的……要不,再晚两天?”
钱翘恭摇摇头道,“就今日,一刻不能拖延。”
“为何?”张名振指点着背面远处钱翘恭所率骑兵驻地的方向,“你真以为,清廷朝堂上都是傻子,看不出你诈降?听我的拖上几天,打几次佯攻,然后再……。”
钱翘恭冷冷道:“就算是石灰腌制,可明眼人也能一眼看出人头的大致死亡时间,不能再拖了。”
张名振一愣,“你这话何意?”
“我带了三、四百人头前来,途中耽搁了几日,再拖怕瞒不过去了。”
张名振脸色一变,“你钱家可是忠义之家,你在胶东屠杀义军,竟还枭其首级?”
钱翘恭道:“虽是义军,也是暴徒,其罪当诛!”
张名振盯着钱翘恭良久,终于妥协,“好,如你所愿……钱翘恭,有句话要提醒你,若有一天,你弄假成真,我张名振定率水师取汝项上首级!”
“不会有那一天。不过我也送张总兵一句话,多用用脑子。”
“你……!”
第一千零五十章 其实本王也有女儿
长城外。
张家口以北数百里的草原上,此地离京师已有千余里之遥。
阿济格策马驻停在一个土丘上,俯视着二十里外的战场。
那是一个血腥的屠场,阿济格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仁慈之人,可今日,他也被这种血腥所震撼了,不,他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原来杀人,竟会如此简单。
在阿济格看来,以往的战斗,那都是以勇制胜,冲上去,拎圆了膀子干就是了。
可现在,他亲眼目睹了这种甚至不需要花费力气,可以不需要勇猛,就可以轻易杀人的方法。
杀敌于一百五十步之外,就算是最好的弓弩手,也达不到。
苏尼特部落最彪悍的三千游骑殒落了。
这支骑兵伤透了阿济格的脑筋,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不断地发现、追击、再发现、再追击,依旧徒劳无功。
可今日,他们被全歼在这个谷地。
听着伤马的悲嘶,阿济格明白,苏尼特部落的结局已经定下,再无可能反转。
他抬手扬鞭,策马冲下丘陵。
随他而下的数百骑兵,在干燥的土丘上留下一道滚滚尘烟。
“沈统领立下大功,本王恭喜你了。”
当阿济格勒马,看到沈致远正下令杀死最后一批叛军伤兵时,带着一种冷意沉声道。
太狠了。
阿济格本身就是个狠人,可他意外这个俊秀如女子的南蛮子,竟有着与他匹敌的狠厉,杀人不眨眼的狠厉!
在阿济格眼中,这些未死的俘虏,那就是奴隶,就是银子啊。
如果是他,就应该把这些人穿成一串,押回京城,或贩卖或赎买,这一刀刀地,砍的不是人头,那可都是银子啊。
沈致远转身,这半个月的风沙侵蚀,让本来水嫰的俊郎面孔,已经有了一丝沧桑。
“卑职哪来的功劳,全是王爷指挥有方!”
这话让阿济格一愣,看着恭敬有加的沈致远,阿济格突然觉得这小子无比地顺眼起来。
沈致远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道:“若无王爷率万骑将他们驱赶至此,卑职哪有机会歼灭该部骑兵?这说起来,王爷当首功才是……卑职不敢居功。”
阿济格策动着战马,缓缓围着沈致远转了一圈,以马鞭指着沈致远道,“本王不明白……你想要什么?”
沈致远仰头,露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道:“若王爷赏赐,卑职就想要这些战马。”
“哦?本王听说,与你一起来投的钱翘恭已组建了一支枪骑兵,怎么,你也有此意?”
“人往高处走……王爷以为呢?”
阿济格盯着沈致远半晌,突然答非所问道,“你瞧本王麾下正蓝旗骑兵如何?”
“精锐虎贲!”
“本王也有女儿,而且不少。”
沈致远笑道:“听闻王爷与摄政王是亲兄弟?”
阿济格脸色一沉道:“这么说,你拒绝了本王的好意?”
“王爷是想让卑职做个朝三暮四的小人?”
“你不敢?”
“非不敢而不能也!”
阿济格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所请,本王允了,这些战马,是你的了。”
说完,策马率众急驰而去。
“多谢王爷。”
沈致远身边副将低声问道,“大人,这些俘虏伤兵还杀吗?”
“杀!”沈致远渐渐收敛起脸上笑意,沉声道。
杀人,必积仇恨,仇恨越多,满蒙之间的紧密就会出现裂痕,裂痕一旦出现,那就以不可逆转之势越来越大。
……。
残垣,断壁。
城破,人亡。
如果说,这是一场意气之战,怕是谁也不信。
吴争不信。
多尔衮也不会信。
可就打成这样了。
当天色亮起,刚林心惊胆颤地将战报放在多尔衮面前,再不敢用他自己的嘴读出来的时候。
多尔衮的脸色依旧没有变化,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根本不理会案台上的战报。
“死了多少人?”
“回……回王爷,屯齐部死伤三千余人,祁充格部伤亡……六千人以上。”
多尔衮终于怒了,“本王问得是敌军!”
“回王爷……敌军出北门的杭州卫、出西门方国安部,加起来伤亡不会比我军少多少……。”
“那是多少?”
“据战报上讲,杭州卫伤亡应在三千人以上,方国安部伤亡也不下四千人。”
多尔衮脸色渐渐平缓起来,“那你怕什么……打仗嘛,免不了死人,虽说战损是大了些,可敌军兵力较我军少了五成,拼损耗何惧之有?”
刚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多尔衮,吱唔道:“只是……。”
“只是什么?”
“敌军金山卫出东门,绕至屯齐部侧翼,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因为天黑,加上战事激烈,屯齐并未对东侧……等天亮发现时,已经……晚了。”
多尔衮脸皮一阵抽搐,“东侧金山卫有多少人?”
“约七、八千人。”
“与屯齐部还有多远?”
“战报上说,大概二、三十里地……不过此时,应该已经接触上了。”
多尔衮沉默片刻,“传令,兴化八百铁骑,对金山卫迅速发起突袭,此战敌军已经折损超过四成,不足为惧……记住,令铁骑击溃即止,不可追击!”
“是。”刚林口中应着,可却不移动脚步。
“还有什么事?”多尔衮心中一格噔,厉声问道,或许因为太大声,引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刚林吓了一大跳,忙冲门外大声道:“快传医工,替王爷诊治!”
“到底……出了何……事?”
刚林低头不敢看多尔衮,牙一咬,答道:“敌军昨夜子时,占领了江都。”
多尔衮一把推开匆匆赶来的医工,手指点索着地图,口中呐呐道,“怎么可能,敌人哪来的兵力,况且江都留有三千守军,想要攻占……。”
刚林泣道:“王爷……是吴争,昨夜吴争携千余人,在水师炮舰襄助下,强袭江都……敌军火器犀利,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仅半个时辰……就溃败了。”
多尔衮不再看地图,他神情古怪地扭头看向刚林,“昨日早晨,情报不是说吴争还在应天府吗?”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意料之外
刚林道:“多罗谦襄郡王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或许是吴争虚晃一枪,在见了那郡王之后,立即动身在江边登船……应该是早就有水师聚集在龙潭方向,这才能赶得及在昨夜子时对江都发起攻击……王爷,不能再打下去了,金山卫已由东向屯齐部包抄,西边江都又被敌军占领,再打下去……我军怕是占不了丝毫便宜。”
多尔衮轻轻地抚摸着地图,口中嘀咕着,“这么说……敌军水师已经调往江都、泰兴一线……小南蛮子好本事,竟然将江浦舍弃不顾,直取江都……好魄力啊,连本王都没料到,放着应天府不守,调水师东向……讲讲吧,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了吧。”
刚林扑通跪下,泣道:“吴争派吴淞水师攻大沽口……。”
“本王知道,区区水师,最多只是袭扰。”
“可今日得报,敌水师登岸,已经占领天津卫……。”
“什么?”多尔衮终于脸色大变。
“朝廷以调登州钱翘恭枪骑营赶往天津卫,只是……远水难救近火,怕是赶不及了……。”刚林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天亮时,朝廷派使传诏,令王爷即刻罢兵,与义兴朝停战谈判!”
多尔衮抬头瞪着门外,愣了好半天,颓然坐倒在榻上,半晌才回头瞪着刚林道:“前后二十四万大军,辗转千里之地……这时罢兵,怎么谈?拿什么谈?”
刚林吓了一跳,忙劝慰道:“我军虽说伤亡惨重,可敌军伤亡不比我军少,义兴朝十多万大军伤亡过六成,一个国公战死,就连吴争麾下北伐军,也伤亡惨重……王爷,咱们没败!”
多尔衮呵呵惨笑道:“尼堪误我,十八万大军哪……扬州府一失,吴争就有了北伐的跳板,长江天险,荡然无存……。”
说到这,多尔衮面色一白,“噗”,一口鲜血如箭般从嘴里迸出,然后瞪着眼睛软倒在榻上。
变故来得太突然,让刚林完全懵了。
好在之前医工已经在侧,赶紧施救。
……。
硝烟尚未散尽,数里之外,敌军阵线依旧完整。
只是这数里的距离中,无数的尸体趴卧着,显示着昨夜之战,是何等地激烈。
方国安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火药味的清晨的空气。
再慢慢张开眼睛,道:“方某从戎数十载,此役,最为酣畅淋漓,值得老朽之时缅怀。”
他身后鲁之域喟叹道:“平心而论,卑职起初确实是担心敌军强悍,此战我军会大败,可昨夜一战,我军已经具有与敌八旗正面硬撼之实力,可惜啊,若不是黑夜,我军战力应该更为强悍才是。”
方国安用力点点头道:“没错,看来王爷训练方法和作战方略是正确的,我军的刺刀术,已经足以遏制敌军步兵的近身搏杀。”
“只是我军伤亡也大,已经不足以向北发起反击。”鲁之域叹惜道,“可惜啊,其实不用太多,再有一卫,万人之数,就可染指淮安府了。”
方国安摇摇头道:“不可大意,方某总觉得对面主帅不是普通人,若孤军深入,反而不美。传令,全军立即撤回泰州城固守。”
“是。”
“鲁之域,这次若池二憨再敢抗令,你得站在方某这边!”
鲁之域微笑道:“方大人放心,池将军已经下令停止进攻……。”
“他改性子了?”方国安诧异问道。
“昨夜民众伤亡同样惨重。”鲁之域叹息道。
“混帐!他池二憨竟连民众都派上战场了?”方国安大怒道。
鲁之域忙摇摇头道,“方大人误会池将军了,池将军并未派民众上战场,而是民众主动上战场救护我军伤者,拦都拦不住……方大人应该也清楚,昨夜一战,我军伤兵,至少有七成以上,都是民众抬下战场的……可惜刀箭无眼,民众的伤亡也挺大。”
方国安点点头道:“这样的仗,方某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