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48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吴争裂嘴一笑,挥手打去宋安阻拦的手,依旧斟满酒,但却不喝,愣愣看着快要溢出杯沿的橙色酒水道:“我问你个问题。”
“少爷只管问。”
“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该如何处置你?”说完,吴争抬眼盯着宋安的眼睛。
宋安神色不变,答道:“不会有这一天,我生是吴家人,死是吴家鬼。”
“我是问,如果有这一天呢?”
“那我的回答依旧是,不可能有这一天。”宋安固执地回答道。
吴争瞪着宋安的眼睛半晌,终于放弃,摇摇头道:“你也是个倔驴。”
“是谁背叛了少爷?”宋安悠悠问出这么一句。
吴争一愣,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
“是莫家吗?”
吴争一怔,盯着宋安道:“你如何知道是莫家?”
宋安答道:“能让少爷如此为难,背叛者自然是少爷信任、依重之人,这样的人不多,稍作排除,人数就少了。”
“然后呢?”
“长林卫有报,新城有人圈地,为躲避监管,他们以杭州、嘉兴、松江三地近千人的户籍,分散买地,不仅躲避监管,更以六折地价购得土地。”
吴争脸色大变,宋安所说,虽然不是自己知道的事,可问题却更加严重。
“什么时候的事?”
“快三个月了。”
吴争脸色再变,“这么说,她也知道……她竟不上报?”
虽然没有指明她是谁,但宋安依旧答道,“她或许不知情。”
“你如何判定她不知情?”
“不会有人敢向少爷告发我在外贪脏舞弊,至少不会是我的属下。”宋安缓缓说道。
吴争听懂了,他反而长长吁了口气。
“证据确凿吗?”
“只要少爷愿意,我随时可以将这千人拘捕。”
吴争想了想,摇摇手道:“不必了。”
宋安不再说话,端起杯子道:“我不懂什么在道理,但我有句话要对少爷说。”
“讲。”
“大浪淘沙。如果时光是浪,那我、二憨还有无数少爷麾下的追随者,就都是沙,有留下的,自然也有筛漏的……这不是少爷的错,是他们的错,少爷不必为此烦心。”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人总得长大
吴争默默地看着宋安,许久,许久。
“我很欣慰,你长大了。”
“我可以不长大。”
“不。”吴争长吸了口气,“你应该长大,爹还在等着你和二憨生儿育女……如果给我选择,我希望你长大,早早长大,哪怕因长大,让你也离我而去。”
宋安的眼睛一红,带着一丝哽咽道,“那我就长大。”
二人相视许久,会心微微一笑。
“莫执念涉及到了吗?”
“尚不清楚。”宋安摇头道。
吴争重重地点头道:“查,查清莫家这半年来所有一切,不管牵扯到的是谁。”
“是。”
……。
半夜子时,已过。
莫家内院,西厢。
嫡长子莫辰博的独立小院内。
灯火通明。
“在父亲眼中,只有清儿是珍宝,而咱们兄弟都是可以随时舍弃的。”莫辰文愤愤不平地说道,“咱们这么做不都是为了莫家家业吗?”
莫辰修附和道:“二哥说得是,爹对咱们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照我看啊,说不定一会就派人将我们抓去向王爷自首了。”
莫辰博皱眉道:“五弟休要胡说,父亲只是一时气怒罢了,咱们毕竟是父亲新生骨肉,怎会如此狠心。”
莫辰礼嗤声道:“大哥自然可以这么说,等清儿一入王府,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为难不着大哥,可咱们呢?怕是要当了替死鬼了。”
莫辰博怒道:“事是咱们兄弟一起做下的,有难自然同当,四弟不必如此阴阳怪气的。”
莫辰文忙道:“都是兄弟,在一条船上,还是想想办法,如何应对吧?方才爹也说了,要将咱绑去请罪,可这一去,怕是死罪难逃啊。”
这一名话,让莫家兄弟都沉默起来。
说不怕,那是假的。
好一会,老六莫辰道突然开口,“死无对证。”
这四个字让其余五人霍地抬头,六双眼睛互视之后。
莫辰文摇头道:“不可能,三件事牵扯太多的人了,不可能做到死无对证。”
莫辰道悠悠道:“三件事虽说都是罪,可罪有轻重。挪用财政司的银子,划回去就是了。新城的土地,大不了认罚,也不是什么死罪。唯有军工坊之事最为严重,五位哥哥,只要将此事按熄,有清儿这个侧王妃在,咱们就没多大事。”
六兄弟交换眼色之后,齐齐点头。
只有莫辰博道:“可杀人……也是大罪啊,军工坊有军队守卫,家中死士全听父亲和清儿的,咱们手上也没多少可用之人,况且此事牵扯军工坊督办,杀他……这事太凶险了,使不得。”
莫辰道冷笑道,“大哥有清儿护着,自然可以安心,可咱们呢?最坏不过一死,不如拼死一搏。陈守节家中仅有父子二人,只要杀了二人,将帐册挥之一炬,啥事都说不清了。”
莫辰文点点头道:“之前父亲奉命前往应天府,将财政司诸事交给我与大哥打理,财政司税警可以调动一部分,大概四、五十人吧。”
莫辰礼道:“咱家在松江、嘉兴两府数十家店铺中都备护院,凑一、二百人不难。”
莫辰道一拍手掌道:“不必这么麻烦,用了财政司税警、咱家护院,事后反而说不清楚。只要找出雇工,装一车队货物,由这些人押送混入军工坊,然后选几个死士动手,身上带些北面鞑子的信物……如此,得手之后,可以称是北面细作,混入了咱家车队,行刺陈守节。就算被人怀疑,也是死无对证,能奈咱们兄弟何?”
“这事可行。”
“就这么办。”
兄弟几人纷纷等同,莫辰博依旧摇头道:“这事做不得,先不说能不能成,就算成了,王爷也会对咱家生疑。到时,怕是罪过更大,连清儿都无法护咱家了。”
莫辰道冲莫辰博冷冷道:“大哥,你不参与,咱们兄弟不勉强你,但你不会想着向父亲告密吧?”
这话一出,几兄弟看向莫辰博的眼色变了。
莫辰博一愣,怒道:“咱们是亲兄弟,就算不帮衬着,那也没自己拆自己台的道理,我若告发,就出门被雷劈!”
“好!”莫辰道大声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时间就选在清儿嫁入一夜那天,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王爷娶亲之事上,二来,也没有人会想到,咱家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自然,事后也就有了脱嫌的说词。”
……。
吴王娶亲,娶的又是大将军府财政司长的嫡孙女。
这阵势,确实是大了些。
如果不是考虑到王妃的颜面,怕是要更夸张一些。
饶是如此,莫家还是在仁和大街上拉起了十里红绸大蓬,摆下了一百八十八桌流水席。
可依旧不够用啊,以至于宾客往往是放下贺礼,从下人手中接过杯盏,站着喝。
对,就是站着喝,还一个个笑容洋溢,就算是被不识趣的雨丝滴到,也是面带厚重的笑容,如同是自家办喜事一般,为得,就是给莫家留下一个好印象。
反而,吴王府要低调得多。
除了张灯结彩之外,也就摆下了八桌酒席。
来宾,除了大将军府麾下各大主官之外,也就杭州府及周边的各卫指挥使了。
寻常人想进,怕也没这资格。
不过人可以不到,礼不得不送啊。
就算王爷在府外红榜张贴了不收礼的通告,也无法阻挡送礼大军。
其实在三天前,决定娶亲的那一刻,无数长着顺风耳、千里眼的人们,特别是江南商人们,已经挖空了心思,张罗好了贺礼。
你说,这是靠一张红榜通告,能阻挡得了的吗?
吴争想简单了。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你能对送贺礼之人恶言相向吗?
所以,就算吴争不想收礼,也得收着。
此时,吴争看着这一株,被一颗颗硕大南海珠缀满的七尺红珊瑚树,感慨道:“有这一株,可得一千精兵啊。”
张煌言呵呵一声道:“王爷是少见多怪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王爷少见识……这一株,至少可抵三千精兵。”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谁要砸场子
ps:感谢书友“hqb”、“”投的月票。
吴争闻听,冲张煌言佯怒道:“张苍水,好歹今日是我娶亲的好日子,你能有些眼力见吗?非惹我不快是不?”
张煌言翻翻白眼道:“忠言逆耳,王爷不爱听,那煌言只喝酒不说话就是……不过,容我再说最后一句,王爷,你这要是多娶几房,咱们的北伐大业就成了。”
吴争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指着张煌言笑骂道:“敢情,你是来砸场子的?!”
一众人哄然大笑起来。
那边新任舟山水师副总兵的王一林起哄道:“王爷,好歹在这的都是自己人,怎么着也得让咱们闹闹洞房、瞧瞧新娘子不是……大家伙儿说,对不对啊?”
于是一片哄笑应道:“是!”
“放肆!”吴争一声大喝。
场内一片寂静,这时,不知是谁,紧张得手一抖,“嘀哒”声响起,几滴酒水晃出,滴在了汤碗里。
吴争沉着脸扫视一圈,最后朝着王一林开口道:“你小子三天前就开始憋着坏了吧?”
说到这,吴争扑哧一声笑,笑骂道:“告诉你,你要敢伙同这些人在今晚闹事,等你娶媳妇,我就闯入洞房,掀你媳妇盖头去。”
吴争没憋住,这一声笑让所有人就象突然间活了过来,场面又是一阵闹腾。
角落上,不被所有人待见的鲁王朱以海,脸色黯然,他明白,这天下,至少是浙东之地,再无朱家什么事了,一仰头饮尽杯中酒,朱以海起身,打算悄悄离开。
吴争眼尖,直迎上去,一把拽住朱以海的王服衣袖,“鲁王殿下这是想早退?这可不行,太不给吴某面子了。”
朱以海忙陪笑分辨道:“吴王殿下误会了,小王只是触景生情,想起小王早早夭折的几个子女……呃,今日吴王大喜的日子,小王说起这些,太煞风景,还望吴王不怪。”
吴争挑挑眉毛道:“鲁王说得对,这事倒是我疏忽了,委屈了你,这样……。”
吴争转头,朝熊汝霖、张国维大声喝,“熊大人、张大人,这事你们也有不是,快两年了,鲁王身边没人照顾怎么成……你们负责,尽快为鲁王殿下续弦。”
熊汝霖、张国维呵呵笑应道:“是。”
吴争拍拍朱以海的肩膀道:“鲁王啊,只要安心坐下喝酒,江南一隅,不会少了你一席之地。”
朱以海忙拱手道:“那就全仗吴王殿下宽宏了。”
吴争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要提醒鲁王一句,别做吃人家饭,砸人家锅的事。”
“没……没有的事。”朱以海大惊,连忙摇头否认。
吴争呵呵笑道:“就算是别人来找你,你也须坐得住、安得下心……因为,那都是无法回头的路。”
朱以海满头大汗,连声应道:“多谢吴王提点,小王记下了……不,谨记在心。”
吴争哈哈一声,笑道:“开心些,尽情吃酒。”
“是,是……。”
吴争起身,朝着八桌酒席团团一圈长揖,“诸公尽兴,吴争这就少陪了。”
这话惹得不少人哄然闹将起来,王一林窜出来,一把拽住吴争道:“王爷的架子你也摆过了,可酒没尽兴,哪有主人离开,让客人自饮的道理?大家伙说……该不该罚酒?”
“该!”
一片哄笑声中,吴争醉了。
就算酒量再好,那也架不住这一群狼。
不管是文、还是武,浙东之地,少有不擅饮黄酒之人,一斤润润喉,两斤刚刚好,三斤无所谓,五斤不算多。
宋安、池二憨架着吴争来到新房外时,吴争除了没有闭上眼睛之外,身体各个部件,已经不听使唤。
吴争只觉得满天的星星都在转,连屋都在转,满胃地酒水在向外涌。
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从宋安、池二憨手中接过。
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替自己擦身。
感觉有滚烫的汗巾捂在自己的额头。
感觉有沁人心肺的清香,在自己的鼻尖萦绕。
不知道过子多久。
吴争渐渐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了,艰难地开始打量周边。
首先映入眼睑的,是四、五张美艳少女的脸。
吴争倒不奇怪,大户人家嫁女,哪家不陪嫁几个贴身丫头,也就是所谓的通房丫头。
“水。”吴争干涩地吐出一个字。
一个杯盏晃动在吴争的视野里,还没等吴争再说出一个水字,一团湿软堵在了吴争的嘴唇上,然后,一股温热的甘泉慢慢度将过来。
吴争贪婪地吮吸着,直到那团湿软离开。
“呼”吴争惬意地吐出一口浓浓的酒气,开始有了精神。
抬手揉揉脸颊,慢慢地从榻上起身。
八个侍女奉上一金挑杆,齐齐低头躬身退去,捎带上了房门。
吴争自嘲地笑了笑,捏着挑杆朝里去。
大红的盖头,缀满了累累的珠串。
全身的大红装,唯有那双晶莹通透的玉手,是吴争所熟悉的。
吴争没多想,抬手挑去了大红盖头,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那张熟悉的俏脸,显露在吴争的面前。
这原本是意料中事,吴争慢慢地伸手,“清儿,该喝合卺酒了。”
此时,莫亦清突然起身,往左侧移了两步,然后撩起衣襟,大礼参拜,伏在地上不起了。
吴争一惊,思绪渐渐清醒起来。
从边上拉过一张椅子,慢慢坐下,“清儿,你这是做什么?”
莫亦清身子在颤抖,她伏着首道:“妾身死罪,愿以己身代父兄受罚,望夫君放父兄一条活路。”
吴争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莫亦清也一样,一直伏首跪拜着。
直到喜烛烛蕊发出“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