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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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吴争冲到周思民一步之遥,生生地刹住了。
不是吴争想刹车,而是再进一步都是不得。
因为吴争与周思民中间,生生多了一人——小蛮。
小蛮脸侧向一边,紧闭着眼,紧抿着嘴,双手平推,愣是将吴争的去势给挡了。
吴争惊愕,“小蛮,你美则美矣,可光天化日,当着你家公子和郑大叔的脸,如此撞在本少爷怀里,可知男女授受不亲乎?”
小蛮闻声睁开眼睛,怒瞪着吴争,憋出三个字,“登徒子!”
吴争大怒,斥道:“咄。大胆!就算你长得再美,也不过是个婢女。本少爷与你家公子那是结义兄弟,说起来,咱是你半个主上。你如此以下犯上,惹怒了本少爷,我就令人把你扔下海去。”
还真别说,吴争是带兵之人,身上多少有官威,又经历过生死,手上杀过人,见过血。
这一怒,生威。
饶是小蛮心性刁蛮任性,倒也真被唬住了。
她紧张地手不知道是收还是继续撑着,脸蛋反正是一片苍白色。
“小蛮,不可无礼。”周思民淡淡地出声,他将小蛮往边上一拨,上前一步,“大人息怒,在下管教不严,竟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不与小蛮一般见识。”
吴争哪会真与小蛮计较,不过就是吓唬吓唬这丫头罢了。毕竟长得美的女人,天生就占了便宜,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轻易去与美女计较不是?
吴争尬笑两声,道:“无妨,无妨,我不过是逗她玩呢,周兄不必介意。”
周思民道:“只是大人所说结义之事,在下回思许久,也不曾想起,何时竟答应过大人?”
吴争一愣,左右看看小蛮和郑叔,心道,当时他们和小安子都在场,你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周思民道:“大人确实说过,若此战不死,便认在下为兄弟这话,但在下记得当时,在下并没有答应大人。”
第十二章 还能再巧点吗
听了周思民的话,吴争愕了,当时周思民确实没有答应,可他也没有拒绝啊?
在吴争看来,这就是默认,不是吗?
可如今被人当面拒绝,吴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愤声道:“这么说来,倒是本官自作多情了?也罢,既然周公子不愿折节下交,便当本官没有说过。告辞!”
瞧,称呼都变了,这是真生气了。
吴争说完,一拱手,转身便要离去。
“大人且请留步。”
吴争回身看去,“周公子还有何事?”
周思民轻叹道:“周某不过是个残疾之人,大人能青眼有加,已是周某万幸。若大人执意结交,周某岂能不知好歹,拒大人于千里之外?”
吴争一愣,“周公子这是答应……结交?”
“是。”
吴争大喜,在吴争心里,他确实欣赏周思民。
在吴争看来,周思民身上有种天生的……贵气,让人不禁地想亲近。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吴争认为周思民,干净。心底干净。
仅仅凭自己是抗清军人,就将一株他自己也急需用的百年老参赠送,这不是作秀,而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这个世道,心底干净的人不多了。
能遇上,就是福分。
“这就对了嘛,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吴争大喜之下回身张臂,再次拥向周思民。
小蛮急得直呼,“公子……!”
周思民却是平静地道:“吴兄且慢。”
吴争生生停住,“又怎么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兄弟情意,且在心中,这些俗礼,能免就免了吧。再说,周某身上有伤,也不可行此礼,还望吴兄见谅。”
吴争嘿嘿尬笑道:“周兄说得对,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于是,也不客气地坐下,吴争道:“也罢,那咱就直接进入下一步,论长幼吧,定定谁是兄谁是弟。”
周思民道:“那就不必了吧,周某甘为弟,尊吴兄为兄就是。”
吴争连连摇头,“这可不行,岂能如此儿戏?那就我先说吧,我是庚午年生人,因生在半下年,虚岁加两岁,今年十七。周兄呢?”
周思民一怔,而后应道:“我与吴兄同年。”
吴争微微有些意外,“那就论生辰月份,我是十二月二十三,灶神菩萨上天言事的日子。周兄呢?”
周思民惊愕地看着吴争。
小蛮在边上急道:“公子……不可说。”
吴争回头瞪了小蛮一言,喝斥道:“怎么哪都有你,还懂不懂规矩?”
周思民收敛起惊愕,没有理会小蛮,而是对吴争道:“有些巧,我也是这天。”
吴争有些惊讶,不过他是兴奋,“这么说,我与周兄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这可是天意啊。好,咱再论时辰,我是酉时生人,不知周兄是?”
周思民愣愣地看着吴争,半晌说不出话来。
吴争看着周思民的表情,也愣了,“莫非周兄也是这时辰?”
周思民怔怔地点点头。
吴争傻眼了,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那怎么分谁是兄,谁是弟?
“我是酉时二刻。”吴争急道。
周思民脱口而出,“我是三刻。”
“呼!”吴争大松一口气,随即心情大好,“如此说来,我是兄,你是弟,哈哈。”
“贤弟,叫声哥来听听。”
小蛮使劲向吴争翻白眼,吴争毫不理会。
周思民涨红了脸,怔了半晌,“大……哥。”
“唉。贤弟,回到吴庄后,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报哥的名号。”
周思民不禁莞尔。
小蛮嗤嗤笑道:“敢情大人只有回到吴庄,才敢亮名号?”
吴争大汗,多说多错啊。
瞪了一眼小蛮,“再多嘴,把你嘴缝起来。”
“贤弟,之前你说是金陵人氏,不知道叔父何处高就啊?”
周思民脸色一僵,没有回答。
边上郑叔上前一步应道:“家老爷是礼部员外郎。”
吴争闻听悚然起敬,礼部员外郎那可是从五品实缺。
可比自己这个从七品哨官来得唬人多了。
从七品哨官可不是什么正经官品。
同样是领百多人的百户,那人家可是正经在册的正六品军官。
而吴争的哨官却是总兵下的一个亲卫队长。
说是从七品,却只在军内有用,出了总兵的势力范围,不被人接受,特别是不被文官所接受。
这与朝廷制度有关,募兵制是对军囤制的补充。
明朝末期,军囤制毁坏,军户卫所无力参战。
便有了募兵制,与军囤的区别在于,募兵制其实是一种临时措施。
也就是说,在募兵制实施之初,就没打算让它成为常例。
所以,对军官的军衔也没有确定。
哪怕是总兵,也是无品无定员的,五千人可以是总兵,五万人也称总兵。
这就象是一个守备团主官可以称司令,一个军区主官也叫司令一样。
连主官都是无品无定员,那下面的参将、守备就更是如此了。
至于为什么百户和哨官差不多都是百人长,而百户是正六品官,哨官却只有从七品呢?
那是因为百户不但是百人长,还是百户长。
一户按五人算,百户就掌管着六百人。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募兵制下的军队,那就是小娘养的。
所以,吴争虽是亲卫哨官,这从七品官衔,其实也只有在军内或者说是在相同体制内才被承认,到了地方,那就得看别人给不给面子了。
吴争问道:“那叔父如今安在?”
周思民神色凄然。
小蛮、郑叔也一同黯然。
吴争醒悟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周思民他爹要是还健在,周思民何必千里南下杭州投亲?
“南京城破,家老爷及家人已经……罹难。公子若不是……外出,恐怕也难幸免。”郑叔说道。
吴争歉然道:“贤弟,愚兄失言,对不住,还请节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周思民泪眼朦胧,“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只是活着无法为逝者复仇,还不如死了。”
吴争心神被此话震动,“贤弟此话差矣。活着就是希望,咱如今虽然无力复明,但依旧可以反清,我们都年轻,一个一个地杀,终有一天,杀尽天下鞑子。”
第十三章 你才颇有童稚呢
“可惜我已身残,无法手刃仇人。”
“既然你我已是兄弟,贤弟的仇便是愚兄的仇,总归是杀鞑子,到时多杀几个,就算是贤弟的。”
周思民也被吴争此话震动了,他看了吴争很久,“谢谢。”
郑叔也为吴争的话所感动。
可小蛮却很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身上还带着箭伤呢,就知道说大话。”
周思民也生气了,他回头斥道:“小蛮,闭嘴。”
吴争心头大怒,不过这次吴争没有怼小蛮。
因为吴争心中有了疑惑,这小蛮可能身份不一般,至少不会是个奴婢。
否则,再怎么娇纵,也不会如此放肆。
周思民歉然地对吴争道:“小蛮在我身边,一直疏于管教,倒让大……哥见笑了。”
吴争微笑道:“不妨事,小蛮姑娘天真烂漫、颇有童稚,贤弟不必介意。”
可小蛮听了却大声怼道:“你才颇有童稚呢。”
……。
在海上大半天,终于看到了6地。
傍晚时分,大大小小数十条船入曹娥江,泊在会稽县码头。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扬头呼吸着这自由的空气。
这里还是大明的土地啊。
特别是象吴争、二憨、小安这样的当地人,更是归家心切。
谁也不知道,变故,就这么生了。
潞王鲁监国在绍兴府监国,那么府治所在地会稽县,就成了临时都。
大批的官、军、兵都聚集于此,自然要部置江防的。
吴争带着数十条船,千把人涌上岸,早已惊动了巡逻官军。
还没等吴争立稳脚跟,百来人的明军就将吴争一行,堵在了江边。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个百户军服的官员上前大声问道。
吴争迎上前去,拱手道:“回大人,卑职嘉定总兵麾下亲卫哨官吴争。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百户,这是吴争苏醒之后,见到最大的官了,正六品。
那百户皱眉回答道:“本官会稽千户所麾下百户赵史。你从哪来,想去哪,做什么?”
吴争心中暗道,赵史,找死?他爹得和他有多大的仇啊,取了这名?
不过面上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嘉定府沦陷,卑职死里逃生。卑职籍贯上虞县始宁镇吴庄,想回吴庄去。请大人行个方便?”
那百户左右打量了一下,厉声道:“你一个小小哨官,带这么多军民上岸,意欲何为?可是鞑子派来的奸细?”
这时,码头许多百姓开始围拢过来,前来看热闹,听百户这么喝斥,纷纷对吴争等人指指点点起来。
吴争有些生气了,大声道:“大人,你看看我等哪里象奸细?”
百户嗤声道:“奸细若能看出来,还叫奸细吗?况且,嘉定早已沦陷,你是嘉定总兵麾下,谁知道有没有投敌,否则又怎能带这么多人逃出来?”
吴争大怒,本来是满心欢喜的登岸,认为回家了,不想却当众遭受“找死”当众羞辱,这落差也太大了些,年少气盛,于是吴争反诘道:“我等在金山卫码头杀死百名鞑子,抢船后渡杭州湾来此。我等为国浴血奋战之时,大人好整无瑕待在南方,此时却来诬陷我等投敌,好没道理。”
被吴争这么一反诘,那百户也怒了,“好你这贼奴兵,敢顶撞上官,来人,与我拿下。”
他身后百来名明军“锵”地抽刀指向吴争。
吴争身边,二憨、小安哪肯让人威胁到自家少爷?
小安、二憨“呛啷”抽刀遥指。
吴争身后陈胜,也大喝一声,“备射。”
一百三十多人弯弓搭箭,气氛异常凝重起来。
那百户吓了一大跳,指着吴争骂道:“你敢谋反?”
吴争怒目而视,“本少爷好好日子不过,随叔父在嘉定城拼死与鞑子拼杀,回到绍兴,却被你诬指谋反。”
说到此处,吴争“唰”地撕开胸口衣襟,“你张大眼睛看看,这是鞑子的箭射的,你见了过有这样投敌的吗?”
那百户被吴争的气势所慑,愣了半天,确实不敢下令攻击。
先不说事情没弄清楚,他无权攻击,就说吴争身后,那一百多张弓,真打起来,占不了一丝便宜。
百户脸色忽青忽白,沉默了一会,瞪着吴争道:“此事本官做不得主,需要禀明千户,你且待着,本官去禀报。”
吴争这才松开抓着自己衣襟的衣,拱手道:“有劳。”
剑拔弩张的情况,终于缓和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千户军服的人带着两队人马来了。
来者带兵而来,让场内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吴争心中暗惊,难道真要在这干一场?
真要是动手那就说不清楚了,自己可不想背着叛乱之名死去。
在吴争内心紧张之时,那千户已经近前。
一张方脸,两撇短须,表情严肃。
“本官会稽千户所副千户廖仲平,报上名来。”副千户,从五品军职。
“卑职嘉定总兵麾下亲卫哨官吴争。”
“你家总兵何在?”
吴争热泪涌出,“总兵吴大人已经为国捐躯。”
那赵史就是个小人,此时在廖仲平身后出言道:“廖大人,主帅死而亲兵活,论罪该杀。”
那廖仲平闻听皱眉道:“你家总兵已经为国捐躯,你身为亲卫哨官,却带兵逃离,还说不是叛逃?”
吴争满目愤慨,这咋就没人信呢?
他只得再次撕开衣襟,展露出创口道:“大人请看,当时卑职与鞑子交战,被箭矢贯穿,人事不省,由麾下将卑职拖离战场,方保得一命。大人,嘉定总兵吴之番乃卑职亲叔,若卑职当时还清醒,怎会弃亲叔于不顾逃离?”
廖仲平是识货之人,他双目一凝,欲上前查看。
边上赵史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