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7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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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沉默下来,他明白吴争的意思。
这场仗本就与之前的仗不同,那时是上下、内外同仇敌忾,可眼下,内外交困,内部就有不同声音,认为这场仗不该打,至少,在眼下不该打。
吴争突然抬起头来,“他还有家人在吗?”
宋安摇摇头,“没了……他的老娘,在六年前清军南下时被害了。”
“身后事呢?”
宋安慢慢摇头,“池二憨并不知道老张是长林卫,送出情报时,已经率军回援泗州……长林卫在那已经没有人手了。”
吴争微微吧了口气,将手中的情报伸向烛火点燃,“那就这样吧……。”
情报在火光中,瞬间化为灰烬,如同老张在那无名山山脚下的光芒,如昙花一现。
是啊,这场历经六年的战争中,多少人死了,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没有留下姓名?
这种欲迸发出胸腔的急促感,让吴争突然有倾力一搏的冲动。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落叶归根何处不能安息
ps:感谢书友“有水一川”的打赏,为他加更此章。
“是不是记下他的名字,在长林卫的名册中,这样好歹有个念想……。”宋安呐呐道。
吴争摇摇头,“不必了……死后哀荣,不过是为抚恤他的家人,可他没有家人……谁来记得他的名字、功绩……算了吧,对于他本人而言,死在故土,何处不能安息?我想,他如果在天有灵,最希望的无非是我军大胜吧!”
宋安点点头道:“少爷说得是……对了,长林卫从闽地传来一个消息……。”
吴争不耐烦地打断道:“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如果是坏消息……那就缓缓,先让我静静。”
宋安无声地退后,他明白,吴争话说得冰凉,可内心,却因为衡阳之变激荡不止。
当宋安缓缓退至门口时,吴争突然道:“看来是坏消息了……罢了,讲吧。”
宋安再走了回来,轻声道:“永历延平郡王郑森,在东藩岛西屠杀大肚王国原住民数千之众,大肚国王意图复仇,便与荷兰红毛私下勾连,欲借助外蕃之力合击延平王。”
大肚王国,其实不是王国,它只是当地土著一个原始群落,其中有多达十几个部落,大致人口有二、三万人。
为何说它不是真正的王国呢,因为它并没有国名,“大肚王国”其实是荷兰红毛给它起的。
十年前,荷兰人占领了东藩岛北面,也就是郑森眼下所在位置。
占领之后,为了和南面连通,荷兰人打算修筑道路,这样一来,自然免不了与当地土著们发生冲突,几次交战,使用原始武器的土著,自然是打不过装备了火器的荷兰人,之后,土著被打服了,于是与荷兰人达成了协议,服从荷兰人的统治地位。
但妥协的土著,代表不了所有部落,还有几个部落不承认这个协议,两年后,双方再次爆发战争,荷兰人派兵摧毁十几个村落,杀了上千人之后,由一名牧师与交战的几个部落又一次达成协议。自此,大肚王国几乎都服从了荷兰人统治。
可土著有着自己的信仰,他们不接受基督教,这样的矛盾在三年后,再次爆发,但结果没有悬念,荷兰人用武力镇压了他们。
所以,这十年间,双方是打打合合、合合打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相较于郑森这个“外来户”,土著们更愿意接受红毛。
而郑森因为急需要扩大地盘,进行统治,就必须向南扩张,否则,他养不起从闽粤带来的数千人马,所以,吴争听了之后并不十分吃惊,甚至可以说,理解!只是这手段太过霸道了些。
在吴争的印象中,郑森虽说胸襟不宽,可人不坏,他也不至于做出如此血腥之事啊。
就算要占据原住民的土地,与原住民共处或者驱逐也就是了,还能得便宜劳动力,何必大开杀戒呢?
“核实过了吗?”
宋安点点头道:“是之前随少爷前往东番岛,留下的长林卫传来的消息,事情应该不虚……不过究竟杀了多少人,暂时无法核实。”
吴争摇摇头道,“被杀人数已经不重要了……这郑森,难道不知道眼下局势吗?他数千兵力,真要是荷兰红毛与当地土著联手起来……这事不能小觑,派人送信给晋王,让他准备一支偏师,万一岛上有变,也好及时出海增援郑森。”
“是。”
吴争慢慢起身,来回踱了两圈,抬头道:“让扬州府拨银,在衡阳镇原址修七尺功文碑,刻上罹难镇民姓名……以激励周边诸府民众抗清士气。”
“是。”宋安应道,他心里一叹,果然,少爷心里还在纠结着衡阳之变。
“既然二憨已经许诺出去了,那就……在府衙之下,增设守备一职吧,让扬州府给刘放补一任命,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是。”
吴争其实想的,和池二憨差不多,认为刘放也就只是一个适逢其会的当地泼皮,加上他年龄已大,很难纠正他已经成型的思想,给他一个守备差事,权当是奖赏他此战之功了,可事实上,吴争已经不显山不露水地将守备划出北伐军序列,也就是说,守备只是当地府衙隶属下的一支民间武装。
可就算是吴争和宋安,此时都不知道,死在刘放手下的,是清廷的一个亲王,一个郡王,甚至比李定国两撅名王的那两个,来得更货真价实、更真金白银。
正是因为这事,清廷在之后不惜花血本,千里奔袭强攻衡阳,意图杀刘放,为多尼和罗科铎报仇。
而这,却变相成就了刘放,使得一夜之间,刘放从一个泼皮,成为了万众瞩目的英雄。
真可谓是英雄不问出处啊!
宋安提醒道:“少爷,那个姜瓖……?”
吴争咧嘴一哂,“这厮不象是个好人……可终究是阵前起义,转告李过和刘体仁,该怎么赏就怎么赏,广信卫的人事,我不插手,但人……得看紧点,别没几天,又改投鞑子去了。”
“是。”
……。
就在这天,海州城外,爆发了一场骑兵大战。
从吴争回归绍兴府六年以来,这样规模的敌我骑兵对决,还是首次。
当然,这也是因为北伐军序列中,就没有骑兵嘛。
济席哈、蓝拜,面对城中满旗将士的愤怒,不得不妥协,应允骑兵出城迎战。
二人思来想去,未战先虑败,想着万一战事失利,己方骑兵可以原路返回北门入城,敌军就算追击,也只能尾随,只要在城墙上防御布置妥当,以己方骑兵的速度,一定可以先一步敌军骑兵退入城中。
于是在次日凌晨,海州城北门,三千六百清骑鱼贯而出,在城外分为两路,由东西两个方向,一路直扑吴淞营炮兵阵地,另一路则准备迎战风雷骑并进行拖滞,以掩护突袭敌军炮兵的前路。
这种部署,原本是济席哈、蓝拜不得已而为之,可事实上却契合了“出其不意”的兵法道理。
不管是钱翘恭还是鲁之域,都没有预料到城中敌人会主动出击。
这就使得原本应该滞后的炮兵阵地,几乎贴着前军风雷骑骑兵。
当敌骑突然出现在城的两侧时,北伐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然,这指得是鲁之域的吴淞卫炮兵团。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再战海州(一)
鲁之域急忙下令炮兵回撤,可炮兵嘛,不管前进后撤,反应非常迟钝。
这么一来,风雷骑就被动地陷入了危境之中。
原本轻骑作战,可以迂回周旋。
可身后炮兵撤退速度慢,就逼得风雷骑死命硬抗。
钱翘恭无奈之下,下令风雷骑对敌发起反冲锋。
这是一场苦战,不管钱翘恭训练手段如何优秀,风雷骑毕竟只是组建才半年的新军。
骑战术自然不能与敌骑相提并论。
好在双方骑兵兵力相当,再加上风雷骑装备着骑铳和手雷。
凭着火器犀利,这才勉强与敌骑打了个平手。
可双方骑兵的冲锋和反冲锋,不可避免地会有战场对换。
鲁之域的炮兵团,还是遭受了重创,炮兵死伤数百人。
好在敌人无法破坏火炮,加上风雷骑的及时回援,清骑也就只能见好即收。
激战大半日,一直到炮兵团后撤二十里,天色将暗时,双方才不约而同地停止进攻。
而此战,北伐军是吃了大亏的。
炮兵团损失最大,几乎折损了三成。
而风雷骑伤亡也不小,战死一百多,重伤无法参战的,也有近百人。
这么一来,炮兵团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因为射程够不到了。
而风雷骑需要为炮兵团提供防御守卫,也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
而得了便宜的清骑,其实损失也不小,倒不是说他们在与风雷骑拼杀对决时处于下风,而是风雷骑火器太犀利,每每双方接近,风雷骑兵就先扔手雷,原本扔出二、三十步,已经是极限,可双方一旦对冲,那么这距离相对就变得远了。
所以,清骑远没有在伤亡比例上占上风,他们一样伤亡惨重。
凌晨出城时三千六百骑,回城时已经不足三千骑了。
一战损失六百多骑,这样的消耗,不但济席哈、蓝拜抗不住,就连原本提议出城的满旗将领们,也没了声息。
敌我双方,不约而同地罢兵休战,舔舐伤口,海州之战暂时陷入了僵持。
……。
然而,钱翘恭、鲁之域这一组合,真就这点儿本事吗?
当然不是。
二人确实是大意了些,可在北伐军炮火日日光顾海州城的情况下,清兵突然由北门出城迎战、突袭,恐怕是很难预料的。
在疼定思疼之后,二人开始部署反击报复。
但凡带兵之人,吃了亏不思报复,愿意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那还不如早早卸甲归田,回家奶孩子去吧。
之前说过,鲁之域的吴淞卫后军囤于云梯关,这一夜,军令一下,八千后军迅速北上。
而风雷骑,除了这三千多骑兵之外,其实还有一支偏师,数量不大,但,很壮实!
这是钱翘恭的心尖子肉,倾注了太多的精力了。
这支骑兵有个很“妖娆”的名字——小林骑,为记念徐州大战中英勇战死的岳小林而命名的,这可是支重骑,它装备的铁甲,大部分来自多尔衮的重甲骑,这是岳小林的缴获。
原本钱翘恭已经答应岳小林为这支重骑副统领,可惜,天不假年,岳小林不久后就战死了。
“小林骑”编制八百骑,其实当初吴争是不乐意的,江南不适合组建重甲骑兵,它太烧钱了,一领近二百斤的重甲,五领甲就可铸造一门主力火炮。
可钱翘恭坚持,不惜用他不屑为的撒无赖,来磨吴争。
吴争一来惋惜于岳小林的战死,二来真要将五百多领多尔衮重金打造的铁甲回炉确实可惜了了,三来……总得给大舅子一些面子,四来不管愿意不愿意,吴争都得承认,清军要是按钱翘恭的训练法子,组建出几万枪骑来,那北伐军真就只能固守城池了,野战没北伐军啥事了。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在连发枪出世并普及之前,对付骑兵最好的方法还是骑兵。
重骑,依旧是特定战场上的王者。
各种理由综合起来,吴争终于松了口,令松江军工坊戚道昆等人,为钱翘恭赶制了二百多领铁甲,凑成八百领,而当时战马不缺,一人三骑绰绰有余。
于是,一支,诨号小林骑的江南铁甲重骑诞生了。
这是一支复古重骑,只有长槊没有火器,恐怕没有人可以在着重甲之后,还能抬起手来扔手雷或者开枪。
说是八百骑,可单战马就是二千多匹,一骑就是四个辅兵,加上各种补给,渡江确实太耗费时间。
但此时,这支重骑,正由祖大弼、黄驼子统率,向海州方向与钱翘恭会合。
……。
两日后的凌晨。
钱翘恭率风雷骑至海州南城门外骂战。
很难想象,这个出身书香门第的读书人,能骂出怎样激怒敌人的话来。
所以,鲁之域还特地从手下中挑了十几个嗓门大、言词粗鄙者,来专职进行骂战。
可想而知,这经过一夜筹备的骂战,言语该有多“伤人”了……(此处省略数百字)。
要说此海州城内清军上下,确实没有再与北伐军在野外干一场的信心了。
况且,自古以来,骂战并不稀奇,只要将耳朵塞上驴毛,装作听不见也就是了。
谁还没有个“不合适”的时候嘛,能理解。
可城外骂得太难听了,譬如骂布木布泰是破鞋……啧啧,也亏鲁之域想得出来。
甚至,将小福临也连带上了,他娘是破鞋,那他是什么……太难听了!
如果是那些降清明军,或许也就算了,后着耳朵不听也就是了,反正说得是他们满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海州城中,至少有一半是满人哪,还是正经满八旗将领,不少还是清廷宗室中人。
这种辱及了宗室、家族的污言,怎么能听得下去,亦或者装作听不见?
真要是这样,回去时被人参上一本,那搞不好就得掉脑袋的。
于是一群满人将领再次重演之前请战一事。
而这次,济席哈、蓝拜不再有异议了,他们知道,这已经不是战与不战的事,而是关乎到清廷尊了。
他们一面暗骂城外敌军缺德,一面开始集结军队,准备再来一次突袭,以教训一下敌军的张狂。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再战海州(二)
按理说,济席哈、蓝拜应该懂得事可一不可三的道理,城外北伐军骂战,必定是有备而来,可之前那一战,给了他们信心,事实上,昨日之战,清军是占了便宜的,至少,两天了,敌军的火炮不响了。
况且,敌人火炮已经后撤,就算前来叫骂的敌骑有备,以自己骑兵的作战能力,也无须忌惮。
再有,毕竟是在城门外对战,真有不测,也能迅速撤回,而没有了火炮支援的敌军,显然是无法阻止自己回撤的。
结合这些理由,济席哈、蓝拜还是决定,亲自率军出击。
这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