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78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也懂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清军挟杨庄店大胜之势,悍然南下,欲夺回商城,将大西军赶出河南地界。
李定国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困境,手中五万人马挤在区区商城一隅之地,不用说补给不便,更难腾挪。
可问题是,用三万精锐,换来的商城,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真要放弃了,先不说难以面对大西军将士,李定国更难向永历帝交待。
李定国这时心神也乱了,按理,他应该明白此时撤退给大军休整时间的重要性。
可他没有撤。
因为,李定国自己,也不甘心!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亡国之兆
两天之后,率大军而来的阿济格与李定国在商城以西、灌河东岸,狠狠打了一仗。
这一次交手,大西军没有保持住这二年来战无不胜的定律,以伤亡六千多人的代价,仅换得了斩杀清军不足三千人。
一向勇猛、身先士卒的李定国,也被敌军流矢射中左臂。
此战之后,李定国下令固守商城,再无力气出城迎战清军了。
至次日午后,阿济格与孙可望共同完成了对商城东、南、西三面包围,攻城之战一触即发。
留给李定国的选择不多了,要么死战,要么撤退。
一直不肯让建兴朝和北伐军染指河南的李定国,这时终于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他在给已经移跸湖广衡阳的永历帝派出信使的同时,另派人向吴争求援,同时,向距离商城最近的庐州建阳卫、京军廖仲平左营和凤阳府池二憨部紧急求援。
……。
此时清廷朝堂,久决不下。
几方人马吵翻了天。
难道他们真不知道局势已经危急到了存亡关头了吗?
当然不是,至少除了福临之外,其它的皆心知肚明。
可他们依旧在争吵个没完,为的,就是抢夺福临后组建的那支新军的统领权。
福临想亲征,原本这没什么可指责的,兖州离京城并不遥远,皇帝亲征,未尝不可。
但这道诏令,愣是被叔王、洪、范等人封驳了回去。
理由很简单,皇帝尊贵,不可轻易出宫门,何况是京城,更何况是战场,刀剑无眼啊。
这一幕很熟悉,从古至今,除了马上得天下的开国皇帝,士大夫们都是这般“苦劝力谏”皇帝的,原因也不复杂,试想,一旦皇帝真正与民、与军同乐,那么太多的事,就瞒不住了。
就象清朝有个皇帝,出宫吃了一回鸡,才明白原来吃一整只鸡才八十多文钱,而不是御膳房帐中所记一百二十两。
既然福临无法亲征,就必须有人统帅大军南下。
这人选怎么来?
谁举荐?
谁有资格举荐?
这就成了清廷朝堂争执不下的原因了。
可以说,对于此时的清廷,掌新军者,掌清廷。
朝堂有三种声音,一是由博洛统帅,他本就是十万新军中健锐、火器两营都统,况且他是宗亲亲王、福临的堂兄,做为新军大将军可谓名正言顺。
可福临横竖不肯答应,也对,原本就安排博洛镇守天津三卫,如果再给博洛两营兵马,这一去,岂不隐隐与朝廷分庭抗礼了吗?
到时福临想收回兵权,博洛不答应怎么办?
朝廷还有财力再编一支新军吗?
另一种声音,那就是加授鳌拜大将军,将新军置于他的麾下防御兖州,鳌拜也是三朝元老,军功赫赫,反正他此时已经在兖州了,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顺理成章嘛。
这个提议很受朝臣追捧,可博洛不答应啊。
博洛为端重亲王,鳌拜虽说有着巴图鲁“满州第一勇士”的称号,可说死也只是个一等侯,让一个亲王屈居一等侯之下,这不可笑嘛?而博洛显然不会放弃健锐、火器两营的兵权。
朝廷若硬来,如今收拢了原多尔衮一派官员的博洛,显然不是好相与的。
最后一种声音,其实是妥协与调和,那就是让福临以亲征的名义遥领大将军,以遏必隆、博洛为副将,各领虎枪营、神机营和健锐、火器营,分别由河南、山东两个方向南下,应对大西军和北伐军的进攻。
这个方案,得到了福临的认可,也让博洛说不出异议来。
可接下来,对这场战争的定性,几方又争执上了。
究竟是决战亦或是以战促和,局部战或国战,这关乎朝政的侧重点究竟是经济为主还是战争为主。
济尔哈朗坚持认为,此时不是与建兴朝决战的时机,为了满足福临组建这十万新军,国库已经跑耗子了,而晋商那也刮得狠了,以至于如八大皇商投向洪、范,这是济尔哈朗心中的隐痛,也是他执掌宗人府被宗亲诟病的最主要原因。
否则,博洛入京,不至于如此轻易就将多尔衮一派被压制的官员,重新聚集起来,这其中,在京宗室在暗中帮了博洛不少的忙,济尔哈朗心知肚明。
可要以此向宗室动手,济尔哈朗还没这打算,毕竟,他还向争取宗室的支持,为他登极奠定基础。
而一向标榜以“皇上”、“国事”为重的洪、范二人,此时处于摇摆境地,他们既欲与建兴朝决战,可又担心投入江南商会的巨额钱财安全,就算将江南商会在江北开设的分会全部查封,那也是杯水车薪啊,无非是些店铺、人员及些许流动资金罢了,连店铺都是租的,值不了几个银子。
江南商会筹集的银子主要去向有三个,第一无疑是填了吴争大将军府财政司的坑,第二项也是着了吴争的道,大量购置了松江新城,城内城外的闲置土地囤积,虽说地价是天天涨,可要想变现,那就呵呵了,怕是抛售出一成,就能将地价打回谷底去。
第三项相较前两项,要稍微好些,一百六十余条六百至八百石的大海船,月月往来于南北,从事着寻常商人无法企及的禁榷生意,这才是江南商会不断涌入流动资金的财源,用日进斗金形容都是不足的,应该叫日进十斗金、百斗金才合适。
如果打一场局部战争,双方都可以无视商贸往来,可真要打一场决战、国战,那么首先封禁的就是这些禁榷生意。
有道是船小好掉头,寻常商人可以将生意及时转向南北各自的内部,可江南商会那就得坐以待毙,单就这一百多条大海船、数万南北雇员,失血的速度,一样可堪称豹的速度。
倒不是洪、范舍不得这些钱财,当然,确实也舍不得。
可真要与国战起了冲突,他们二人作出放弃向外之物的觉悟,还是有的。
问题是,他们能舍弃身外之物,别人,他们的拥戴者们能轻易舍弃吗?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有些人开始发疯了
洪、范二人能在清廷混得比满臣,甚至比寻常宗室还牛叉,难道真是仅凭皇太极和福临的青睐?
显然不是,他们的身后有着太多的汉臣支持,这些忘祖背宗的汉臣们,想在异族朝堂中生存,唯一的方法就是抱团取暖,而且须有个领头人,洪承畴、范文程无疑是最合适的两个。
一个是前期降清的汉臣代表,另一个是后期降清的汉臣代表,这一合拢,代表了所有汉臣。
关键是,这二人在皇帝面前吃得开啊。
于是,几乎没有在京汉臣不拥戴洪、范二人。
这就连多尔衮活着时,连福临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皇父”的多尔衮,都得对他们忌惮三分,轻易不把争权夺利的战火烧向洪、范等人。
洪、范的处境,其实和江南商会的现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船太大,难掉头啊!
一旦失去财源,不,准确地说,是流动性,他们身后“嗷嗷待哺”的官员们,恐怕立即就会弹劾二人,将他们毫不留情地击倒,然后换上一个能代表他们利益的人。
政权往往就是这样,皇帝,听起来高大上,但实际上,他的权力来自于权力圈子里,多数人的支持,否则,就是傀儡一个,史上这样的皇帝数不尽数。
洪承畴和范文程就在这二者之间权衡、权衡、再权衡。
而博洛无疑是在此时清廷朝堂上的一个异类。
因为他的目的明确,就是扶满清社稷,这与支持福临与否无关。
博洛义正词严地向福临谏言,“如果朝廷在此战中再失地,哪怕是一府一州,都会引发社稷动荡。”
他的理由是,如果朝廷显露出消极怠战的态度,那么,此时正向河南进军的吴三桂等部,就会生出异心。
而失去西面大军支撑的东西防线,就会由此坍塌,到时,就算想打一场决战都不可能,只能任凭雨打风吹去了。
对于博洛的言词,济尔哈朗当众反驳道:“吴三桂做为朝廷平西王,虽是郡王,可亦王爵,试想他若投明,建兴朝能给他什么?甭说加官晋爵了,恐怕性命都难保,南方君臣,哪个不恨之如骨,欲食其肉寝其皮?故,怀疑吴三桂会降明,端重亲王怕是多虑了!”
博洛针锋相对道:“就算不降,那也是坐山观虎斗、享渔翁之利,要想这些个墙头草降臣忠于大清,叔王怕是缘木求鱼了。”
济尔哈朗再驳道:“就算吴三桂欲坐山观虎斗,可西南大军并非只有吴三桂一部,镶黄旗梅勒额真喀喀木所部、汉军镶蓝旗都铳李国翰部等等,占了西南大军半数,他们应该不可能如端重亲王所言,坐视社稷遇险吧?”
这话倒让博洛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沉默起来。
福临问洪、范道:“二位大学士心中可有计较?”
洪承畴与范文程对视一眼后,洪承畴答道:“回皇上话,不管是以战促和还是国战,都是战……既然是战,就不必纠结其它,征召兵员、训练新兵、筹措粮草等等,皆可让兵部、户部着手准备……至于叔王之言,也不无道理,皇上可择一忠诚、得力的官员率使团前往谈判……不过依臣看来,就别去应天府了,还是直接去杭州府来得立竿见影些。”
果然是人精啊,济尔哈朗在边上听完,心里感叹。
洪承畴洋洋洒洒说得口干舌燥,听得别人昏昏欲睡,其实意思只有一个,打归打、谈归谈,一边做准备狠打,一边派人去有诚意地谈。
两边都没得罪,还让福临听得如痴如醉。
果然,在洪承畴说完之后,福临开口道:“那就按洪卿所言,兵部、户部立即着手准备国战事宜……此事,还得洪先生、范先生总领。”
洪承畴、范文和撩袍跪下,音调拖得老长,“臣等谨遵旨。”
不知道是惯相还是有意显摆,恐怕也只有二人心中知晓了。
福临继续道:“至于南向谈判使团,众卿有何干练之人选?”
济尔哈朗有些急了,这事怎么着也不能交给他人去,“皇上,钱尚书合适,他之前已有数次与吴争谈判……。”
“皇上,不可……此次关乎社稷安危,绝不可让一汉臣代表朝廷与谈判!”博洛一句话,将满殿满臣都得罪了,除了已经归附于他旗下的。
可博洛显然不在意,他继续道:“能维护我大清利益的,只能是满人……本王提议,由内大臣苏克萨哈、索尼二人分别为正、副使,负责南下谈判。”
原本济产还想争论的,可听到博洛说出苏克萨哈、索尼两个名字,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这二人此时就在殿中,济尔哈朗要是反对,岂不当面打了二人的脸?
无端树二敌,智者不为也。
福临当即拍板,“准!”
也是,对于福临而言,只要北伐军不继续北攻、只要西南大军不造反、只要博洛不掌控新军全部,别的事,皆可议!
这一天扯皮下来,站的人腿麻了,坐的人腰酸了,既然有了决定,那就回宫歇息吧。
福临正想起身回宫,这时,殿外急传兖州急报,“……滋阳兵变,睿亲王薨……随后,滋阳城被敌军攻破,城中数万大军除战死者,大多被俘……都铳巴哈纳当场战死……。”
整个殿内,一片死寂。
人人如丧考妣般地沮丧。
福临瞪大了眼,张着嘴巴一时合不拢了。
滋阳兵变,是他和洪、范二人一手策划的,延揽刚林、祁充格,适时解决多尔博,将其三府藩地收归朝廷,在此时朝廷辖地已经不多的情况下,这计划多妙啊。
可这该死的刚林、祁充格,怎么就偏偏选在敌军攻城时发动呢?
这两个蠢货就不知道另选时间的吗?
福临一脑门子的官司,而洪承畴、范文程也是一脸铁青色。
他们额头上开始渗汗,这事非同小可,煽惑皇上、戗害宗亲亲王,致使滋阳城沦陷、数万大军灰飞烟灭,这事要是被当众弹劾,恐怕皇帝也救不了他们。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决战前兆
虽说密旨刚林、祁充格策动兵变之事,只有皇帝和他们二人知晓,可站在殿中的这些人,谁身后没有各自的消息来源?
这要是万一走漏出风声……洪承畴、范文程此时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
可到底是经过风浪磨砺过的人精啊,范文程突然出列向福临奏道:“滋阳一战,睿亲王誓死效忠皇上、朝廷,力抗强敌,忠勇有加,为臣等楷模,当追谥……刚林、祁充格以下犯上、阴谋叛乱,可视以通敌、谋反,当抄家诛族予以严惩……!”
这话一出,福临回过神来,他也是吓到了,多尔博并无反行,做为皇帝,无故戗害重臣,这可不是光彩事。
有道是“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明主”、“明君”之类的称号,恐怕与福临无缘了。
此时范文程的进言,让福临如释重负,他立即接上道:“睿亲王因他们二人丧命,滋阳城失守,数万将士也因他们之故……此等奸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当抄家诛三族!”
可怜刚林、祁充格尸骨未寒,就背上了以下犯上、阴谋叛乱、通敌等等罪名,这些罪名,随便选一条足以毁家灭族的,他们全摊上了。
而多尔博还算幸运,居然最后还混了个封赏、追谥,可惜,他年纪比福临还小,没有子嗣,连尸骨还遗留在滋阳城中,封赏、追谥,要来何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