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8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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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放是带着请战书来的。
还是血书。
只是天晓得是人血还是鸡血,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厮差点就指着吴争鼻子“谏言”了。
“王爷,您可是我朝的定海神针哪我刘某还有江北数百万民众,可是一心指望您率王师北伐的。”
听听,听听,这货居然也敢在吴争面前,自称代表民意了。
第一千八百十三章 杀鸡儆猴
“王爷若是担心敌军攻势凶猛,我军不能挡……我刘放愿为王爷马前卒,率衡阳卫力抗那……啥来着,鞑子的名字太怪异,刘某记不住……反正就是敌酋,若我刘放往后退一步,王爷可砍了刘某脑袋,如何?”
啧啧,当了将军就是不一样,会问“如何”了。
要说人心复杂嘛,堂堂吴王之尊当面,岂容一个杂牌将军大放厥词?
但,所有人都在沉默。
理由只有一个,刘一手说出了他们心中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也对,北伐军确实补给困难,但还到不了无弹药可用、无粮食裹腹的地步。
要说江北久屈清军淫威下的汉人百姓,大部分还是心向王师的,就算不主动献粮箪食壶浆,那拿现银购粮还是肯的。
这一不问青红皂白全线撤退,确实让一众将领心中憋了一口气,这些带兵的悍将,只是迫于吴争的威望,不敢渲泻罢了。
刘放这货向来不得人心,也是,拿手下士兵的性命染红的官帽,被北伐军所有将领鄙夷。
但刘放的来意,那是清楚得很,这货率军还没至淮安城,就已经大张旗鼓地宣扬着他要身先士卒、甘为反击先锋的意愿。
于是乎,所有相关人等,皆大开方便之门,让刘放得以顺利直达吴王面前,痛陈心中块垒。
吴争的脸色阴晴不定。
许多时候,权力,就象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摸不着、看不到,但可以用心去感觉。
权力,来得不易,失去,却非常容易。
就象是民心,说它不存在,那它却确实存在,可说它存在,也不完全是。
你在乎它时,它除了锦上添花,其它没什么作用。
可你不在乎它,那时不时地就会给你挖上一个出乎意料的坑,大坑!
吴争是有思想准备的,冒襄的谏言,吴争也深有同感。
但吴争自绍兴府发迹始,就一直拟定一个信念,那就是以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汉族已经伤不起了!
北伐军加上大西军,确实已经有了实力与清军正面一搏。
但,需要承受的伤亡数量,不言而喻,越近顺天府,须承受的伤亡越大,这勿容置疑。
吴争一直羡慕李自成可以施施然入顺天府,也羡慕多尔衮可以捡漏。
可如今不一样,清廷的内部倾轧,重演不了崇祯上吊时,京城城防的那一幕。
吴争绝对不想,拿将士的命去填这样一个坑,如果真这么做了,那么,汉族至少在一个甲子内,恢复不了元气,没有几代人的繁衍,人口上不去。
好赖的办法,吴争都用了,譬如释放济尔哈朗的儿子济度,譬如释放囚禁三年之久的博洛,再譬如放弃原则地善待江北商人等等。
这一切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分化敌人内部的团结。
作用是有的,可远远达不到吴争企望的程度。
而济尔哈朗突然的衰弱,使得博洛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方式崛起,完全出乎吴争的预料,很大程度上,让吴争付出的努力,化为乌有。
所以,吴争需要鉴于现状,进行战略调整,强攻不成,那就引蛇出洞。
蛇不好引,需要饵。
假饵、轻饵还不成,需要真饵、重饵!
那就是土地、人口,甚至于鲜血、生命。
下饵的过程是痛苦的,会发生动乱,甚至政变。
可吴争是个赌性大的人,一旦决定,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以,吴争此时唯一的选择,就是,杀鸡儆猴!
这只鸡是现成的,是他自己哭着喊着闯进来的。
可事到临头,吴争的心,还是软了。
对刘放刘一手,吴争是嫌弃的。
这就是一个运气好到了极点,却不懂收敛、低调的混子。
可反过来说,吴争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或许是知识多了些、人品好了些、长得帅了点,其实根子里,吴争自己何尝不是一个运气好到了极点,也不懂收敛、低调的穿越来的混子?
杀刘放,那等于杀了自己,这时吴争心里,就有这么一种感觉。
杀刘放,等于扼杀了无数想象刘放一样,一朝建功立业的年轻人的热血。
吴争能做这样的事吗?
不能!
“妄议军事、无端指责本王,本该斩无赦……只是鉴于之前立有微末之功,本王不忍斩杀……贬为哨官,以儆效尤,来人……将这厮叉出去,打三十军棍!”
没有人为刘放求情。
不是人情冷漠,实在是刘放不得人心。
当门外军棍击肉的声音传入屋内,所有人的脸色木然而空洞。
吴争冷厉的声音回响在室内,“当本王不识事吗?未经通传,便如入无人之境……规矩何在?军在?”
“鲁进财。”
“卑职在。”
“即日起,降为副团长,入第一军史坤团中效力!”
“卑职……遵命!谢王爷不杀之恩!”鲁进财跪在吴争脚前,磕了一个头,倒退而出。
“陈胜。”
“末将在!”
“身为都指挥使,不能约束下属,纵容骚乱……。”
“末将知罪。”
“知罪就好。”吴争冷冷道,“将所部交于孙嘉绩,去通州蒋全义所部当个副职吧!”
陈胜眼睛一红,强捺着低头道:“末将……遵命。”
室内一片死寂,再无人敢出声。
连嫡系心腹都成了儆猴的鸡,谁还敢反对?
“怎么?”吴争扫视着麾下将领,“受不了丁点委屈?何况还不是委屈!”
“转进怎么了?军队就只能打胜仗?”
“民众、士兵不知道,你们也不清楚?孙嘉绩,你说说,你部储备弹药情况如何?”
孙嘉绩出列,施礼道:“我部人均弹药尚不及战前配备之三成,虎蹲炮炮弹,每门炮不足三发……野战、攻城重炮更为不堪……能用者不足二成,不能用的大部分都是炮弹断顿了……。”
“听见了吗?”吴争扫视着,“军工坊十二时辰连轴转,尚不能满足各卫作战之需……况且,我军一过江,补给耗费就翻了一番,江北可不象江南,有着新建直道和铁路……诸位是想让士兵上刺刀与敌人铁蹄对抗吗……?”
第一千八百十四章 有一种胜利叫撤退
吴争提出的问题,确实是实情,是北伐军眼下面临最大的问题。
在吴争一连串的问题之后,室内气氛有了些许松动。
这不是被说服,而是诸将心中的底气不足啊。
看吴争训话告一段落,孙嘉绩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息怒……其实诸将也并非心中对王爷撤兵有怨言,只是……不甘心罢了……王爷是不知道,这一路回撤,听到的骂声……简直是不堪入耳啊!”
“不甘心……你们不甘心?”吴争“呯”地一拍桌子,“孤还不甘心呢?你们倒是不要向本王要增援、要补给、要兵员啊,若是你们持刺刀击溃敌军,本王倒省事了……直接入顺天府受降去了!”
见将领噤若寒蝉,吴争缓了口气,“巧手难为无米之炊……本王也变不出来那么多弹药啊。”
孙嘉绩见缝插针,问出了所有将领此时心中最大的疑问,“请王爷明示……我军要撤到哪,才算是个头啊?”
吴争默默地扫视着已经一个个抬头看向自己的将领们,“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做为军人,服从命令就是了。”
所有人眼睛流露着失望,室内响起一片轻叹声。
吴争有些动容,终于开口说了句,“记住本王的话……有一种胜利叫撤退,有一种失败叫占领!”
说无,吴争大袖一挥,转身离去。
……。
“听说过撤退是胜利吗?”
“王爷说的……王爷从来都言而有信。”
“可这样撤下去,咱们付出无数弟兄性命收复的土地……都白瞎了,我不甘心哪!”
“就是,此战咱们从扬州一直打到青州、兖州,多少弟兄回不了家乡……这战功怎么算?我回去怎么和下面交待?怎么去和阵亡弟兄们的家人交待?”
随着吴争的离去,室内终于暴发出压抑太久的渲泻声浪。
被殃及了池鱼的原都指挥使陈胜,低喝道:“没听王爷嘱咐……做为军人,服从命令就是了。”
“陈将军,您是王爷亲信嫡系,王爷自然最后亏待不了您和您的部队,可咱们呢……?”
“放屁!”陈胜怒喝道,“什么咱们?谁是咱们?北伐军中想立小山头……你是寿星公上吊活腻歪了!”
“呃……咳,陈将军,末将失言了……这不是情急乱说话了吗?陈将军……诸位,权当我放屁!”
陈胜不再纠缠,慢慢转向一直坐在边上闭目养神的沈致远。
“伯爷……你看,王爷突然下令撤军,究竟何图?”
若换了个人,以沈致远的心性,铁定不会搭理,不过陈胜不一样,这是从绍兴府一起熬过来的兄弟。
沈致远睁开眼,看了看陈胜,又扫了一眼在场众人,伸臂打了个哈欠,才施施然道,“陈胜啊,你说你也是追随王爷的老人了……怎么也和他们一样,起什么哄……仔细去品品王爷最后的那句话,你会想明白的。”
说完,扬长而去。
一群人都沉默下来,想着吴争离开前最后一句话,“记住本王的话……有一种胜利叫撤退,有一种失败叫占领!”
然后,陈胜顾自离开了。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
最后,鲁进财跺了跺脚,看着只剩他一人的屋子,嘟噜道:“什么撤退就是胜利,我要是能想明白,还至于被王爷贬去当副团长吗,还是史坤手下,当年在军校,可不与他是对头嘛,这下好了,他可不定怎么整我呢……就这么会时间,连降四级,我招谁惹谁了我……?”
……。
从一个不入流的旧巡检司役差到一个正经从三品北伐军将军,刘放用了三个多月,堪称史上升官最快的实职军职。
然后他又从从三品将军贬为七从品哨官,只用了一刻钟。
外加一顿“笋炒肉”,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哪!
然而,与众将不同的是,刘放经造,而且脸皮还厚。
要是换个人,被吴争如此处置了,怕是早缩到一边自我反省去了,或者凑钱找人打点,看看能不能挽回些损失。
可刘放从长凳上起来,摸摸屁股,然后就在外等候着。
一见吴争出来,也不迎上去,就在吴争后头远远跟着。
刚开始跟,替代鲁之财的黄昌平也不为宜,不就是个刚挨了揍的人嘛,就他一人,黄昌平自觉一人就能撂倒了他。
所以,也不在意。
可吴争转入临时行辕内院,刘放还跟着想进内院,那黄昌平就恼了,“想干嘛呀,嫌三十杖不过瘾,还想再挨一次?”
这时要换了别人,定是被吓退了,可刘放却一脸讪笑,“这位将军……行个方便,让刘某见见王爷呗……。”
瞧瞧,这就是本事。
黄昌平可不象鲁进财是副将军衔,他只是个从江都之战的死人堆里滚过来,恰巧被吴争收容的一个小老乡。
如果论起来,黄昌平得毕恭毕敬地向刘放行军礼,称一声“将军”。
当然,现在刘放实际上已经不是将军了,哨官嘛,从七品,与黄昌平此时军职相仿。
可终究是还没交接,刘放手中还有二万多衡阳卫。
也正是刘放这种低姿态,让黄昌平落不下脸来。
“……王爷是你想见就见的?刚惹恼了王爷,你这不是自己凑上去再挨揍吗?我劝你啊,还是回去养伤吧,说不定王爷气消了,还有回旋的余地……。”
黄昌平好心地提点着。
可刘放依旧讪笑着恳求。
黄昌平没法了,只好道:“我替你去通报……不过王爷见不见你,我可不敢保证……。”
“多谢,多谢!”
黄昌平不放心,再三叮嘱道,“可不敢往里闯……这要是真闯了,你应该知道后果?”
“小将军放心,刘某也是带兵之人,这点规矩还是晓得的……小将军快去通禀,刘某就在门口等着。”
也怪,刘放长得猥琐,人品也不咋滴,这么一个讨人嫌的人,可不管是上至吴争,下至寻常百姓,连带着刚刚接替鲁进财亲卫队长职务的黄昌平,也难以拒绝刘放的“恳求”。
或许,这世道本就是如此,“世上无难事,只怕厚脸皮啊”。
第一千八百十五章 沈致远的担忧
“她……还好吧?”
沈致远接过吴争递来的茶,冒似随意地,头也不抬地问道。
“放心吧,有你爹看着哪,等打完这场仗,你衣锦还乡,到时回去就能抱个大胖小子了。”
沈致远抬眼道:“你怎么知道就是个小子?”
吴争呵呵笑道:“就算是个丫头,那也不错啊……好好养着,到时给我儿子做媳妇儿。”
沈致远翻白眼道:“你倒是想得美……我也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只是随口问问。”
看着这个言不由衷的发小,吴争轻轻一叹,“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如果说服不了东莪,她依旧想着替她阿玛报仇……那你往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没什么好难过的。”沈致远仰头闭眼,晃着脑袋,悠悠道:“让她活着……象个普通人一样的活着便可。”
“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让她成为正室了?”吴争追问道。
沈致远转头看着吴争,“你能答应吗?”
吴争默然。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还问我做什么?”
吴争泛起一丝苦笑,“这是我能做决定的事吗……但这事确实不得不谨慎,她的身份放在哪,做个偏室、侧室也就算了,真要做了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