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8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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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道周苦笑,敢情这时,想到自己了。
可他依旧撩袍转身,急奔而回。
……。
传言非常快。
特别是京城长林卫暗中推波助澜,仅仅一个多时辰,大街小巷民众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没人敢露头,也是,这本是神仙打架的事,民众最多也就看个热闹。
等事情平息,茶余饭后,作一闲聊消遣罢了。
可总有心忧国事之人,也总有欲挣脱原本阶层欲建功立业之人,更有无数家中亲人在禁军、京营、北伐军中效力之人。
渐渐地,应天府中,暗波涌动。
不可阻挡地,开始有人向皇城靠近。
三五成群,积少成多、积沙成塔。
长安大街上,慢慢地有了人潮涌动。
……。
进香河畔,更多的人潮在聚集。
刘老三,乍听觉得这应该是个江湖汉子。
其实不然,他可是中规中矩的读书人,崇祯十六年的生员,虽然屡试不第。
刘老三本名刘元,当年义兴朝皇帝朱慈烺在“朝廷钱庄案”暴发之时,将错就错,令禁军剿杀吴争时,含冤待雪、意图替父报仇的刘元及他的兄弟郑一斤、许老二带着上千百姓为吴争逃离禁军追杀毅然断后。
最后许老二被禁军乱箭射杀,郑一斤被斩断了一条胳膊,数百乡民在随后的断后过程中死去。
待事件平息之后论功行赏,刘元等人,人累了、心麻木了,再没有任何兴趣,做义兴朝的官。
于是吴争特意破例,在鱼市街公开设立了一个长林卫分支,直隶于吴争自己。
这在京城成了公开的秘密,从此北门桥、莲花桥一带,成了刘元等人的“封地”,但凡这范围发生各种刑事、琐事,皆由刘元等人一言而决,而原本的县府衙门从此消失。
朝廷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它的存在。
而民众更是感恩于吴王追回了他们被“哄骗”去的银子,爱屋及乌,进香河一带,越来越热闹、繁华。
刘元虽说只是一个分支档头,但他的品级实际已经超过了长林卫五档头,到达了六品军衔。
丢了条手臂的郑一斤,成为了分支副档头,为正七品军衔。
刘元今日,在闻听线报,得知吴王欲发动兵谏的消息时,对着他身边的兄弟大呼一声“天可怜见……时候到了!”
于是乎,编制仅六百人的鱼市街长林卫分署,在刘元的一声呼号下,仅半个时辰,就聚集起六千人。
这还是刚刚开始,谁没有家人、亲友,一呼二,二呼四……当队伍由莲花桥转至玄津桥时,人数已经高达二、三万人之众,而且,民众还在不断地汇聚,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
。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 复仇心切的夏淑吉
春和殿中。
朱莲壁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但难掩他瘦小身躯在份量极不相称的龙袍下颤抖。
这是一种极度自尊和极度自卑的混合。
黄道周心里暗叹,只是他无法抗拒来自内心那份打小就养成的忠君思想,哪怕,为之付出他的所有,甚至生命。
“陛下,吴王未必真会谋反,他领兵多年,岂能不知道攻其不备的道理既然明示,可能只是震慑、恐吓罢了以老臣之见,既然吴王所请,是为增援汝宁,陛下何不!”
朱莲壁带着一种极度亢奋的神色,连连挥手道:“朕不惧他对于他要谋反,朕早有防备早当年他牵着朕的手,走上奉天殿玉阶时,朕就知道,必会有这一天!”
黄道周苦劝道:“无论吴王是否真反此次必定引发国朝内乱,此消彼涨,削弱的还是我朝北伐实力啊!”
“不,自古以来,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内患不除,何以平天下?”朱莲壁大声道,“他以为在京城之中布设长林卫、在朝堂安插眼线,就可掌控朕可朕也不是任人摆弄的傀儡嘿嘿,朕有禁军、右营,更有借此机会,朕正好诛奸贼、平乱臣!”
黄道周骇然,急道:“陛下万万不可臣其实心里清楚,之前各府暴发民潮,背后有着陛下操纵的影子,正因为如此,臣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吴王的邸报中,提及此事时也是敷衍了事原本想着,陛下毕竟是天子,确实不能臣轻臣重,可这只能是威慑,绝不能付诸于行啊若陛下真将吴王诛杀,损失的也是我朝实力啊,臣恳请陛下三思!”
朱莲壁喉咙发出一声古怪的“呵呵”声,“首辅莫以为朕是真不知道你向他效忠之事,只是朕宽仁,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可若你到了此时,还为他说话,那就别怪朕无情了!”
黄道周愣住了,他的心开始破碎,一边碎一边纷飞。
这已经感受不了疼痛,而是,绝望!
人最悲哀的不是死亡,死得其所,反而是种解脱。
可若人的死,被对立的双方皆视为叛徒,而本人却一直自认为守护忠义,那就是一种悲哀了,撕心裂肺般的悲哀。
一个不起眼内侍,匆匆进殿,在朱莲壁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朱莲壁不再理会黄道周,顾自向那内侍低声下了几道命令。
黄道周彻底明白了,皇帝召回自己,不是真要向自己问计讨策,而是,不让自己出宫,为吴王出谋划策。
可陛下啊!臣在吴王心目中,恐怕连马士英都比不上,又何须向自己问计呢?
黄道周苦笑起来。
。
吴王府中。
相较于城中暗流汹涌的局势,王府反而显得忙而不乱。
府卫、随扈虽然已经集结起来,可没有吴王命令,不敢行动啊。
满城的长林卫也无人去聚集,朝中重臣也无人去说项,右营中安插的将领也不去联络。
而吴争自己甚至还洗了个澡,换了身便服。
马士英和冒襄是真想不明白了,吴王究竟在作何打算。
按理说,这“逼宫”的声势都造出去了,怎么着,那也该部署相应行动才是。
可马士英和冒襄就算想不明白,也不敢此时进入内室,去劝说吴争。
因为,吴争洗澡前对黄昌平下了一道严令不得允许,擅入者,斩!
马士英和冒襄是真急得跺脚,吴王对外通告发得太早了,这整整一下午,再加上入夜到子时这不是明着给皇帝准备的机会吗?
。
马士英和冒襄担心得没错。
从午时吴王令付出之后,无数股人潮,出现在通往应天府各门的密道上。
人群少数不等,但在不断汇聚之后,形成的规模是绝对可观的。
非常古怪的是,这队伍中,大半是读书人打扮和年轻的女子。
他们的神色是兴奋和亢奋,虽然互相不交谈,但打出的旗号,完全相同勤王讨逆!
。
应天府西南方向,大胜关。
一辆普通的马车内,传出激烈的争吵声,而且是女声。
“大姐,咱们这是去做什么为何打出勤王讨逆的旗号?”
“小妹,朝中奸臣当道,不除之,国朝难兴、北伐难成!”
“不,我要问得是,之前说好是拥护吴王殿下的,可为何打出的旗号是勤王讨逆请大姐回答我!”
传出一声幽幽的女子喟叹声,“令出多门、权臣当道,是为国有奸邪这道理,妹妹应该知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个略现稚嫩的女声带着一丝激愤娇叱道,“大姐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这些天女署参与各府游行,就是为今日讨逆造声势、做准备对吗?”
“小妹,做姐姐的知道,你心里有那人可!”
“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想问大姐,这么做,你怎么向二哥交待你明明知道,二哥和他情同手足,绝不会害他!”
“我没想害他可他断了我复仇之路!”女声骤然提高了音量,“大姐一家,全死于鞑子手里可怜你姐夫一家三十余口皆被屠戮我那可怜的儿啊可他竟在北伐途中,屡次与清廷和谈我要复仇,我等不了了国朝只有还政于当今天子,方可上下一心、全力北伐!”
“大姐你疯了?女署是吴王殿下上疏设立的没有他,何来女署?姐姐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可还要害他况且,姐姐真以为靠着这数万织女和读书人能成事吗李海岳一旦知道姐姐的真实心思,必定不会附从到时还没到应天府,恐怕我们自己就乱了!”
“不必担心!”女声悠悠道,“我已经调人看住了李海岳她起不到作用了这天下,怕没有能与北伐军抗衡的军队了吧,也只有织女和读书人,正因为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反而能成事难道他敢下令屠杀手无寸铁的织女和读书人吗?真要那样,他便是自绝于天下了哈哈,哈哈!”
“你疯了大姐,你真是疯了你不但背叛吴王殿下,还背叛夏家不管此事最后成败,你必不被二哥所容这是何苦啊?”
第一千八百二十八章 风满楼
句容通往应天府的官道上。
随着汹涌的人潮,走着一辆令人瞩目的马车。
虽说也是一辆马车,但相较大胜关的马车,这马车装饰奢华,四十八条缨络倒垂,一看,就知道车中人必定非富即贵。
车外数十劲装年轻女子护卫,一个个英气逼人,不让须眉。
这时,一匹快马由应天府方向急奔而来,近到马车前三丈勒缰止步。
“敢问车内可是大长公主?”
马车内传出女声,“是本宫何事?”
“陛下口谕大长公主可率人马由正阳门直入洪武门,陛下会至外五龙桥,亲迎大长公主回朝!”
“知道了。”
快马转身而去。
。
车厢内,坐着三个女子。
如果吴争在,定会一眼认出,并惊愕万分。
这三女子分别是,朱媺娖、周思敏、吴小妹。
朱媺娖被吴争软禁于西湖边,由长林卫安排人手在明里、暗里监控,不用说出杭州府了,就算是外人想靠近,恐怕也难如登天。
可偏偏,朱媺娖就出现在了句容,距离应天府仅咫尺之遥。
更有吴王侧妃周思敏和郡主吴小妹在侧,难道,连侧王妃和郡主也掺合进了这次风波吗?
此时,一直黛眉紧锁的吴小妹,抬头看着朱媺娖,道:“难道真的只有这般兵戎相见,才能中兴明室吗我哥他六年间,无时无刻不在北伐思敏你是最清楚的,六年里,我哥回家了几次,待了几天可你们你们竟要这般待他!”
周思敏的神情异常痛苦,她几次抬眼看向朱媺娖,几次欲言又止,可最后从嘴里说出来的,“大长公主殿下答应过我,绝不会伤害夫君的对吗?”
朱媺娖平静地答道:“本宫怎会出尔反尔先不说他当年救援本宫于危难之中,就说凭他这些年为国争战,本宫也不忍害他性命你们放心,只要他放手兵权,本宫保他公侯万代、富甲一方!”
“可这本就是他的,何须你保?!”吴小妹呛道。
朱媺娖目光中冷芒一闪,“朱辰妤记住你自己的姓氏、身份这世上一切都是假的,可唯有血脉才是真的不可改变!”
吴小妹沉默了。
周思敏小心翼翼地道:“殿下难道就不能和夫君好生谈谈夫君的脾气外柔内刚,您这样与陛下硬着来,定会起争斗到时!”
朱媺娖微微一笑,撂起车窗窗帘,指着外面汹涌的人潮,道:“看见了吗?这些都是心向明室的忠义之人况且,太平府、池州府、广德府、宁国府等地多有响应之人,此时恐怕已经到了应天府外,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数以十万计的民众涌入京城,声援明室他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势,不可挡!”
“可可夫君手掌兵权,以他心性,绝不会束手就缚到时,怎生了得啊?”离京城越近,周思敏的心里越忐忑不安,她不想背叛吴争,可她是朱媺娖的表妹,打小就明白主从,怎能违逆朱媺娖的心意?
朱媺娖面容微微抽搐,这让原本清丽的容颜有些狒狒,但很快她回复如常,“放心不会的,他虽然跋扈,但心里把百姓看得很重甚至比本宫还重。”
朱媺娖带着一丝苦涩,“他不会下令向民众挥刀的!”
“你就是看准了我哥这点才敢趁我哥只身入京之时发动吧?”
吴小妹的再次呛声,彻底惹恼了朱媺娖。
朱媺娖尖声叫道:“本宫丧父失兄,他不也是趁人之危吗你以为他是古道热肠的君子不!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该千刀万剐的负心人!”
“就因为他不要你?”吴小妹翻了翻白眼怼道。
朱媺娖彻底被激怒了,她指着吴小妹反诘道:“他要你了吗你不也是因为姓朱,所以他才拒绝你吗若不是因此,你会听本宫的建议,用你的郡主车驾,避过各路监查,送本宫出杭州府吗?”
吴小妹闻听神色一黯,慢慢低下头去,再无兴致挤怼朱媺娖。
边上周思敏悠悠一叹,原本以她的心性,早已该劝说二人了,可眼下,她没心思劝架,她的心思在杭州府,她想儿子了!
周思敏甚至开始后悔,不该参与此事。
因为她很清楚,不管此事成与不成,她,都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夫君,斩断了唯一与吴争相系的一脉情意。
就为了君臣之义,值得吗?
周思敏开始默默流泪,越流越多,直至颓然软倒在车厢中。
。
朱莲壁的禁军,前身就是朱媺娖在位时的锦衣卫。
虽然历经张同敞率一部叛乱,可底子未损。
吴争行第二次废立时,仅收拾了张同敞所率的那支参与作乱围攻王府的锦衣卫,余者皆以新君登基而大赦。
但当时十万京营齐卸甲、叛军”兵不血忍直入宫城的那一幕,在京城军民心中深驻,见过那一幕的人,就再也抹不去、忘不掉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禁军指挥使在这几年中,如走马灯似的换了几茬。
但凡是老兵,心里就记得一句话,那就是“绝不与吴王对阵”!
人的名、树的影,敢于孤身站在洪武门前行废立、最后还真成了之人,谁敢惹?
时任右营指挥使的是兵部左侍郎王忠孝。
王忠孝人如其名,一心抗清复明。
他虽非吴争僚属,但从鲁监国、义兴朝、建兴朝三代更迭,王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