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8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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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右营指挥使的是兵部左侍郎王忠孝。
王忠孝人如其名,一心抗清复明。
他虽非吴争僚属,但从鲁监国、义兴朝、建兴朝三代更迭,王忠孝对吴争是相当敬服的。
也是,如今江南天下,还有谁不敬服力挽狗狂澜,救大厦于将倾的吴王殿下?
京营消息灵通,大街上盛传“吴王令”,王忠孝一早就得知了。
他在帐内苦思之后,随即对右营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令,“本将军昨夜轻狂,今日突感不适病了!”
至于他病了,又关整个右营何事,其用意恐怕谁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在吴争牵朱莲壁登基时,已经定下铁律,与禁军全凭皇帝圣旨调动外,京军左、右营调动,皆须两块虎符,军机阁一块,指挥使一块。
就是为了防止当年悲剧重演,京军再次受乱命掣肘。
第一千八百二十九章 口笔如刀
如今朱莲壁虽然往京军右营中安插了不少人手,可除非发动政变,并且成功之后,方可改变原有铁律,否则,朱莲壁要调动京军,除非说服军机阁交出虎符。
可眼下,做为辅弼的军机首臣、卫国公夏完淳尚在汝宁府参战,朱莲壁想调京军,只有搞定其余四名军机大臣至少三名,这难度非常大。
所以,朱莲壁之前在黄道周面前,也只是吹牛、虚张声势罢了,他最多能调动的是他的禁军和一小部分愿意追随他的右营,不过,就算如此,兵力人数也足够达成他的宿愿了。
。
相较于吴争的“不问事”,马士英和冒襄已经心得脑门冒烟了。
吴王府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不断涌来的吴王拥趸、问讯打听消息者、欲在政变之前在吴王面前露个面的啧啧,啥人都有,甚至有长安大街上的店铺掌柜,不知道受何人所托、指使,提着食盒,让仆人挑着大酒坛子,说是要犒军。
天晓得,此时吴王身边,也就数百府卫和百余名随扈,谈何犒军?
无非是混个脸熟,有备无患罢了。
象这类人,还不至于劳动马士英和冒襄之大驾。
可马士英和冒襄确实忙,忙着招呼朝中重臣,甚至还有少量宗室皇亲。
也是,人的名树的影,建兴朝吴王要逼宫,岂有不成事的?
说不定吴王脑子一热,又选出一个宗室来,坐奉天殿上那大位,那就说不定,好事落自己头上了不是?
象这类人,马士英和冒襄必须代吴王小心应付着,在他们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吴王能用上他们,至少,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稍不提防,暗中使个绊子,那还真需要伤些脑筋。
然而,王翊的到来,让马士英和冒襄应付不来。
王翊如今是阁臣,仅次于黄道周,且还兼任着御史台之职,可以说,那是政、监一把抓啊。
而王翊直接点名求见吴王,也使得马士英和冒襄应付不来。
于是,只能冒着“性命之虞”,去禀报吴王殿下。
。
吴争毕竟不是神仙,也非圣人。
再深的城府,也终究是个外二十出头,内三十有余的普通人。
倒非吴争故弄玄虚,不把心中部署明示于幕僚马士英和冒襄。
只是因为,吴争自己也不知道,这潘多拉魔盒一打开,会带出怎样的后果、引出怎样的人来。
与其费心劳神去计较,不如坐观其变。
只是听到王翊前来,吴争不得不提早结束这轮长达一个时辰的洗浴得给御史大人面子啊。
。
看着吴争那身不伦不类的服装,饶是面如铁板一块的王翊,也不禁脸色抽搐。
吴争解释道:“咳睡衣,就是洗浴之后随手往身上披了布匹咳,方便嘛,你懂的。”
好在王翊不是为计较而来,他的心思也不在这块被称为“睡衣”的布匹上。
“臣来,只是问吴王殿下一句话!”
“坐,有话慢慢讲来人,为御史大人上茶。”吴争用一种几乎称得上讨好的口吻,伸手相请道。
不称更为显贵的阁臣官职,而称御史大人,可能看出,吴王也心虚了。
御史口笔如刀,刀刀见血啊!
就算是天子,也得敬畏,何况吴争只是个王。
“不必了!”王翊断然拒绝,竟一点都不知道客气,“臣就问一句话。”
吴争一愣,打量着王翊,心道,敢情,这厮是来找茬的。
“那就主随客便吧。”吴争没了兴致,顾自坐了下来,身子向后一靠,“王大人尽管问,孤,有问必答!”
“谢殿下。”王翊拱手道,“敢问吴王,此次坊间众说芸芸,说吴王今夜要举事,是真,亦或是假?”
“王大人客气了你是想问,本王造反,是真是假吧?”吴争从手边择起一颗果子,往口中一塞,嘟哝道,“真如何,假又如何?”
王翊肃容道:“若假,臣便告辞了可若是真,那臣便留下!”
吴争身子一僵,勉强咽下口中尚未嚼烂的果子,慢慢抬头侧视王翊。
吴争没听懂,不,准确地说,只听懂了半句。
若假,王翊告辞,理所当然,好歹吴争是王爵,而且是手掌重兵的王爷,就算王翊有闻风而奏,驳正弹劾之权,可真要无凭无据,以一坊间传言来问责于吴争,那真是不知死活了。
吴争听得明白,可不明白的是后半句,“若是真,那臣便留下”。
留下干嘛,监视?
劝谏?
难道是想与本王抵足畅谈不成?
吴争的表情没有丝毫遮掩,连十步开外侍立的马士英和冒襄都看出来,吴王殿下是真没听明白,这二人心里的急啊,心都快急出来了。
好在王翊也看懂了吴争的表情,于是非常耐心地向吴争解释道:“翊虽然不赞成、不支持以下犯上,可今日吴王殿下欲发动兵谏,翊举双手赞成,可史笔如刀,吴王就算成事,必会被世人所诟病有翊在此,定还吴王殿下一个清白!”
吴争愣了,这次是真愣了。
这王翊从义兴朝起就与自己不对付,三番五次地找自己茬,四、五年间,弹劾自己的奏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怎么着,今日日头从西边出来的,不对,太阳还没下山呢,孤得去看看。
说看就看,吴争起身往外走。
王翊一见,脸色大变。
自己背叛毕生志向,前来效忠,不想热脸贴了冷屁股,这种羞辱,让王翊直想找个地缝,他X的一头扎进去,谁也别来拉我!
“既然吴王视翊如弊履翊不敢辱没王爷清名告辞!”王翊赤红着脸,直追吴争身后向外冲。
冒襄也是一头雾水,怎么着,说着说着就翻脸了,这是闹哪出?
好在马士英阅历深厚,稍一思忖就猜到了其中原因。
他忙上前阻拦王翊,“王相息怒这是误会误会!”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向外冲的吴争终于看到了他疑心不在的太阳,见太阳虽然西落,可还是好好挂在天空,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这要是突然又穿越了,那就糟了,这世上还有自己挂牵的事还未解决总得有始有终吧?
第一千八百三十章 果然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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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瞬间,屋里上演起了一出“全武行”。
马士英本是好心,不想心高气傲的王翊愣是将它当成了驴肝肺,“马瑶草汝想做甚?好狗不挡道滚开!”
马士英被激怒了,自从追随了吴王,自己是夹着尾巴做人,人人见了自己,那也是客客气气,至少再不象以前一见面就冲自己横眉怒对了,特别是在吴王身边做了幕僚之后,几乎见得都是笑脸,不想,今日被这货狗咬吕洞宾了,还是当着吴王的面。
马士英原本是拦,结果成了拽。
这一拽,二人直接就干上了。
冒襄想劝阻,奈何他躲开瘦削,象极了猴子,只敢在边上跳,上前劝架啧啧,是真不敢。
冒襄大喊,“王爷王爷打起来了!”
吴争惊愕地回头,回去一步,突然又停止了。
然后再动步上前,不过,并没有劝架,也没有开口,而是侧着身,从缠斗的二人与门框的缝里,挤了过去。
然后回到自己座位,端起新泡的绿茶,抬起杯盖,美美地嗞了一口,还招呼冒襄道:“辟疆,来,尝尝今年新茶这可是西湖湖心岛上,为数不多的龙井茶!”
冒襄哭笑不得,但还是动步上前,“王爷打起来了。”
“孤知道。”
“不劝劝?”
“劝他们做啥?”吴争晃晃头道,“打,往死里打今日孤做证,打死勿论啧啧,要是在杭州府,明日汉明半月谈头版,必不会是孤今夜要兵谏而是这两读书人生死决斗冒辟疆,你别挡着本王,多好的打戏呀不看浪费了!”
吴争这番话一说,这听得人,再要是还想打下去,那是脑子进水了。
而马士英、王翊可都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科班出身的进士,定不可能是脑子进水的,自然就打不起来了。
可不打了,二人还是怒瞪着对方,直如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般。
吴争终于叹息一声,“二位累不累啊要不先歇歇?”
马士英负气道:“王爷这就是个不识好歹之人。”
王翊反怼道:“翊羞与阉党为伍!”
吴争皱眉,“马士英你先出去冒襄,你也出去!”
。
待二人离开,王翊冷笑道:“吴王身边仅是这般奸倿,难道就不怕清名受损吗?”
吴争默默地看着王翊。
王翊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是要含愤离开的,于是侧着向吴争一拱手,连告辞的话也不愿说了,就向门外走去。
“王翊,你忘了此来的初心了吗?”背后传来吴争悠悠的叹息声。
王翊如中雷霆般地停下了脚步。
“许多人,初心都是好的、正义的,可走着走着,就忘记了自己缘何出发。”吴争的话音有些低沉,但听在王翊耳中,不亚于惊雷。
“可可王爷身边容不下我!”王翊羞怒转身。
吴争摇摇头,平静地看着王翊,“不,是你容不下自己!”
王翊没有听懂。
“你自命清高,但凡有异见者,皆被你视为不同道以异类区分,党同伐异!”吴争抬手指指自己道:“曾几何时,孤不也被你视为权臣、乱臣吗?”
王翊懂了,他的脸色更红,可他依旧执拗地反诘道:“公道自在人心象马士英之流,焉可共事?”
“你错了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吴争淡淡道,“马士英之前确实做了不少坏事、恶事,但平心而论,在投入本王麾下之后有功无过,至少,在孤的眼里,他远比那些明里满口道义背地欺世盗名的人,更有人性!”
王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吴争叹息道:“论诗词歌赋孤不如你,论识人用人你不如孤王定勋啊,就一小小变故,你便忘记了自己此来的初心,你让孤如何信你、用你?”
醍醐灌顶!
吴争这话惊醒了还在踌躇该如何化解尴尬的王翊,他终于一咬牙,向吴争拜倒,“臣王翊愿追随吴王殿下共举大事!”
吴争淡淡地道:“怎么不再问孤真假了吗?”
“王爷说得对,不忘初心既然王爷以此言教我,那便是日日以此自省翊,不再问!”
“唔。”吴争点点头,大有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天晓得,跪着的王翊,早已过了而立之年。
闻道不问先后,吴争这么自勉着。
“可孤怎么信你?”吴争象是解释,“你我都是成年人成年人不讲对错,只讲利弊、求成败也千万别和孤讲理想,孤不小了!”
王翊惊讶吴争“不着调”的话语,但这也让他感觉一种无来由的轻松。
“这些年,吴王一直效仿魏王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此来弥补自身的名望不足对否?”
吴争不置可否,“继续。”
“可如今,北伐大业功成近在咫尺,这是于国于民天天下皆大利之事,然,陛下却以帝王心术猜忌、阻碍吴王破敌之妙计良策翊不敢标榜自己是忠臣,可总还识得何为得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今日翊投效王爷,并非弃旧主奉新主只是为了天下!”
“然后呢?”吴争眉毛都没抬。
“吴王如今已经无须明室大旗了翊执掌御史台,监管各府官民吴王应该听闻过各府发生大规模游行事件吧?”
“有所耳闻。”
“翊知道幕后之人。”
“你是说,背后有人指使民众游行?”
“是。”
“用意为何?”
“勤王诛逆!”
吴争眉头开始皱紧,“勤王,孤不意外,诛逆指得是?”
“是吴王!”
“孤不信!”吴争大摇其头,“虽说孤言行有些可孤自问对得起天下人。”
“可吴王对不起天子!”
“你是说幕后之人是天子?”
“是。”
“孤不信!”
“翊有铁证!”
“哦?”
“户部左侍郎朱之瑜与翊是好友,他经手了陛下密旨调拨钱粮于女署、各府学堂之事。”
吴争震惊,不是因为幕后之人是皇帝,而是女署果真参与了此案。
“多少钱粮?”
“拨银前后七笔合计约四十八万两,拨粮十一笔,共计二十万石皆有帐册为凭。”
吴争死盯着王翊,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又想要什么?”
王翊肃容答道:“还公道于吴王!还公道于天下!”
吴争看着王翊,许久,长长地吁了口气,“起来吧孤记你一功!”
王翊闻听,大喜,这代表着,自己已经正式被吴王接受,“谢吴王!”
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逼宫之夜(一)
“他,会来援吗?”
这已经是李定国问出的第三遍了。
白文选已经烦了,不是烦李定国抱有幻想,而是烦这个无聊的可以不假思索就能明白的问题。
“二哥,不会来了……建阳卫、左营和池二憨所部皆已后撤,他……怎么还可能来,来送死吗?”
李定国站在门口,目光遥望着东方。
“可我总以为,他会和那些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