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8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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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不如直接强攻安东来得利索不是?
况且,让一群旱鸭子去渡偌大的硕项湖,恐怕还没到岸,全吐得起不了身,还有何战斗力可言?
岳乐兵力并不倍于北伐军,被池二憨、鲁之域二部,在金城一线牵制了近半数。
一旦北伐军生力军开始渡黄河,好嘛,岳乐早已疲于应付,哪还有增援海州的兵力?
万不得已,不能不顾身后吧,真要是被北伐军抢占了海州,那就算博洛率军赶来,恐怕要两军会合,也不是易事。
岳乐只能下令,令急袭邳州的骑兵偏师迅速改向,回援海州。
或许,这是唯一一个破解史坤“不讲武德”偷袭海州的办法了。
可惜的是,在岳乐看来,急袭邳州就算不成,也不至于损兵折将的这三千精锐骑兵,此时已经被李溥兴仅一个营七百多号人,打得找不着北了。
岳乐的军令,送是送到了,可怎么回援?
三千人折损了不下四成,一千多号疲惫之兵,再经千里急行军,傻子都知道,那还不如直接就地躺下……装死利索!
这三千精骑的主将,名为卓布泰。
卓布泰不为此时江南人熟知,可谓名不见经传。
但如果说起他弟来,皆可心领神会。
卓布泰的三弟就是被宋安一个战场小毛孩,在小汶河一战击溃三倍于己兵力敌军的鳌拜。
这时的鳌拜还反相未露,在清廷,可是人人竖大拇指称赞的巴图鲁。
阴沟里翻船,八十老娘倒崩了三岁娃儿,整日里打雁倒被雁啄了眼睛……诸如此类的话,顿时在京城坊间响起。
难听么?
面对着汹涌而来的闲言碎言,卓布泰和六弟穆里玛,真是有将头塞进屁股缝里,不想见人的冲动。
这其中有的是同情,有的是幸灾乐祸,更多的是,深深地鄙夷和冷漠。
也对,鳌拜可不是一个人死的,他将满人一万多精锐,葬送在了名不见经传的什么狗屁小汶河。
没有人闹将上门,那已经是给足了瓜尔佳氏家族的面子了。
换一家人少名弱的试试?
保证让阖家上下,出不了门。
所以,岳乐率军出征,卓布泰和穆里玛是跪在地上求岳乐带上他们的。
用汉人的话说,在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或者是怎么丢的脸,就怎么找补回来。
卓布泰是高职低配,在皇太极在位时,他已经是满旗梅勒额真,相当于满旗副都铳,都知道,清朝八旗,只有八个都铳,如此一掂量,就该清楚梅勒额真的份量了。
这可是实缺,战场上滚爬出来的。
按理说,这等官职,就算授个封号将军亦不为过。
可卓布泰愣是自请,高职低配,做了这个偏师主将,为得,就是找补回瓜尔佳氏家族的面子。
将在外,君命尚且可以不受,何况是王爷的军令?
既然做不到回援海州,何不将邳州攻破?
行伍之人讲究的就是个决绝。
好嘛,卓布泰敢想敢干,令人一刀斩了信使,噢,这倒不是卓布泰想反,他此举是两个目的,一是背水一战,二是日后追究起来,他可以一推三六五,借口没接到信使传来的军令,谁能保证,这战场之上,信使不会遭遇敌军斥侯,被一刀宰了?
这道理说明一点,传令一定要两人或者两人以上,否则……后果难料。
扯远了,回来说卓布泰强攻邳州。
两天了,卓布泰都没能攻下邳州,怎么着就有这么大自信,能在接上为的战斗中攻破呢?
其实说穿了,也不复杂。
打仗嘛,讲得是锐气,也就象一柄刀的刀锋。
再锋利的刀,砍久了,锋就钝了。
李溥兴的四营,拢共就七百多号人,打了两天了,就算再怎么省着打,伤亡也是难免的。
两日激战,清军伤亡了不下四成,四营其实也没少多少,此时仅剩四百人左右。
当然,四营这是占了大便宜了,自己伤亡三百多对满骑伤亡一千出头,说出去,李溥兴也够给他爹李定国长脸了。
而卓布泰打的就是这主意,拼呗,干脆、直接、有效率。
只要拼光了守军,邳州不攻自破。
这道理简单,没有多少花花绕,合乎卓布泰的一惯作风。
什么战法、谋略,那是南蛮子力不及人所耍的花招,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皆可碾压。
卓布泰砍了信使之后,弯刀拎空一挥,就一句话一个字——攻!
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是兄弟就别挡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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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溥兴的面孔,象极了李定国,到底是亲生的。
刚毅、有型,加上身材高大,往那一站,就是一员勇将。
“团副,咱们能守得住吗?”有身边士兵呐呐问道。
也是,两天了,身边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了。
从最初临战的兴奋和紧张,到后来的麻木和恐惧,现在,更多的是……想回家。
李溥兴拎动了一下右手,掂了掂边上的手雷,这玩意,杀敌如同鸡肋,可还真不可或缺。
但凡敌人窜上墙上之际,引爆一颗,能让一窝敌人摔下城墙去。
要是能多些碎片就好了。
听着身边士兵问,李溥兴随口反问道:“从军几年了?”
“如果算上军校两年……三年了。”
李溥兴呵呵一声,“那就还是个新兵蛋子……难怪。”
“我这是第二次参加实战!”那士兵涨红着脸反驳道,“敢问团副从军几年了?”
嘿……这新兵蛋子,李溥兴饶有兴趣地转过头去。
这种事,恐怕也就出现在第一军中。
要是在大西军,没有人敢这么对主将说话。
李溥兴突然想念起家人来,特别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
其实李溥兴和父亲并不亲密,谁摊上这么一个一年到头征战沙场的父亲,恐怕都亲密不起来。
关键是,父亲从来不屑于与自己几兄弟谈心,他习惯于命令,不管是对下属还是……儿子。
可李溥兴此时,突然想念起父亲和兄弟来……你们,还好吗?
李溥兴看着那士兵,咧嘴一笑,“多大了?”
“过了今年就十八了。”
“我从军的日子,和你的年龄差不多!”李溥兴平静地说着。
那士兵一脸怀疑地道:“不可能,您才多大,怎么可能从军十多年……您,您是在诓我?”
李溥兴没有解释,微笑着拍拍那士兵的肩膀,道:“别怕……吴王说过,战场上只要把自己当死人,那死得就一定是敌人……你放心,敌人攻了两天都没攻下,再攻两天也一样攻不下。”
那士兵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上司,不明白上司为何如此自信。
李溥兴起身巡视城墙上的阵地,他哪来的自信,他只是在安慰那士兵的同时,安慰着自己。
没有人敢自信这样的实力对比,可以守住城墙。
能守两天,已经超过了李溥兴的估计。
不过他对那士兵说“从军的日子,和你的年龄差不多”,这话还真不是哄骗。
出生没几年,李溥兴就随父亲征战南北,与他一样,弟弟妹妹也是如此,甚至于在行军路上出生。
李溥兴心里怪过父亲,可现在,他不怪父亲了,有的,只是满满的思念。
要是没这场该死的战斗,自己何时应该在前去凤阳的路上,想着或许再也见不到家人,李溥兴的心,在一阵阵地抽痛。
后悔吗?
李溥兴在心里问着自己。
这是自己恳求妹夫,也就是如今的监国吴王殿下,让自己至江北参战。
自己不想被父亲两蹶名王的光芒掩盖一生,不想被人一说,就说是晋王世子……我想听人说,这是,李溥兴!
城下那敌酋已经在挥动他的弯刀了,又要进攻了吗?
李溥兴微笑起来。
这是个傻子,避长扬短的蠢货。
数千精锐骑兵,愣是被这蠢货当作了步军……啧啧,这清廷不亡,那才叫奇怪呢!
来吧!
李溥兴突然感觉自己心里豁亮了,没什么可后悔的!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看着身边同生共死的战友同袍,李溥兴大呼道,“能与汝等共御敌、同生死……吾,幸甚!”
……。
有些人,生来就是幸运的,自出生就被幸运女神眷顾。
正象有些人,走霉运一直到死。
没有什么可奇怪和怨艾的。
人,生而不平等。
如果相信人生而平等,那就是傻子、蠢货……愚不可及!
蒋全义是个疯子,北伐军中公认的。
但这“疯子”的称谓,绝不带有一丝贬义,在北伐军将士心中,这是称颂!
如果真有人敢用一种讥讽的语气喊出这两个字来,那么,如果幸运,他会在后半夜被冷水当浸醒,因为他确实需要,清醒。
可钱翘恭却不是疯子,钱翘恭是君子。
君子待人,如和风细雨。
所以,钱翘恭受人爱戴,说他是君子,语气不是称颂,而是揶揄,但绝不失亲热,如同对待自己敬爱的兄长一般。
人的世界,就是人脉。
而这,是在敌营逗留两年多的沈致远不具备的。
所以,沈致远无比郁闷。
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他做到了他想做的事。
甚至比起蒋全义、钱翘恭,他为吴争出的力,远比二人多得多。
他带来的可是二万枪骑新军。
然而,沈致远依旧感受到了北伐军将士对他的疏离,这是一种……敬,而,远,之。
沈致远想不通,所以在凤阳府时,刻意地挤兑、讽刺,甚至“坑”钱翘恭。
他不敢对蒋全义那样,不是因为怕,而是敬重!
没有敢对自己阵营,一个经历仪真防御战、率残部辗转数千里的老兵不敬。
如敢不敬,那便是自绝于军旅。
哪怕有一日,功劳超过了蒋全义,也不能,这叫资历!
所以,沈致远将发泄的矛头指向全然不知所谓的钱翘恭。
因为钱翘恭,是他的兄弟,如同吴争一样的兄弟。
只有兄弟,才可以无所顾忌,如同当日,沈致远对吴争直言“你若不要,那便不要挡我的路”这般的话来。
当然,几年后的沈致远,已经不会再这么说话了,因为他懂了,懂什么叫……人心所向!
可是,沈致远依旧不甘心,不甘心于自己被孤立。
在他的二万枪骑簇拥下的沈致远,依旧感到孤独,他想建功!
兵不血刃,轻取徐州之后。
沈致远找蒋全义、钱翘恭商议。
因为吴争传讯,大名府有内应,所以,北上大名府传檄可定,已经不需要太多人马了。
沈致远想要东出。
用他的话说,“是兄弟,就别挡我的路!”
钱翘恭一直是他的兄弟,在顺天府同吃同睡同训练、同生共死的兄弟。
蒋全义也是他兄弟,在凤阳城一战,二人就约定,能活下来就义结金兰。
没人想拦他、挡他。
于是,沈致远与二人分道扬镳,率六千枪骑东出。
其意很简单,北上大名府已经不会再有太大悬念,那么,如今的激战战场就不在西路,而在东面,大丈夫建功,自然得向虎山行!
第一千九百三十一章 鞑子屠城
人若走起霉运,喝口凉水都碜牙。
卓布泰在走霉运,他怎么也想不到,所率三千精骑,攻这么一座小城,到了攻不下不说,损兵折将的程度,直令他心底发悚。
倒不是怕拼命,而是卓布泰在担忧回去该怎么述职。
也对,就算最后攻破了邳州城,所率精骑折损过半,这也不是一场可以邀功的胜利啊!
当然,此时已经顾不得了,打从斩杀信使下令攻城的那刻起,卓布泰已经属于是破罐子破摔了。
可以说,卓布泰在拼命了,不但拼城中守军的命、他自己手下的命,还包括他自己。
不足丈高的夯土城墙,经历两日激战,在第三天清军发了疯般地狂攻中,东门靠右一端,终于崩塌一角。
夯土墙一旦有一处坍塌,后果是连续性的,它会慢慢地自坍。
而卓布泰甚至不愿意等待墙体自己坍塌,他在发现缺口那一刻,立即下令,总攻缺口。
这道命令其实是“帮”了守军的大忙。
其实只要再晚上一刻钟,城墙上守军就溃了。
七百多人打到现在,能站着的只有百人上下,面对着清军十倍于己的强攻,再强悍的心理也会被现实击毁。
活着的守军,没有人认为自己能幸运地活过此战,他们已经绝望,只是在下意识地组织反抗、抵挡。
李溥兴在笑。
他靠着城楼的台阶上,用他自认为沉着地微笑,鼓励着他的手下继续作战。
李溥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背对着手下的后背,中了一刀,虽然不知道伤重到何种程度,但李溥兴明显感觉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流失。
他不得不以刀拄地,让自己慢慢坐倒在台阶上,不顾伤势疼痛地将背紧抵着台阶,为得就是不想让伤口淌血,因为淌血会让麾下将士,分心!
他已经没有力气喊话了,说话都做不到,所以,他在笑。
笑是一种无声的鼓舞,只是,这笑太渗人了。
守军已经顾不上他们的主将了,几乎每个人都被二、三个敌人围攻。
这已经是第四次被清军攻上城墙了,但这次不同,他们,快撑不住了。
当那个“质问”李溥兴当了几年兵的士兵,被鞑子的弯刀削去了左臂,在同袍舍命遮护下,滚爬着爬到李溥兴面前几步远,哽咽道:“团副……这次是真守不住了……动手吧!”
李溥兴还在笑,可他的眼中,豆大的泪滴滚落。
他,舍不得啊!
多好的士兵啊!
多好的河山啊!
还有……父亲、兄弟、妹妹。
还有吴王殿下说过的,将来那个如梦幻般美好的世界。
“咻”,一杆箭矢如同长了眼睛般地贯入了那士兵的后背,将他盯在地上。
士兵惊惶的眼神慢慢黯淡,直愣愣地看着李溥兴,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