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8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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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当众公审,皆言有罪自然是该死!”
“那你?”
“可莫老以为,卧子先生真是伏法而死吗?”
莫执念急了,郑重道:“老朽以命担保王爷在陈子龙一案中,绝无插手!”
钱肃乐微笑道:“钱某清楚莫老误会了。”
“呃?!”
“卧子先生并非伏法而死,其实在他被公审前,他便死了!”
“啊?”饶是莫执念见多识广,也被钱肃乐这神神道道的话给搞糊涂了。
“公审前,吴王去狱中见了他。”
“你怀疑吴王投毒加害陈子龙这不可能!”
“不。”钱肃乐摇摇手道,“莫老以为,卧子先生真要谋反?”
“啊?”
“亦或是大长公主政变真是为了复辟?”
“啊?”
钱肃乐一声喟叹,“大长公主发动此次政变,其实是为了吴王究其根本,一则为天下,二则为情!而卧子先生就全是为了这天下了!”
莫执念的嘴巴不可控地张大,他理解不了,这非阅历可以阐释。
“大长公主筹谋此事,真正知晓内情的有两人,除了钱某,就是卧子先生。”钱肃乐喟叹起来,“卧子先生起初坚决不同意其实钱某起初也不同意,可大长公主讲,若宗室之人还有称帝之心,那北伐大业便永无可能,而天下将永不得安宁!”
莫执念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么说来大长公主是在成全王爷?”
钱肃乐点头又摇头,“说成全或许不甚贴切,大长公主的意思是,把天下变成一张白纸然后有能者居之,可,如今天下,除了吴王,谁还堪称这个能者!”
“大长公主,果然是有情有义之人哪!”莫执念感慨道,“可,那方国安呢?”
“那就是颗从开始就注定被舍弃的棋子挟持吴老爷子,并非大长公主安排,那时大长公主已薨,方国安自知难逃死罪,狗急跳墙罢了。”
“这么说来,当时汝等不作为也是预谋?”
“预谋谈不上大长公主突然在宫中薨逝,事情便脱离了原先的谋划。”
“有说大长公主是死于吴王剑下,老朽不信,当年鲁王失手致周侧妃小产,吴王都没有对鲁王动杀心,何况大长公主对吴王情根深种吴王怎会狠心杀她?”
“钱某亦作如此想可,当日之事,除了当事人,再无人知晓实情哎,吴王恐怕也只能背上这恶名了!”
第一千九百五十九章 老朽尚能饭
“那……那今日之变呢?”莫执念神志一清,沉声道,“鲁王悄悄上岸……如此惊世骇俗之事,也是汝等早已谋划好的?”
钱肃乐悠悠道:“自然是早有谋划,鲁王与数千宗室置于海外,绝非长久之策,按吴王的心思,他不忍手沾宗室鲜血,可如此一来,树欲静而风不止,日子一久,人心思变,必会酿成大祸……故,为宗室计、为天下苍生福祉计,也为吴王计,长痛,不如短痛……大长公主此计实为破釜沉舟之计,依她的谋划,只要做成此事,既可为吴王扫清登基障碍,又能使吴王感念恩情,善待宗室诸亲……然而,后面的变故,着实让人扼腕……!”
“这么说来,今日参与鲁王之事的,皆是事先知晓结果的……?”
“不。”钱肃乐摇摇头,“除了卧子先生和钱某……别的,皆不是,他们是真想拥立鲁王,譬如……。”
说到这,钱肃乐的眼睛看向莫执念。
莫执念身子一颤,他明白钱肃乐指得是莫辰博。
“老朽……权当没有这个儿子!”
钱肃乐慢慢回过头去,“可钱某怎么也没想到……张、熊二位……竟亦会如此!”
莫执念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他仰头叹息,“人心难测……果不其然啊!”
钱肃乐看着莫执念,“莫老好定力啊!”
这冷不丁的一句,让莫执念突然笑了起来,“非老朽定力强……实则,吴王早有安排。”
这下钱肃乐也惊讶起来,“他……竟知晓?”
莫执念苦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呸!”钱肃乐啐了一口。
莫执念随即醒悟自己失言,忙拱手道:“老朽一时失言,望希声兄莫罪!”
钱肃乐自然不会怪罪,“还请莫老告知……吴王有何安排?”
莫执念苦笑道:“老朽不知……是真不知!”
钱肃乐看了莫执念几眼,见莫执念不象说谎,不由得叹息一声,“他真是谁都不信了……哎,也难怪,六七年间,几度政变,他……不得不防啊!”
莫执念点点头,“王爷也难……向宗室动手吧,于心不忍,可不动手吧,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好在,希声兄……。”
“莫老错了。”
“啊?”
“钱某参与此次政变,绝非虚与委蛇!”
“你……?”
“卧子先生有句话说得对,一朝天子一朝臣,以旧人教新人,则事倍功半,甚至徒劳无功,天下苦战乱久矣,人心思定,须一剂猛药,方可治沉疴固疾……前有卧子先生愿为天下苍生舍命,钱某虽不敢与前贤比肩,可东施效颦还能胜任……况且,若钱某不反,想反之人如何安心?”
“你这次是……真吓死老朽了!”
莫执念拍拍胸口,他听懂了钱肃乐话中之意,前明积重难返,但三百年大明朝,总有人依恋,如今建兴朝眼看着就要完成北伐,这些人,怎能不跳出来,为他们所谓的“正朔”摇旗呐喊?
说他们是敌人吧,不对,他们有着堂而皇之的理由,建兴朝本就是大明延续,如今收复失地之后,自然该物而原主,明眼人都知道,宗室之中,已无可担负天下之人,可偏偏,为一己私利,这些人就要折腾闹事。
可若说他们不是敌人吧,却甚于敌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蛰伏起来,时不时地给你来一下子,让你如芒刺在背,日夜不得安宁。
甚至于有时候,你明知道他们就在那,可同胞之情、手足之义,让你自缚双手、束手无策。
莫执念喟叹一声,“大长公主,仁义啊!若是生就男儿身,那便是真正的明主……可惜了,天不假年……!”
感慨归感慨,莫执念想起钱肃乐的话,“希声老弟,这可是一条不归路啊……你真要走下去?”
钱肃乐正色道:“政变还得继续下去……此时若中止,背后偌大的一串隐藏者,便揪不出来了!”
“可……汝真得替王妃、令郎及钱家想想啊,若是到了最后……哎。”莫执念说到最后,终究是不忍心说出来,只能报以一声叹息。
钱肃乐脸色平静,“七年前,钱某毁家杼难,召集全家阖族共赴国难之时,便已抱定为国捐躯之心……到了今时,六弟亡于常州,九弟战殒宁波……钱某做为兄长,怎能不如他们?!”
莫执念低头抹了抹眼睛,“可如今眼见着北伐功成之日不远……这些个腌臜事,何不等王爷回来,咱们再好生计议,为何非要以如此决绝的方式……不至于,不至于啊!”
钱肃乐霍地回头,瞪着莫执念道:“莫老可知……古往今来,祸起萧墙之事,还少吗?吴王年青,看着他一路走来,最知他的心思……乱世将平,若真让那些居心叵测之心借宗室之名,逼走吴王……莫老啊,六、七年横戈马上行,多少好儿郎血洒疆场……却可能因正朔之名,天下再陷纷乱!”
莫执念不由得脸色郑重起来,他点点头道:“止亭先生高义!”
钱肃乐轻喟道:“吴王是个内心柔弱之人,做不出向宗室拔刀之事,按说他确实非帝王之才,可他胸有经天纬地之术,短短六、七年间,区区绍兴府弹丸之地,如今王师已经兵临敌京师……如此天纵之才,岂能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算计?日后新朝天下,少不得他掌舵……莫老啊,咱们老了,能扶他一日……便已足矣!”
“有止亭先生这样的岳丈,乃王爷的福分!”莫执念泣叹道,“只是……屈了止亭先生了!”
“钱某不委屈!”钱肃乐微笑起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钱某荣幸之致,何来委屈二字?”
莫执念霍地起身,拱手长揖道:“听君一席话,胜诗十年书……希声兄,若不嫌弃,请带上老朽!”
钱肃乐一愣,忙还礼道:“不可!”
“希声兄……这是嫌弃老朽年迈?”莫执念怒道,“老朽尚能饭……廉颇犹未老!”
第一千九百六十章 福临逃了
钱肃乐忙摇手道:“不,不,莫老误会了……在其位方可谋其政,冲锋陷阵之事,有王爷和我儿他们,政务有冒襄、李颙诸人,刑法有王翊……唯独经营之事,唯莫老可以胜任……王爷身边,多钱某一个不多,少钱某一个不少……而这等龌龊诛心之事,钱某来做……正合适!”
莫执念算是见识了,这帮子的读书人,心硬起来,真到了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地步。
这等可牵连千百人,甚至上万人性命的政变,说干就干啊。
关键之处,还是早就挖了一个深坑,就等着人往里埋啊!
可莫执念是真被感动了,他自认如磐石之老心,今日被钱肃乐激得是热血沸腾,还真想追随钱肃乐去洒一回热血。
可莫执念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料。
钱肃乐说得对,以文为剑、以笔为刀之事,他做不来。
况且,自己是真得老了,老到连儿子都敢背着他做出这等祸及全家之事了!
莫执念心中莫名地怒火中烧起来。
“孽畜……该死!”
钱肃乐听得懂,他摇摇头道:“莫老勿怪令郎,是熊汝霖亲自说服得他……恐怕整个江南,能拒绝熊汝霖亲自说项的人……不多!人心哪,有几个真正能摊在桌面上,任世人翻看的?”
莫执念怒意被此话慢慢平息,是啊,君子论行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圣人嘛!
儿子这些年被压制到了极处,差点在宗祠除名,换作任何人,怕都心有不甘,一被外力影响,难免走上岐路。
钱肃乐拱手道:“钱某今日来……真正想做的事,就是与莫老把话说透了,整个大将军府,钱某唯一有把握的,只有莫老一人……原本想着张苍水应该可信,但之前老爷子被方国安挟持,他最后竟不发一言……此人莫老还须防备着,切莫让他伤到王爷!”
莫执念拱手还礼,“止亭先生放心……只要老朽还活一日,便不会让止亭先生一番心血妄费,老朽还得将今日先生之言,原原本本地转告王爷……让他不负先生,还有大长公主一番苦心!”
钱肃乐微微一笑,“话已说尽,还请莫老受些委屈……须拘押莫老几日,钱某才好回去对鲁王有个交待。”
莫执念呵呵笑道:“老朽死都不惧,何况被囚几日!”
钱肃乐点头道:“莫老,请!”
莫执念哈哈大笑,“希声兄……请!”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杭州府风云涌动之际,北面战场进展顺利。
随着北伐军倾巢北进,西撤的博洛部被我军侦知,沈致远所部枪骑、钱翘恭风雷骑、祖泽润所率北地新附骑兵,约五万骑兵,将博洛部骑兵,迫至东平州以西安山镇附近。
而蒋全义所部及祖泽润带来的新附步军一万多人,死死堵住了博洛向南转进的可能。
按理说,蒋全义加起来也不到二万人,是堵不住博洛的。
但沈致远、钱翘恭压迫博洛的位置选得太妙了。
他们一西一东,将博洛逼压至安山湖以北。
蒋全义率部就安山湖周边朝廷堵截,而敌军骑兵过多,显然无法涉水安山湖。
这样一来,博洛想从南面突围几乎不可能了。
他唯一可能的突围方向,也就剩下北面了。
兵法围三阙一,这很显然,是出自沈致远、钱翘恭的手笔。
一个是饱读兵法,一个打小被他爹送入天津卫学兵法。
这下全用在博洛身上了。
博洛自然不傻,三面被堵,就留下北面,而且他最想的也是北撤,可问题是,敌人能如此轻易放自己北撤吗?
连派十几路斥侯,皆回报说向北百里之内,不见敌人踪影。
博洛犯起了嘀咕,他不敢相信敌人有这么好心。
他最后做的决定是,全军就地固防,没有命令不得擅动。
这个命令是博洛无奈之下的保守做法,称不上对,也不至于错。
因为他是知道济尔哈朗率使团南下与建兴朝和谈的。
虽然和谈结果如何,他还未收到消息,但既然和谈进行时,敌军应该不会发动决战。
那么,就地防守,保全实力,等待局势明朗,怎么说都没错。
何况他手下还有三万多大军,更称不上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和谈最后崩了,那再拼死向北突围,应该也有一定成算。
可博洛却不知道,苦等三日,最后的盼来的结果是,和谈崩了。
不,这不是重要的,博洛有料到这个结果。
可他料不到的是,布木布泰带着福临,逃了!
不对,按清廷的说法,这不叫逃,叫夏季围狩。
皇帝回盛京围狩去了。
既然是围狩,自然是要带上军队的,而且得是精锐近卫。
如今清军在京畿的精锐,就剩下两旗了,这不,全带去了。
那顺天府咋办?
自然是需要有人监国的,谁呢,非老叔王济尔哈朗莫属啊!
谁让他辈份高、资格老,还年迈跑不动呢。
京城尚有守军二十万之众。
哪来的,至少有一半,是刚征的。
不过这次清廷征兵,可不象组建两次新军时,经过严格遴选非良家子不可。
这次的征兵,全在街头拉人,只要高过车轮,头发没白,全征召了。
可想而知,这二十万人的战力得多厉害啊。
也对,守军嘛,凑得就是个人数,又不需要弯弓射大雕,只要有力气,往下扔石头就成。
可博洛听到这消息,一刀砍翻了来禀报的斥侯,啧……冤呐!
还不解气,掀翻了面前的帅案,差点就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