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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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惊愕起来。
是啊,如今杭州府兵锋已经进至嘉兴府,与苏州、松江两府仅二、三百里地。
光复这两府,应该不费吹灰之地。
可北攻应天府,这就有些……狂妄了。
应天府做为曾经的京城,其防御能力可不是杭州、嘉兴等府可以比拟的。
所以,满堂众臣,从未去想过反攻应天府。
在他们脑子里,想得最多的是防守,如何守住这来之不易有地盘。
这确实是种悲哀。
看着满堂俱惊的表情,吴争大声道:“清军所向披靡,已是骄兵悍将,这一点经杭州城一战,我深有体会。杭州府虽拥七万大军,可这七万大军大部是降兵,真正能派上战场的,恐怕不足五成。这些人面对强敌,就会心生惧意,可如果用在顺风战场,却能奋勇杀敌。与其台回绍兴府与多铎在金华死磕,不如北伐,避敌锋芒,击敌软肋,以图围魏救赵之功。”
第二百零三章 北伐
王之仁听完吴争的建议,开口道:“听起来可行,据消息称,应天府守军不多,仅三万人左右。只是应天府城高墙厚,想攻破怕是没有一、二月时间做不到。可这一、二个月足够清廷从别处调兵增援了。”
吴争道:“诸公都想不到明军要发动北伐,清廷自然就更想不到了,人人以为我绍兴府现在正忙着自救,应对金华陷落的困局。所以,应天府不会有准备,仅凭出其不意这一点,此战便可为了。况且,兴国公麾下有一万多水师,入长江口,配合我部攻击应天府,想来成算更大。最后,就算应天府没有被攻下,也会让清廷震动,由此不敢继续派重兵增援湖广、江西清军,也能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
满堂众臣窃窃私语起来。
朱以海突然开口道:“若真如临安伯所言,攻下应天府,那便是这两年来,我朝最大的幸事。孤以为虽有风险,但这险可冒。”
张国维冲吴争道:“依你估算,这场战事要调集多少人马?”
吴争想了想道:“我部三万至四万人,需要兴国公调麾下水军配合作战,大致来说五至六万人吧。绍兴府的军队暂时无须参战,但为防万一,还是派驻二卫渡江至嘉兴府附近待命,充当后备队,以防不时之需。”
张国维与边上众臣耳语了一番之后,向朱媺娖道:“殿下,臣等以为临安伯之方略可行。”
朱媺娖看向王之仁道:“兴国公以为呢?”
王之仁看了一眼吴争,答道:“临安伯的方案虽过于冒险,但或者能为我朝带来一丝生机。臣以为,或可一试。”
朱媺娖转向吴争道:“那就劳烦临安伯亲冒矢石,为我朝光复诸府了。”
“臣遵命。”
……。
从王府出来时。
王之仁叫住了吴争。
“临安伯可知道,就算你攻下了应天府,怕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大明姓朱!”
吴争呵呵笑道:“如果只能在姓朱和姓爱新觉罗之间选择,我选择姓朱。兴国公如何选择?”
王之仁用手指吴争,笑骂道:“你小子……!”
而后正色道:“我知道你在杭州得了不少火炮,可你要知道,应天府不是杭州、嘉兴,你若想以火炮炸开城墙,那还是省省力气吧。”
吴争答道:“应天府城高墙厚,我那些火炮轰上去就如同隔靴搔痒一般,自然不会寄希望于它了。”
“你既然知道,那还要谏言北伐?”
“难道兴国公不明白,不北伐也是死路一条吗?”
王之仁愕然。
没错,不北伐也是死路一条,一种是坐死、躺死,另一种是站死、拼死。
吴争选择了后者。
王之仁拍拍吴争的肩膀道:“好!无论成败,本公助你一臂之力。”
“谢兴国公!”吴争郑重向王之仁一揖。
……。
与王之仁分别之后,吴争欲往码头回杭州。
这时,背后传来张煌言的声音,“临安伯,且留步。”
吴争转身,见张煌言领着一个半老头朝自己而来。
“吴争,我为你引见一人。”
看着张煌言郑重的样子,吴争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人。
看官服是个三品官。
“吴争,这位是兵部右侍郎兼户部左侍郎沈廷扬沈大人。”
“见过临安伯。”
吴争疑惑地回礼,“沈大人有礼。”
张煌言向吴争解释道:“你可别小看了沈大人,崇祯十二年,沈大人时任中书舍人,向崇祯帝上呈,请倡先小试海运疏,建议恢复前朝开创的海上漕运,并将《海运书》五卷和《海运图》献上。上命沈大人造海舟试之。沈大人乘二舟,载米数百石,次年六月朔由淮安出海,望日抵天津。行程不到一旬。上喜,加孙大人为户部郎中。后由史阁部保荐为光禄寺少卿,又升太仆寺正卿兼户部事。”
“哦,原来如此,吴争失敬,失敬了,还望沈大人莫见怪。”
吴争心中一动,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莫执念建议设立市舶司,加征关税,重启通番事宜,吴争正愁着要这么个人来平衡莫执念的权力。
可问题是,这可是个老江湖,历经前后三朝,是自己这个小年青能驾驭得了的吗?
很显然,张煌言和沈廷扬不是为此事而来,他们自然不知道对沈廷扬垂涎欲滴的心情。
张煌言道:“吴争,今日我领沈大人前来见你,是有重要之事。”
说到这,张煌言左右一顾道:“此地非说话之所,要不去我家坐坐?”
吴争点头应好。
于是三人向城东而去。
吴争与张煌言意气相投,布衣论交。
这还是第一次去张煌言宅。
绍兴临江多河,房子大都建在河边,一来洗涮方便,二来交通方便,时以乌蓬船为交通工具。
吴争三人就这么来到了张煌言的宅子。
如果说张中维的尚书府,是简约了些。
那么,如今吴争看到的朝廷堂堂左佥都御史的宅子,那就可以称得上寒酸了。
这就是一户普通民宅,一个不高的台门,一条石凿门槛,划出了内外。
一间不大的瓦房,加上右侧一间茅草厢房,构成了张煌言的御史府。
进入张家,一个粗布蓝裳围着围裙的女子迎上前来。
吴争以为是张煌言所雇佣的女仆。
但当开口时,吴争才明白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夫君,这二位是。”
吴争这才明白,面前这个女子,竟是左佥都御史的夫人。
左佥都御史,那是正经的正四品官职啊。
张煌言还兼着绍兴府一卫指挥使的职务。
看着一眼就望到头的小院,吴争眼中有些酸,心中有些痛。
不应该是这样的,对吧?
张煌言介绍道:“这是拙荆董氏。”
“吴争见过嫂嫂。”吴争郑重向女子见礼,不是因为尊重,而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吴争怕自己眼中的那一滴泪,会不受控制的当众滴下来。
董氏很大方,右手轻引道:“叔叔不必见外,二位请里面坐吧。”
张煌言笑嗔道:“夫人,你也真敢受他一礼,你可知道他是谁?”
第二百零四章 松江提督吴胜兆有意反正
董氏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看着张煌言。
张煌言呵呵笑着解释道:“他可是如今绍兴、杭州、嘉兴三府,炽手可热的临安伯,你也敢生受他的礼?”
董氏赶紧向吴争福身道:“伯爷海涵,恕妾身无礼了。”
吴争这时已经回复心情,笑着骂张煌言道:“哪有嫂嫂与叔叔见礼的,莫非你玄著不当我是兄弟?”
张煌言这才对董氏笑道:“我与夫人开个玩笑,夫人不必因此慌张。”
有此一闹,三人这才嘻笑着入了正堂。
这说是正堂,三人进去就显得太小了。
好在董氏手勤,隔着正堂门槛递进三碗茶水来。
倒不是因男女有别,而是这正堂再也挤不进第四人。
唱口茶水之后,张煌言切入了正题。
“吴争,此事关系重大,清廷委派的松江提督吴胜兆有意反正,已与南边隆武朝和我朝联络。隆武朝联络的是肃虏伯、舟山总兵黄斌卿,据说隆武朝答应给吴胜兆定吴伯、平江大将军的封号。我朝联络的张名振、沈大人还有我,张名振如今在台州任石浦游击,不便前来。虽说松江府离绍兴府更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我朝如果不拿出一个让吴胜兆满意的官爵来,恐怕他会投靠南边。”
吴争大概听明白了,清廷任命的松江提督吴胜兆想归降了。
如今正在待价而沽。
“玄著兄,这吴胜兆人品如何?”
“这……还得由沈大人来说,是沈大人首先与吴胜兆联络上的。”
吴争看向沈廷扬。
沈廷扬道:“我是崇明人,与吴胜兆其实也不熟,他要反正,自然是从他麾下义军归降者那探听,有人告诉他了陈子龙的住址,于是陈子龙派人找上了我。”
“陈子龙?”
张煌言解释道:“这陈子龙声望极大,人称卧子先生。这陈子龙可不是一般人物,弘光朝灭亡,鲁王初临绍兴府监国时,就慕名欲征其为兵部尚书,可陈子龙不应,接受了隆武朝的册封,为兵部左侍郎、左都御史。但没有前往福建就任,而是留在了松江,监临、参谋太湖义师吴易所部,招揽当地义士反清。”
“哦,那陈子龙可有说起吴胜兆的人品事迹?”吴争对陈子龙没有什么印象,选择性地忽视了,直接问起吴胜兆来,因为在吴争看来,人品心性决定了以什么官爵去争取合适。
沈廷扬道:“据卧子先生说,吴胜兆原是辽东武将,清军入关时降了清军,后随多铎南下,去年多铎率兵离开苏州时,吴胜兆被任命为苏松常镇提督,驻守苏州。当时清军刚占领苏州等地,多铎带兵一离开,太湖一带的义军就开始进攻邻近各县,今年正月,义军攻克吴江县,杀了县令,县丞等官吏吓得仓皇而逃。吴胜兆得悉后,率军杀向吴江县,不想听闻他来了,义军早已逃之夭夭。吴胜兆白跑一趟,很是沮丧,为了安抚部下,他让暗示部下可能在城里自由活动一下,部下心领神会,大肆劫掠之后离开。清闽浙总督张存仁得知,上书参劾了他一本。清廷迅速回复,罚俸半年!”
吴争听得想笑,这种处理还叫处理?
罚俸半年,多少钱?
在城里劫掠一番多少钱?
可让吴争没想到的是沈廷扬接下来的话。
“吴胜兆得知被罚之后,大为光火,大骂说,清军动不动就屠城杀人,在地方上烧杀抢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可曾听说过有谁被罚俸?他纵兵抢劫一次,竟然被罚俸半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道理?至此,吴胜兆开始对清廷怀有怨恨。”
“之后,吴胜兆的同僚、与他一同驻守苏州的江宁巡抚土国宝落井下石,又向洪承畴告状,说吴胜兆招降了不少起义军,意图谋反。洪承畴下令吴胜兆离开苏州,驻守松江府。吴胜兆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有人间天堂之称的繁盛之地苏州,到了松江府驻守,不愤之下便动起反正的念头。”
吴争算是听明白了,这就是个典型的土匪山大王。
俗话所说的有奶便是娘,说得就是这种人。
说难听点,吴争对这种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如今毕竟是大敌当前,少一个敌人等于多一份胜算。
“他手下有多少人?”
“大概八千人!”
吴争一咧嘴道:“才八千人就想待价而沽?”
张煌言一听大惊,忙劝道:“吴争,可不能率性而为,这八千人若是歼灭,你麾下总得有损失吧,可反过来,你麾下就能得到八千人,这笔帐算得过来。”
吴争安慰道:“放心,我不是不知轻重之人。这样,你们是怎么安排的,说来我听听。”
张煌言道:“我已禀明监国,原本是想以张名振领其麾下水军从海上去接应的,但如今你提出北伐,那么就不必再让张名振接应了,可与你部会师,直接参与对苏州城的进攻。”
吴争皱眉道:“你不是说他还与南边联络吗?万一他不想投我朝,怎么办?”
“这……但不管怎样,总能减少鞑子的实力,壮大抗清势力不是?”
吴争点点头,这道理确实不错,可吴争知道,很多时候,这所谓的壮大实际上是祸害之源,所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就是这个道理。
“那你们还叫我来做什么?直接派人传信给他就是了。”
张煌言解释道:“如果派人传信,一来一往会耽搁很多时间,加上毕竟松江府在苏州府的管制之中,万一走漏了风声,反受其害。我们是想,以你出兵进攻苏州、松江两府为障眼法,这样一来,苏州府无瑕它顾,便于你暗中与吴胜兆商谈反正之事。”
吴争点点头道:“好,这事我接了,不过事先说好,吴胜兆若朝三暮四、左右他顾,那我就弄假成真了。”
张煌言正色道:“那是当然,我朝也不能容忍如此丑恶之辈。”
事已说完,吴争笑嘻嘻地暴露出他的本意。
“沈大人,当年你替先帝制造、测试海船,可有船样、海图留下?”
第二百零五章 如同玄著兄的人品
沈廷扬是个明白人,不是明白人,也无法到达这个位置。
象他这样纯技术的官员,没有些斤两,在明末官场这种大气候下,分分钟就被人踩下去了。
“临安伯言下何意?”沈廷扬平静地问道。
“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若有一天,率数千条海船,登陆天津卫,都是何等风光之事?”吴争一脸的陶醉样,直让人无法直视。
自然这是装出来的。
吴争同样也相信,以张煌言和沈廷扬能看出他是装出来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刻意装出来的。
很多事,能心领神会最好,能心知肚明次之,熟视无睹则是最失败的。
果然,二人脸色一变。
沈廷扬是一连数变,许久才道:“临安伯有此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