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第9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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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颙见气氛不对,忙打圆场,“酒后醉话……不必当真!”
“酒后,方吐真言!”陈名夏正色道,“二位皆是吴王嫡系心腹之臣……名夏不一样,乃投诚之臣,但也正因为如此,我可在局外观看,自然较二位看得清楚些……吴王,这是要动真章了!”
张煌言听了一惊,“动真章……何意?”
李颙也紧张起来,盯着陈名夏,“这个时候?”
陈名夏悠悠一叹,“是该动手了……北伐已告功成,不能让这个世道再这么乱下去,人心思安哪!”
张煌言极度诧异地看着陈名夏,“百史先生此话……怕是有故弄玄虚之嫌吧?当今圣上……那可是王爷……咳!”
陈名夏仰头呵呵一声,“历来皇权之争,无视父子、兄弟亲情……何况是兄妹,还非亲兄妹!”
张煌言皱眉,沉默下来。
李颙不太相信,“这怕是不符王爷性情吧……就算不顾亲情,但大战一开,苦的还是百姓……!”
“长痛不如短痛!”陈名夏大声道,“与其祸延百年,不如引刀一快……若吴王连这个认知都没有,那……与皇位失之交臂,不冤!”
说到这,陈名夏扫视着张煌言和李颙,“此绝非名夏危言耸听……不过,二位也不必太过担心,从种种迹象看来,吴王此次动真章,未必会是挥师入京!”
“不开战?”张煌言不解地问道,“这……这怎么可能?陛下能拱手让贤吗?”
陈名夏神秘一笑,“二位不妨仔细想想……往吴王最近的动作里去想!”
就城府而言,张煌言不如李颙多矣。
张煌言还在闭目细细思量之际,李颙已经发出恍然大悟之呼,“原来……如此!”
张煌言不得不睁开眼睛,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一脸兴奋的李颙。
李颙惊喜道,“百史先生言中之意……王爷已经在布局……往后所须依仗之阶层?”
“咦……这哪是我的意思?”陈名夏有些惊讶地看着李颙,他心里感慨,长江浪推前浪,亦在感慨,吴王识人之明啊!
“中孚兄……究竟何意?”张煌言急了。
李颙大笑道:“终于等到这天了……玄著兄,百史先生说得没错,王爷确实是动真章了!”
“汝便倒是说啊!”
李颙、陈名夏相视一笑,皆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第二千一百二十三章 被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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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府中。
黄应运和李溥兴酒宴后,被留了下来。
与其说,就留下来,不如说是主动留下。
“吴王殿下,我王令学生转告殿下两句话。”黄应运站在吴争面前,揖身道,“我王说,吴王想让我朝遵奉建兴朝实现天下一统,亦非不可,但四十万大西军将士及我朝官员,必须有个妥当的安置!”
吴争听闻,大松了一口气,感慨道:“晋王,真英雄啊!”
“吴王……我王还有一句话。”黄应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吴争连连点头,“说……先生但说无妨!”
“我王第二句话是……。”黄应运抬眼打量着吴争,又看了看李溥兴,脸色有些迟疑。
不想李溥兴血气方刚,大声道:“我爹的意思是,我妹妹的婚事……大将军是不是得有个明确的说法,再拖下去,可要误了我妹妹的终身大事了!”
吴争笑了。
脸上笑了,心里却很明白,李定国是大英雄不假,可也不是受人搓揉之人。
如果说,之前自己婉言推却婚事,李定国还不至于强逼,那么,如今自己主动放弃皇位争夺,还要帮着朱辰妤劝李定国挟永历朝并入,那么,李定国就必须强逼自己答应婚事,并公诸于众了。
道理很简单,李定国也得为自己和大西军将士留条后路,一旦两朝合并,吴争若与朱辰妤联手,到时,大西军被啃得一干二净,李定国也无法找地说理去!
所以,李定国必须先将与吴争的联姻确定了,也就是将大西军和北伐军捆绑起来,才能安心。
但李定国确实是英雄气概,他虽一面将丑话说在前头,但一面,还是令李溥兴、黄应运守诺先运来了吴争急需的银子。
当然,这笔金银,已经被李定国变相当作了李海岳的嫁妆,吴争若想动用,就得先应承婚事。
那么,现在就需吴争明确表态了!
吴争严肃起来,斟酌道:“孤已婚配,有了正妻……!”
黄应运轻声道:“学生听闻……吴王王妃生父钱肃乐参与谋反,且已身死……按律,就算不牵连王妃,亦可休之!”
吴争皱眉道:“王妃并未参与!”
黄应运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边上李溥兴大声道:“我爹说了,大将军是王爵,自古王者可设平妻……甚至,可以让妹妹尊王妃为长,不过……若有所出,皆须为嫡子!”
这话的意思就是,可以不争夺正妃名份,但若生下儿子,同样有继承权。
听起来,这不过份,但细究起来,问题很严重。
自古以来,立嫡为立庶,立长不立幼。
若是皆为嫡长,那么无形之中,便有了世子之争。
也就是说,除非李海岳不生儿子,否则,只要吴争应下,打今日起,吴王府后院就有了夺嫡隐患,哪怕是吴狄已被吴伯昌替吴争册立了世子。
道理很简单,吴狄成为世子,原因是正妃无所出,那么,若李海岳成婚之后,生下儿子,就成了嫡子,哪怕吴争再坚持,亦会有无数幕僚、官员层出不穷地进言。
可如今之势,吴争能拒绝吗?
拒绝很容易,可接下来,李定国定不会轻易答应效忠朱辰妤,两朝之间,很可能发生擦枪走火,从而火拼、内战。
吴争苦笑起来,“晋王……这是在逼我啊!”
黄应运忙道:“我王绝非此意……但也请吴王殿下设身处地,为我王想想!”
吴争看了一眼李溥兴,点点头道:“先生说得是,是孤自私了……这样,允孤三日……三日后,孤通告天下……迎郡主入府,如何?”
黄应运听了大喜,“学生这就回去……将这好消息禀报我王!”
吴争微笑道:“不必这么急,先生年事已高,长途跋涉有伤身子骨……这样,孤派人传讯西安即可!”
黄应运看了一眼李溥兴,李溥兴点点头。
黄应运这才笑道:“客随主便……学生听从殿下安排就是!”
“咦——!”吴争拉长了声道,“今日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李溥兴,你说是吗?”
李溥兴揖身拱手,“是。”
吴争笑着上前搂着李溥兴肩膀,“成了本王小舅子……开不开心?”
不想李溥兴直起身,道,“与国舅爷相比起来,我有何好开心的?”
吴争一愣。
李溥兴继续道:“大将军之前教诲,卑职铭记于心……可如今大将军已经答应了舍妹婚事,那就无须动用北伐军,大西军就可为大将军赴汤蹈火!”
吴争愣愣地看着李溥兴,然后指着门口,“出去……滚出去!”
李溥兴梗着脖子走了。
黄应运忙赔礼道:“世子无状……殿下莫见怪!”
吴争慢慢坐下,看着黄应运道:“请先生说实话……晋王,他是不是无意将两朝合并?”
黄应运刚要开口回答,被吴争抬手阻拦,“慢……孤要听实话!”
黄应运顿时紧闭了嘴巴。
吴争苦笑道,“好吧,孤明白了!”
黄应运轻叹道,“其实吴王应该明白,建兴皇帝,怕担不起这天下啊……学生说句大不敬的话,放眼如今天下,也唯我王与殿下,才可胜任此位……若殿下有意,我王自然全力襄助殿下,可……殿下无意,还劝我王效忠新君,我王顾及与殿下之间多年的情意,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吴争沉默了一会,道:“先生……先去歇息吧!”
黄应运欲言又止,叹息一声,施礼告退。
吴争起身,负手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夜色。
看来李定国真有逐鹿天下之心啊!
顾及与自己之间多年的情意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顾及自己手中的北伐军军力。
果然,权力之争,没有任何情面可言啊。
倒不是吴争在怪李定国,真要设身处地,换成李定国的位置,或许吴争也会这么做。
李定国联明抗清,是形势所迫,亦是尊奉张献忠遗愿。
就本心而言,大西军与明军是仇敌。
如今鞑子被赶出山海关,双方之间合作的基础消失了。
李定国便没有了与明室联合的理由,就甭说效忠了。
而吴争无意争夺皇位,让李定国此时有了争天下的雄心,这无可厚非。
可吴争要的,与李定国不同。
这就是二人之间的区别。
“备马。”吴争道,“去重阳庵!”
黄昌平惊愕道:“现在……?”
“现在!”
(
第二千一百二十四章 夫妻反目
至紫阳山山脚时,道路已不适骑马。
吴争在黄昌平等亲卫的簇拥下训练营马步行。
接近重阳庵时,路上,不断有暗桩现身。
看着黄昌平用切口应对,吴争问道,“这些时日,没有什么异常吧?”
“没有。”黄昌平答道。
“要多派出人手。”
“是!”黄昌平应道,“卑职已调三组人,共计三十六人,护卫王妃!”
吴争左右打量了一眼,“不够此地太过空旷,易攻难守再调三组人来!”
“遵命卑职回去就安排!”
吴争斜了一眼黄昌平,“孤知道你刚接手长林卫,尚不能得心应手但你要明白,王妃安危如同本王一般不可有半分差池!”
黄昌平忙躬身应道,“是卑职这就去调人手。”
吴争看看天色,“罢了明日吧!”
“是。”
。
时已过子时。
山风有些渗骨。
看着就在前面,并不大的重阳庵里,依旧有灯光闪烁。
“在庵里安排有人手吗?”
黄昌平点点头道:“已安排了一个老尼,服侍王妃日常起居庵中人不多,不好太招摇!”
吴争点点头。
至庵门前,敲了许久的门,才有人前来应声,“天色已晚,庵中不便门外施主还请天亮再来吧!”
“是殿下到访,快些开门!”黄昌平轻喝道。
然后转向吴争,解释道:“这便是卑职安排在庵中的老尼。”
庵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探出一个人头来。
吴争转头对黄昌平道:“你不必随孤进去了带人在外警戒吧。”
“是。”
一睡眼朦胧的老尼,侧身作礼,“属下见过王爷!”
吴争随口问道,“你不是出家人?”
“回王爷话,属下隶属长林卫仁和县档口三组,奉大档头之命,暗中保护王妃。”
她口中的大档头,指的不是黄昌平,而是宋安。
吴争释然,点点头,“王妃睡下了吗?”
那老尼摇摇头,指着后面发出灯光的厢房,“回王爷话,王妃自打入庵后,就没在丑时前安寝过此时想来还在功课。”
“唔。”吴争轻声道,“无须引路,孤自己进去就是。”
“遵命!”
重阳庵不大,占地也就一亩多点,相当于城中普通一幢稍大的民宅。
所以,无须人引路,就着油灯发出的光亮,吴争大步行去。
。
吴争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钱瑾萱的声音,“夜已深,庵中多有不便,王爷请回吧!”
“你怎知是我来了。”
“王爷派人围了重阳庵,此时能进庵的,除非强梁,也只有王爷了。”
吴争哭笑不得,敢情,将自己与强梁相提并论了。
“此门可挡君子,若是强梁,便无须敲门王爷,请回吧!”
吴争笑了,“我可从来没有当自己是君子所以,这门挡不住我!”
说完,吴争毫不客气地用力擂门,“你若还不开,我只好砸门了!”
在吴争重重的擂门声中,里面传来一声幽幽叹息,“王爷明知结果,却非要迫我何苦?”
随着这话,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袭灰袍的钱瑾萱,站在门后,看了一眼吴争,慢慢转身,退回屋内。
吴争自然闪身而过。
可进去了,万般头绪,竟不知从何说起。
二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对方,不发一言。
直到边上烛芯爆出“啪”地炸响声,才将二人的思绪惊醒过来。
“你瘦了!”看着一脸憔悴的钱瑾萱,吴争好半天,迸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王爷也消减了不少。”钱瑾萱的眼神中有些朦胧。
“随我回府吧?!”吴争抓住机会,赶紧劝道。
可这话,却让钱瑾萱眼神中那抹朦胧,瞬间消失。
钱瑾萱慢慢摇头,“回不去了!”
吴争皱眉道:“有什么不能回去的只要你想回,只要我想让你回随时即可回!”
钱瑾萱脸色平静地看着吴争,“王爷是想与一个背叛你的叛臣之女同床共枕吗?亦或者是,让我与一个很可能害死我父亲的仇人同床共枕?!”
吴争有些恼了,“我就真觉得,我狠到连自己的岳丈都会牺牲?”
钱瑾萱沉默。
“虽然我没有为岳丈请封,授其哀荣可亦没有下令继续彻查此案!”
“多谢王爷仁慈,给了钱家一条生路!”
吴争微怒道:“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人不会用这种口吻与我讲话!”
“可我的父亲死在了仁和大街上!”钱瑾萱脸色平静,但语气犀利,“难道王爷就不能对我说一句真话吗?”
吴争瞪着钱瑾萱,好半晌,长吁一口气,“别闹了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回家说的?”
钱瑾萱看着吴争,突然起身,至吴争面前,屈膝跪下,并拜伏,口中道:“请王爷赐我一句实话!”
吴争阻拦不及,便不想再拦,跺脚道:“你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父亲为何而死?”
“我怎生晓得你明知当时我正在北面率军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