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 作者:朝温暖-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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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慎远继续说道:“不是你父亲,是你二叔。”
手中的水杯应声落地,在地板上砸出一片水花,玻璃碎片支离破碎,陈秋略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不可思议的嗤笑一声。
“难道景虞的母亲就是当年那个享誉全城的京剧名伶?褚先生的红颜知己,最后被你为了钱转身送到了别人床上的女人?而那个别人就是我二叔。”
几乎是已经笃定的语气,二叔与褚慎远恶斗已久,他虽作为晚辈,却已是听说了不少传闻,这也导致他向来对褚慎远不怎么看的上眼,用女人谋出路的阴险小人。
那时候,宝来集团岌岌可危,褚慎远作为家里唯一希望,四处奔波周折,而陈家老二浪荡公子一个,趁火打劫,提议只要让他睡一晚他女人,他便给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陈家财大气粗,宝来的危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却没料到事后,宝来度过危机,褚慎远这家伙却恩将仇报,有一次还让人将他打了一顿,虽然不知道是谁打的,陈二却是记在了褚慎远头上,以至于其后两人之间不断交恶,陈二但凡能羞辱他的时候便极尽羞辱,只需要一句“我睡过他女人”便能将褚慎远打的体无完肤。
其实陈二也不是多喜欢褚慎远那红颜知己,但是那女人向来清高的紧,男人嘛,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心底想念的慌,后来又跟褚慎远在一起,他心底自然更加心痒痒。
褚慎远虽然家底一般,但是在同龄人里却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以至于家里长辈总是念叨,陈二不服气,现在看褚慎远交往了一个唱戏的,虽心底鄙视,却在三番四次去调戏那戏子又被狠狠拒绝后反而心痒难耐。
男人都有劣根性,其后反而成了魔怔,心底暗暗想,一定要去尝尝这褚慎远的妞究竟是什么味道。
那晚对于陈二来说,不过是场男人的男欢女爱,若要真说点什么,便是那女人的眼泪刺的他有点疼,而对于褚慎远来说,那晚则是他用尽一生忘不掉的噩梦,需要一辈子去偿还的罪孽。
那时,他们是真心相爱,他怜她疼她爱她,可是最后将她送入地狱的那个人也是他,那晚以后,他不曾再见过她一眼,他知道自己再无颜面面对她,而她那般性子,大概也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原谅他。
这些年他过得浑浑噩噩,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所有人都夸他恭维他,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龌龊肮脏的人。
他出卖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也辜负了那个曾经最爱自己的女人。
第60章 后来(2)
送走褚慎远后,秘书见陈秋略的脸色阴霾的跟锅底似的,没人敢去招惹他,仿佛一眼就要将人杀死。
秘书犹豫了许久,还是鼓起勇气对陈秋略说道:“陈总,刚才景小姐过来了,不过一会就走了。”
因为上一次陈秋略特别发话了,以后景虞过来就不需要通道,因此秘书便也没有拦她。
陈秋略迟钝的点了点头,心底已经了然,景虞大概是听到了方才的那场对话了,他心底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对自己还是对景虞,亦或是这场事件因为自己参与其中而倍感唏嘘。
他们竟然有四分之一的血缘关系?他不可思议的嗤笑一声,真是世事无常,终于有几分体会,古人常说的只怪命运作弄了。
夜深了,景虞仍旧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她开着车漫无目的的沿着车流前行,车外的世界灯火璀璨,人声鼎沸,而车里她内心孤寂而悲伤。
直到终于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她才能真切的体会到母亲曾经所经历过的悲伤,才终于切实的理解她对于自己的偏见,才明白年少时母亲为何总是郁郁寡欢,借酒消愁,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那原本以为那个是自己父亲的男人,竟然是这一切的侩子手,呵呵,她嗤笑一声,自嘲又讽刺。
她随便将车开到了一处酒吧街上,她下了车,走进一间酒吧,她此刻头脑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内心深处难过又悲伤,眼睛酸涩,有些想要哭。
她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动作利落帅气,她翘着腿,随便点了一杯酒喝掉,中途有不少的男人过来搭讪,都被她面无表情的给拒绝了,
景虞有时候看着气势很盛,或许是在外漂泊久了,人也总是会去变得,现在的她学会了许多事情,而那些都是她从前不需要去担心的。
她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可是最后才发现,自己跟这世界大多数人又有何不同,以自我为世界中心,其实是小孩子的想法。
三杯酒后,她头脑清醒,步伐微微凌乱的从酒吧出来,爬上自己的车,她身上有些难受,喝酒后头脑此刻混沌不堪,大脑思考不出任何东西。
她将车里的音响开到最大,抒情缠绵的音乐随着夜风漂浮,她和着歌声慢慢哼唱着,接着她系好安全带,没犹豫便开车走了。
她将油门踩到最大,汽车如离铉的箭般飞了出去,车窗半开,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有一种飙车的快感从心底身处散发出来。
凛冽的风刮过她的脸颊,没一会时间,她的半边脸已经疼到近乎麻木,泪水从脸庞滑落,又很快被风吹干。
夜深人静,身边不时有车辆驶过,她这样类似于飙车的方式很快便遭殃了,她还来不及刹车,车子撞到了路边的防护栏,她头脑终于有几分清醒了,她看到有交警走了过来。
交警拿着检测器让她吹气,最后证实她是酒驾,于是景虞便又被带到了派出所里,做过简单笔录后,她被临时关押起来。
她半曲着腿,她只穿着一件长款针织裙,外套在车上都未穿,有些冷,又有些饿,她抱着自己,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滑落,先是小声呜咽,后来则变成了号啕大哭,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哭,眼泪却自己掉了下来。
年长的警察看她这模样有些可怜,对她说道:“小姑娘,让你家人来保释你吧?”
景虞摇头,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她也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警察叹了口气,景虞将头埋进自己膝盖上,有几分鸵鸟心态,不一会,警察过来通知她,可以走了,她微微诧异,却还是跟着警察出去了。
随后签了字后,便让她离开,她走出派出所,便见外面站着的正是褚慎远,她此刻精神状况非常糟糕,褚慎远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一向都是一丝不苟、精神奕奕的出现在公众之中,此刻却发丝凌乱,脸色憔悴,一下仿佛老了不少。
景虞克制住自己的鼻酸,她一看到他便又会想到母亲,便又会想到他是这样一个卑劣小人。
他上前几步,“景虞。”
景虞眼里有防备,退后一步,不让他接触到自己,她面无表情,“你怎么会来?”
他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她此刻的模样已经无比清晰的表明了,她已经知道了,之前多少次,他无比懊恼追悔,可是于事无补,事后很多年里,他都曾扪心自问,自己如果再一次面对这样的选择,会怎样选择,可是这毕竟是一个假命题,连他自己都得不出答案来。
他总是为自己找各种理由,以便让自己内心的内疚能减轻一些,当知道她已经结婚生子后,他心里好受了很多,可是在知道景虞是谁的孩子后,他心底的内疚与自责达到了顶峰,他想要弥补她。
景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底有难过,有悲伤,还有无法言说的复杂感情,她从前从不曾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有过半点怨怼,母亲也从不曾对她抱怨过一句关于父亲的事情,可是她却没料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这个她曾经一心敬仰尊敬的男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她被周围许多小孩嘲笑过,他们骂她小野种,那时候的她做梦都想着自己的父亲能来到自己身边,虽然她向来装做满不在乎,可是这种念头却偏执而执拗的在她心底里生根发芽。
那个在公众面前向来沉稳儒雅,自信冷静的褚慎远,此刻面色憔悴,十分无措,懊恼而沮丧,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景虞。
他声音十分嘶哑低沉,“对不起,景虞。”
景虞冷笑一声,“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我母亲。”
她擦过他肩膀便要走,褚慎远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可是他只是想让这一切回到一开始的地方,他曾经对她说的那句,可惜我没福气是真的,他没福气当她的父亲。
他已经到了喜欢去回忆的年纪,回首往事才察觉,好多东西都不见了,就如同那风中的烟花转瞬便消失了,什么都抓不住。
他黯然,“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如果可以我会尽力弥补你们的。”
她呵笑一声,“怎么弥补?用钱?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你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过的吗?不,你并不知道,像你这种人,眼里大概只会有钱吧?”
“我…我…对不起。”他嗫嚅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对我说任何对不起的话,你本就没有对不起我。”她强硬的回答。
“你母亲她,这些年好吗?”他艰涩的问道。
景虞笑道:“她很好,拜你所赐,离开你后,她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现在有新的家庭,她丈夫很爱她,你不要去打扰她,大概她也不希望再次见到你。”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又掉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胸腔里一片酸涩,想要哭的冲动怎么也抑制不住,她突然蹲下身来抱着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认贼作父,大概便是说的她吧?实在是太可笑了,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那个承受着最多的大概是母亲吧?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逃离故土,背井离乡,带着她艰难度日。
她想到此不由更加难过,因此更加痛哭起来。
曾经多少次,她问母亲关于父亲,殊不知,这却是在她伤痕累累的地方再撒一把盐,她突然之间无比想念母亲,想念如同小时候那般母女两躺在一张床上,她趴在母亲的胸口,温暖而舒适。
母亲大多时候是非常贤惠而优雅的,会唱歌,会做菜,收拾家务,对她甚少用说教的方式,他们之间反而如同龄人的相处。
景虞从小便是一个很冷情的人,或许是因为母亲从小对她的影响,子女不可能一辈子陪伴着父母,总是会离开的,而父母又总会随着时间老去,最后回归尘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她向来看的很开,没有人能斗得过时间,所以这么多年,
漂泊他乡,除了偶尔会想念家乡,日子却仍是照旧。
她嗓子都哭哑了,褚慎远看的心疼,夜风徐徐,夜晚的气温很低,她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褚慎远脱了衣服,准备给她披上。
他还来不及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男人将衣服放在她身上,将她裹了起来,抱进怀里。
徐勉脸色阴沉,对他说道:“褚先生,我带景虞先回去了。”
他曾经还会叫他一声叔,而今却分外生疏的称呼为褚先生,褚慎远黯然,点了点头,徐勉已经抱着景虞上了路边停着的车上。
第61章 后来(3)
上车后,徐勉并不急着让司机开车,他拿了一瓶水打开瓶盖喂她喝了几口,景虞觉得心底好受了许多,车内的暖气让她身体慢慢变得温暖,她仍旧牢牢的抓住徐勉。
她透过车窗望了过去,夜色下,褚慎远的身影显得孤寂而凄凉,她收回眼神,对徐勉说道:“我们回去吧。”
他紧握着她的手掌,将她手牢牢的包裹,他轻声回应她,“好。”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言,就这样相依偎着静静靠在一起,她知道,他会是那个她懦弱时刻能够得以驻足的地方,用他如海的身躯将她拥入怀里。
回到家以后,他将她半抱着上了楼,她身体仍旧微微颤抖,两手冰凉,连牙齿都微微打颤,她半依靠在他怀里。
他稳稳的抱住她,将她放在床上,此刻,景虞什么力都使不上来,上半夜的激烈刺激,导致她现在头脑意识模糊,昏昏欲睡。
如果可以,她宁愿睡过去,睡着了就什么都不需要去想了,不需要再去思考任何东西,忘掉这一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可是却又丝毫没办法睡过去,她的大脑里仿佛一直绷着一个绳子,紧紧的绷着,或许哪一天便会突然四分五裂。
徐勉用热水浸了毛巾,给她擦了脸,她手脚都十分冰冷,徐勉一直没说话,紧紧的皱着英挺的眉峰。
半响,景虞嘶哑着嗓音问道:“你生气了?”
他皱着眉将毛巾往旁边的盆里一丢,动作里也带着些怒气,抿了抿嘴又缓和了几分语气,“以后不要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景虞,就算是生活再艰难,总会好起来的,你知道的,我总害怕。”
他害怕她即使跟他在一起了,也会对生活绝望,害怕她又如从前那样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更加害怕自己不能陪着她度过。
她半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哭音,“对不起。”
她不知道应该去说什么,唯有这句话,她问他,“你不问为什么吗?”
他皱着眉,“如果你有一天想要说,那你就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迫你。”
她眼里悬着泪花,终于他的这句话让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她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哽咽着不能自己。
电影里面说,这个世上,有些人,这辈子能够遇见就已经是赚到了,而对于景虞来说,徐勉便是这个人,因为有他,她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能够与无情命运对抗的强大力量。
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后,景虞需要到帝都出差,母亲所在的城市,她已经几年不曾回来,从前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这座城市,以至于这么多年,一次都不曾回来。
其实她只是懦弱的逃避心态,那时候的她还小,年轻气盛,受不得一点流言蜚语,更加不能接受母亲对她的无情指责,所以这么多年,一走便不再回来。
工作结束后的半天时间里,景虞并不跟随同事一路去逛街采购,她招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将车开到了半山腰的别墅前,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