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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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渤阳侯与音音地海棠花之约,王爷想必也听说过吧。”
他吁了一口气,继续微笑:“海棠花还要一两个月才开,现在还早呢。”
“可是,音音既已应了渤阳侯爷的海棠花之约,又怎么能跟王爷共车同游长安呢?”
他潇洒地一挥手:“那有什么关系,只是结伴同游而已。”
“可是看客们不那么认为啊,王爷信不信,只要音音今晚跟王爷在街上走一遭,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明天这事也会在长安城传遍,成为最具谈资地话题。”
“真的吗?本王还真不信呢。”
“王爷可以不信,音音却不得不有所顾虑,毕竟,音音是有约在身的人。”
我刻意只说一个“约”字,不说“婚约”,就是怕话说得太明白了,自己没有退路。其实,像今天这样当众强调和祁云海的关系,对我而言,本就是自掘坟墓的事情,但仓促之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借口拒绝琰亲王的邀约。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是,想借此转移琰亲王的视线,迷惑他的判断。我猜,他会带兵出现,肯定是皇上住在我府里的消息已经走漏,但他也不是很肯定,所以假称有刺客闯入,妄想先把我哄走,再以搜查刺客的名义搜我的公主府。
但只要我不离开,他决不敢带兵硬闯,太后还好好地在朝里坐镇呢。我呢,也必须找个既合情合理,又能完全把皇上撇清的理由搪塞他,不然,一旦他坚信皇上就在我的府里,也许会铤而走险。反正早反迟反都是要反的,如果一开始就能除掉皇上,他的谋反之路会顺遂得多。皇上的皇党,有皇上在才能结成“党”,否则只是一盘散沙毫无凝聚力和战斗力。
正僵持不下,街道的一头又来了一队人马,我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就开始发麻…………虽然也有庆幸的成分在…………祁云海赶到了。
“正牌未婚夫”现身,琰亲王自不好继续纠缠,不过他是不会让我好过的,当下亲亲热热地拍着祁云海的肩膀说:“侯爷来了就好,本王听说公主府有刺客闯入,生怕出什么意外,赶来请公主暂避,可惜公主不肯离府,还是侯爷再好好劝劝吧。公主离开后,这府里也要彻底搜查一遍,免得留下隐患。”
我作恍然状、谢罪状:“请恕音音愚笨,还以为王爷是特地来请音音同车出游的呢,所以才会提及海棠花之约,让王爷见笑了。”
祁云海皱起眉头,琰亲王有些尴尬拿开手,放在身前搓着说:“本王怕说得太直接了,会引起公主惧怕,故而只说夜游赏玩,想尽量把气氛弄得轻松点。”
我顺势给他台阶下,“多谢王爷替音音想得这么周到,是音音鲁钝,未能体察王爷深意。”
祁云海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跟他闹僵,当下抱拳致谢,说了一番客气话。
到了这个时候,琰亲王还不肯死心,竟然提议说:“天快黑了,搜查刺客之事宜早不宜迟,既然侯爷赶到了,不如就由侯爷护送公主回宫,本王在此坐镇,务必在今晚把刺客找出来。”
祁云海回绝道:“怎敢劳烦王爷大驾?搜府之事还是由微臣来做吧。”
我抢在琰亲王之前开口道:“那就有劳侯爷了,天色也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说罢深深一福,弯着腰不肯起来。这样明显的送客动作,而且是在众目睽睽的大门口做出的,琰亲王脸皮再厚,再不甘心,也不好赖着不走了。
他走的时候,虽然也做足了礼数,说够了客气话,脸上的表情是不自然的,背影也是僵硬的。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府邸遇突袭(三)
更新时间:2009…8…22 20:10:37 本章字数:3745
打发走了一个碍眼的人,留下的那个,同样叫人头痛。
其实到底有没有刺客闯入,我心里也没底,但禀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原则,还是让祁云海带着人在府里搜了个底朝天。
甚至我的内寝,也大大方方地让他亲自检查了一遍。最后的结果是:没有发现刺客闯入的痕迹。
等折腾完,都差不多亥时了,赵嬷嬷上前请示:“公主,让他们把晚膳端上来吧,奴婢叫他们重新做的,都比较清淡,这么晚了,吃油腻了怕积食,但一定要吃一点。”
我点了点头,对祁云海说:“侯爷若不嫌简陋,一起用个便饭吧。”
祁云海也没推辞,只是命副将先行领兵归营。
两个人在餐厅坐定,一面看下人摆膳一面扯些闲话,真的很不自在。以前虽然也在一起吃过饭,但都有其他人在场,大家说说笑笑,容易混过去。不像今天,诺大的餐桌旁就坐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说了上句不知道下句该怎么接下去。祁云海平时谈锋甚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几番欲言又止。
其间,我总算想到了一个话题,就是从刺客的身份引出海疆问题,以此向他请教。祁云海是军人,对此类话题最津津乐道,我开始安心吃自己的了,偶尔抬头微笑一下以示鼓励。
一顿饭终于吃完,我暗吁了一口气,可惜还未起身,就祁云海猛然冒出的一句话问住了:“皇上是不是来过这里?”
“哦。来过的。”我谨慎地回答。
之所以选择承认,是因为我怀疑他搜刺客的时候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毕竟皇上在我这么住了二十多天,纵然人已经从秘道走了,穿过用过地东西也藏匿起来了,但不排除有个别“漏网之鱼”。如果我矢口否认,很可能陷入被动,最后没法圆谎。
“什么时候?”他问得不急不徐。眼睛却盯着我地眼睛等答案。
“刚遇刺地当晚”。然后很自然地给出理由:“因为城里宵禁。不便大张旗鼓地出城。在我这里暂时落脚。”
“那就难怪了”。祁云海朝我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
我懊恼不已。果然有“漏网之鱼”。幸亏负责搜查地是祁云海。他再疑心也不过捻酸吃醋而已。若进来地是琰亲王。可就糟糕了。
不过我也不打算跟他打探具体是什么。怕说得越多破绽越多。索性不再回话。只顾低头喝茶。
祁云海能混到如今地地位。不可能像那无赖男子一样。逮着“未婚妻”地一点什么就纠缠不休。务必要她招出“奸夫”地下落。见我不吭声。他也就知趣地告辞了。没再说什么多话。
祁云海刚走,弄珠就凑到我跟前躬身道:“公主,时候不早了,奴婢这就下去给您准备热水。洗了好早点休息。”
我放下茶碗。冷冷地说:“你们都给我跪下!”
弄珠朝弄琴看了一眼,后者也一脸纳闷。但还是很快跪下了。
也许是神经高度紧张后需要一个发泄渠道吧,我把他们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太监宫女们慌得赶紧去内室查找,不久真的找出了一双男式鞋子和一根显然是给男人用地翡翠簪。
看着那两样东西,我气得差点动了家法,祁云海真算是涵养好的了,没当面戳穿我,不然我的脸往哪儿搁啊。我跟皇上再好上天去,那也是私情,暂时见不得光地,表面上,我还是失婚待嫁女,祁云海的准“未婚妻”。
训斥完,我几乎吼着命令:“还不快滚去给本公主备车!我要回宫。”
赵嬷嬷小心翼翼地劝:“公主,您看都这么晚了,宫门也关了,是不是明天再……”
我不耐烦地地打断她:“宫门关了你们不会喊那,你们平时在宫里不是很得势地,小太监们都赶着巴结?要是今天进不了宫,明天你们都服侍别的主子去吧。”
一通火发下来,进宫的过程异常顺利,连速度都比平时快了许多,到亥时二刻,我已经坐在太后的寝殿里忿忿的告状了。
太后听了我的描述,神情也变得异常严肃,过了半晌才说:“照这样看起来,我们地安稳日子没几天了。”
我急得问:“母后,您的意思是?”
太后道:“琰亲王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上门搜查,已经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虽然他用的理由很冠冕堂皇,哀家也不好因此降罪于他,但肯定会加剧双方的矛盾。如果他连这都不管不顾,只说明了两点,其一,他在朝中的势力一日不如一日,他有点狗急跳墙的意味了,与其等死,不如以命相搏;其二,他已经部署完毕,自认可以跟皇上做最后的了断了。”
早就知道这一天是不可避免地,真地到来时,心里还是止不住惊慌。但这种感受只能自己压下,即使面对生身之母,也不好宣之于口,怕人为地制造紧张气氛。
彼此默坐了一会,我抬头看着窗外暗沉的天色,轻轻说了一句:“看样子要下雪了呢。”
太后“嗯”了一声道:“也该下了,小雪都过了好些天,再几天就是大雪了。”
我感慨地说:“去年冬天没下雪,结果夏天就闹洪水,但愿今年雪大一点,瑞雪兆丰年。”
“冬天么,本来就该下雪。”太后也附和着。
真希望早点下雪,下得大一点,久一点,冰天雪地、滴水成冰地日子。那些好斗的男人们总该安分一点吧。我用祈祷地语气说:“让我们好好过个安稳年,大雪天,一家人围炉夜话,这样才年味十足。”
这一直是我心底地渴望。以前在老家时,因为母亲意外失踪,家里好几年鸡飞狗跳,根本没心事过年。后来逃荒到樊口,父亲入赘别家,大年夜要跟别人团年,要陪别人守岁。一直忙到初三、四才得空回家陪陪我和奶奶。好不容易和母亲团聚了,去年的春节,又没下雪。
太后眼里浮起疼惜。揽住我说:“会的,谁不想过安稳年呢。他们自己也一样。”
“不见得”,我摇了摇头,“您刚也说,有人已经狗急跳墙了,说不定已经立下宏愿,要坐在勤政殿的龙椅上接受群臣的新年朝拜呢。”
“就凭他?”太后轻蔑一笑:“若是西京未毁。他的地盘和声望还在,皇上的确没多少胜算,但今非昔比,他现在闹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您对皇上这么有信心?”太后的话让我有些诧异,我原以为,这两方争到现在。最多只是势均力敌。以前则是皇上明显处于弱势。皇上亲政后的最初两个月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人比我更感同身受。那时候,满朝文武谁把这个皇帝当回事?全都倒向琰亲王那边。对小皇帝地一系列举措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皇上说御驾亲征,朝野反应冷淡,一个个置身事外,说不定还盼着皇上早点走,好腾出地方来给琰亲王主持大局。
太后用肯定的语气说:“皇上虽然年轻,那沉稳地气质,心里的沟壑,已经直追先帝了。他能忍而不发,甚至借口遇刺,住到宫外以避其锋,这都是有毅力又有耐心地人才做得出来的。以前是琰亲王躲在暗处看皇上发疯,现在他们刚好掉了个个
听到这话,我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的确,琰亲王今天的举动,其实很不明智,无谓地挑起矛盾,又徒劳无功,简直不像他做出来的,他不是以老谋深算著称地吗?怎么这么毛躁了。”
“所以母后说他有点狗急跳墙了,这个时候,谁最沉得住气,谁就能占到上风”,太后打着手势给我分析道:“本来以为箭在弦上,随时准备发出,全身都绷得紧紧的,突然有一方宣布,我受伤了,要先休养一阵子,您一个人慢慢玩吧,你想想那是什么滋味。更要命的是,皇上就此从宫里消失,也不知道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也不知道那秘密养伤之地是在近处还是在远处。想利用这个机会起事吧,又怕人家只是故布疑阵,正张着弓等他自投罗网;按兵不动吧,又怕错失了大好良机。总之,皇上遇刺后的这段时间,他受的煎熬绝不亚于皇上亲政之初,烦躁到了极点,才会有今天这样不明智的举动,平白无故地开罪哀家。”
我对此的理解是:“也许他认为,您本来就不待见他了,多得罪一次也没什么。再说,此番铤而走险,如果能搜出皇上,趁人不备给一刀,再推给刺客,他不只不用担弑君地罪名,谋反也成功了一大半。”
“天下有这么容易地事,那才叫奇怪了。哀家的宝贝公主住地地方会没有秘道?皇上敢住在皇宫附近会没有依恃?他只要稍微动动脑筋就不会这么冲动了,还是沉不住气,乱了方寸才会出此下策。”
我笑道:“原来皇上的失踪还有这一层深意在,我原来只以为他想冷静一下,从漩涡中跳出来审视一下全局,免得判断失误,后悔无极。”
“这当然也是其中一个考量”,太后称赞道:“母后早说过,皇上年纪虽小,其思虑之深远周全,已经直追先帝了。”
“那我们就当没发现这件事地,懒得跟琰亲王计较?”
太后重重点头:“真计较也不好说什么,人家打的是爱护你的名义。”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各自坏鬼胎(一)
更新时间:2009…8…23 19:49:55 本章字数:3629
太后果然料事如神,第二天,我还没起床,礼物已经送进来了。
我让弄珠拿到床前一看,嗬,真是大手笔呢:晶莹剔透的玉玲珑,精美的苏绣,绚丽的波斯绸,甚至还有一盒产自益州的雅鱼干。
据说这种鱼出自益州丙山的石穴中,山泉甘冽,中有小银鱼隐约其间,味甚鲜美。就是产量少,物稀价贵,在益州府最大的酒楼里,出十两银子方才吃得一盅清蒸雅鱼。我们在益州的时候,因为是赈灾,也没有心思品尝当地名产,故而迄今只闻其名,未尝其味。
琰亲王居然送人一盒雅鱼干,这种适合清蒸的小嫩鱼,做成鱼干了还好吃吗?
不管怎样,作为礼物而言是很稀罕别致的,我让弄珠把东西收起来,顺口问了一句:“皇上这会儿该上朝去了吧?”
昨晚刚一回来,还在春熙宫外,小安子就派人悄悄向我禀告说:皇上已经回到了承乾殿,正在接见张钧彦等一干亲信。我不便打扰,故而只和太后闲话了一会儿就回自己的寝殿睡了。
弄琴正好从外面进来,听见发问,赶紧过来回话:“小安子公公说,皇上昨晚跟张大人他们商量了一宿,今早洗把冷水脸就上朝去了。”
我愕然:“为什么要洗冷水脸?难道怕在朝堂上会撑不住睡过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