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雨半城锦-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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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句敲打,提及了旧恩,还搬出了他的母亲,陆少廷只好微俯身服软,“大帅言重,母亲临终的家训,少廷断不敢忘,关于那个女人,属下一定遵守约定,让大帅和夫人满意。”
他何曾对谁这样唯唯诺诺过,如今软肋落于人手,要他往东,他便不能往西。
杜露露见他走了,从书房隔间里探出头来,“公公,陆总长还真是个痴情种呢。”
傅锦霖对这个比儿子精明能干许多的媳妇是越看越满意,“鬼灵精,多亏了你的计策,老夫一纸处决令的猛药才能试出这小子的软肋,只要有了这张底牌,立琛我儿在军政部,乃至将来老夫有了不测,都能牵制住陆二小子。”
“公公,他只吐出了一个省的兵权,难道您觉得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傅锦霖敲了敲烟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小子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万一把他逼急了,破罐子破摔向任何军系倒戈,对咱们都是窝心的一脚,一击毙命。”
杜露露挽着老头子,“还是公公深谋远虑。”
傅夫人为一探究竟,特意命织造部送了数十匹锦缎料子至陆府,傅佩瑶将久未聚在一处的两房姨太太请至兰苑,因月份大了,便由灵芝开腔,“各位姨太好,这二十多匹缎子,绣纹花色都是今夏最时兴的,有云锦宋锦蜀锦,姨太们可全凭自个儿喜好挑选。”
二房与三房坐在左下首,烟雨本无甚兴致,可听到蜀锦,仍念物思旧,与小芸近前,轻抚软缎,随手拈起两匹,“这匹天华锦颜色雍容华贵,用料上乘,应该是东川锦;这匹八达晕颜色素雅,用料轻薄考究,必是西川锦,小芸,我们……”
她话还未说完,二姨太苏菡便接过锦缎另一头,模样谦恭,“三姨太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像咱们这些绣花枕头,这匹缎子我看着也喜欢,若为爷裁套睡袍搁在屋里,爷来时穿着想必舒服欢喜。”
这几日自家小姐备受冷落,厨房和各苑下人的态度已是急转直下,若此时在二姨太面前输阵,日子恐怕更不好过,是以小芸站上前,“二姨太,这匹缎子是我们姨太先看上的,您又岂有夺人所好之理?”
苏菡双眉微蹙,语意软糯,手上的力道却未消减,“这个我自是知道的,可总长今早还说,以后不会去你们苑里了,何苦浪费这好端端的料子呢?”
“你!”
小芸语塞,也扯着料子一脚不肯让步,陪苏菡度过软禁期的小丫头晚香眸色一凛,上前扬手一巴掌,煽的小芸连连后退。
烟雨自身后扶住她,原本一匹锦缎,得失与否于她来说并不重要,只是个念想而已,可对方欺人太甚动了自己身边的人,她便无法坐视不理。
“二姨太,你解除软禁不过数日,便纵容丫头出手伤人,气焰未免太盛了吧。且不说这里尚有大太太在,就算没有,也有名份在你之上的二小姐,你如此放肆,究竟是谁给你的权力!”
苏菡抬眼正见陆少廷从外院来,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则咬牙切齿,在她耳边细语,“顾烟雨,你以为你凭什么在这里跟我说话,我的地位再卑微,也比你这样的一双破鞋强,爷早前还同我打趣呢,还好你如今尚未有喜,不然,连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真真可笑。”
她明知他不该是那样的人,可听到这番话,却仍被怒意冲昏了头,抓起桌案上的金丝小剪戳向八达晕,裂帛之声穿耳而过,精致的缎面被横裁成两半,做个鞋面绰绰有余,可别的,是断然做不成了。
她手中的小剪并未就此放下,微抬起手腕反威胁苏菡,“纵然失宠,我顾烟雨并不是好欺负的,也终叫你知道,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你要是再纵容丫头对我的人动手,这把剪子下次所要裁下的,就不只是一匹锦缎而已了。”
苏菡眼中泪光闪烁,“爷,三姨太要杀我!”
烟雨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她的圈套,等反应过来,已被陆少廷狠狠一巴掌抽下。锋利的小剪因突如其来的力道戳进她掌心,可都不及他冷冷喝斥的两个字。
“妒妇!”
苏菡靠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爷,刚才真吓死菡儿了。”
陆少廷当着满苑婆子下人下令,“来人,把这个妒妇拖回玫苑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后宅之内,容不得这样的女人撒野!”
陆小玉与小芸上前扶起烟雨,“大哥,三姨太不过一时糊涂,她还年轻,总会改过的,请大哥看在我的薄面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傅佩瑶也挺着隆起的小腹说情,叽叽喳喳闹的他生厌,“好,她要是愿意认错,并且向菡儿下跪道歉,我就给她一次机会。”
第一百十九章 囚禁()
下跪认错?今早同他激烈争吵的后果总算来了,这就是他所说的代价。
可她顾烟雨是什么人,都分明比谁都了解,宁愿骄傲地死去,也不愿卑微地活着。烟雨冷笑了声睨向他,“要我向她认错道歉,没门!”她伸出双手,“想拘我,拘就是了,不用废话。”
陆少廷握住苏菡臂膀的手渐渐收紧,苏菡忍着痛随他出园,出于女人的天性,就是不愿在顾烟雨面前示弱出声。
送她至菡萏苑前,陆少廷蓦地撒了手,“你自己进去吧,军部还有事,晚上不用等我。”
“爷!”
苏菡自身后拥住他,“难道你还不愿原谅菡儿吗?不然为什么都好几日了,就算留宿,您也不愿碰我?”
他拉开她的手,“不是你的问题,最近军部局势紧张,我没心情,听话,回去!”
算上软禁的日子,她的男人已经好久没碰过她了,每每独自就寝,枕边空席,苏菡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只有泡在热气满满的木桶中时,才能感受都被包裹的块感。
原留在菡萏苑中的半夏因上回东窗事发之故已不受苏菡宠信,见主子回来,自是谄媚着上前讨好,“姨太太,小的刚做了几样您爱吃的糕点,您要不要尝尝?”
苏菡冷冷道,“不用,替我准备热汤热水,我要沐浴!”
“热水?”
半夏看了看日正当空的天,有一瞬的迟疑,她在小厨房待了会就已出了一身热汗,心里转了好几个弯,顺从地应了声,“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一进卧房,苏菡便八爪挠心般扯下身上的旗袍,只穿着正红肚兜小裤站在妆台前左右扭动,以指腹轻抚自己姣好的身段肌肤,悠悠自语,“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那只破鞋?自打女儿家的身子跟了你,我便从未有过别的男人,你为什么就是不愿碰我,为什么!”
北平城名燥一时的梨园花旦一朝被梳拢,束之高阁,一腔情意美好无人问津,过惯了众人追捧,千金一笑的美人面对四面冷墙,满心抑郁地几欲发狂。
纤纤玉指散下满头乌发,只以为孤芳唯自赏。窗檐外长袍止步,被目光所及之处,身子前倾,伏在妆台上的美人震撼,引的血气方刚的少年裁缝口泌湿津,喉头作痒。
半夏与几名女仆抬水进来,小裁缝吓的蹲在窗檐下,小心肝扑扑直跳。
“姨太太,水已经备好了。”
她“嗯”了一声,屏退了众人,穿过屏风后将身上最后的遮掩褪尽。小裁缝再趴上窗台时,苏菡已将整个身子浸在滚烫的香汤中,双手交叠在胸前环抱着双肩,微阖双目,享受着热汤拥抱她每一个毛孔的触感,漫出一声绵长的颤音。
香汤烫红的皓腕贴向脸颊,她亲吻着自己的臂膀,想象着那是男子留下的爱痕。水波荡起涟漪,在她胸前娇柔处拨弄,小裁缝喉头哽咽,身下已起了反应,只想上去摸她一把,与她做上一回。
不明的脚步声渐近,他惊慌地向屋后退去,快到角门处时碰见半夏,常年待在深宅的丫头也难见到旁的男人,更何况是如此清俊的小鲜肉。姑娘理了理辫子清声打着招呼,“裴师傅,咱们这些丫头难得量回尺寸,你可得好好给咱们做几身称头衣裳!”
“没……没问题。”
裴少俊是裴家造寸老师傅的养子,因一副好模样和技术,很得北平名媛贵妇的喜欢,这次为陆府上下的主子丫头们量体裁衣,也是傅佩瑶拗不过旁的太太盛情,便宜给他的生意。
莲儿早已在后边候着他,小裁缝一出门就朝她作了个揖,“莲儿姐姐,可是二小姐有何吩咐?”
“少跟我这套近乎,我只是替二小姐来问一句,那差事你到底接是不接?”
小裁缝想到方才见到的香艳景致,忙不失地点头,“接,当然接!少俊有今日全靠二小姐,她有何吩咐少俊肝脑涂地!”
莲儿鄙夷地歪了歪嘴,塞给他一包药粉,“少拿哄阔太太的那一套来哄我们小姐,这东西办事时带上,能让你容易不少,你先去吧,没脸没皮的,看着就招人烦!”
时近正午,莲儿与迎面去大厨房传菜的小芸点头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后,着意止步回望了她一眼,果不其然,大厨房很快便传出了吵嚷声。
小芸见着分给玫苑的小菜,蔫了吧唧,一看就是隔夜的,立时便同婆子们理论起来,“我们苑按份例每顿八样小菜,从前你们都给足了送,现如今多些少些的我就当吃哑巴亏,可你们拿这样的东西充数,也太过份了!”
“姑娘,你也知道是如今,远的不说,就最近二姨太软禁的时候,咱们给她留的,比这些还差呢,见好就收吧你,说的好听点是三姨太,人家都怎么传的你不知道,伺候个淫娃荡妇还有理了,要就要,不要就走,少在这儿耽误咱们功夫,还得给大太太熬乳鸽汤呢!”
一则有求于人,二则不想再给自家小姐惹麻烦,小芸将勉强能看的几个菜装进了食盒,到玫苑前挤出了个笑才进去。
烟雨穿着松垮的睡衣拿着书卷靠在廊边,面上仍红肿着,“小芸,怎么去了那么久,今天都有些什么菜,我看看。”
“别……那个,小姐,我去晚了,菜都凉了,我去热热再给你端出来!”
“大暑天的,不用那么讲究,来。”
小芸死拽着不给,烟雨松了手直接揭开盒盖,一阵酸气扑鼻,立时明白了她的难处,“她们就给咱们这些东西?”
“小姐你别伤心,都是那帮婆子落井下石,我这就去小厨房重新给你做点心去!”
“别去了小芸,进屋来,我有事要托你去办。”
烟雨写了封信交给她,叮嘱小芸将信送去大帅府杜露露手中。
吴光新四处找陆少廷不见人,刚来到陆府外握着方向把子闹心,正见小芸出来,奔上前笑成了朵花。
第一百二十章 不差钱()
“我的小心肝,看看咱们,这就叫缘份!”
小芸冷着脸不甩他,“走开!没心情跟你胡扯!”
她一转脸,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心爱姑娘的吴光新就发现了她面上的巴掌印,扳过她的肩,眼里都是怒火,“特么的!是谁吃了牛胆子敢动老子的心肝肉,还疼不疼?我吹吹。”
向来坚强的姑娘听他这么一说,鼻头不禁泛酸,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吴光新立时急了,作势就要闯进府里去,小芸攥着他胸前衣角,“什么忙都帮不上,你就别添乱了,小姐让我去送信,你载我去吧。”
他搂着姑娘上车,一来一去全程小芸都靠在他肩上,他也总算弄明白了自己心肝肉的处境。
“这帮见风使舵的小人!你想怎么整治她们?只要一句话,我全给你办了!”
“我不想再给小姐惹麻烦了,现在只要小姐三餐温饱,能吃到新鲜菜蔬,我就很满足了。”
这姑娘为人着想的劲傻,可他喜欢的,就是这么一副好心肠,摩挲着她的小腰,“这个要求简单,我马上就能做到,需知道你男人可是堂堂大将军,咱不差钱!”
匆匆一面后,考虑到姑娘当下的心境,吴光新也未多做纠缠,回军部后一通通电话拨出去,成记海味店,各大粮油行,糕点铺子皆备了重礼送去陆府,且每苑一份,无人落空,顿时便解了玫苑的燃眉之急。
吴将军办公室里折腾了一个下午的事很快便被嘴碎的在军部传扬开,陆少廷一回军部就听秘书说起,冷着脸敲了给自己招黑这兄弟的门。
“进来!哟!大哥,赶紧坐,你不是嫌我这乱,一直不爱来嘛。”
“我再不来,你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都不知道!部里说你奢靡的人已经不少,谁让你大张旗鼓,就差把粮仓都搬进我府里了,要是让傅立琛抓住了辫子做文章,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吴光新想了老半天才想出这么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帮补了玫苑,又不让顾烟雨疑心自己与小芸的关系,被他这么一训斥,落的两头不是人,依他暴走的脾气怎么受得了,“我……大哥,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你给弄的,你要虐待那个女人,给她吃冷的馊的哪怕猪食都没问题,可我的小芸心软,我得帮她!”
冷的馊的,他只想着将她软禁起来,冷落了她,她便是安全的,却没想到陆府下人的见高踩低,让她受了这种屈辱,她现在,一定恨死他了吧。
“内府的事,我会处理,上海方面传出风声,沈佩孚预备联合早前结盟的褚绍荣有所动作,大帅命我去趟西边,这段时间陆府的事,你多看着点,有傅立琛在,我总是不放心。”
吴光新乍然听到这消息,只觉突然,“大哥,大帅这个时候把你支开,这不对劲吧。”
连一介莽夫都能看出来的事,陆少廷又怎会不知,只是有把柄落在人手上,只能听命于人,“大帅只是诟病我手中重权,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你们近日把脑袋在裤腰带上栓牢,别让傅立琛有机会做文章,应该不至于太为难咱们陆军。”
从前一心跟随大帅打天下,何等风光的主力军如今举步维艰,受人猜忌,说不心凉那是假的,只是对这迟暮的英雄仍存着知遇之恩与敬畏之心罢了。
晚上陆少廷在兰苑用饭,意外地决定留宿,灵芝一听,满脸堆笑地退出小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