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工匠心-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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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临摹仿古,从前辈身上吸收养分,提升自我。
二十年游历世界,寻求突破,从西方艺术开拓眼界,取长补短,博览众长。
最后化茧成蝶,形成独树一帜的个人风格,在绘画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一笔!
鲁善工站起身,再看仕女图,感受到一个艺术家孜孜不倦的成长历程,任何手艺和艺术都一样,先从临摹前辈开始,积累厚积薄发的资本。
最后得到突破瓶颈的机缘,极少数人能成为流芳百世的大师,靠的不仅仅是那所谓的百分之一的天才,而是前面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和汗水。
收起扇面,这次无心之举让自己的计划又有新的想法,找机会多接触张大千作品,这可是快速成才的最佳快捷方式。
“梅云堂!”
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如果说荣宝斋是收藏齐白石的第一,那提起张大千,就数梅云堂。
它被认为是迄今最完整、质素最高的张大千私人珍藏,包括四十年代到六十年代晚期不同风格的代表性的作品。
梅云堂主因为与张大千有着几十年的友谊,比亲兄弟还要亲密,所以有机会把的作品累积下来。在很多不同环境和不同场合里边,张大千特别为梅云堂主而创作的精品。
梅云堂主高岭梅,基本上只进不出,只在2011年,因为特殊原因不得已拿出二十五件精品上拍,梅云堂首场轰动整个圈子,创下25件拍品9。8亿港元成交额的佳绩,嘉耦图更是以1。9亿港元的天价成交。
嘉耦图跟齐白石的松石苍鹰图一样,既有张大千擅长的泼墨技法,又有宋元工笔的痕迹,还有兼工带写、勾金重彩的荷花,可谓是具备所有张大千绘画精品的特点。
这样的极品在拍卖市场上绝无仅有,也只有画给挚友的作品,才有这样集中的体现。
至于最后买家为宝岛清玩雅集曾经的会长林百里,百亿大富豪,堪称张大千收藏第二人,除去梅云堂就是他。
换句话说,要想接触到张大千真正精品,一个就是梅云堂,另一个是林百里。8
第173章 白石VS大千()
就在鲁善工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接到欧阳电话,说一起吃饭聊天。来到荣宝斋,老爷子今天有雅兴,让伙计买来几个小菜,拿出一瓶陈年茅台,要鲁善工陪着小酌几口。
“今天是什么日子?”鲁善工给欧阳满上酒,好奇道:“传闻您老可是滴酒不沾啊!”
“哎,那都是瞎胡扯!”欧阳端起酒杯,深吸口醉人酒香,笑道:“年轻的时候喝的凶,后来肝不好,医生强制要求戒酒。”
“没办法,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喝二两解解馋,今天高兴,叫你陪着喝两口。”
鲁善工哈哈大笑,难得有机会陪着荣宝斋老掌柜喝酒聊天,正好自己能打听点张大千的内幕,两人边喝边聊。
“宝岛的林百里?”欧阳小心翼翼品一小口酒,听见鲁善工问话,解释道:“林百里不但做生意有眼光,玩收藏也很有魄力。”
“九十年代初就开始买张大千和傅抱石,99年后转入古代书画,2003年以四亿人民币整体收购知名藏家程琦的古代书画收藏,一举确立在华人藏家中的顶级地位。”
“在张大千收藏领域的地位更是毋庸置疑,当年宝岛故宫没有张大千画展时,能看到最多张大千画作的地方,就是林百里的广雅轩。”
说到这里欧阳放下酒杯,回忆起往事,无奈道:“要说齐白石与张大千算是近现代最杰出的国画大师,也是最受市场追捧的艺术家。当年两人相识于京城画坛,时间大致是上世纪30年代。不过虽有交往,却不太深,而且彼此互有成见。”
“听以前老掌柜说过,张大千临摹古人画风,画谁像谁,尤以临摹石涛为甚,造假水平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到后来他的作伪,让鉴别家、收藏家头疼不已,连齐白石也深感不满。”
“某日齐白石在家作画,女佣送上一张名片。齐白石见过之后,说:你只说我不在家。当时一旁的弟子见名片的主人是张大千,便插言:此公是学石涛的名手,老师何不出去谈谈?”
“齐白石一边调色一边说:这种造假画的人,我不喜欢!就这样,张大千初访齐白石便吃了闭门羹。”
“后来张大千将一幅《绿柳鸣蝉图》送给收藏家徐鼐林,画上是一只大蝉卧在柳枝上,蝉头朝下,蝉尾朝上,作欲飞状。”
“有一天齐白石在徐鼐林家做客,偶然见到这幅画,便对徐鼐林说:大千此画谬矣!蝉在柳枝上,头永远是朝上的,绝对不能朝下。”
“后来徐鼐林把齐白石的意见转告给张大千,他听后,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肯定很不服气。”
“几年后张大千在青城写生,那时正值盛夏,住房附近的蝉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张大千想起齐白石的说法,不禁跑出屋外仔细观察。”
“只见几棵大树上爬满蝉,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头朝上,只有少数的头朝下。而另外几棵柳树上,趴在柳条上的蝉,则无一例外地头朝上。”
“这时张大千才由衷叹服齐白石精微的艺术功底,直到解放胜利后的一天,同在京城的齐白石、张大千受徐悲鸿邀请一起吃饭。徐悲鸿的夫人廖静文亲自下厨,饭菜很可口,几人觥筹交错,言谈甚欢。”
“饭后齐白石乘兴挥毫,用墨画下三朵荷叶,又用红色画两朵荷花,送给廖夫人,以示答谢。张大千也应廖夫人之请,在画上再添几只小虾,在水中嬉戏。”
“张大千画得入神,手舞笔飞,全然不在乎虾的节数,不是多画了就是少画了。这时齐白石暗暗拉他的衣袖,悄声说道:大千先生,不论大虾小虾,身子只有六节,可不能多画、少画!”
“张大千听完,既惭愧又感激,便在又画上水纹和水草,把节数不准的虾身一一遮掩。”
鲁善工听老爷子的口气,不愧是齐白石的死忠粉,看来对张大千不太认同。不过自己反而更喜欢张大千的才情潇洒,继续追问道:“荣宝斋又没有大千手笔?”
“那是自然!”欧阳瞪了一眼道:“这话问的蹊跷,荣宝斋岂能没有大千先生的精品力作?”
说完站起身,擦干净手,从柜子里拿出两张画,展示道:“幽谷图,精品泼墨山水!”
鲁善工等着就是现在,赶紧也洗干净手,来到画面前,中间那一片蓝就像燕子口的洞口,把视觉中心吸引过来。
泼彩就像溪水,黑黑的一块块好像石头,红色的一点一点就像枫叶。浓墨重彩下层次分明,还真有种西方后现代油画的感觉。
欧阳拿起第二张画,挂在墙上,居然是古装仕女图,解释道:“大千的每幅美人图,背后都有故事,早中晚不同时期的画也有不同特色。”
“早期美人是瓜子脸,后来从敦煌的壁画中,学习到很多手脚和脸的圆润线条画法、重色彩,以及人物画的庄严感,这些都是唐代以前佛教画的一种表现方式。”
“比如这张仿唐寅仕女,就是一九四四年大千仿唐伯虎较早期的作品。这幅画美的地方在于完全呈现出一个柳叶眉、眯眯眼、樱桃小嘴和瓜子脸的古代标准美女。”
“就连衣服长裙,上面的花纹也勾勒得非常细。这种功力及画衣服的方式源自于大千早期曾跟随师傅学习织锦。织锦特色就是色泽鲜艳漂亮、花样也繁复细致,他就把织锦的方式运用在画衣服上。”
“你看画中人的开脸是四笔,化妆有三白,跟唱京剧的化妆方式一样。脸好像水蜜桃,饱满红润的让人好想咬一口。”
鲁善工用手轻轻接触仕女图,脑中闪过各种信息,不由感叹张大千对艺术的一丝不苟,甚至近乎苛求的态度。
表面看不出什么,其实技法非常复杂,胭脂红需要一层一层地上,比真正的女人化妆还麻烦严格。
白的地方也不是单单留白而已,而是抹上白粉,连绢纸的背面都要上粉。用意是不让浆糊在裱画的过程中碰到画纸,才能保存比较久。
“居然还用深海珍珠?”8
第174章 附庸风雅的罪()
鲁善工看着画中人衣服线条如此流畅,其中暗藏玄机,张大千特别高价买来深海珍珠,磨成粉画在衣服上,模拟丝绒的衣料感。
这次又让鲁善工对张大千产生更深刻的理解,早年受老师曾农髯和弘一法师的影响,所以对石涛山水画情有独钟。
曾农髯是石涛的死忠粉,因此他学山水也以石涛起步,而且终其一生也强调石涛对他的影响。不遗余力地研究、学习石涛和八大山人的绘画艺术。
欧阳看鲁善工略有所悟的表情,笑道:“要我说张大千最厉害的还是仿古,堪称绝技!”
“在临摹仿古中,掺入个人习惯易,纯粹追踪原迹难。从明代仇英到清初四王,尤其是王石谷,大批量的摹古早已成为一种风气。”
“通常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是作为学习范本,在缺乏图像印刷技术时替代复制以供摹习。二是本身创作时就希望依傍古人以示正宗,是以古为尚的艺术审美风气。”
“对张大千而言,临摹是取法,取法就有取法的主体选择,就会有个性的掺入。而仿则是百分之百的相似逼肖,追求以仿乱真,摹本与原本不辨的境界。”
“当年在书画界带来巨大震动和麻烦,罗振玉、陈半丁、黄宾虹等大鉴定家,纷纷走眼,可怜陈半丁毕生以收藏石涛为傲,某日得一珍品石涛,兴奋万状,乃举办鉴画会,请京师道中好友都来品赏。”
“正当大家啧啧称奇时,张大千却突然发声言此为自己仿作,并指画幅某处有一标记暗藏,某处勾树用笔刻意颤动以留痕迹云云。众人大愕,陈半丁红脸力争,辩此必为真品,来路清晰,无可非议,然场面已不可收拾,遂成画坛一大掌故。”
“这也是张大千最为人诟病的主要原因之一,可他自己不以为耻,从来不避讳,还多次公开,真乃……”
欧阳摇头不语,在他看来张大千在艺术上无可挑剔,绝对堪称一代宗师。可人品有些污点,毕竟学画都从临摹开始,你临的好算是本事,可拿出去骗人就太不厚道了吧?
鲁善工岂能轻易放过老爷子,追问道:“看您老意犹未尽,手里肯定有仿石涛精品力作是不是?”
“这……”欧阳脸一红,笑骂道:“你个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骂归骂,今天高兴,趁着酒劲,从柜子底下拿出一幅画轴,慢慢展开,鲁善工眼前一亮,秋山远眺图。
只见画面巨石突兀,间有杂树。山坳间有房屋数间,横竖不一,掩映于竹林之中,充满神秘。
通往山间的小路,延伸至远方,蜿蜒崎岖,路边之水,风平如镜,无人无鸟,万籁俱寂。
鸟瞰山川,视野开阔,极目远眺,意境深邃。图中题有:石涛和尚云:作画须令观者生入山之想,此纸近之。张爰。
钤白文方形季爰之印,朱文方形大千二印。镇角钤白文方形冷透须眉见小乘。
“好印法!”
鲁善工心头大震,先不说仿的水平如何,就光三枚印章,能看出张大千篆刻的深厚功力,绝对不亚于齐白石。
欧阳看着私藏多年的作品,自己也曾经暗地多次临摹神韵,赞叹道:“大千临摹古画的功夫,真乃腕中有鬼!”
“尤其是仿石涛,不仅笔墨神韵和画的真迹一样,连题字图章,印泥纸质,也无一不弄到丝毫逼肖,天衣无缝。”
“听琉璃厂的老行家说,民国廿年,张大千仿石涛的山水画放在某老板那里出售。这位老板和徐悲鸿很熟,就把一幅石涛的山水画拿给徐悲鸿看,徐悲鸿看半天,无论从笔墨,落款,印章,以及采用的纸等各方面来鉴定,认为是真品无疑,古董商说要三百块大洋,一个子也不能少。
“徐悲鸿当时兜里没多带钱,过三五天,实在耐不住,揣上钱去古董商那里把画买回来。大概又过几天,张大千来看他,徐悲鸿说最近买下石涛的山水画,顺便请张大千鉴定一下。”
“结果张大千看画后反问徐悲鸿:悲鸿兄觉得此画画得如何?悲鸿说第一次见到这么杰出的作品,绝对是石涛画中的精品。”
“于是张大千道:这样的画我也能画得出来,算不了什么?然后把画的一角挑开,里面露出“大风堂制”
“这时徐悲鸿才恍然大悟,张大千把300块大洋还给他,并说这幅画就算小弟送你的。徐悲鸿无奈开玩笑道:想不到你骗过我的眼情,以后你干脆造假画骗人吧,一定会发大财!”
鲁善工哈哈大笑,暗地通过金手指吸收仿古经验,这对自己十分重要。欧阳难得喝酒,谈兴正浓,继续道:“当时权倾东三省的少帅也是石涛的狂热粉丝,耗费巨资不说,还想方设法搜罗石涛的作品。没想到费尽心力搜罗来的藏品,既然有不少赝品,而且出自一个青年画家之手。”
“打眼的他心中难免不悦,但并没有震怒,反而对这个青年画家大感兴趣,很想见识一下这位同龄的造假高手。”
“随后邀请张大千赴鸿门宴,因为是造假在先,所以家人都劝他别去,怕有什么闪失。但最后张大千还是去了,临走前还叮嘱家人:如果逾时不归,就托人关照打听打听。”
“你猜最后结果怎么样?现代史上两位身世经历,禀赋才能截然不同的文武奇才,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张大千曾经私下里讲,揭开那些画作的表层纸页,十之六七有他大风堂的花押。好友王季迁曾问他,你为什么要卖假画给人家?”
“你猜他如何回答?”
鲁善工灵机一动,脱口道:“那些所谓有钱人不过是附庸风雅,根本不懂艺术,他们的钱买画也是浪费!”
“咦?你也听过这段秘闻?”
欧阳大吃一惊,原本想卖个关子,结果鲁善工居然听过?
鲁善工笑而不语,废话,不是自己听过,而是他也这样想!8
第175章 不能忘